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131（一更）
卫云州点点头, “去找铁匠打锅。”
“我跟你一起去。”林宝穗攥紧了装着豆面的袋子，激动的说完才又问卫云州，“我能去么？”
卫云州肯定道, “可以。”
林宝穗松了口气, “那我继续去做饭。”
豆面她也是知道的, 最简单的做法就是跟其他的面混在一起，当白面用。
她喜滋滋的将面混好准备煮面条，心底盘算起来之后的打算。
豆浆粉和豆奶各有各的好处, 但都同样十分有营养，尤其是豆奶经过处理之后味道更好，营养更容易吸收。
成本也在那里放着, 比火腿肠更容易打开销路。
唯一麻烦的是, 现在所有的资源都是集中分配。
她想要几斤几十斤豆子没问题，再多的就不容易了。
想要把生意铺开, 就绕不过秦师长。
林宝穗心底微微叹气, 她可不觉得秦师长会给她开绿灯，不偷偷给她使绊子或者抢走她的功劳她都该乐着了。
但这么好的机会送到面前，林宝穗也不愿意放弃。
还是先去宝丰农场看一下再说吧。
林宝穗正想着，又有人过来敲门，她不得不再次中断做饭，出门看了眼。
这回来找她的是一位面生的军嫂，年纪偏大, 头发在脑后挽了起来, 显得额头又宽又大, 但人精神气非常好。
林宝穗一拉开门，怀里就被塞了两颗白菜，“我是三团政委的家属, 叫我刘嫂子就行。你家刚来，应该也没什么菜能吃，这两颗菜你先拿着吃，不够了再找我啊。”
“嫂子，不用这么……”客气。
林宝穗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完。
刘塞子已经健步如飞的走出了十几米，“我赶着回家做饭呢，宝穗周末咱在说啊。”
林宝穗低头看看怀里的白菜，先放在了前廊下晾着。
东北的室外像是天然的冰箱，哪怕到了正月末也完全没有任何要热起来的意思。
这两颗菜放在外面倒是能吃几天。
林宝穗放好堪比她小腿高的白菜，拍了拍手。
敲门声再度响起。
因着接下来陆陆续续到来的人，她家的晚饭吃的比预料中的晚了许多。
但林宝穗心情还算不错，虽然知道这些人登门都是为了周末看她演示蜜枣的事情，送的也都是些零碎的菜或者工具，可她们至少有这份心，也表明了态度。
跟她在梨花大队的待遇一对比，立刻就对附近的军嫂们生出了几分亲近。
林宝穗挨个记下来她们送的东西，打算日后备好同样的礼还回去。
记完这些看了眼桌子上金黄的柿子，甚至都有些不想让这些嫂子跟秦师长闹起来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秦师长对其他人没那么小心眼，食品厂努力一下还是能办起来的。
林宝穗刚吃上饭，又有人过来了。
她看到敲门的人惊讶了一下，“范大嫂？”
“宝穗，”范大嫂笑笑，“我这不是在隔壁就听见你家的人声没停，估摸着你们晚饭也是凑合的。给你添一碗菜。”
哪怕碗没掀开，林宝穗都能嗅到里面传出来的炖鸡的味道，连忙拒绝道，“这不合适。”
“没事儿。”范大嫂挤开她往屋里走，看见桌上的面条时，立马放下了手里的碗，“这两天正累呢，给孩子们都吃点儿好的。而且我看今天中午你们都没怎么吃饭，加个菜怎么了？”
林宝穗看着满满一大碗的土豆炖鸡，最上面的极快已经快堆成小山了。
这一碗估摸着至少能有半只鸡。
“范大嫂……”
范大嫂反客为主，直接把林宝穗按了下来，“你要是还认我这个长辈，就甭说了，坐下来赶紧吃，马上菜都凉了。”
林宝穗犹豫了一下。
范大嫂索性道，“实在不行，回头你家炖了鸡再还我一碗就是了。你家还能一年到头不吃一回鸡啊？行了，我也得赶紧回去吃饭。”
她说着就朝外走去。
林宝穗起身想送她，被范大嫂给推了回来。
她只好重新坐在桌边，看了看投向他的五双眼睛，叹了声气，“吃吧。”
范大嫂说的对，他们家也不是以后都不吃肉了，下回她做菜的时候给范家送一碗就是了。
林宝穗尝了一口范大嫂做的鸡肉，惊喜的眯了下眼睛。
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调味，比她平时做的还要香一些，回头可以过去取取经。
·
隔天，林宝穗坐上卫云州的车，才想起来把画的图纸拿给卫云州看。
上面涂涂抹抹，最后留下来的是三个锅。
一个深口的汤锅，蒸锅还有一个专门用来烙饼煎肉的平底锅。
拿给卫云州时，林宝穗还偷偷的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做好了卫云州问她的准备。
毕竟就她在梨花大队，以及今天在部队食堂的所见，基本上都会一口锅包圆了所有的工作。
从蒸到煮，炒菜炖汤用的都是那一口又大又圆的黑铁锅。
意外的是，卫云州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看了一眼，便把纸折叠起来塞进了口袋。
他什么都没问，林宝穗憋了一会儿，也送了口气。
没有多嘴解释的想法。
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车子穿过街道，路边的景色逐渐变幻，成了大片的农田，还能依稀看到路两边的地里有一丝青绿的嫩芽。
一望无际的都是平坦的黑土地，看起来十分肥沃，看的林宝穗对农场充满期待。
宝丰农场的招牌并不显眼，但它矗立的地方十分醒目，就在农田正中央。
进了农场，入眼的就是正中间空着的菜地，面积很大，两侧都是一层的楼房，还有一处三角顶的仓库。
卫云州叫了人，去找铁匠。
林宝穗试探的问农场的门卫，“我自己能随便看看么？”
门卫看了眼卫云州，“需要有我们农场的人陪同。”
