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章 打滚
到了堂屋一看，果然地上有几块碎瓦片。
“谁？谁往老子屋里扔瓦片？”胡仁奎大声吼问。
“嘻嘻嘻——”有人在笑，胡仁奎往外一看，门前竟然站着那个疯女人，叫——他想了几下才想起来，是的，叫罗芹贞，那个得了花痴病的斋姑娘。
“滚，滚远点，你怎么找到我家来了？快滚！不滚看我打你”胡仁奎对罗芹贞吼道。
可他万万没想到，罗芹贞听了他这话，当真往地上一爬，竟然在地上打起滚来，边滚边哈哈大笑：“滚——滚，你叫我滚我就滚，我滚了，哈哈哈，我滚了，我滚了。”
胡仁奎惊得目瞪口呆，他这么多年来走南闯北，见过的各色人等也算不少，可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在他面前打滚，而且是听从他的“命令”在地上“为他”打滚。
罗芹贞笑着滚过去滚过来，衣服纽扣脱了两颗，时不时露出肚皮和不该露的地方，看得胡仁奎心中烧起一团火。
“起来，你快起来！谁叫你在老子门前打滚了，滚回你家去。”他大吼道，可罗芹贞却越滚越兴奋，越笑越大声。
胡仁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而就在这时，几个村人路过，都过来看热闹，有人笑着问：“胡仁奎，她为什么在你门前打滚，一定是看上你了吧？快把她扶进你屋吧，你白捡一下媳妇，得了大便宜啊。”
“她——她——不是我叫她来的，是她自己来的，还往我屋里扔瓦片，我叫她滚，谁知她就真的滚了起来，唉！”胡仁奎脸红脖子粗地拍着大腿解释着。
有人说：“你叫她滚她就滚，她就听你的，这注定是你的媳妇，你快把她领进屋吧。”
胡仁奎哭笑不得地跺脚道：“我媳妇？天啊！这疯女人是我媳妇？”
“唉——”罗芹贞突然不滚了，坐起来看着胡仁奎大声答应。
看热闹的人们轰堂大笑起来，有人说：“你看你看，你叫她媳妇，她都答应了，她真是你媳妇。”
“哈哈哈——媳妇，媳妇！”罗芹贞看人们大笑，她也大笑。
胡仁奎急得转身进屋端了一盆早上用过还没倒的洗脸水出来，朝着罗芹贞当头泼去，大叫道：“走，你走远点，别在我门前。”这次他不敢叫她“滚”了，他叫她“走”。
罗芹贞被这冷水淋得呆呆地看着胡仁奎，浑身僵直，双目空洞，一动不动。
胡仁奎看她还不走，更急了，四下看看，见看热闹的人中有一人提着一挂鞭炮，他跳过去一把扯下三颗鞭炮，又要过另一人正抽着的旱烟袋，同时点燃三颗鞭炮扔到罗芹贞面前。
“砰砰砰”三颗鞭炮几乎同时炸响。
罗芹贞吓得双手撑地，一下子跳了起来。
“什么——？什么在响？”她看着旁边一村民问。
那村民看着她，认真地说：“鞭炮，是鞭炮响。”
“啊？是鞭炮啊？”她恍然大悟似地捡起地上一小片红色的鞭炮纸屑，认真地看了看，然后四下看了看，手指捏着这片纸屑，朝外走去。
包括胡仁奎在内的所有人都看着她走开，有人奇怪地说：“这疯女人，她好象好了唉，好象不疯了唉，不会是泼这盆水和这三颗鞭炮把她炸好了吧？”
人们的议论，罗芹贞听得一清二楚，对先前的经历，她现在也还记得。
她记得她和朱玉生正在捉迷藏，她藏在一片草丛中，朱玉生到处找她找不着，她看见朱玉生明明已经到了离她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可她就是看不见她，她为了提醒他自己在草丛中，于是捡起一块瓦片扔到他面前，瓦片碎了，可朱玉生去突然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朱玉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叫她去捉他，于是他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他边跑边回头看她，她边追边笑。
突然，她一下子掉进了河里，浑身湿透，紧接着，空中传来几声炸雷，她觉得眼前一亮，朱玉生不见了，他们奔跑的草地不见了，一群人围着她看。
原来那不是炸雷，原来那炸响的是鞭炮，原来自己是人们眼中的疯女人。
真疯了吗？我罗芹贞真是个疯女人吗？她看看天，天很蓝，飘着几杂白云；看看地，大片大片的田里的水稻已开始抽穗，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而不象记忆中她与朱玉生追逐的那片草地显得非常飘渺。
