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心（3）
那三群人中，凤臻走马观花大致看了一眼。其中有一群个个英姿勃发，少年志满。他们的脸庞，神色都令凤臻感到熟悉，一眼便看出来自凌家。是凌家的几位晚辈。
另一群，个个神韵自大，趾高气昂，以鼻孔看人。除了眉宇神色，个个发结上都带着一个玉冠，冠上刻着非龙非凤，更类似一种植物的图腾。
不用猜测，正是神氏晚辈。
至于这最后一群，以戴面纱的女子居多。身边好不容易看到个弱冠之年的小男子，可谓文质彬彬，谦和有礼。
但他的注意力不在凤臻等人身上，似乎被临时抓来凑热闹的，时间久了受不住，一双眼睛不住往街边酒家方向观望。
而那些面纱女子，面光大部分都在元泽身上。几目相对时，竟还泛起少女娇羞。
虽然很不该，凤臻脑海中还是不禁浮现出上次离开苏家，第二次见到元泽时的景象。对一个怀有他孩子的女子，一句毫无温度的“堕了”，和“滚”实在令人心寒。
偏偏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登徒子，什么都不用做，最能俘获情窦初开的少女心。
最后一个，则是一身朴实无华，乔装打扮后的凌雪和她的夫君苏弋，她们也来了。且凌雪发结上，仍绑着那条从凤臻头上取下来的发带。
想来她们的本意是静静站在人群外头，远远地看上凤臻一眼，至于有几肚子的话，以后等回去苏府了再说。
却不想，她看到的这一眼，几乎是只剩半口气的凤臻。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却仍有人在不断投掷了手中的东西。
她不明白大家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如此对待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女子。无论正义感爆棚还是念及昔日友情，唤过她一声“臻妹”，当即都崩了。
拼命喊叫央求，阻止着那些已经对着凤臻举起投掷物的人。
“别这样！大家都清醒些，看看她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孩子。你们不能如此对待一个孩子！……求你们了，别扔了，她是我妹妹，她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夜澜国的事！”
成效不大，有的人激动起来，甚至还粗鲁地推开她。无法，她自己都急哭了，却还连连拽着苏弋也一起来阻止。
她还是老样子。
除了元靖，在夜澜国中唯一一个把凤臻当亲人看待的人。且为了那些只口头盟约的金兰情义，什么都愿意去做。
凤臻很感动，至少心中认为夜澜国也并非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还有人牵挂着她。
分神中，不止怎的，投掷过来的物品愈见减少了。
抬头望去，仍是凌雪和苏弋不住穿梭在人群中解释，劝说，央求的身影。
越来越多的谩骂声逐渐平息沉默，多于那些年过五六十，面容较慈善的妇女。她们默默放下举起来的蔬菜，转而观看着凤臻方向。
待她们再前行些，这才依稀听闻仍未来得及收声的几个交头接耳。
“她腹中所怀的是不是靖殿下的孩子？”
“啧啧，都流血了，看来胎儿不妙啊！”
“是啊是啊，这女人固然该死，可孩子是无辜的。又是咱们靖殿下的皇儿……”
“哎也真是的，既然有身孕了就别做那些事情，害人害己，现在连胎儿都……”
她们都是过来人，心里深知腹中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有多重要。
“你们说她这么做，到底意欲何为？我可不信她是真心来寻求庇护的。”
三人都听到了，凤臻和元泽回过头去，果然在她下跪的膝盖下，可见一条拖拽而出的血痕。
“你……”元泽微瞪大眼睛看着面无血色的凤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凤臻也愣了一下，立即眉头紧锁，竟痛得没有只觉了，完全感觉不到从哪儿流出的血。她连忙抱着凸起的腹部，眼泪流了下来。
口中不断低囔着：“孩子，我的孩子……”
由于来时身子本身就在待复原状态，长途奔波而至面色看上去要比健康时白了一个度，眼下无论精疲力尽还是失血过多，在夜中更加显得像个阴邪的鬼魅。