林宝穗点点头，“那麻烦你帮我找一个。”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
门卫很快便到附近的房子里叫了个梳着麻花辫的女生出来。
麻花辫穿着一身军绿色的棉衣，脑袋上带着一个硕大的毡帽，走到林宝穗面前，先翻了个白眼，才带路，“走吧。”
林宝穗跟上她，同时冲卫云州摆了摆手。
等走出一段距离，才问女生，“同志，你怎么称呼啊？”
麻花辫女生懒懒的看她一眼，“我姓宋。”
林宝穗热络的凑过去问她，“宋同志，你来宝丰农场多久了？你能给我讲一下农场的大概情况么？”
宋同志瞥她一眼，“你问这些干什么？”
林宝穗笑笑，“我挺羡慕你们在农场工作的，就是问问，你要不想说也没事。”
看宋同志没有回答的意思，她目光一扫，指向了旁边的拖拉机，“你们平时就是用拖拉机耕地的么？”
“嗯。”宋同志昂着头。
“真厉害。”林宝穗称赞道，“我们大队上都没人会开拖拉机，每年县里的拖拉机来帮我们收地，都是要靠农机站的人帮忙。”
林宝穗半真半假的说着。
反正这里里富平县坐火车都要两天的时间，这位宋同志也不可能去核实。
宋同志面上更得意了，“你们乡下人就是笨。我刚来的时候也不会开拖拉机，但是学了两回就会开了。”
林宝穗沉默了下，配合的笑笑，“以前毕竟没接触过这些东西。”
宝丰农场的知青都是这样的么？还是她刚好撞见的是这种不靠谱的？
林宝穗正琢磨着，宋同志突然跳起来冲远处喊了声。
不知道是打招呼还是叫了个人名，语速很快，用的也不是普通话。
林宝穗只能隐约从发音方式判断出来是南方人。
不等她再琢磨，宋同志已经朝她看着的地方跑过去了，声音远远的传来，“你自己看吧。农场也没什么好看的，除了地就是畜生。”
这倒是正和林宝穗的意。
跟着她也问不出来什么，还不如自己私下里看看。
林宝穗先围着农场门口转了一圈，再往后面走，就听到了掷骰子的声音。
同时想起来的还有群声喊着“大大大！”。
一声比一声激昂。
她看着前方的砖房，放轻脚步慢慢退开了。
走到十几米外，还能依稀听见里面冲天的呼喊声，和兴奋的催促声，“拿钱！拿钱！”
农场还没转完，林宝穗的眉头已经锁紧了。
这里的氛围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方才那个知青的态度，如果都是这样，她当农场主反而是给自己找麻烦。
还有私下里聚众赌博。
林宝穗叹了声气，如果她当农场主，肯定无法坐视不管的。
这些还都是明面上的问题。
农场主同时还得负责农场的账目和工资补贴的发放督查，要是其他人跟它不一条心，更麻烦。
一圈走下来，林宝穗原本激动的心思已经淡了。
就算是她现在开始做豆粉和豆奶的加工，也不能走秦师长的路子。
林宝穗正想着避开秦师长找合作人的事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前面的那个，过来！”
林宝穗转身，男人低头点着手里的钱，随意交代道，“去给我买包烟。”
他说完没听见声音，扭头就看到了林宝穗，眼睛顿时一亮，旋即又虎起脸来，“你哪个小队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林宝穗解释道，“我不是农场的，只是刚好我男人过来半点儿事情，我在这里参观一下。”
“参观是吧？我带你逛逛啊，这里我熟。”男人冲林宝穗笑了下，上前就想拉她。
林宝穗躲开了，“不用，我男人马上就要过来了，我在这儿等他就行。我也不是你们农场的，随便乱逛不太好。”
她客气道。
男人却说，“没事儿，你男人在哪儿，我让人通知他一下就行。”
林宝穗思索片刻，“可以啊，他应该在铁匠那里，你让人去叫他就行了，他是咱们这边的团长，卫云州。个头高高大大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怀疑的看林宝穗，“卫云州？我没听说过有团长叫这个名字的。”
屋子里又走出来了几个人，跟男人打了招呼，“陈会计。”
他们看到林宝穗之后，目光也逐渐变了，冲陈会计猥琐的笑笑，“这个是？”
其中还有人冲陈会计低声说，“用我们帮忙么？”
陈会计瞪了身边的人一眼，“人家来咱们农场参观的，你瞎凑合什么。”
他说完又看向林宝穗，“你男人在铁匠哪儿是吧？我送你过去。”
林宝穗迈出一步，又顿住了脚，“要不你还是让他过来吧。”
她今天头一次来，根本不熟悉这农场的路，就是被陈会计还有这些男人带到别的地方也不知道。
林宝穗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沉了下来。
她没错过刚刚陈会计脸上的诧异，这人还认识其他的团长。
陈会计摸了摸下巴，“那进屋喝杯热水吧。”
“不用。”林宝穗拒绝了，“我在这儿等着就行。”
她说着转了个身，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周围的房子，试图分辨出其中哪些是安全一些的地方。
陈会计笑了下，“小张，你去铁匠那边找找人。”
他说完又用眼神示意周围的人散开，走到了林宝穗身边，“你头一次来宝丰农场？”
林宝穗垂眸，“嗯。”
她甚至都开始后悔过来了。
或者至少应该让卫云州陪着她的。
也怪她穿越过来之后的这段时间太顺风顺水，都忘了这个年代并没有多么安全。
陈会计又挨近了一些。
林宝穗蹙眉，严肃警告着他，“这位同志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儿！不然我就要告你耍流氓了。”
陈飞不怒反乐，整个人更兴奋了。