再看看四周的房屋，她知道自己这是在西河村，自己的家是在东河村，她想起来了，自己家里还有个儿子，那是她和朱玉生两人的儿子，儿子叫朱回坪，应该——应该十岁了。
自己真疯了吗？自己真是一个疯女人吗？
罗芹贞想着想着，已经来到了河边，河水哗哗地流淌着，她四下看看，发现河滩上有一个坑，里面有一汪静静的水。
她走过去蹲在水坑往水面看着，里面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她知道人们没有胡说，自己确确实实是个疯女人。
她对着水中的自己看了很久很久，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少女时代自己和伙伴们的欢乐时光；当斋姑娘后和姐妹们一起烧香念经；和朱玉生私奔后在那个叫回坪的小镇上的生活；还有自己和朱玉生的亲热以及他倒在自己身上死去的那一瞬间；再后来的记忆渐渐有些模糊，时断时续。
看来自己真的是疯了几年，她清醒地认识到了这点。
她抄起坑中的水洗脸，整理好头发和衣服，等坑里的水平静下来，她再看去，里面是个虽然算不上漂亮却也还算周正的女人，这女人应该有三十岁，这个女人当斋姑娘的名字叫罗芹贞，之前在家里的名字叫罗永芹。
她知道这就是她自己，她还知道，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已经不疯了，自己的病好了，自己不是疯子了。
她起身，再次整理整理衣服，往前看，那是自己的村庄，那是通往自己家的路。
她明明白白地朝着自己家走去，路上遇到的人都惊奇地看着她，她都认识这些人。
罗芹贞回到家里关上门，烧水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去母亲那里。
她母亲和她儿子朱回坪正在堂屋里摘菜，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妈——女儿对不起你！儿子，妈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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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往老子屋里扔瓦片？”胡仁奎大声吼问。
“嘻嘻嘻——”有人在笑，胡仁奎往外一看，门前竟然站着那个疯女人，叫——他想了几下才想起来，是的，叫罗芹贞，那个得了花痴病的斋姑娘。
“滚，滚远点，你怎么找到我家来了？快滚！不滚看我打你”胡仁奎对罗芹贞吼道。
可他万万没想到，罗芹贞听了他这话，当真往地上一爬，竟然在地上打起滚来，边滚边哈哈大笑：“滚——滚，你叫我滚我就滚，我滚了，哈哈哈，我滚了，我滚了。”
胡仁奎惊得目瞪口呆，他这么多年来走南闯北，见过的各色人等也算不少，可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在他面前打滚，而且是听从他的“命令”在地上“为他”打滚。
罗芹贞笑着滚过去滚过来，衣服纽扣脱了两颗，时不时露出肚皮和不该露的地方，看得胡仁奎心中烧起一团火。
“起来，你快起来！谁叫你在老子门前打滚了，滚回你家去。”他大吼道，可罗芹贞却越滚越兴奋，越笑越大声。
胡仁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而就在这时，几个村人路过，都过来看热闹，有人笑着问：“胡仁奎，她为什么在你门前打滚，一定是看上你了吧？快把她扶进你屋吧，你白捡一下媳妇，得了大便宜啊。”
“她——她——不是我叫她来的，是她自己来的，还往我屋里扔瓦片，我叫她滚，谁知她就真的滚了起来，唉！”胡仁奎脸红脖子粗地拍着大腿解释着。
有人说：“你叫她滚她就滚，她就听你的，这注定是你的媳妇，你快把她领进屋吧。”
胡仁奎哭笑不得地跺脚道：“我媳妇？天啊！这疯女人是我媳妇？”
“唉——”罗芹贞突然不滚了，坐起来看着胡仁奎大声答应。
看热闹的人们轰堂大笑起来，有人说：“你看你看，你叫她媳妇，她都答应了，她真是你媳妇。”
“哈哈哈——媳妇，媳妇！”罗芹贞看人们大笑，她也大笑。
