第一百零九章 雁无凭
如果结果真是这样，那她也愿意放他自由了。
当初无双答应她的要求时，本来就是说好的，江镜崖并不在承诺之中。
虽然曲原离江镜崖还有很远很远，但现在的他们也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们了，如今与桑怎可能忍心再危难他？
而这番话，无双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放他自由？
无双再清楚不过，曲原距江镜崖到底有多远，毕竟当初他便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步一步从江镜崖送出。
他之所以在陈闱令说出他们下一站要去的就是曲原后，便有些异样，是因当年在进京前，幼年的自己在曲原，最后哭着向父亲伸出手时，他漠然转身离开了。
那一幕，他永远都不会忘。
但这些该怎么和她说？
无双垂眸，看着她抓住他用力到发白的手指，纤细得都快绷断了一般。
带着一点玉色的指尖忽然覆上。
他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
在与桑瞪大了眼睛，正要用力挣开，再次和他据理力争时，他开口道：“我不会走的。”
“什么？”
一瞬间，刚刚要说的是什么，她全忘了。
无双却极有耐心的看着她，又说了一遍，“我不会走的，就算你们要去的地方是江镜崖，只要不需我用回‘南荣无双’这个名字，你们去哪儿，我都可以。”
“不用不用，永远都不用！”
不需用回“南荣无双”这个名字，包含的意思太多了。
但与桑都明白。
于是她给出答案的速度也极快。
大大的眼睛更是立刻弯成一轮月牙，笑得别提多甜了，就算是桌上的那碟桂花糖，都没有她的笑容甜。
无双修长纤薄的手指忽地就动了动，此时他也忘了自己还握着与桑的手。
这一动，指尖直接就碰到了她掌心的软处。
那温温软软的感觉让无双一怔，刚想赶紧收回手来，却又被她一把反握住。
与桑抓着他就是一阵猛摇晃。
欣喜之意不言而喻。
无双挣了挣，见挣脱不开，最后就也任着她了。
夏日昼长，就算现在已是酉时末，天边依然有阳光洒落。
金色的阳光落到榻边，温暖了所有喜悦。
……
……
因为解决了心头一件大事，与桑胃口大开，晚上吃饭时都多吃了一碗，看得清欢高兴不已，连带得自己也不知不觉中跟着吃了不少。
于是晚上又是两人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绕着散食。
而正常用饭的陈闱令和无双，这会儿早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尤其是陈闱令，他和与桑说了，明日有事要出去一趟，可能得两三天之后才会回来，所以今天得好好休息。
与桑一听就赶忙问他，不会是要悄悄去曲原探查消息吧？
陈闱令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让她放心，他不会去冒险的，不然留下她一个人，他也不放心啊。
这话与桑是信的。
毕竟别的不说。
陈闱令可是答应过夏禹，一定会看顾好她的。
所以有了陈闱令的保证，她便也不再多问。
对陈闱令，与桑和对无双是同样的，或者该说对于她信任的人，只要他们不想主动和她说的，那她都不会相逼，逼他们一定得对自己坦白之类。
无双是这样，陈闱令是这样，清欢也是这样。
于是这会儿院子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人了。
清欢看她突然这么高兴，就笑着问道：“公子，下午和无双聊过了？”
“嗯，聊过了。”
与桑笑眯眯的回道。
“问题解决了？”
“嗯，解决了。”
“那无双会和我们一起去曲原吗？”
“那是自然。”与桑转身倒着走，看着清欢，笑道：“无双会和我们一直在一起的，就算我们之后要去江镜崖也一样。”
这就让清欢有些吃惊了，下午无双回来时，一眼就见到那张纸条了，但那时他的神情却并不怎么好。
