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林宝穗先开了门让人卸坛子, “大队长你们先进屋里坐，我稍微收拾一下就过去。”
林大队长也没客气，热络的孙大队长带着往里走。
林宝穗一边指着放东西的位置, 瞧了眼往屋里走的两个身影。
桃花大队的大队长姓孙，叫孙有。
她并不熟，但林家的三儿媳，她那个小婶，肯定熟悉，毕竟她娘家就在桃花大队。
现在孙队长找上门, 她很难不跟林宝珠联想到一起。
林宝穗把买回来的东西盖着, 给厨房挂了锁, 才拎着水壶往堂屋走去。
给一人冲了一碗红糖水, 才坐下来好奇的问, “孙大队长找我？”
孙大队长是个略有些富态的人，跟林大队长的精悍完全不同, 他脸上一直挂着笑, 端起糖水喝了一口，开口便先哎了一声，“不用那么客气, 叫我孙叔就行。”
林宝穗知趣的叫道, “孙叔。”
孙大队长脸上的笑容便更大了，仿佛这一声已经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宝穗, 叔这次来是想跟你打听一下，这枣厂……
收不收我们村的枣？”
林宝穗皱眉，思考一番，才解释, “孙叔，要是能用这边的枣，我肯定早就上你们大队去收枣了，没必要让人千里迢迢跑到别的省去收枣，费钱又费力气，您说是吧？”
“哎……”孙大队长长叹一声，“这我也知道。”
跟着又问，“真没点儿别的办法？”
林宝穗摇头，“这个确实没办法。换了枣做出来的品质就不一样了，我们签订单的这批肯定不能用其他枣的。”
孙大队长一抹脸，唉声叹气道，“宝穗，你也知道这两年乡亲们都苦啊，家里没半点儿油水也就算了，干粮都吃不饱，娃儿个个都瘦的跟竹竿似的。”
“我也不指望说像你们大队办个厂招工的，就卖点儿枣，给大队上赚点儿钱，过年能吃顿好的。
你就帮帮忙，再好好想想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行不？”
林宝穗面上为难，“这……我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
孙大队长正准备再接再厉。
林大队长抢了他的开口的机会，“宝穗，你这可得好好想想。桃花大队跟咱们这关系，能帮的怎么都得帮。”
林宝穗点点头，“大队长，这我知道，咱两个大队结了好些亲家，亲如一家。我能看着亲家受苦么？”
她顿了下，也叹气，“但这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出来的，要是能一天一个点的往外冒，我这也不至于吃这么多年苦。”
他俩一唱一和，硬是将孙大队长的酝酿好的情绪给打断了。
孙大队长还觉得林宝穗说的挺有道理。
林宝穗又说，“要不然这样，孙叔，我尽力试试，不过真的不一定行，我这还得上班带孩子。您也别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不如让大队上其他人想想，说不定谁就想到了。”
林大队长十分赞同的点头，“也是。老孙，你可以让大家都想想，这叫集思广益。你多问几个人，也许就有人知道或者试过做什么东西的。”
孙大队长顺着他的话琢磨了一下，猛地清醒，要是他们大队有人会做，他至于求上门么？
这不是问了快一个月，愣是没人会弄，他才厚着脸上门问林宝穗的。
“我问了，可没人懂啊！”
林宝穗无奈，“我现在也不会啊。蜜枣那些真的是撞了巧，走的前人的路子。但咱这边本地的枣并不是什么出名的品种，我实在是没办法。”
林大队长自然是站林宝穗一边的，立马道，“老孙，你待在这儿再问也没用，你想想要是这枣这么容易能想到办法卖出去，至于二十多年没一个人想出来么？”
“你也别愁了，时候到了问题就解决了。走吧，上我家喝两盅酒。”
话说到这份儿上，孙大队长也不好继续劝了，他摆摆手，客套道，“不喝了，我这还赶着回家有点儿事。下回再找你喝酒。”
林大队长一路把他送到村口，才折回来找林宝穗，“宝穗，你不用逼自己，真想不出来办法就不用管。
桃花大队没穷到吃不上饭的地步，这是眼红我们大队想过来分两杯羹呢。而且老孙这个人……”
他话没说尽，直摇头。
虽然刚才聊天时已经听出了林大队长的态度，但这会儿他直接表态，林宝穗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她玩笑道，“大队长你这个高看我了，就是我逼着自己想，也不一定能想得出来啊。”
