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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夏禾红叶

小说:末夜将明作者:缀月星点字数:10017更新时间 : 2020-07-31 20:48:27
  风予晗是有些犹豫的,她怕影也有问题,如果是影自己做的手脚,那么她将画像交出去,不管如何都是将自己的地排透了出去,那么局势肯定会更加不利,但如果他真得是受害一方的话,风予晗觉得说不定就能获取影的信任,这样她便是多了一个有利的帮手。

  一时间难以决策,但是在和影交谈的过程中,她决定还是试上一试,当看到影瞬间凝固的表情后,风予晗笑了一下,心想自己这次可能是赌对了。

  影刚看到画像时就毫无掩饰地激动起来,随即又好像是很不确定一般,眯着眼又打量了一会儿,风予晗也一直没有出声打扰他,许久后,影的目光才从纸上挪了开来,煞有心事地与风予晗对视。

  风予晗看着他,道:“你知道他。”她顿了顿,又说了句,“还很熟悉过。”

  她这短短两句话说得十分笃定,语气也是完全不容置疑的,影知道自己也再没有办法隐瞒下来这件事,无奈的点点头,道:“这个人,正是幼时领我练功的一位长辈。”

  这个回答就连风予晗也微微吃了一惊,她想过这么一个苍老、不起眼以及丑陋的人会隐藏在宫中以一种更不起眼的身份潜藏在这里,但是影的此话一出,却在另一方面直接证明了这个人非同一般的地位。

  风予晗抿着唇没有说话,只一再盯着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影叹了口气,道:“公主应该对暗卫的选拔制度有所耳闻,每一届都是要经过无数次的训练后再通过繁杂的各方面考核,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暗卫,而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历任暗卫的带头人来负责接班人的训练,就像我一样,现在我也已经不再年轻了,所以手下的属下数目在不断增多,除去守在陛下身边做事的时间以外,我就会去训练这些属下们,在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他们的老大,也是他们的老师,当然,与我平级或是稍低一两级的暗卫同样也有权力可以培养另外一拨新生的力量,而画像上的这位,在当年就扮演了我如今的角色,他是我的老师。”

  影一下说了这么多话似乎很是不习惯,风予晗听得有些愣神,这才抓住了最后一句重点:这个人居然是影的老师。

  “你现在还见过他吗?他现在在哪儿?”风予晗急切问道。

  影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看到公主寻找的人竟然是他之后,也同样的震惊。老师结束自己的使命后就消失了,他也没有留下过只字片语,甚至都从未与我们道别,如果公主说他现在身在宫中……抱歉,这件事情我觉得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

  影其实说得还算客气,风予晗觉得也实属正常,因为毕竟对方是被她强摁在此处的,如果换位思考一下,风予晗可能会直接怀疑自己这个口吐惊天秘密之人。

  太离奇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去相信。

  风予晗又道:“影,你们的容貌,按理说是有办法弱化的,是不是,他如果用这种方法躲在宫中,就算你们见到了,也转头会忘记这个人,这样,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影点了点头,道:“公主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种可行的方法,但是其实我们现在对自己的容貌已经不会再去刻意的隐瞒了,因为那种药水会对人的外表皮肤……”

  他说着就顿住了,风予晗也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道:“会对外表皮肤造成伤害!对不对!”风予晗有些激动,又将那张画像摊开在他面前,道,“我是凭借自己的记忆画的,所以这画像应该与本人还有许多出不同,因为有好多细节我就没有画出来,比如他脸上的褶皱,他的这里、这、这、还有额头上,皮肤就好像一个苍老到即将入棺之人,我起初怎么看觉得怎么不对,但是现在就说得通了,他必然是长时间在说你所用的那种方法,从而让见过他的人都记不得他,但是他自己也受到了相应的伤害。”

  风予晗说着抬头对上了影的视线,道:“影,他就算是你的老师,你应该是皇叔即位后,也就是六年前才替代了他的,那么就此之前,这个人就一直在带领着所有暗卫,六年,一个人不可能苍老成如此的样子,他其实还很年轻,对不对?”