尽管他面上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清欢也不如与桑那般，只需一眼就能分辨他的喜怒哀乐。
可清欢还是能感觉到无双周身的温度变化。
那样冰冷的感觉，她总不可能昧着良心说他是心情好吧？
因此其实刚刚她还真是有些担心的。
担心她家殿下和无双可能会一言不合就吵起来，不说别的，自家殿下一急就上火，无双又是个清冷性子。
虽他们之前从来就没有对彼此生过气、红过脸。
可这次不一样啊。
这次可是无双的禁区，她就怕与桑一急，两人真就怄上气了。
但就算如此，在无双走到与桑榻边时，她还是揣着满腔的忧心避了开来，随便找个理由就走人了，给他们一个充足的单独空间。
期间陈闱令是一直在的，但他老人家也一直没从屋里出来。
清欢便也明白了。
于是她后面就算再担心，也一直按捺住了，就在房间了坐卧难安，不停的走来走去。
直到外面响起与桑的笑声，还有之后大声喊饿的呼唤后，清欢才赶忙跑了出去，长长吐出一口气。
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之后就是煮饭炒菜，与桑还有想来帮忙打下手的意思，吓得清欢赶忙把她推给无双，让他看好了。
其中原因有与桑身份贵重，清欢不敢让她为自己打下。
但更多的却是另一个因由。
那便是某桑在厨房里的威吓力实在太大。
明明是同样的动作，但她做出来却能把厨房整个都炸掉。
上次不就是因为与桑见清欢睡着了，陈闱令和无双又不在，所以不愿意叫醒好不容易睡着的清欢，就自己去厨房里准备做碗面吃。
而等清欢再次醒来时，已经是被浓烟呛醒了。
要不是她醒得及时，那厨房现在还能不能存在都不一定咯。
因此后来与桑一靠近厨房，清欢就忍不住的心慌。
哪里还敢让她帮忙啊。
这一点其他两人也都深感赞同。
为了与桑的安全，也为了他们自己的，陈闱令和无双都会自发的帮忙看住与桑，坚决不让她一展厨艺。
对此，与桑是极不满的。
可她不满归不满，在多数人的看管下，她就是不得靠近厨房一步。
憋屈啊……
无双的身份，清欢自然也清楚，一开始对着他，她也十分别扭，最主要还是“南荣少主”这四个字的分量太重了。
不过随着后来的患难与共，清欢才渐渐开始放开。
毕竟没有什么，是在生死面前不能解决的。
而既然知道无双的身份，那西进曲原一事，想想便也能知道其中的关键了。
江镜崖，永远是无双绕不过的一道坎。
曲原离江镜崖也许还很远，可只要往西走这一个方向出来，那对他的影响就是巨大的。
这的确是得好好谈谈啊。
与桑写完纸条后就直接往后一躺。
今天发生的事可真不少，身体不累，心却受不了了。
现在让清欢把纸条直接贴在院子里，确保无双一回来就能看见后，她便躺在榻上沉沉睡去了，睡梦中似乎还有桂花的香气飘来。
这一觉，与桑睡得特别沉。
等她醒来时，睁眼见到的便是无双的背影。
他就坐在榻边，
风吹起那头乌发，如流泉夜宴，湖心荷花，他转眸看来的那一刹，所有荷花都绽放了。
“醒了？”
“什么？哦，对，醒了。”
与桑赶忙抓着他的手坐了起来，无双也反手握住，让她有力可借，不至跌回去。
“你回来啦，现在什么时候了？
“酉时末。”
“这么晚了。”
与桑吃惊，转头看着一圈后问他：“陈伯和清欢呢？晚饭呢？”
无双一愣，然后看着她就抿了抿嘴。
要是她没看错的话，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在忍笑。
与桑睁大了眼，有些激动的就上手想摸摸那张脸是不是真的，不会是她自己的幻觉吧？
可没想到，无双竟也一动不动，任那纤细的指尖触到了他。
温凉的触感……是真的。
“无双，你在笑！”
“有吗？”
“有！”
与桑看着那张已经褪去了些许稚气，愈发美得祸害众生的妖孽容貌，脸上是无限欢喜的神色，她都有多久没看到他这样笑了？直到现在，她才发觉前几天自己到底有多煎熬。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盯着无双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无双都快要忍不住冷着脸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时，她才正经道：“无双，你看到纸条了吗？”
