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章 选择
田英贞知道这是镇中学的学生，上个赶集天她看见他们在镇上一户人家闹，抄出好些“旧事物”当街焚烧。当时她赶集好好看见，这个大个子眉上有颗黑痣，所以她还记得他。
一看这群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她就知道来者不善，心中不由得一下紧张起来，象被套上了一条绳子。
“是的——我是田英贞，你们找我有事吗？”她在围裙上擦擦手，回答道。
“不是有事吗？是有事！你怕什么，我们又不是来打你来抄你家的。”“黑痣”看着她颤抖的手说。
“那——你们这是——？”田英贞听说不打人不抄家，松了一口气。
“我们是给你送男人来了。”黑痣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递给田英贞，“看看吧，这些都是没了女人的男人，你挑一个吧，你有婚姻自由，有选择权。”
“你——！”田英贞象被马蜂蛰了似地一下缩回手，连连向后退了三四步，转过身埋下头去不作声。
“怎么？一个都看不上，还是你不想嫁人？”黑痣几步跨到她面前指着她大声问。
“不！我——我是斋姑娘，我都当了四十年斋姑娘了，这坝子上大家都知道，斋姑娘是不嫁人的。”田英贞鼓起勇气说。
黑痣说：“大家都知道的就是正确的吗？大家都知道狗是吃屎的，为什么不大家都去吃屎呢？谁说的斋姑娘不能嫁人？你说！”
“哈哈哈，吃屎，吃屎。”黑痣的同伙哄堂大笑。
田英贞忍无可忍，她羞愤地转过身，看着黑痣说：“佛说的，佛说的斋姑娘不能嫁人，怎么啦？”
黑痣沉下脸，气势汹汹地指着田英贞问：“佛说的？哪个佛说的？你叫他再说一遍给我们听？你的佛在哪里，啊？让我们看看，让他说给我们听听。”
黑痣说着带着同伙开始往田英贞屋里闯。
田英贞冲上去想拦住他们，可哪里拦得住，“战斗队员”们已经象一群狠崽子闯进了她的堂屋。
黑痣看见佛龛上的如来和观音佛像，一只手抓一尊，把两尊佛像拿到手中，问田英贞：“你说，你告诉我们，是这两个中哪个佛说的斋姑娘不能嫁人？说呀。”
“这——”田英贞一时语塞，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那泥塑的佛像，又怎么能开口说话呢？她怔了怔说：“这斋姑娘是几百年的风俗习惯，斋姑娘不嫁人，就象僧人不取妻，尼姑不嫁人一样的，我们都是佛的弟子。”
“你不是说是佛说的斋姑娘不能嫁人吗？我就问你是哪个佛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说的的这话？你让他开口再说一次给我们听。”黑痣比划着手里的佛像，“是这个吗？你让它开口，马上！”他把观音像伸到田英贞面前。
田英贞只能摇头，急得眼里泪水直流。
“啪——”一声响，黑痣把观音像猛地摔在地上，观音瞬间牺牲成一大片散落的碎片。
“啊！”田英贞惊恐地叫着蹲下去双手捡拾这些碎片。“战斗队员”们哈哈大笑，黑痣撸一撸嘴，两个“战斗队员“一边一个抓住田英贞胳膊把她拉站起来。
回过头来又把手中的如来佛像伸到她面前问：“不是观音说的？刚才观音死了都只说了声‘啪’，没说斋姑娘不能嫁人，那是不是这个佛说的？是不是他告诉你斋姑娘不能嫁人？”
“不要，你们不要这样，求你们了。”田英贞哀求道。
黑痣狞笑着说：“我们怎么了？我们又没打你又没骂你，好心好意给你找男人你却说佛说的斋姑娘不能嫁人，现在你让这个佛再说一遍，只要它开口，我就把它放回去给他磕三个头，叫呀，让他说呀。”
田英贞只能闪着泪光摇着头，哀求地看着黑痣。
“啪——”黑痣又猛地把佛像摔碎在地上。
田英贞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身体象一个沉重的布袋往下滑，两个“战斗队员“放开她，她一下摊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要不然怕坐都坐不住。