  风予晗尽管是在反问,也反问的很是笃定,几乎就是在用一种异常肯定的语气来说的,影愣了许久,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风予晗倒吸一口凉气,起身走到了姜瑛所坐着的桌旁,道:“影,除此之外,可否再劳烦你稍等片刻。”

  影自然是不能拒绝,沉默着点了点头。

  风予晗坐下来执起笔,在空白的纸面上再次用线条勾勒出一副画像来,姜瑛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她现在画得这个人似乎与之前画像上的那个人很相像。

  等风予晗画完后,姜瑛这才有点反应过来了,画像上的这个人虽然与之前那副上的很相像,但是还是有区别的,比如现在这幅上的这个人就很是年轻,眼睛也是完好的,就是有些贼眉鼠眼、体态佝偻。

  风予晗将新画的这副画像送到了影的面前,影看到了闭了闭眼,许久后才道:“是他。”

  就算已经猜到这两个人之间必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但没想到他们甚至是同一个人,风予晗虽然已经提前想到了,在被映证的同时还是不小的吃了一惊。

  她皱着眉头,只觉得此刻思绪纷乱,她看了看影的状态,想必对方只比她还要混乱,风予晗走到了他的面前,道:“这就是我今晚要告诉你的、询问你的所有了,现在你可以走了,但是你应该明白,我在邀请你建立同盟关系,你的老师这个人至关重要,甚至是我解开所有谜团的最后线索,所以,无论如何,希望你仔细斟酌,三日后,我在此等待你的答复。”

  风予晗并没有勉强人的习惯,但是这次不同,她必须需要影的力量,她觉得这个画像上的人她可能再怎么找也是白费力气,唯有熟悉他的人,比如影,才有机会将人从暗黑处挖出来。

  影有些失神的点了点头,都忘记了行礼,就闪身不见了。

  一夜下来屋中的三人皆是心力交瘁,风予晗瘫坐在椅子上,姜瑛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如实道:“虽然皇兄有很多话想要问你,但是这会儿你定然是累了,歇息吧,画像上的人,皇兄也会继续派人暗中打探的。”

  风予晗脸上有一抹无法掩盖的疲倦,她笑了笑,说了声“好”,之后一闭眼,就已然是第二日的午后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但是好在梦中再没有出现那令她心惊的回忆,甚至连桑澜这次都没有出现,她的梦里一片空白,就这样睡了许久。

  翌日,风予晗还是没能清闲下来,她打算在东宫之外的地方找一找,影虽然态度上没有强硬地拒绝她的提议,但是其实风予晗的把握最多也只有六成,果然影对她并没有信任的话,那就完全不会再同意这件事情了。

  风予晗今天出门还是没有看清楚黄历。

  她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做梦都不愿再梦到的身影。

  姜玥。

  该怎么形容那一阵的感觉呢,风予晗没有感受到这么多年以来从那天开始就积攒下来的恐惧,甚至很没有真实感,她瞥见身前不远处那道娇小却浑身充满傲气的身影时,内心其实是很平静的,不对,其实是很空洞。

  毫无疑问,风予晗从小将她当做自己护在怀里的好妹妹,做什么事情都第一个想着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第一个想到能够分享的人就是她,姜玥是陪伴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更是那个幼时的姜钰心中的最美好的回忆。

  如果,没有那天的话,风予晗时常会想,如果她被抓走后没有坚持到最后被放出来的那天,就不会见到完全陌生的、另一面的姜钰,或许说,那才是她的真面目,但是风予晗完全不想见到那样的姜玥,更有或者,曾经的姜钰就此丧命,而且她把自己变得更蠢笨一些,那么她就不会猜测道姜玥的身上,或许在最后闭眼的那一刹那,她还在满心担忧着那个看起来脆弱又温柔的妹妹。