林大队长笑了声，微微摇头，抬脚准备离开时，似又改了主意，认真说道，“宝穗，我觉得你可以。”
“说不上来原因，但是我觉得你想解决的话肯定能想到办法。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上一个给我这种感觉的是张书记。”
林宝穗愣了下，不等她想到回话，林大队长已经背着手走远了。
这个事她可是真的没底啊！
桃花大队的枣什么味儿她都不知道！
“娘？”门后探出来一个脑袋，二宝眨巴着眼睛，充满渴望的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
“我现在就去做。”林宝穗应了声，把桃花大队的事往一边放了放。
她对现在的生活就挺满足的，有钱赚也够花，不需要再出什么风头。
当然，要是有机会搞一搞林家就更好了。
可惜林家那些人也不知道是怂了，还是学聪明了，明面上看起来挺安分的。
林宝穗也没多想林家的事，哪儿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不如等林家出招了再看。
她边做饭边盘算，等降温了，得赶紧找时间去黑市买一趟肉，做些腊肉腊鱼放着。
等卫云州出事的消息传回来，她可就不能这么放开的买肉吃肉了。
“哎。”林宝穗心疼了一把即将失去吃肉自由的自己，叫了大宝二宝过来端饭。
晚饭是红烧肉、辣椒炒蛋、豆角炒肉，唯一的素材的清炒小白菜。
林宝穗对此还算满意，只美中不足的是，现在能用的配菜太少了，来来回回就茄子豆角这几样，她都快吃腻了。
她先试了麦乳精的温度，推给小宝后，自己吃了两口才发现两个大儿子都在心不在焉的扒饭，“怎么不吃？吃腻了？”
林宝穗边问，边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块儿红烧肉。
指节大小的红烧肉，泛着蜜光，漂亮又可口。
大宝严肃的一张脸看着她的动作险些破功。
比他定力更不足的二宝已经开始咽口水了，边吞口水边拒绝，“娘，我们没有特别喜欢吃肉，不用天天吃肉，吃菜也可以的。”
林宝穗夹着菜，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们一眼。
没有特别喜欢？老大装的一本正经，她看不出来，但是老二，眼睛都快黏在红烧肉上面了，说一句话的功夫咽了三次口水。
她想了想，“谁有人在你们旁边说闲话了么？”
林宝穗不是没想过自己买肉会被其他人议论，但她仍然把买肉这件事放在了明面上，一是现在没必要瞒，二来她得证明自己把钱花出去了，免得被贼惦记上。
就是不知道那些人怎么传的，这俩孩子竟然说不吃肉了？
“没有。”大宝摇头。
林宝穗故意没有追问，拖长音调“哦”了一声，眼睛来回看看自己两个儿子，“我知道了，那你们挑着菜吃吧，肉我吃。”
“啊？”
这回轮到二宝傻眼了。
林宝穗体贴的给俩孩子每人夹了一筷子小白菜，“多吃点儿。”
然后一个人吃光了桌上所有的肉。
大宝有些失落。
二宝更是脸如菜色，他好想吃肉啊。
林宝穗吃的心满意足。
吃饭的是他们娘仨，所以菜的分量并不多，她今天吃掉了全部的肉，差不多就是过了一把瘾。
她擦了嘴，撑着下巴，眼睛来回看看两个儿子，面上关切，“你们……”
“娘！”二宝迫不及待的开口，“不是我们不想吃肉，是我们怕你把我们送走。唐狗儿他后娘就是给他吃了几天好吃的，把他给卖了。”
“我们不想离开你，我和哥哥可以不吃肉，而且我们吃一点点就可以了。”
林宝穗一时没想起来唐狗儿又是哪个？
这村里叫狗的也太多了吧？二狗、二狗子、狗崽子……
算了不重要，“嗯嗯，我是想问——你们要不要刷个碗？”
孩子想太多多半是闲的。
“刷碗？”二宝愣了愣，小心抿抿唇，“刷吧。”
他和大宝一人抱了三个碗往厨房走去，林宝穗给小宝擦了擦嘴，“还是你比较省心。”
二宝正问哥哥，“娘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他怎么不明白呢？
大宝摇头，“我也不知道。”
“哦。”二宝沉默了一会儿，“哥哥我能舔舔盘子么？娘做的红烧肉好香。”
大宝难以接受这种行为，“不许舔。”
二宝遗憾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巴，“好吧。”
·
第二天，林宝穗给自己炒了盘辣椒炒肉。
这段时间为了照顾两个孩子不能吃辣，她炒肉用的都是菜园子里那排个大皮厚偏甜辣的辣椒。