“把这些碎片扫起来带走，还有用。”黑痣吩咐两个手下，两个“战斗队员“用扫帚把一地的碎片扫进到一起，从墙上取也一个布袋装了这些碎片。
黑痣对田英贞说：“十天后我们还要来，我们给你找的男人你都看不上，那就限你三天自己找个男人。十天后我们来帮你成亲，到时我们还会来更多的人，你要是嫁人，我们就来喝喜酒，你要不嫁人，就把你拉去游街，从村里游到镇上，再游到县城，就不信除不掉你们这些旧事物，走！”
黑痣手一挥，几人带着那袋佛像碎片出门走了。
下午，家里其他人回来了，田英贞哭着跟他们讲了发生的事，一家人都沉默了。
沉默了半天，大哥说：“妹子，这关怕是过不去了，别说你那两尊佛像，听说到处都在砸，除旧事物游街斗人，有些地方都出了人命了。”
“不，我不嫁人，几十年都过来了，现在老都老了，我还嫁什么人？我不嫁！”田英贞坚决地说。
二哥说：“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真让他们抓去游街吧，那不光是丢你一个人的脸，也是在丢我们这一大家人的脸。”
田英贞一下站起身，看着两个哥哥，伤心地说：“我为了你们两家，劳累了一辈子，磨了一辈子，现在你们的妹妹被人欺负了，你们——你们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们！”她说着泪水哗哗地往下流。
大哥红着眼圈过来，拉她胳膊坐下，说：“妹妹啊，不是哥哥们不帮你，看着你被人欺负。这事跟其他事不一样，要是平常人为了平常事欺负你，我们跟他拼命也要替你出气，可这事不是一般的欺负人的事啊。”
干部们都说了，这是形势，全国都是这样的形势，听说有些当大官的都被斗死了，我们一个小老百姓算什么？蚂蚁一样，人家踩死你就踩死你，何况，这又不是要你怎么样，只是要你嫁个男人，还让你自己选，也没逼着你嫁谁，你好好想想吧，啊？我觉得刚解放时来说过你的那个罗木匠就不错，听说他现在还是一个人，要选就选他吧，他肯定同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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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这群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她就知道来者不善，心中不由得一下紧张起来，象被套上了一条绳子。
“是的——我是田英贞，你们找我有事吗？”她在围裙上擦擦手，回答道。
“不是有事吗？是有事！你怕什么，我们又不是来打你来抄你家的。”“黑痣”看着她颤抖的手说。
“那——你们这是——？”田英贞听说不打人不抄家，松了一口气。
“我们是给你送男人来了。”黑痣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递给田英贞，“看看吧，这些都是没了女人的男人，你挑一个吧，你有婚姻自由，有选择权。”
“你——！”田英贞象被马蜂蛰了似地一下缩回手，连连向后退了三四步，转过身埋下头去不作声。
“怎么？一个都看不上，还是你不想嫁人？”黑痣几步跨到她面前指着她大声问。
“不！我——我是斋姑娘，我都当了四十年斋姑娘了，这坝子上大家都知道，斋姑娘是不嫁人的。”田英贞鼓起勇气说。
黑痣说：“大家都知道的就是正确的吗？大家都知道狗是吃屎的，为什么不大家都去吃屎呢？谁说的斋姑娘不能嫁人？你说！”
“哈哈哈，吃屎，吃屎。”黑痣的同伙哄堂大笑。
田英贞忍无可忍，她羞愤地转过身，看着黑痣说：“佛说的，佛说的斋姑娘不能嫁人，怎么啦？”
黑痣沉下脸，气势汹汹地指着田英贞问：“佛说的？哪个佛说的？你叫他再说一遍给我们听？你的佛在哪里，啊？让我们看看，让他说给我们听听。”
黑痣说着带着同伙开始往田英贞屋里闯。
田英贞冲上去想拦住他们，可哪里拦得住，“战斗队员”们已经象一群狠崽子闯进了她的堂屋。
黑痣看见佛龛上的如来和观音佛像，一只手抓一尊，把两尊佛像拿到手中，问田英贞：“你说，你告诉我们，是这两个中哪个佛说的斋姑娘不能嫁人？说呀。”