他就喜欢这种性子的。
越是不喜欢他的，他越想得到。
尤其是这女人长得十分漂亮，比那些上海来的小知青还有味道。
“别生气啊。”陈飞乐呵呵道，“我只是看你说话声音太小，想凑近听听，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我离你远一点儿。”
他嘴上说着，身体却没动。
林宝穗冷冷的看他一眼，朝旁边走了一步。
她深知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胆怯，也不能让步，否则只会让人更得寸进尺。
陈飞毫不介意的追了过去，“刚刚是我冒犯了。要不然这样，作为赔礼我给你讲讲宝丰农场的情况，你以前没来过吧？”
“我跟你说，我们宝丰农场可是附近所有农场里最有钱的一个。面积最大，人员最多，收获也最多，你看那拖拉机，光我们农场就有十台，其他的农场能有两三台就不错了。”
陈飞又指着一边的房子介绍道，“那些宿舍就是知青们住的地方，另一边的砖房你看到没？是那些下放的知识分子住的。
也就我们农场会给他们住房子，搁在别的农场，就是睡牛棚的份儿。”
林宝穗转了下眼睛，没出声。
陈飞越这么说，她越觉得奇怪。
这边的人对那些改造分子跟知青的待遇一样？怎么可能？
她想着，便抬眼朝那个方向看了眼。
陈飞看她听进去，兴致勃勃的说起来了其他地方，“那个仓库看到没？是咱们整个县最大的仓库，地窖里储存的菜拿出来能够全县城的人吃。”
“还有后面养畜生的地方，你站在这儿看不清。”他说着就想顺势拉林宝穗一把。
被林宝穗再度躲开了，“你不用说了，我不感兴趣。”
“哎！你别这么着急拒绝啊！”陈飞遗憾的收回手，凑过去问她，“我听你这口音，是刚来东北的吧？”
“见过马么？见过大白猪么？”
大白猪？
林宝穗抬眼瞥了他一下。
陈飞立刻跟她说道，“从苏联那边过来的，长得可快了，就是不好养，这最近还死的挺快的。”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问过养猪的人了，再养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适应咱们这儿的情况了，到时候咱们县可就不缺肉吃了。”
“你是不知道，最近这两批死掉的猪可都便宜了我们农场里的人，一天三顿都是炖肉吃，香的大家都不想离开农场了。
你们家一年吃几会肉啊？”
林宝穗可不信他口里的一天三顿肉。
看宿舍的情况整个农场最起码也有几百人了，每人能分到一口肉就不错了。
她原本没打算搭理陈会计，看到远远走过来的卫云州，才心神微动，“肯定比不上你们农场的。”
陈会计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那我再跟你说个消息。”
“我叫陈飞，宝丰农场的农场主陈一鸣你听过么？他是我爹。”
林宝穗微微瞪大眼睛，“你爹？那秦师长？”
陈会计昂首挺胸，“秦师长是我姑父。”
他暗示林宝穗，“所以什么团长，我其实还不看在眼里。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你跟我好，我保证那个叫卫云州的不敢动你。”
“是么？”卫云州凉凉的声音从陈会计身后传来。
陈会计扭头看到他，脸上半分慌乱也无，反而笑嘻嘻道，“卫团长？这么生气干什么？抢女人嘛，各凭本事罢了。你自己没本事，别拦着人家找更好的下家啊。”
卫云州抬手就一拳搭在了陈飞的脸上。
“卫云州！”林宝穗眉心一跳。
她走过去想拦卫云州，陈飞仍然是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估摸着跟秦师长关系应该不错。
如果秦师长不是师长，卫云州也不是团长，两人再工厂里的上下司关系，她倒是还不太担心。
但这里是部队，秦师长就是师长。
卫云州的打架事情能大能小。
她担心卫云州这一打给秦师长了个送上门的把柄。
陈飞挨了一拳，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他本就不是那种任人其辱的性子，当下便对着傻眼的小张喊道，“傻站着干什么叫人啊。”
“卫云州，行了。”林宝穗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从里面出来，忍不住喝止道。
卫云州充耳不闻，一个撂倒了一堆。
林宝穗看的头都大了。
卫云州从前也不是这么冲动的性子啊，今天这是疯了么？
眼见着附近宿舍的房门窗户打开，站满了围观的人，林宝穗面上也开始焦急起来。
卫云州却不慌不忙的将最后一个人丢在堆起来的人堆里，“不用担心。”
他说着想抬手摸一下林宝穗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收回手看了看自己手背上沾着的血。
“你……”林宝穗气的说不出话。
怎么可能不担心？
打了陈会计也就算了，还打了农场其他人。
现在事情闹大了，卫云州肯定得给个说法。
秦师长恐怕会更高兴看到这幅场面。
只是现在不是骂卫云州冲动没脑子的时候，林宝穗低声问他，“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等着人过来就行。”卫云州神色未变，“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林宝穗忍不住说他，“我怎么放心？”
“你明知道秦师长看你顺眼，而且宝丰农场是陈飞的地盘，我担心待会儿要是问起来打架的原因……”