无双微微一顿，然后点头，“看到了。”
“那好。”
与桑依然拉着他的手，坐直身子，“你是不是不想去曲原？”
这话问的忒直接了。
无双看着她，过了良晌才又点头道：“对，我不想去，曲原在陵安西边。”
而那里指向的尽头，就是江镜崖！
任何与江镜崖有关的，他都不想碰、不想听、不想与之有任何关系。
尽管这回答与桑是早就心里有数的了。
但此时听他如此毫不犹豫的说出时，她还是没忍住愣了愣的。
果然是很讨厌啊。
“那你能先忍一忍吗？”
与桑抓紧了他的手，就像怕他突然跑掉似的。
“我们就先去曲原看一看，如果那伙人真的还继续西进，那我们就以曲原为界，之后的路程我就不再勉强你继续履行承诺和我们一起走了，行吗？”
如果结果真是这样，那她也愿意放他自由了。
当初无双答应她的要求时，本来就是说好的，江镜崖并不在承诺之中。
虽然曲原离江镜崖还有很远很远，但现在的他们也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们了，如今与桑怎可能忍心再危难他？
而这番话，无双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放他自由？
无双起先还没什么反应，面上是一贯的无表情，直到最后一句，他才微微怔住。
与桑不自觉的就有些紧张。
他不说话，她便一直紧张着。
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无双，你千万别食言而肥。”
什么？
他抬头看她，长长的眼睫如凤尾扬起，院外无数海棠花开，满地红欲尽。
与桑微微出神了一瞬，然后就咬牙道：“你别这么看我，再看我也是这么说，不会改的。”
“食言而肥？”
“本来就是。”
与桑手上力气又紧了紧，“你自己答应过我会一直在我身边的，那就得做到，让你去曲原虽然是有些过分了，可你就不能忍耐一二吗？
我保证，定以曲原为界，只要我们还得继续往西走，我便放你离开。
我们之间的承诺也一同作废，你还不相信我吗？”
让他去曲原是有些过分了吗？
不，一点也不。
无双再清楚不过，曲原距江镜崖到底有多远，毕竟当初他便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步一步从江镜崖送出。
一路送到了自己的仇敌手中，不惜让他待在欲对南荣氏错骨扬灰的先帝手中。
他之所以在陈闱令说出他们下一站要去的就是曲原后，便有些异样，是因当年在进京前，幼年的自己在曲原，最后哭着向父亲伸出手时，他漠然转身离开了。
那一幕，他永远都不会忘。
但这些该怎么和她说？
无双垂眸，看着她抓住他用力到发白的手指，纤细得都快绷断了一般。
带着一点玉色的指尖忽然覆上。
他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
在与桑瞪大了眼睛，正要用力挣开，再次和他据理力争时，他开口道：“我不会走的。”
“什么？”
一瞬间，刚刚要说的是什么，她全忘了。
无双却极有耐心的看着她，又说了一遍，“我不会走的，就算你们要去的地方是江镜崖，只要不需我用回‘南荣无双’这个名字，你们去哪儿，我都可以。”
“不用不用，永远都不用！”
不需用回“南荣无双”这个名字，包含的意思太多了。
但与桑都明白。
于是她给出答案的速度也极快。
大大的眼睛更是立刻弯成一轮月牙，笑得别提多甜了，就算是桌上的那碟桂花糖，都没有她的笑容甜。
无双修长纤薄的手指忽地就动了动，此时他也忘了自己还握着与桑的手。
这一动，指尖直接就碰到了她掌心的软处。
那温温软软的感觉让无双一怔，刚想赶紧收回手来，却又被她一把反握住。
与桑抓着他就是一阵猛摇晃。
欣喜之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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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无双答应她的要求时，本来就是说好的，江镜崖并不在承诺之中。