今天不一样，用的是线椒。
一大早起床烙的薄饼，卷上刚出锅的辣椒炒肉，她一口气吃了三个，辣的额头冒汗。
再来一碗面汤，林宝穗只觉得浑身畅快。
她对面，大宝和二宝吃着清汤小白菜，食不知味。
也不是说这白菜不好吃，就是少了点儿肉味儿。
二宝频频将目光看向林宝穗。
林宝穗又喝了口汤，才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二宝还有什么问题么？青菜也不喜欢？”
二宝打了个激灵，立马摇头。
如此两天。
林宝穗变着花样的给自己尝了好几道先前没吃到的荤菜。
同一道菜也是不一样的，就比如红烧肉，给孩子吃的话，必须得少放调料，压住味儿即可。但她自己吃就毫无顾忌了，浓油赤酱，怎么有味儿怎么来。
大宝、二宝不知道其中的关节。
只觉得这肉是一天不吃，就比前一天更香。
终于扛不住了。
二宝扯了扯哥哥的衣袖，“我觉得娘不会把我们送走的，她只是想对我们好。”
大宝一脸矜持的点头，“嗯。”
“你去说。”
二宝丝毫没有当枪使的不愿，欢快的奔向林宝穗的屋子。
“娘！”
大宝紧跟其后。
林宝穗正在拿着一块儿布料练手，卫家的被子不够，只有两床，一床是孩子们的，另一床是卫云州的。卫云州的被子简直跟石板一样，都结了块。
她得在冬天来之前重新缝床被子，还有棉袄棉裤都得准备上。
二宝冲的急，但是到她面前却放缓了步子，围着林宝穗来回打转，“娘，我和哥哥还想吃肉可以么？”
林宝穗瞧了他一眼，“你们不想吃了就说不吃，想吃了又说吃，想一出是一出，我都得听你们的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二宝呆了下，求救的看向哥哥。
大宝也上前几步，“娘，之前是我们不对，不该胡思乱想。你跟唐狗儿他后娘不一样，你是个好后娘。”
林宝穗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好后娘？”
大宝想了想，说道，“你给我们买糖、买肉吃，还送我们去上学。”
林宝穗放下手中的针线，“结果你们一听唐狗儿的经历，立马套在自己的身上了。”
大宝脸上红了红，小声说，“娘，我们害怕。”
林宝穗问他，“怕什么？”
大宝张了张嘴巴，下定决心说出了口，“娘你对我们太好了，现在的生活跟做梦一样。”
他觉得有点儿不太真实。
林宝穗故意逗他，“怪我是吧？”
大宝连忙摇头，急切的解释，“没有！娘！我是说你太好了。”
他感觉自己有点儿说不清。
林宝穗笑了下，抬手戳了戳他的眉心，“行了。”
“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有什么事情直接问就行。”
大宝二宝齐齐点头。
林宝穗认真的看着两个孩子，“我最后说一遍啊，对你们好第一点是因为，你们爹卫云州，他留了钱让我照顾你们。第二呢，是你们带起来不麻烦。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把你们养到成年的。”
“嗯嗯。”两个孩子立马回应。
林宝穗又道，“再说了，我要是铁了心的想把你们送走，你们不吃肉我也不会留下你们。所以还不如多吃两块。”
二宝惊讶的张着嘴巴，“真的么？娘？”
“没说要把你送走，我是打个比方。”林宝穗问他，“唐狗儿平时吃的多么？”
二宝摇摇头，飞快道，“他都吃不饱，也没学上，还要干好多活。”
林宝穗对着他说，“即使这样，他后娘还是不想要他，想把他送走，懂了么？”
“哦哦。”二宝一脸似懂非懂。
林宝穗拍了拍他的脑袋，“算了，你还是别动脑子了。”
指望不上。
大宝很快就理了出来，“唐二狗他后娘不想要他，所以唐二狗不吃肉，干很多活，也会被送走。”
说完，又感慨，“他后娘给他吃肉的时候，他应该多吃几口的。”
二宝点头，恍然大悟。
林宝穗暗道，老大是聪明，但有时候想的太多了。
不过也不能怪他，这才多大，已经辗转换了几个人来养。寄人篱下很难不多想一些，希望以后能慢慢改过来吧。
“没别的事情你们去就看着小宝。”林宝穗重新拿起布料，不忘提醒道，“对了，吃肉可以，但是以后得刷碗。”
“没问题的娘。”二宝应的飞快。
林宝穗隔空点了点他，“你先练习一下把碗刷干净再说。”
这个毛躁的性子，刷面汤的碗都刷不干净。
·
周日。
赵英兰一大早就来找林宝穗了。
自从当了会计之后，家里的哥嫂对她少了几分怨言，甚至巴不得她再晚个几年出嫁，家里的活计往她身上分的也少了。
她乐得清闲，工资交的很是利索。