  如果真是那样,那该多么的美好啊。风予晗看着簇拥在她身边的人,皆是一副副恭敬到尘埃里的样子,这是曾经的姜玥完全无法拥有的待遇,也是姜钰曾经视作累赘的照顾,她们两个的命运就像生反了一样,一个在费尽心思的往牢笼最高处爬去,一个拼了命的要从牢笼中将自己解救出来。

  现在的她得到了,没有人再敢忤逆她,更没有人再敢在被人乱嚼舌根,她高傲地站在人群之间,风予晗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看身旁人都寒蝉若禁的姿态,她知道姜玥正在行使着她作为祈安公主的至高无上的权利。

  祈安公主,风予晗想到这个封号就有些失神,对啊,姜玥的出生其实是包含着所有人的期望的,甚至还拥有着比她大了几个瞬间出生的姐姐的祝福,所有人的祝福汇聚在一起,才选了个祈安的名讳,风予晗很不懂,为什么明明是祈安,却偏偏要给她带来灾难。

  风予晗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了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四肢都是僵硬的,心口的锥痛感一圈一圈地蔓延开来,甚至让她喘不上气,她这才反应过来,并不是自己已经可以麻木到保持平常心的看待这个人,她并不能,她远远做不到这样,风予晗这才发觉自己是心痛到麻木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风予晗有些自嘲的想,是上去狠狠地捅她一剑?还是揪住她大声质问她当年为何要欺骗她,为何要用这样龌龊的心思来回报她?

  风予晗是委屈的、愤怒的、恐惧的,但是她无法再抑制住自己的思绪,她想报复,最初被送出俞城时,心中除了无边的空白,就填充着满满的仇恨与恨意,她想报仇,她想回来将那些害过她的人全部杀掉,一把火将一代帝王湮没,却没能把这座冰冷的皇宫付之一炬。

  为什么。

  明明爹娘都是那么纯粹的人,他们没有被这个牢笼圈禁住自己的心,风予晗曾经以为自己和爹爹娘亲也是一样的心态,但是她错了,就算她总是保持着自己的初心、心怀着一颗爱人之人,在这个利益与情感纠葛的地方,总有人会毫不留情地将刀子捅进她的胸口里,总会有人毫不保留的满心算计你,就像她的爹爹娘亲,那么好那么温暖的两个人,却还是少算了一步,最终只能落得双双陨落的下场。

  风予晗没有目睹到他们的逝去,但是她因此而被满心的怀念和愧疚所包围,她没能和爹爹娘亲说上最后一句话,也没能让他们再看她一眼,她想告诉他们说:“我回来了,是钰儿让你们担心了,钰儿发誓再也不会乱跑了。”

  不知道他们听到没有,她的呼喊,她的愧疚,她在诚心地认错,她将一切都背负在了肩上,并不是什么该死的责任,也不是因为周围人对她的安慰话语中所包含的希冀,风予晗只是觉得自己需要赎罪,她日复一日地循环着噩梦,不敢忘记,也不能忘记,她每一次惊醒,摸到满脸的泪水,只会觉得这些还不够,她要赎得罪远远还不止这些。

  但是就她这么一个罪大恶极之人,面前的姜玥比起她来还要不择手段的令人作呕,但是她呢,一脸理所应当地享受着这所有的一切,在荣华富贵和权势中沉沦,她还会不会记得在六年前的一个下午,她亲自将自己的结界拉近了地狱里。

  风予晗眼神中迸射出寒光,她的脚步也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正对着那个侧身背对着她的姜玥,那些宫人们个个低眉搭眼,头颅软软地低垂着,风予晗觉得他们只怕卑微到尘埃里都要接着继续卑微。

  她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背影走了过去,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就在几步之遥时,她加速的步伐忽然停了下来,风予晗有些不敢置信的用左手拉着自己已然伸出去的右手,她的右手立马就会触及道面前之人的后脖颈,她的指尖全部都在剧烈颤抖,心脏也一瞬间剧烈跳动起来,风予晗急忙后退了几步,想要立即离开,却好像惊动了那个背对着她的人。