虽然曲原离江镜崖还有很远很远，但现在的他们也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们了，如今与桑怎可能忍心再危难他？
而这番话，无双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放他自由？
无双再清楚不过，曲原距江镜崖到底有多远，毕竟当初他便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步一步从江镜崖送出。
他之所以在陈闱令说出他们下一站要去的就是曲原后，便有些异样，是因当年在进京前，幼年的自己在曲原，最后哭着向父亲伸出手时，他漠然转身离开了。
那一幕，他永远都不会忘。
但这些该怎么和她说？
无双垂眸，看着她抓住他用力到发白的手指，纤细得都快绷断了一般。
带着一点玉色的指尖忽然覆上。
他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
在与桑瞪大了眼睛，正要用力挣开，再次和他据理力争时，他开口道：“我不会走的。”
“什么？”
一瞬间，刚刚要说的是什么，她全忘了。
无双却极有耐心的看着她，又说了一遍，“我不会走的，就算你们要去的地方是江镜崖，只要不需我用回‘南荣无双’这个名字，你们去哪儿，我都可以。”
“不用不用，永远都不用！”
不需用回“南荣无双”这个名字，包含的意思太多了。
但与桑都明白。
于是她给出答案的速度也极快。
大大的眼睛更是立刻弯成一轮月牙，笑得别提多甜了，就算是桌上的那碟桂花糖，都没有她的笑容甜。
无双修长纤薄的手指忽地就动了动，此时他也忘了自己还握着与桑的手。
这一动，指尖直接就碰到了她掌心的软处。
那温温软软的感觉让无双一怔，刚想赶紧收回手来，却又被她一把反握住。
与桑抓着他就是一阵猛摇晃。
欣喜之意不言而喻。
无双挣了挣，见挣脱不开，最后就也任着她了。
夏日昼长，就算现在已是酉时末，天边依然有阳光洒落。
金色的阳光落到榻边，温暖了所有喜悦。
……
……
因为解决了心头一件大事，与桑胃口大开，晚上吃饭时都多吃了一碗，看得清欢高兴不已，连带得自己也不知不觉中跟着吃了不少。
于是晚上又是两人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绕着散食。
而正常用饭的陈闱令和无双，这会儿早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尤其是陈闱令，他和与桑说了，明日有事要出去一趟，可能得两三天之后才会回来，所以今天得好好休息。
与桑一听就赶忙问他，不会是要悄悄去曲原探查消息吧？
陈闱令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让她放心，他不会去冒险的，不然留下她一个人，他也不放心啊。
这话与桑是信的。
毕竟别的不说。
陈闱令可是答应过夏禹，一定会看顾好她的。
所以有了陈闱令的保证，她便也不再多问。
对陈闱令，与桑和对无双是同样的，或者该说对于她信任的人，只要他们不想主动和她说的，那她都不会相逼，逼他们一定得对自己坦白之类。
无双是这样，陈闱令是这样，清欢也是这样。
于是这会儿院子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人了。
清欢看她突然这么高兴，就笑着问道：“公子，下午和无双聊过了？”
“嗯，聊过了。”
与桑笑眯眯的回道。
“问题解决了？”
“嗯，解决了。”
“那无双会和我们一起去曲原吗？”
“那是自然。”与桑转身倒着走，看着清欢，笑道：“无双会和我们一直在一起的，就算我们之后要去江镜崖也一样。”
这就让清欢有些吃惊了，下午无双回来时，一眼就见到那张纸条了，但那时他的神情却并不怎么好。