至少陈飞那边的人肯定是站陈飞的。
卫云州看她是真的着急，才说了下自己的想法，“我们如实说就行了。”
林宝穗拧眉。
卫云州正准备解释，已经有两辆车开了进来。
秦师长从后面那辆车下来，看着场地中央的乱状先是眉头一皱。
“姑父！”陈飞被压在最下面，上面少说也有十一二个人趴在他身上。
他刚刚只小声哼哼着，就怕被卫云州发现再揍一顿，当下靠山来了，立刻毫无顾忌的痛呼出声，“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人给打死了。”
秦师长支使着司机和警卫员，“你们去把他们搬开。卫云州你跟我过来。”
“至于其他人都散了吧。”
站在房子外面的人磨磨蹭蹭的回了房间，只是门和窗户依旧留了一条缝。
他们还是头一回看到陈飞被打呢！
秦师长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些人，但他却并没有打算严格的把所有人都赶回去。
他走到最近的一间屋子里坐下，看着陈飞一瘸一拐的进来，下意识的站起身，脸上多了几分心疼。
他早几年伤了身体，妻子当时又因为他受伤惊吓过度，流了孩子。
因此他一直把陈飞当成自己的儿子疼。
可以说这么多年他连骂陈飞一句都不舍得，结果今天被卫云州给打了。
秦师长想着，更生气了，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卫云州！你太不像话了！我们军人的职责是什么？是保护百姓。
而你，一个团长，竟然在外面打人，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性质有多恶劣，我是可以上报司令部让你停职的！”
林宝穗担忧的看向卫云州。
卫云州则是不卑不亢的开口，“秦师长，我打陈飞是因为他不尊重我爱人，而且我今天并非是因为公务出行，我是来办私事，这也是私人恩怨，不关部队的事。”
秦师长脸皮一抖，看了眼陈飞。
陈飞跳脚道，“我怎么不尊重她了？我是碰她一根手指头了还是怎么着她了？
我看她一个人站着，给她介绍了半天我们宝丰农场，多热情的招待她啊，到你这里就成了我不尊重他？你这不光打人，还颠倒黑白。
秦师长！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卫云州冷眼看着陈飞，“你对着我爱人说让她跟你好，这是尊重她么？”
林宝穗也适时的开口，“你有几次想抓我，被我躲开了。”
陈飞振振有词，“我那是看你对我们农场的大白猪感兴趣，想带你去看，你不识好歹也就算了，还反过来污蔑我？”
“你们夫妻两个欺人太甚！”
秦师长也开口沉声道，“卫云州，你说的不尊重就是那一两句话？你为什么不能多问问，说不定这里面有误会呢？”
“还有你，宝穗，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觉得陈飞他要是想对你做什么，会在大白天这个时间、在农场这种到处都是人的地方么？”
林宝穗心下微沉。
她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但她可以肯定陈飞不怀好意。
秦师长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却透露着一个可怕的讯息。
假如陈飞真的敢在大白天当着其他人的面对她做什么，那陈飞的胆子得有多大？
而且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林宝穗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却没说出来，“秦师长，我也不愿意相信陈飞会做这种事，我知道您作为他长辈也不相信。但有时候，这些事情都说不准的……毕竟当时您也不在场。”
秦师长沉着脸，深深的看她一眼，“那我把其他人叫过来问问。”
他说着一招手，让警卫员带了三个人进来。
全都是被卫云州打过的。
这三人张口就说，“陈会计肯定不是那种人啊！师长，陈会计可是你侄子，亲爹是农场主，他条件多好？上门的媒人都没一天消停的。
他哪儿会看上这么一个村姑？”
秦师长又看向卫云州和林宝穗，“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卫云州坚持道，“是因为他乱说话，我才动手的。”
秦师长一拍桌子，“卫云州！人证都摆在这儿了，你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卫云州思考不怕他，“陈飞也有错。”
秦师长喘着气，“你要是这样，我也没办法保你了。”
“你再好好反思反思，到底是谁的错？你到底错哪儿了？我现在回去会跟政委他们一块儿开会讨论对你的处理方案。
我们必须得给农场的人一个交代。”
他说着站起身，一甩手离开了。
林宝穗跟卫云州走在后面，上了车才头疼的开口，“你下次打人之前能不能先想想，不要那么冲动。现在后悔了吧？要是记过会影响你以后往上升吧？”
卫云州摇了摇头，“我不后悔。”
“这样至少我以后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也没人敢欺负你。”