  少女姣好的面庞微微转了过来,可以看得出她和风予晗在轮廓上是有些相像的,因为姜珩和姜珝两人本就长得很像,是他们十几个兄弟中最像亲兄弟的二人,于是姜钰和姜玥也在这种血浓于水的关系下,留着一份血脉导致的相似。

  风予晗忽然发现她居然比姜玥高出了半个头,从幼时开始就是这样,姜玥一直比她要矮一些,所以姜钰理所应当地觉得她这个姐姐要好好护着对方,但是她想错了,就这么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神,姜玥根本不需要她去保护。

  甚至说,这双眼神中散发着嗜血般的寒意。

  正对上那双血瞳时,风予晗狠狠地全身一凛,她想起自己身体里那些不和谐的东西,正是来自于面前此人,而这个人就是天生携带着它们出生的,若说得煞星,也本来远远都轮不到姜钰来承担这个名号。

  姜玥的皮肤很是苍白,是那种几乎趋近于透明的白,她的一双血瞳唯眯着,这是宫中人人皆知的事情,但是没有人赶去猜测祈安公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身着一身的锦衣华服,头上的步摇在转头时摇地叮当作响,她的妆容也很是完美,粉黛将她勾画的让人眼前一亮,就这种惊艳的感觉,却令她看起来更加无法接近。

  风予晗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她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六年未见的妹妹,她的变化不得不说是很大的,与当年那个亦步亦趋跟在姜钰身后的胆小的女孩儿完全不是一个人,她现在看起来不止是天不怕地不怕,她的眼神里弥漫着一种叫做疯狂的东西。

  姜玥朝她看了过来,那些围在她身旁的宫人们还是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姜玥一脸平静地将她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番,风予晗想到自己这副姹紫嫣红的风骚打扮,脸上的白粉抹的没有五盆水都洗不干净,她忽然放下了些心思,微垂下头,道:“见过祈安公主。”

  姜玥没有任何表态,两个人相对而战着,风予晗只觉得那道目光令她很不舒服,她怎么都没有料到,曾经那么温柔可人的一个孩子会散发出如此霸道可怕的气息。

  就在风予晗正要开口想办法趁机逃脱时,旁边的花丛后又走出来了一个人,风予晗一嗅到那股浓郁的香气就觉得很是熟悉,紧接着就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呀,祈安公主,真是巧了,没想到我这才进宫这么短的时间,就与公主殿下相遇了这么多次,真是缘分呐。”

  姜玥这才将目光从风予晗身上挪开,转而投向一旁笑得好像一只狐狸一样的夏禾,冷漠道:“谁准你这么说话的?你是个什么东西,姜瑛那懦夫将你封了太子妃了吗,一直老孔雀就一定要记得收好自己的羽毛,别整日出来自以为是的乱转。”

  “公主教训的是。”夏禾垂眸向她赔罪,又看到了一旁的风予晗,装作很是惊讶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样子,道,“劲儿真是巧了,这不是予晗妹妹吗?予晗妹妹在这里做什么?哦,我知道了,定然是被接进东宫还不久,不太熟悉这边的地形吧,那你可真是来错地方了,这里里祈安公主的居所很近,殿下不喜欢别人来打扰她,所以这一块地方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转悠的。”

  风予晗被她这一通说得还没有反应过来,夏禾就走到她的身旁试图去拉她,道:“予晗妹妹且随我一同离开了,咱们可不能扰了公主殿下的兴致。”

  她几句话下来,已经算是点明了风予晗到底是谁罩着的人,她清晰地看到姜玥不爽地眉头一皱,那小巧的身体似乎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竟有些渗人。而从姜玥对姜瑛的一个“懦夫”称呼中就可以听得出来,他们二人之间完全就是敌对关系,并且因为姜瑛是太子殿下的人,姜玥再怎么有能耐也一时半会儿的无法招惹他,所以她一般只要知道对方是姜玥手下养着的人,便不会再去为难,只会赶紧离开。

  姜玥抿唇看了风予晗一眼,一双赤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风予晗看愣了神,只听得对方冷笑了一声:“还不快滚?!”