尽管他面上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清欢也不如与桑那般，只需一眼就能分辨他的喜怒哀乐。
可清欢还是能感觉到无双周身的温度变化。
那样冰冷的感觉，她总不可能昧着良心说他是心情好吧？
因此其实刚刚她还真是有些担心的。
担心她家殿下和无双可能会一言不合就吵起来，不说别的，自家殿下一急就上火，无双又是个清冷性子。
虽他们之前从来就没有对彼此生过气、红过脸。
可这次不一样啊。
这次可是无双的禁区，她就怕与桑一急，两人真就怄上气了。
但就算如此，在无双走到与桑榻边时，她还是揣着满腔的忧心避了开来，随便找个理由就走人了，给他们一个充足的单独空间。
期间陈闱令是一直在的，但他老人家也一直没从屋里出来。
清欢便也明白了。
于是她后面就算再担心，也一直按捺住了，就在房间了坐卧难安，不停的走来走去。
直到外面响起与桑的笑声，还有之后大声喊饿的呼唤后，清欢才赶忙跑了出去，长长吐出一口气。
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之后就是煮饭炒菜，与桑还有想来帮忙打下手的意思，吓得清欢赶忙把她推给无双，让他看好了。
其中原因有与桑身份贵重，清欢不敢让她为自己打下。
但更多的却是另一个因由。
那便是某桑在厨房里的威吓力实在太大。
明明是同样的动作，但她做出来却能把厨房整个都炸掉。
上次不就是因为与桑见清欢睡着了，陈闱令和无双又不在，所以不愿意叫醒好不容易睡着的清欢，就自己去厨房里准备做碗面吃。
而等清欢再次醒来时，已经是被浓烟呛醒了。
要不是她醒得及时，那厨房现在还能不能存在都不一定咯。
因此后来与桑一靠近厨房，清欢就忍不住的心慌。
哪里还敢让她帮忙啊。
这一点其他两人也都深感赞同。
为了与桑的安全，也为了他们自己的，陈闱令和无双都会自发的帮忙看住与桑，坚决不让她一展厨艺。
对此，与桑是极不满的。
可她不满归不满，在多数人的看管下，她就是不得靠近厨房一步。
憋屈啊……
无双的身份，清欢自然也清楚，一开始对着他，她也十分别扭，最主要还是“南荣少主”这四个字的分量太重了。
不过随着后来的患难与共，清欢才渐渐开始放开。
毕竟没有什么，是在生死面前不能解决的。
而既然知道无双的身份，那西进曲原一事，想想便也能知道其中的关键了。
江镜崖，永远是无双绕不过的一道坎。
曲原离江镜崖也许还很远，可只要往西走这一个方向出来，那对他的影响就是巨大的。
这的确是得好好谈谈啊。
与桑写完纸条后就直接往后一躺。
今天发生的事可真不少，身体不累，心却受不了了。
现在让清欢把纸条直接贴在院子里，确保无双一回来就能看见后，她便躺在榻上沉沉睡去了，睡梦中似乎还有桂花的香气飘来。
这一觉，与桑睡得特别沉。
等她醒来时，睁眼见到的便是无双的背影。
他就坐在榻边，
风吹起那头乌发，如流泉夜宴，湖心荷花，他转眸看来的那一刹，所有荷花都绽放了。
“醒了？”
“什么？哦，对，醒了。”
与桑赶忙抓着他的手坐了起来，无双也反手握住，让她有力可借，不至跌回去。
“你回来啦，现在什么时候了？
“酉时末。”
“这么晚了。”
与桑吃惊，转头看着一圈后问他：“陈伯和清欢呢？晚饭呢？”
无双一愣，然后看着她就抿了抿嘴。
要是她没看错的话，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在忍笑。
与桑睁大了眼，有些激动的就上手想摸摸那张脸是不是真的，不会是她自己的幻觉吧？
可没想到，无双竟也一动不动，任那纤细的指尖触到了他。
温凉的触感……是真的。
“无双，你在笑！”
“有吗？”
“有！”
与桑看着那张已经褪去了些许稚气，愈发美得祸害众生的妖孽容貌，脸上是无限欢喜的神色，她都有多久没看到他这样笑了？直到现在，她才发觉前几天自己到底有多煎熬。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盯着无双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无双都快要忍不住冷着脸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时，她才正经道：“无双，你看到纸条了吗？”