林宝穗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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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一起去。”林宝穗攥紧了装着豆面的袋子，激动的说完才又问卫云州，“我能去么？”
卫云州肯定道, “可以。”
林宝穗松了口气, “那我继续去做饭。”
豆面她也是知道的, 最简单的做法就是跟其他的面混在一起，当白面用。
她喜滋滋的将面混好准备煮面条，心底盘算起来之后的打算。
豆浆粉和豆奶各有各的好处, 但都同样十分有营养，尤其是豆奶经过处理之后味道更好，营养更容易吸收。
成本也在那里放着, 比火腿肠更容易打开销路。
唯一麻烦的是, 现在所有的资源都是集中分配。
她想要几斤几十斤豆子没问题，再多的就不容易了。
想要把生意铺开, 就绕不过秦师长。
林宝穗心底微微叹气, 她可不觉得秦师长会给她开绿灯，不偷偷给她使绊子或者抢走她的功劳她都该乐着了。
但这么好的机会送到面前，林宝穗也不愿意放弃。
还是先去宝丰农场看一下再说吧。
林宝穗正想着，又有人过来敲门，她不得不再次中断做饭，出门看了眼。
这回来找她的是一位面生的军嫂，年纪偏大, 头发在脑后挽了起来, 显得额头又宽又大, 但人精神气非常好。
林宝穗一拉开门，怀里就被塞了两颗白菜，“我是三团政委的家属, 叫我刘嫂子就行。你家刚来，应该也没什么菜能吃，这两颗菜你先拿着吃，不够了再找我啊。”
“嫂子，不用这么……”客气。
林宝穗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完。
刘塞子已经健步如飞的走出了十几米，“我赶着回家做饭呢，宝穗周末咱在说啊。”
林宝穗低头看看怀里的白菜，先放在了前廊下晾着。
东北的室外像是天然的冰箱，哪怕到了正月末也完全没有任何要热起来的意思。
这两颗菜放在外面倒是能吃几天。
林宝穗放好堪比她小腿高的白菜，拍了拍手。
敲门声再度响起。
因着接下来陆陆续续到来的人，她家的晚饭吃的比预料中的晚了许多。
但林宝穗心情还算不错，虽然知道这些人登门都是为了周末看她演示蜜枣的事情，送的也都是些零碎的菜或者工具，可她们至少有这份心，也表明了态度。
跟她在梨花大队的待遇一对比，立刻就对附近的军嫂们生出了几分亲近。
林宝穗挨个记下来她们送的东西，打算日后备好同样的礼还回去。
记完这些看了眼桌子上金黄的柿子，甚至都有些不想让这些嫂子跟秦师长闹起来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秦师长对其他人没那么小心眼，食品厂努力一下还是能办起来的。
林宝穗刚吃上饭，又有人过来了。
她看到敲门的人惊讶了一下，“范大嫂？”
“宝穗，”范大嫂笑笑，“我这不是在隔壁就听见你家的人声没停，估摸着你们晚饭也是凑合的。给你添一碗菜。”
哪怕碗没掀开，林宝穗都能嗅到里面传出来的炖鸡的味道，连忙拒绝道，“这不合适。”
“没事儿。”范大嫂挤开她往屋里走，看见桌上的面条时，立马放下了手里的碗，“这两天正累呢，给孩子们都吃点儿好的。而且我看今天中午你们都没怎么吃饭，加个菜怎么了？”
林宝穗看着满满一大碗的土豆炖鸡，最上面的极快已经快堆成小山了。
这一碗估摸着至少能有半只鸡。
“范大嫂……”
范大嫂反客为主，直接把林宝穗按了下来，“你要是还认我这个长辈，就甭说了，坐下来赶紧吃，马上菜都凉了。”
林宝穗犹豫了一下。
范大嫂索性道，“实在不行，回头你家炖了鸡再还我一碗就是了。你家还能一年到头不吃一回鸡啊？行了，我也得赶紧回去吃饭。”
她说着就朝外走去。
林宝穗起身想送她，被范大嫂给推了回来。
她只好重新坐在桌边，看了看投向他的五双眼睛，叹了声气，“吃吧。”
范大嫂说的对，他们家也不是以后都不吃肉了，下回她做菜的时候给范家送一碗就是了。
林宝穗尝了一口范大嫂做的鸡肉，惊喜的眯了下眼睛。
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调味，比她平时做的还要香一些，回头可以过去取取经。
·
隔天，林宝穗坐上卫云州的车，才想起来把画的图纸拿给卫云州看。
上面涂涂抹抹，最后留下来的是三个锅。
一个深口的汤锅，蒸锅还有一个专门用来烙饼煎肉的平底锅。
拿给卫云州时，林宝穗还偷偷的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做好了卫云州问她的准备。
毕竟就她在梨花大队，以及今天在部队食堂的所见，基本上都会一口锅包圆了所有的工作。
从蒸到煮，炒菜炖汤用的都是那一口又大又圆的黑铁锅。
意外的是，卫云州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看了一眼，便把纸折叠起来塞进了口袋。
他什么都没问，林宝穗憋了一会儿，也送了口气。
没有多嘴解释的想法。
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车子穿过街道，路边的景色逐渐变幻，成了大片的农田，还能依稀看到路两边的地里有一丝青绿的嫩芽。
一望无际的都是平坦的黑土地，看起来十分肥沃，看的林宝穗对农场充满期待。
宝丰农场的招牌并不显眼，但它矗立的地方十分醒目，就在农田正中央。
进了农场，入眼的就是正中间空着的菜地，面积很大，两侧都是一层的楼房，还有一处三角顶的仓库。
卫云州叫了人，去找铁匠。
林宝穗试探的问农场的门卫，“我自己能随便看看么？”
门卫看了眼卫云州，“需要有我们农场的人陪同。”