“这——”田英贞一时语塞，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那泥塑的佛像，又怎么能开口说话呢？她怔了怔说：“这斋姑娘是几百年的风俗习惯，斋姑娘不嫁人，就象僧人不取妻，尼姑不嫁人一样的，我们都是佛的弟子。”
“你不是说是佛说的斋姑娘不能嫁人吗？我就问你是哪个佛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说的的这话？你让他开口再说一次给我们听。”黑痣比划着手里的佛像，“是这个吗？你让它开口，马上！”他把观音像伸到田英贞面前。
田英贞只能摇头，急得眼里泪水直流。
“啪——”一声响，黑痣把观音像猛地摔在地上，观音瞬间牺牲成一大片散落的碎片。
“啊！”田英贞惊恐地叫着蹲下去双手捡拾这些碎片。“战斗队员”们哈哈大笑，黑痣撸一撸嘴，两个“战斗队员“一边一个抓住田英贞胳膊把她拉站起来。
回过头来又把手中的如来佛像伸到她面前问：“不是观音说的？刚才观音死了都只说了声‘啪’，没说斋姑娘不能嫁人，那是不是这个佛说的？是不是他告诉你斋姑娘不能嫁人？”
“不要，你们不要这样，求你们了。”田英贞哀求道。
黑痣狞笑着说：“我们怎么了？我们又没打你又没骂你，好心好意给你找男人你却说佛说的斋姑娘不能嫁人，现在你让这个佛再说一遍，只要它开口，我就把它放回去给他磕三个头，叫呀，让他说呀。”
田英贞只能闪着泪光摇着头，哀求地看着黑痣。
“啪——”黑痣又猛地把佛像摔碎在地上。
田英贞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身体象一个沉重的布袋往下滑，两个“战斗队员“放开她，她一下摊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要不然怕坐都坐不住。
“把这些碎片扫起来带走，还有用。”黑痣吩咐两个手下，两个“战斗队员“用扫帚把一地的碎片扫进到一起，从墙上取也一个布袋装了这些碎片。
黑痣对田英贞说：“十天后我们还要来，我们给你找的男人你都看不上，那就限你三天自己找个男人。十天后我们来帮你成亲，到时我们还会来更多的人，你要是嫁人，我们就来喝喜酒，你要不嫁人，就把你拉去游街，从村里游到镇上，再游到县城，就不信除不掉你们这些旧事物，走！”
黑痣手一挥，几人带着那袋佛像碎片出门走了。
下午，家里其他人回来了，田英贞哭着跟他们讲了发生的事，一家人都沉默了。
沉默了半天，大哥说：“妹子，这关怕是过不去了，别说你那两尊佛像，听说到处都在砸，除旧事物游街斗人，有些地方都出了人命了。”
“不，我不嫁人，几十年都过来了，现在老都老了，我还嫁什么人？我不嫁！”田英贞坚决地说。
二哥说：“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真让他们抓去游街吧，那不光是丢你一个人的脸，也是在丢我们这一大家人的脸。”
田英贞一下站起身，看着两个哥哥，伤心地说：“我为了你们两家，劳累了一辈子，磨了一辈子，现在你们的妹妹被人欺负了，你们——你们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们！”她说着泪水哗哗地往下流。
大哥红着眼圈过来，拉她胳膊坐下，说：“妹妹啊，不是哥哥们不帮你，看着你被人欺负。这事跟其他事不一样，要是平常人为了平常事欺负你，我们跟他拼命也要替你出气，可这事不是一般的欺负人的事啊。”
干部们都说了，这是形势，全国都是这样的形势，听说有些当大官的都被斗死了，我们一个小老百姓算什么？蚂蚁一样，人家踩死你就踩死你，何况，这又不是要你怎么样，只是要你嫁个男人，还让你自己选，也没逼着你嫁谁，你好好想想吧，啊？我觉得刚解放时来说过你的那个罗木匠就不错，听说他现在还是一个人，要选就选他吧，他肯定同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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