不用卖惨，就已经惨不忍睹了。看来这关不管过不过得了，日后必定落下病根。
元泽向人群外同样忧心忡忡的楚慕怜使了个眼色，该是让他去准备好御医。自己则来扶起凤臻。
道：“别跪了，走，我带你进宫。”
叶潇潇顾不得自己伤痕累累头晕眼花，也立刻上前帮忙搀扶。
“不可！”凤臻奔溃中仍强行假装镇定，连忙退出半步，道：“三殿下的好意臻心领了，但这么远的路我都走过来了，此刻放弃便会功亏一篑。”
“那孩子……”
“无妨！会没事的，它会没事的……”之后意识到自己崩溃失态，勉强挤着笑道：“终究是你元家血脉，这孩子福泽深厚，命大着呢。陪我跋山涉水行万里路，不一样活得好好的。”
凤臻强行抹了把眼泪清理视线，这才注意到元泽的神色，竟比她这个做娘的还要沉重。
眼看着凤臻和叶潇潇再次跪下叩首，凤臻高呼完“前一国君王凤妤国凤臻，求见夜澜国元帝！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终于彻底收敛眼中的目光，发自肺腑叹道：“有时候本皇子很好奇，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竟能使得我夜澜国堂堂太子，为了你不惜自毁前程。
楚慕寒，堂堂第一世家大公子，为了你宁愿背井离乡，不远千里，耗尽一生都在为你谋划后路，机关算尽最后客死异乡。还有凌家人，苏家人。
照此算来，好像只要与你牵扯上关系，谁都会坠入万劫不复。”
凤臻又擦了把眼泪，苦涩一笑，令人不太确定到底是听了个笑话，还是在自嘲。道：“我见过真正的万劫不复，也经历过。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只能算得上倒霉罢了。”
平静的语态，轻描淡写的神色，却掩藏不住那如炬的目光，比她初来夜澜国时更加凌厉尖锐。还有着更加浑厚的精光。而至于元泽口都张开了，又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语统统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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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群，个个神韵自大，趾高气昂，以鼻孔看人。除了眉宇神色，个个发结上都带着一个玉冠，冠上刻着非龙非凤，更类似一种植物的图腾。
不用猜测，正是神氏晚辈。
至于这最后一群，以戴面纱的女子居多。身边好不容易看到个弱冠之年的小男子，可谓文质彬彬，谦和有礼。
但他的注意力不在凤臻等人身上，似乎被临时抓来凑热闹的，时间久了受不住，一双眼睛不住往街边酒家方向观望。
而那些面纱女子，面光大部分都在元泽身上。几目相对时，竟还泛起少女娇羞。
虽然很不该，凤臻脑海中还是不禁浮现出上次离开苏家，第二次见到元泽时的景象。对一个怀有他孩子的女子，一句毫无温度的“堕了”，和“滚”实在令人心寒。
偏偏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登徒子，什么都不用做，最能俘获情窦初开的少女心。
最后一个，则是一身朴实无华，乔装打扮后的凌雪和她的夫君苏弋，她们也来了。且凌雪发结上，仍绑着那条从凤臻头上取下来的发带。
想来她们的本意是静静站在人群外头，远远地看上凤臻一眼，至于有几肚子的话，以后等回去苏府了再说。
却不想，她看到的这一眼，几乎是只剩半口气的凤臻。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却仍有人在不断投掷了手中的东西。
她不明白大家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如此对待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女子。无论正义感爆棚还是念及昔日友情，唤过她一声“臻妹”，当即都崩了。
拼命喊叫央求，阻止着那些已经对着凤臻举起投掷物的人。
“别这样！大家都清醒些，看看她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孩子。你们不能如此对待一个孩子！……求你们了，别扔了，她是我妹妹，她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夜澜国的事！”