林宝穗点点头，“那麻烦你帮我找一个。”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
门卫很快便到附近的房子里叫了个梳着麻花辫的女生出来。
麻花辫穿着一身军绿色的棉衣，脑袋上带着一个硕大的毡帽，走到林宝穗面前，先翻了个白眼，才带路，“走吧。”
林宝穗跟上她，同时冲卫云州摆了摆手。
等走出一段距离，才问女生，“同志，你怎么称呼啊？”
麻花辫女生懒懒的看她一眼，“我姓宋。”
林宝穗热络的凑过去问她，“宋同志，你来宝丰农场多久了？你能给我讲一下农场的大概情况么？”
宋同志瞥她一眼，“你问这些干什么？”
林宝穗笑笑，“我挺羡慕你们在农场工作的，就是问问，你要不想说也没事。”
看宋同志没有回答的意思，她目光一扫，指向了旁边的拖拉机，“你们平时就是用拖拉机耕地的么？”
“嗯。”宋同志昂着头。
“真厉害。”林宝穗称赞道，“我们大队上都没人会开拖拉机，每年县里的拖拉机来帮我们收地，都是要靠农机站的人帮忙。”
林宝穗半真半假的说着。
反正这里里富平县坐火车都要两天的时间，这位宋同志也不可能去核实。
宋同志面上更得意了，“你们乡下人就是笨。我刚来的时候也不会开拖拉机，但是学了两回就会开了。”
林宝穗沉默了下，配合的笑笑，“以前毕竟没接触过这些东西。”
宝丰农场的知青都是这样的么？还是她刚好撞见的是这种不靠谱的？
林宝穗正琢磨着，宋同志突然跳起来冲远处喊了声。
不知道是打招呼还是叫了个人名，语速很快，用的也不是普通话。
林宝穗只能隐约从发音方式判断出来是南方人。
不等她再琢磨，宋同志已经朝她看着的地方跑过去了，声音远远的传来，“你自己看吧。农场也没什么好看的，除了地就是畜生。”
这倒是正和林宝穗的意。
跟着她也问不出来什么，还不如自己私下里看看。
林宝穗先围着农场门口转了一圈，再往后面走，就听到了掷骰子的声音。
同时想起来的还有群声喊着“大大大！”。
一声比一声激昂。
她看着前方的砖房，放轻脚步慢慢退开了。
走到十几米外，还能依稀听见里面冲天的呼喊声，和兴奋的催促声，“拿钱！拿钱！”
农场还没转完，林宝穗的眉头已经锁紧了。
这里的氛围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方才那个知青的态度，如果都是这样，她当农场主反而是给自己找麻烦。
还有私下里聚众赌博。
林宝穗叹了声气，如果她当农场主，肯定无法坐视不管的。
这些还都是明面上的问题。
农场主同时还得负责农场的账目和工资补贴的发放督查，要是其他人跟它不一条心，更麻烦。
一圈走下来，林宝穗原本激动的心思已经淡了。
就算是她现在开始做豆粉和豆奶的加工，也不能走秦师长的路子。
林宝穗正想着避开秦师长找合作人的事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前面的那个，过来！”
林宝穗转身，男人低头点着手里的钱，随意交代道，“去给我买包烟。”
他说完没听见声音，扭头就看到了林宝穗，眼睛顿时一亮，旋即又虎起脸来，“你哪个小队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林宝穗解释道，“我不是农场的，只是刚好我男人过来半点儿事情，我在这里参观一下。”
“参观是吧？我带你逛逛啊，这里我熟。”男人冲林宝穗笑了下，上前就想拉她。
林宝穗躲开了，“不用，我男人马上就要过来了，我在这儿等他就行。我也不是你们农场的，随便乱逛不太好。”
她客气道。
男人却说，“没事儿，你男人在哪儿，我让人通知他一下就行。”
林宝穗思索片刻，“可以啊，他应该在铁匠那里，你让人去叫他就行了，他是咱们这边的团长，卫云州。个头高高大大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怀疑的看林宝穗，“卫云州？我没听说过有团长叫这个名字的。”
屋子里又走出来了几个人，跟男人打了招呼，“陈会计。”
他们看到林宝穗之后，目光也逐渐变了，冲陈会计猥琐的笑笑，“这个是？”
其中还有人冲陈会计低声说，“用我们帮忙么？”
陈会计瞪了身边的人一眼，“人家来咱们农场参观的，你瞎凑合什么。”
他说完又看向林宝穗，“你男人在铁匠哪儿是吧？我送你过去。”
林宝穗迈出一步，又顿住了脚，“要不你还是让他过来吧。”
她今天头一次来，根本不熟悉这农场的路，就是被陈会计还有这些男人带到别的地方也不知道。
林宝穗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沉了下来。
她没错过刚刚陈会计脸上的诧异，这人还认识其他的团长。
陈会计摸了摸下巴，“那进屋喝杯热水吧。”
“不用。”林宝穗拒绝了，“我在这儿等着就行。”
她说着转了个身，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周围的房子，试图分辨出其中哪些是安全一些的地方。
陈会计笑了下，“小张，你去铁匠那边找找人。”
他说完又用眼神示意周围的人散开，走到了林宝穗身边，“你头一次来宝丰农场？”
林宝穗垂眸，“嗯。”
她甚至都开始后悔过来了。
或者至少应该让卫云州陪着她的。
也怪她穿越过来之后的这段时间太顺风顺水，都忘了这个年代并没有多么安全。
陈会计又挨近了一些。
林宝穗蹙眉，严肃警告着他，“这位同志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儿！不然我就要告你耍流氓了。”
陈飞不怒反乐，整个人更兴奋了。
他就喜欢这种性子的。