  “是,是。”夏禾连连应声,拉住风予晗就往花丛外走了出去,姜玥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本来没有什么问题,想到对方毕竟是姜瑛的人也便不再为难她们,但是就在风予晗转身的一瞬间,姜玥一下子晃了个神,她看着风予晗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脸上是有些激动又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

  姜玥在风予晗看不到的地方,开心的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她像是突然心情大好一般,说了几句后就让宫人们都散去了,她竭力控制着自己脸上兴奋的表情不泄露出来,一路回到了自己所住的殿中,她面色有些潮红的喘着气,忽然大声的笑了起来。

  我的好姐姐,妹妹还没来找你,我就已然自己先送上门来了,这让妹妹,可真是受宠若惊呐。

  姜玥将自己的剑拿了出来,剑上的一条血线颜色有些暗淡,看上去不太有活力的样子,姜玥一划之下就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涂在了剑身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血迹就全部消失不见了,随之发生的,是那条血线变得越发明晰和鲜艳,好像还在渴望着更多的鲜血来喂养她。

  风予晗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今天的夏禾也没有昨日的那阵吵闹,她一路沉默着将自己拉走了,而且走路的速度真的很快,风予晗觉得她们好像是在逃离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一般。

  她这样想着,就苦笑了一下,其实这个说法很符合姜玥,她的恶毒就像淬在温柔中的一杯毒酒,只有你喝下去了才知道自己踏进了她的陷阱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确实是当你一脚踏上去以为能与她并肩行走时,脚下的深渊才打碎了伪装,露出了残酷嗜血的真实一面。

  夏禾一直将她送到了太子殿前,才一脸严肃地问她:“你今日为何要去那里?”

  她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友善,甚至连她挂在嘴旁的那句“予晗妹妹”都消失不见了,风予晗被她的态度惊了一瞬,道:“我就是转着走到了那里,怎么,夏禾姑娘没有什么道理来管我吧。”

  夏禾听得好像有些很是生气的一笑,道:“是,我是不应该多管闲事,但是风予晗,我还是劝你不要太过于靠近那位祈安公主,否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风予晗也被惹毛了,她一个在姜玥手下死过一回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对她指手画脚了,风予晗只觉得自己胸前的一口气上不来,又安抚自己想着这个人只是昨天与她萍水相逢,没有必要要与她说这么多。

  风予晗与夏禾对视了一会儿,随即转开了头,一言不发的往太子殿走去,夏禾似乎没有想到她根本就没有心思再去与她争吵,更没有想到她直接转身就走了,一瞬间出手拉住了风予晗的胳膊,道:“我说得你有没有听到!”

  风予晗被一瞬间惹毛了,本来因为重遇姜玥的心情就在高低不齐地起伏着,现在一个以色侍君的女子也来跑来教训她,她是有错,但是她没有必要对面前的人认错!

  她大吼了回去:“你谁啊你!放开我!”她一边吼着,一边使劲甩开了夏禾钳制着她手腕的手,随即头也不回的进了太子殿。

  这真是一场不欢而散,风予晗在殿中坐着逐渐冷静下来,她本来还是很感谢夏禾歪打正着的见自己从当时与姜玥相遇的境地中解救了出来,如果再和姜玥对峙上一会儿,难保对方不会瞬间就将她给认出来,风予晗想着就很是心惊,她来到宫中,最不想遇见的就是姜玥,她怕自己心中的复仇之火再次被唤醒,再次熊熊燃烧起来,现在桑澜更是不在她的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在身边,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她会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从而变得疯魔。

  风予晗觉得自己心中发闷,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夏禾好像对她很是熟悉,说话的语气这次也从不客气,与昨日那般轻浮的举动直接是两种做派。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风予晗无力地靠在窗轩上,望着外面的烈日炎炎发呆。没一会儿,殿门就被人打开了,风予晗没有回头,她知道是姜瑛回来了。

  姜瑛一进门就惊讶地问她:“你昨日竟然与夏禾遇上了?”