无双微微一顿，然后点头，“看到了。”
“那好。”
与桑依然拉着他的手，坐直身子，“你是不是不想去曲原？”
这话问的忒直接了。
无双看着她，过了良晌才又点头道：“对，我不想去，曲原在陵安西边。”
而那里指向的尽头，就是江镜崖！
任何与江镜崖有关的，他都不想碰、不想听、不想与之有任何关系。
尽管这回答与桑是早就心里有数的了。
但此时听他如此毫不犹豫的说出时，她还是没忍住愣了愣的。
果然是很讨厌啊。
“那你能先忍一忍吗？”
与桑抓紧了他的手，就像怕他突然跑掉似的。
“我们就先去曲原看一看，如果那伙人真的还继续西进，那我们就以曲原为界，之后的路程我就不再勉强你继续履行承诺和我们一起走了，行吗？”
如果结果真是这样，那她也愿意放他自由了。
当初无双答应她的要求时，本来就是说好的，江镜崖并不在承诺之中。
虽然曲原离江镜崖还有很远很远，但现在的他们也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们了，如今与桑怎可能忍心再危难他？
而这番话，无双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放他自由？
无双起先还没什么反应，面上是一贯的无表情，直到最后一句，他才微微怔住。
与桑不自觉的就有些紧张。
他不说话，她便一直紧张着。
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无双，你千万别食言而肥。”
什么？
他抬头看她，长长的眼睫如凤尾扬起，院外无数海棠花开，满地红欲尽。
与桑微微出神了一瞬，然后就咬牙道：“你别这么看我，再看我也是这么说，不会改的。”
“食言而肥？”
“本来就是。”
与桑手上力气又紧了紧，“你自己答应过我会一直在我身边的，那就得做到，让你去曲原虽然是有些过分了，可你就不能忍耐一二吗？
我保证，定以曲原为界，只要我们还得继续往西走，我便放你离开。
我们之间的承诺也一同作废，你还不相信我吗？”
让他去曲原是有些过分了吗？
不，一点也不。
无双再清楚不过，曲原距江镜崖到底有多远，毕竟当初他便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步一步从江镜崖送出。
一路送到了自己的仇敌手中，不惜让他待在欲对南荣氏错骨扬灰的先帝手中。
他之所以在陈闱令说出他们下一站要去的就是曲原后，便有些异样，是因当年在进京前，幼年的自己在曲原，最后哭着向父亲伸出手时，他漠然转身离开了。
那一幕，他永远都不会忘。
但这些该怎么和她说？
无双垂眸，看着她抓住他用力到发白的手指，纤细得都快绷断了一般。
带着一点玉色的指尖忽然覆上。
他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
在与桑瞪大了眼睛，正要用力挣开，再次和他据理力争时，他开口道：“我不会走的。”
“什么？”
一瞬间，刚刚要说的是什么，她全忘了。
无双却极有耐心的看着她，又说了一遍，“我不会走的，就算你们要去的地方是江镜崖，只要不需我用回‘南荣无双’这个名字，你们去哪儿，我都可以。”
“不用不用，永远都不用！”
不需用回“南荣无双”这个名字，包含的意思太多了。
但与桑都明白。
于是她给出答案的速度也极快。
大大的眼睛更是立刻弯成一轮月牙，笑得别提多甜了，就算是桌上的那碟桂花糖，都没有她的笑容甜。
无双修长纤薄的手指忽地就动了动，此时他也忘了自己还握着与桑的手。
这一动，指尖直接就碰到了她掌心的软处。
那温温软软的感觉让无双一怔，刚想赶紧收回手来，却又被她一把反握住。
与桑抓着他就是一阵猛摇晃。
欣喜之意不言而喻。
无双挣了挣，见挣脱不开，最后就也任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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