越是不喜欢他的，他越想得到。
尤其是这女人长得十分漂亮，比那些上海来的小知青还有味道。
“别生气啊。”陈飞乐呵呵道，“我只是看你说话声音太小，想凑近听听，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我离你远一点儿。”
他嘴上说着，身体却没动。
林宝穗冷冷的看他一眼，朝旁边走了一步。
她深知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胆怯，也不能让步，否则只会让人更得寸进尺。
陈飞毫不介意的追了过去，“刚刚是我冒犯了。要不然这样，作为赔礼我给你讲讲宝丰农场的情况，你以前没来过吧？”
“我跟你说，我们宝丰农场可是附近所有农场里最有钱的一个。面积最大，人员最多，收获也最多，你看那拖拉机，光我们农场就有十台，其他的农场能有两三台就不错了。”
陈飞又指着一边的房子介绍道，“那些宿舍就是知青们住的地方，另一边的砖房你看到没？是那些下放的知识分子住的。
也就我们农场会给他们住房子，搁在别的农场，就是睡牛棚的份儿。”
林宝穗转了下眼睛，没出声。
陈飞越这么说，她越觉得奇怪。
这边的人对那些改造分子跟知青的待遇一样？怎么可能？
她想着，便抬眼朝那个方向看了眼。
陈飞看她听进去，兴致勃勃的说起来了其他地方，“那个仓库看到没？是咱们整个县最大的仓库，地窖里储存的菜拿出来能够全县城的人吃。”
“还有后面养畜生的地方，你站在这儿看不清。”他说着就想顺势拉林宝穗一把。
被林宝穗再度躲开了，“你不用说了，我不感兴趣。”
“哎！你别这么着急拒绝啊！”陈飞遗憾的收回手，凑过去问她，“我听你这口音，是刚来东北的吧？”
“见过马么？见过大白猪么？”
大白猪？
林宝穗抬眼瞥了他一下。
陈飞立刻跟她说道，“从苏联那边过来的，长得可快了，就是不好养，这最近还死的挺快的。”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问过养猪的人了，再养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适应咱们这儿的情况了，到时候咱们县可就不缺肉吃了。”
“你是不知道，最近这两批死掉的猪可都便宜了我们农场里的人，一天三顿都是炖肉吃，香的大家都不想离开农场了。
你们家一年吃几会肉啊？”
林宝穗可不信他口里的一天三顿肉。
看宿舍的情况整个农场最起码也有几百人了，每人能分到一口肉就不错了。
她原本没打算搭理陈会计，看到远远走过来的卫云州，才心神微动，“肯定比不上你们农场的。”
陈会计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那我再跟你说个消息。”
“我叫陈飞，宝丰农场的农场主陈一鸣你听过么？他是我爹。”
林宝穗微微瞪大眼睛，“你爹？那秦师长？”
陈会计昂首挺胸，“秦师长是我姑父。”
他暗示林宝穗，“所以什么团长，我其实还不看在眼里。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你跟我好，我保证那个叫卫云州的不敢动你。”
“是么？”卫云州凉凉的声音从陈会计身后传来。
陈会计扭头看到他，脸上半分慌乱也无，反而笑嘻嘻道，“卫团长？这么生气干什么？抢女人嘛，各凭本事罢了。你自己没本事，别拦着人家找更好的下家啊。”
卫云州抬手就一拳搭在了陈飞的脸上。
“卫云州！”林宝穗眉心一跳。
她走过去想拦卫云州，陈飞仍然是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估摸着跟秦师长关系应该不错。
如果秦师长不是师长，卫云州也不是团长，两人再工厂里的上下司关系，她倒是还不太担心。
但这里是部队，秦师长就是师长。
卫云州的打架事情能大能小。
她担心卫云州这一打给秦师长了个送上门的把柄。
陈飞挨了一拳，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他本就不是那种任人其辱的性子，当下便对着傻眼的小张喊道，“傻站着干什么叫人啊。”
“卫云州，行了。”林宝穗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从里面出来，忍不住喝止道。
卫云州充耳不闻，一个撂倒了一堆。
林宝穗看的头都大了。
卫云州从前也不是这么冲动的性子啊，今天这是疯了么？
眼见着附近宿舍的房门窗户打开，站满了围观的人，林宝穗面上也开始焦急起来。
卫云州却不慌不忙的将最后一个人丢在堆起来的人堆里，“不用担心。”
他说着想抬手摸一下林宝穗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收回手看了看自己手背上沾着的血。
“你……”林宝穗气的说不出话。
怎么可能不担心？
打了陈会计也就算了，还打了农场其他人。
现在事情闹大了，卫云州肯定得给个说法。
秦师长恐怕会更高兴看到这幅场面。
只是现在不是骂卫云州冲动没脑子的时候，林宝穗低声问他，“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等着人过来就行。”卫云州神色未变，“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林宝穗忍不住说他，“我怎么放心？”
“你明知道秦师长看你顺眼，而且宝丰农场是陈飞的地盘，我担心待会儿要是问起来打架的原因……”