  “嗯。”风予晗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就是说了些话而已,不是很熟。”

  “没关系。”姜瑛似乎刚从公务中抽出身来,渴的只差要把水壶一同给吃了,他将外袍随意地解开搭在旁边,坐在了椅子上,心情却是不错的样子,道,“不相熟没关系,以后你们可以多约在一处玩儿一玩儿,她虽然也才进宫不久,但是依然将宫中的路线烂熟于心了。”

  风予晗本来就和夏禾闹了不和,现在听到这种话更是觉得心烦,她将头转向窗外,嘲讽道:“怎么,太子殿下就这么想让我去多会一会你宠爱的女人?还是说,你觉得要让她来当你的太子妃?”

  这下姜瑛彻底嗅到了一丝火药味,他本来想觉得方才和夏禾碰到时,对方全程说话都有些闷闷不乐的,现在再看看风予晗的反应,两个人今天定然是又碰上了,而且闹出了些不痛快。

  姜瑛笑了笑,摊牌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夏禾是为我做事的人,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去侮辱她。”

  “替你做事的人?”风予晗这才转过来头,她确实从昨天开始就觉得夏禾此人与那些争风吃醋的女子们不太一样,但是始终不敢确定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姜瑛点了点头,道:“说来她与你还很有渊源,她是沈家的余孤,前些日找人联系到了我,于是我便将她收留下来了,不过说真的,夏禾的情报能力很是厉害,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说什么?”风予晗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她是沈家的余孤?!”

  姜瑛面带疑惑地看了看她,道:“是啊,沈家,你……娘亲的娘家,哎这件事儿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沈家在六年前就败落了,只逃出来了这个女儿,所以……”

  风予晗再次打断他,道:“不是,你说她是沈家的女儿?但是……她叫夏禾?她是不是易过容?!!”

  姜瑛觉得风予晗有些过于激动定然是有什么事情了,点头道:“是啊,她现在的面貌说是照着她的一位朋友捏造的,她的易容术可是拿手绝活,你没看出来也是正常……”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之间风予晗风一般地夺门而出,姜瑛想拉她都来不及。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风予晗跑了出去,就顺着昨天偶然遇见夏禾的那条路走去,她在脑海里回放着夏禾说得每一句话,大多是些空无的玩笑话,但是那语气和神态确实都与红叶姐姐很相像,如果真的是她,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红叶姐姐的脾气就是令人摸不透的那种,待你好时就处处都顺着你,生起气打起架来却好不含糊。

  风予晗只是有些懊恼,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把人给认出来。

  果不其然,她在一汪水池边看到了正在发呆的夏禾,她急忙跑了过去,夏禾有些仓皇地抬头,一见到是她,眼神就更加惊奇了。

  风予晗喘着气,等平复下心绪后,才试探般的唤了她一声:“红叶姐姐?”

  对方的第一反应是一愣,然后那张冷脸才缓和了一些颜色,哼哼道:“现在认出我来了?早干嘛去了,昨天与你说了那么多的话,我居然都没有把握认出来。”

  风予晗再也听不进去红叶的抱怨,一脸欢喜地张开臂膀就将她圈进了怀里,笑道:“红叶姐姐,太好了,你居然在这宫中。”

  她感叹完,又忽然将人一把拉开,一脸严肃地问道:“那你为何又要入宫?不是回芙蓉楼了吗?”

  红叶被她一连串蹦出来的问题问的晕头转向,稳了稳心神,才道:“你呀,怎么这么多问题,就以我的身世,你以为我会乖乖的待在俞城任人宰割吗?我自然是要选择主动出击,再才与太子殿下结成同盟。不过更让我高兴的事,这次我似乎终于可以在你的身边帮助你了,上次的韶华之事,我真的……”

  “哎,可说不得了,红叶姐姐,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看着没心没肺的,却重情重义的很,我帮你那是我的事情,你不必记在心上,现在我高兴,就是因为我在这里能遇见一位故人,我很开心。”风予晗斜歪了一下头,笑得天真无邪,红叶怜惜的揉了揉她的发顶,桑澜的事情她也已经听说了,芙蓉楼那边的情报网洒的很是细致,红叶虽然在那之后就再也从未与风予晗见过面,但是她和桑澜的事情已经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红叶多多少少都有些消息。