成效不大，有的人激动起来，甚至还粗鲁地推开她。无法，她自己都急哭了，却还连连拽着苏弋也一起来阻止。
她还是老样子。
除了元靖，在夜澜国中唯一一个把凤臻当亲人看待的人。且为了那些只口头盟约的金兰情义，什么都愿意去做。
凤臻很感动，至少心中认为夜澜国也并非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还有人牵挂着她。
分神中，不止怎的，投掷过来的物品愈见减少了。
抬头望去，仍是凌雪和苏弋不住穿梭在人群中解释，劝说，央求的身影。
越来越多的谩骂声逐渐平息沉默，多于那些年过五六十，面容较慈善的妇女。她们默默放下举起来的蔬菜，转而观看着凤臻方向。
待她们再前行些，这才依稀听闻仍未来得及收声的几个交头接耳。
“她腹中所怀的是不是靖殿下的孩子？”
“啧啧，都流血了，看来胎儿不妙啊！”
“是啊是啊，这女人固然该死，可孩子是无辜的。又是咱们靖殿下的皇儿……”
“哎也真是的，既然有身孕了就别做那些事情，害人害己，现在连胎儿都……”
她们都是过来人，心里深知腹中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有多重要。
“你们说她这么做，到底意欲何为？我可不信她是真心来寻求庇护的。”
三人都听到了，凤臻和元泽回过头去，果然在她下跪的膝盖下，可见一条拖拽而出的血痕。
“你……”元泽微瞪大眼睛看着面无血色的凤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凤臻也愣了一下，立即眉头紧锁，竟痛得没有只觉了，完全感觉不到从哪儿流出的血。她连忙抱着凸起的腹部，眼泪流了下来。
口中不断低囔着：“孩子，我的孩子……”
由于来时身子本身就在待复原状态，长途奔波而至面色看上去要比健康时白了一个度，眼下无论精疲力尽还是失血过多，在夜中更加显得像个阴邪的鬼魅。
不用卖惨，就已经惨不忍睹了。看来这关不管过不过得了，日后必定落下病根。
元泽向人群外同样忧心忡忡的楚慕怜使了个眼色，该是让他去准备好御医。自己则来扶起凤臻。
道：“别跪了，走，我带你进宫。”
叶潇潇顾不得自己伤痕累累头晕眼花，也立刻上前帮忙搀扶。
“不可！”凤臻奔溃中仍强行假装镇定，连忙退出半步，道：“三殿下的好意臻心领了，但这么远的路我都走过来了，此刻放弃便会功亏一篑。”
“那孩子……”
“无妨！会没事的，它会没事的……”之后意识到自己崩溃失态，勉强挤着笑道：“终究是你元家血脉，这孩子福泽深厚，命大着呢。陪我跋山涉水行万里路，不一样活得好好的。”
凤臻强行抹了把眼泪清理视线，这才注意到元泽的神色，竟比她这个做娘的还要沉重。
眼看着凤臻和叶潇潇再次跪下叩首，凤臻高呼完“前一国君王凤妤国凤臻，求见夜澜国元帝！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终于彻底收敛眼中的目光，发自肺腑叹道：“有时候本皇子很好奇，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竟能使得我夜澜国堂堂太子，为了你不惜自毁前程。
楚慕寒，堂堂第一世家大公子，为了你宁愿背井离乡，不远千里，耗尽一生都在为你谋划后路，机关算尽最后客死异乡。还有凌家人，苏家人。
照此算来，好像只要与你牵扯上关系，谁都会坠入万劫不复。”
凤臻又擦了把眼泪，苦涩一笑，令人不太确定到底是听了个笑话，还是在自嘲。道：“我见过真正的万劫不复，也经历过。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只能算得上倒霉罢了。”
平静的语态，轻描淡写的神色，却掩藏不住那如炬的目光，比她初来夜澜国时更加凌厉尖锐。还有着更加浑厚的精光。而至于元泽口都张开了，又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语统统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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