至少陈飞那边的人肯定是站陈飞的。
卫云州看她是真的着急，才说了下自己的想法，“我们如实说就行了。”
林宝穗拧眉。
卫云州正准备解释，已经有两辆车开了进来。
秦师长从后面那辆车下来，看着场地中央的乱状先是眉头一皱。
“姑父！”陈飞被压在最下面，上面少说也有十一二个人趴在他身上。
他刚刚只小声哼哼着，就怕被卫云州发现再揍一顿，当下靠山来了，立刻毫无顾忌的痛呼出声，“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人给打死了。”
秦师长支使着司机和警卫员，“你们去把他们搬开。卫云州你跟我过来。”
“至于其他人都散了吧。”
站在房子外面的人磨磨蹭蹭的回了房间，只是门和窗户依旧留了一条缝。
他们还是头一回看到陈飞被打呢！
秦师长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些人，但他却并没有打算严格的把所有人都赶回去。
他走到最近的一间屋子里坐下，看着陈飞一瘸一拐的进来，下意识的站起身，脸上多了几分心疼。
他早几年伤了身体，妻子当时又因为他受伤惊吓过度，流了孩子。
因此他一直把陈飞当成自己的儿子疼。
可以说这么多年他连骂陈飞一句都不舍得，结果今天被卫云州给打了。
秦师长想着，更生气了，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卫云州！你太不像话了！我们军人的职责是什么？是保护百姓。
而你，一个团长，竟然在外面打人，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性质有多恶劣，我是可以上报司令部让你停职的！”
林宝穗担忧的看向卫云州。
卫云州则是不卑不亢的开口，“秦师长，我打陈飞是因为他不尊重我爱人，而且我今天并非是因为公务出行，我是来办私事，这也是私人恩怨，不关部队的事。”
秦师长脸皮一抖，看了眼陈飞。
陈飞跳脚道，“我怎么不尊重她了？我是碰她一根手指头了还是怎么着她了？
我看她一个人站着，给她介绍了半天我们宝丰农场，多热情的招待她啊，到你这里就成了我不尊重他？你这不光打人，还颠倒黑白。
秦师长！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卫云州冷眼看着陈飞，“你对着我爱人说让她跟你好，这是尊重她么？”
林宝穗也适时的开口，“你有几次想抓我，被我躲开了。”
陈飞振振有词，“我那是看你对我们农场的大白猪感兴趣，想带你去看，你不识好歹也就算了，还反过来污蔑我？”
“你们夫妻两个欺人太甚！”
秦师长也开口沉声道，“卫云州，你说的不尊重就是那一两句话？你为什么不能多问问，说不定这里面有误会呢？”
“还有你，宝穗，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觉得陈飞他要是想对你做什么，会在大白天这个时间、在农场这种到处都是人的地方么？”
林宝穗心下微沉。
她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但她可以肯定陈飞不怀好意。
秦师长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却透露着一个可怕的讯息。
假如陈飞真的敢在大白天当着其他人的面对她做什么，那陈飞的胆子得有多大？
而且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林宝穗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却没说出来，“秦师长，我也不愿意相信陈飞会做这种事，我知道您作为他长辈也不相信。但有时候，这些事情都说不准的……毕竟当时您也不在场。”
秦师长沉着脸，深深的看她一眼，“那我把其他人叫过来问问。”
他说着一招手，让警卫员带了三个人进来。
全都是被卫云州打过的。
这三人张口就说，“陈会计肯定不是那种人啊！师长，陈会计可是你侄子，亲爹是农场主，他条件多好？上门的媒人都没一天消停的。
他哪儿会看上这么一个村姑？”
秦师长又看向卫云州和林宝穗，“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卫云州坚持道，“是因为他乱说话，我才动手的。”
秦师长一拍桌子，“卫云州！人证都摆在这儿了，你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卫云州思考不怕他，“陈飞也有错。”
秦师长喘着气，“你要是这样，我也没办法保你了。”
“你再好好反思反思，到底是谁的错？你到底错哪儿了？我现在回去会跟政委他们一块儿开会讨论对你的处理方案。
我们必须得给农场的人一个交代。”
他说着站起身，一甩手离开了。
林宝穗跟卫云州走在后面，上了车才头疼的开口，“你下次打人之前能不能先想想，不要那么冲动。现在后悔了吧？要是记过会影响你以后往上升吧？”
卫云州摇了摇头，“我不后悔。”
“这样至少我以后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也没人敢欺负你。”
林宝穗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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