  不过现在看起来,风予晗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两个人一言一语间熟络了起来,风予晗忽然想起了此前闹出的不欢而散,道:“红叶姐姐,有个问题,就是……你为何不让我靠近……姜玥。”

  红叶看了她一眼,看上去很是无奈,她道:“她要是个好东西,你当年只怕不会再承受那么多痛苦,一切的源头就是她,不是吗?”

  风予晗没想到红叶了解到的会有这么多,惊慌的抬头看着她,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红叶揉着她的脑袋,道,“你的皇兄一直就在彻查此事,你不知道吗?啊,是了,他应该怕你伤心所以就没有告诉你,反正作为他的同盟,这些情报他是拿出来与我共享了的。”

  风予晗有些怔楞,道:“为什么……他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你……”

  “因为,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将当年与姜玥做交易的人给揪出来。”一瞬间,红叶脸上的魅惑全数消失不见,风予晗看到了她眼神中的狠厉。

  当年,姜玥将姜钰骗出宫去就是与一个人做了交易,而这个幕后之人,他们确实不知道其身份,他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利用这件事情扰乱爹爹和娘亲的心态,进而找到可以击败对方的漏洞。

  这或许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小把戏,但是就这种威胁方式确实屡试不爽的,因为没有谁能够在自己的亲生骨肉面临危险时,还能保持临危不乱。

  风予晗一直很自责,因为确实是她的失踪使得姜珩面对朝堂之上处心积虑的政敌时露出了许多疲惫,一位帝王的忧虑就这样暴露了出来,毫无疑问会弄的人心惶惶。

  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在对弈的过程中,一步走错就会导致满盘皆输,风予晗知道自己就是那颗至关重要的棋子,就这样导致了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失控。

  没有谁会去在意一个小女孩儿,但是他们的父母做不到,也没有谁会去怀疑一个自己一直亲近的妹妹,同理风予晗也做不到。

  她受够了煎熬与痛苦,受够了一切,然后被送离了这里,将自己的世界都封闭成了狭小的空间,企图忘记这一切,逃避这一切。

  但是现在,她觉得许多事情都隐隐有了浮出水面的迹象,她急切地看着红叶,道:“那个人……难道不是王呈裕吗?”

  王呈裕,正是姜珩在位时的右相,他在朝堂上的权势和分量在长年累月的积累下,终于对皇权产生了觊觎之心。也正是他,连同其余二人发动了月盈之变,将整座京城都置于水火之间。

  风予晗那时候是见过那个人的,就坐在姜玥的身旁,是个男人,但是她那时候已经是濒死的状态,根本看不清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对方也似乎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也没有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红叶摇了摇头,道:“不能确定,如果按常理来说的话,最有可能的却是就是此人,但是太子殿下有其他的想法。”

  “什么?”

  红叶道:“不是有个传言吗,王呈裕死而复生后,逃走了。”

  风予晗垂下头,她知道这个传言,虽然这很难以置信,但是真实度却很高。当时的月盈之变是未能得逞的,为首的王呈裕、韦仲以及吕何卿三人都被压入了大牢,出了吕何卿是用刑杀死的之外,王呈裕和韦仲都是在牢中就自杀了。

  但是没过几天,爹爹在宫中处理一派繁杂的公务时,突然被袭击了,那时候的宫人们都说是一种很可怕的力量,他们根本进不去救驾,所有人的惊慌声响了没多久,一场大火就随着风烧开了。

  明帝姜珩,便是在那一场大火中丧生,随后沈后亦是伤心欲绝,跟着也去了。而就在那一夜的变故中,有人说看到了王呈裕的影子,而且这是许多人同时说出来的,他们所说的话也很有根据,这便更加值得猜测了,但是人在狱中确实是真真切切的死了,怎么又会活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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