胡仁奎急得转身进屋端了一盆早上用过还没倒的洗脸水出来，朝着罗芹贞当头泼去，大叫道：“走，你走远点，别在我门前。”这次他不敢叫她“滚”了，他叫她“走”。
罗芹贞被这冷水淋得呆呆地看着胡仁奎，浑身僵直，双目空洞，一动不动。
胡仁奎看她还不走，更急了，四下看看，见看热闹的人中有一人提着一挂鞭炮，他跳过去一把扯下三颗鞭炮，又要过另一人正抽着的旱烟袋，同时点燃三颗鞭炮扔到罗芹贞面前。
“砰砰砰”三颗鞭炮几乎同时炸响。
罗芹贞吓得双手撑地，一下子跳了起来。
“什么——？什么在响？”她看着旁边一村民问。
那村民看着她，认真地说：“鞭炮，是鞭炮响。”
“啊？是鞭炮啊？”她恍然大悟似地捡起地上一小片红色的鞭炮纸屑，认真地看了看，然后四下看了看，手指捏着这片纸屑，朝外走去。
包括胡仁奎在内的所有人都看着她走开，有人奇怪地说：“这疯女人，她好象好了唉，好象不疯了唉，不会是泼这盆水和这三颗鞭炮把她炸好了吧？”
人们的议论，罗芹贞听得一清二楚，对先前的经历，她现在也还记得。
她记得她和朱玉生正在捉迷藏，她藏在一片草丛中，朱玉生到处找她找不着，她看见朱玉生明明已经到了离她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可她就是看不见她，她为了提醒他自己在草丛中，于是捡起一块瓦片扔到他面前，瓦片碎了，可朱玉生去突然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朱玉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叫她去捉他，于是他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他边跑边回头看她，她边追边笑。
突然，她一下子掉进了河里，浑身湿透，紧接着，空中传来几声炸雷，她觉得眼前一亮，朱玉生不见了，他们奔跑的草地不见了，一群人围着她看。
原来那不是炸雷，原来那炸响的是鞭炮，原来自己是人们眼中的疯女人。
真疯了吗？我罗芹贞真是个疯女人吗？她看看天，天很蓝，飘着几杂白云；看看地，大片大片的田里的水稻已开始抽穗，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而不象记忆中她与朱玉生追逐的那片草地显得非常飘渺。
再看看四周的房屋，她知道自己这是在西河村，自己的家是在东河村，她想起来了，自己家里还有个儿子，那是她和朱玉生两人的儿子，儿子叫朱回坪，应该——应该十岁了。
自己真疯了吗？自己真是一个疯女人吗？
罗芹贞想着想着，已经来到了河边，河水哗哗地流淌着，她四下看看，发现河滩上有一个坑，里面有一汪静静的水。
她走过去蹲在水坑往水面看着，里面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她知道人们没有胡说，自己确确实实是个疯女人。
她对着水中的自己看了很久很久，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少女时代自己和伙伴们的欢乐时光；当斋姑娘后和姐妹们一起烧香念经；和朱玉生私奔后在那个叫回坪的小镇上的生活；还有自己和朱玉生的亲热以及他倒在自己身上死去的那一瞬间；再后来的记忆渐渐有些模糊，时断时续。
看来自己真的是疯了几年，她清醒地认识到了这点。
她抄起坑中的水洗脸，整理好头发和衣服，等坑里的水平静下来，她再看去，里面是个虽然算不上漂亮却也还算周正的女人，这女人应该有三十岁，这个女人当斋姑娘的名字叫罗芹贞，之前在家里的名字叫罗永芹。
她知道这就是她自己，她还知道，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已经不疯了，自己的病好了，自己不是疯子了。
她起身，再次整理整理衣服，往前看，那是自己的村庄，那是通往自己家的路。
她明明白白地朝着自己家走去，路上遇到的人都惊奇地看着她，她都认识这些人。
罗芹贞回到家里关上门，烧水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去母亲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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