不过在看到林宝穗后，还是生出了羡慕，“宝穗，你可真厉害。”
林宝穗笑道，“怎么？你也有事求我帮忙啊？”
赵英兰大呼冤枉，“哪儿有？”
“那怎么想起来夸我了？”林宝穗手上不停。
她已经能很熟练的缝出密密的针脚了，昨晚画了尺寸，打算先缝一套小棉袄练练手。
赵英兰坐在桌子另一边，理直气壮道，“就是想夸夸你不行么？你这么厉害还不让人夸了？”
她眼睛在屋子里的摆设上扫过，“每次看都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明明这些东西我们家也有，怎么就没你摆的好看？”
林宝穗心想，就现在这条件，她就是想摆出个花样都难。
“你这是心情好，看什么都是好的。”
赵英兰大方一笑，“也有可能。”
她怎么可能心情不好？
她坐了会儿，又问，“宝穗，你今天忙么？要不要去赶集？”
“赶什么集？”林宝穗低声问，“不是不让做买卖么？”
赵英兰回道，“放心吧，是光明正大的交易。不过是互换，不拿钱买。今年刚开的，已经办了好几个月。”
她欲言又止，到底是咽下了口边的话，没再提那些伤心事。
这两年，随着林宝穗年纪越大，林家给林宝穗分的活也越多，她劝过几次，林宝穗都不肯听，只顾着埋头苦干。
一天从早忙到晚，这种事情哪儿有机会知道。
林宝穗翻了翻原主的记忆，还真找出来了点儿相关的印象。
不过那是林家其他人兴奋的日子，跟原主无关。她甚至没开口提过想去看看，就被林老太太不容拒绝的安排了双倍的活。
因为那天林家其他人都要出门，没人做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了原主。
她忍不住摇头，怒其不争。
林宝穗从记忆中抽离，询问道，“要拿点儿什么？不过我家里好像没什么能拿去换的。”
赵英兰很是熟练，“拿鸡蛋就行。”
她悄声道，“这个回头自己吃或者卖给收购站都可以。所以说是换东西，其实也有些买的成分了。”
不过是在规则的允许范围内。
林宝穗点点头，“那我装点儿鸡蛋。现在过去？”
原主虽然没有去过，但从林家人常常满载而归回来的情况看，应当还是值得一去的。
“行啊。”赵英兰自无不可。
她等着林宝穗收拾，在院子里又逛了逛，瞧见堂屋里趴在桌上写作业的大宝，和抓耳挠腮但愣是没窜出去的二宝，啧啧称奇。
出了门，才同林宝穗感慨，“卫云州这几个孩子真的养的好。整个大队我就没见过这么乖的。我那个侄子，整天跟疯狗似的。”
林宝穗心说，这哪儿是养的好，分明是被这社会毒打过，不得不好。
她不好对赵英兰多说，便笑笑，“也就这样吧。”
赵英兰不知道其中内情，羡慕道，“要是结婚都能过的像你这样，那我也愿意结婚。”
林宝穗脸色一肃，“英兰，结婚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因为羡慕别人就结婚。”
她可没忘原书里赵英兰的下场，因为家里的压力，匆匆嫁人，后来过的很是不如意。
赵英兰挽着她的手臂，嬉笑道，“我知道，像卫云州这样的好男人，还有他这几个省心的儿子，连遇上都难。”
林宝穗拧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开个玩笑。”赵英兰看她认真，连忙解释，“我顺口夸夸。怪我这几天有点儿得意忘形了。”
林宝穗无奈摇头。
赵英兰看她不像生气，松了口气，主动略过这个问题，“我嫂子又怀孕了，我今天来是要买点儿酸橘子和酸萝卜，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
“酸萝卜还好，酸橘子我怎么买？”她吐槽道，“也不能一家一家的问，你们家这橘子酸不酸？”
林宝穗被她逗得一乐，给她出主意，“你不是会挑甜的橘子？反着来不就行了。”
“也是。”赵英兰一喜，又嘟囔道，“不过这样好亏，都是奔着甜橘子买的，结果花同样的钱买酸橘子。”
她随口说了句，“要是有专门卖酸橘子的就好了。”
林宝穗脑海里一丝灵光闪过。
不等她抓住，便飞走了。
她拧眉思索着，再想怎么也想不到了。
等入了集市，林宝穗更是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无他，集市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跟赵英兰都是挤着走的。
不过收获也挺让人惊喜的，竟然买到了羊肉。
林宝穗其实更眼馋那条羊腿，不过这集市上的都是附近几个大队的人，她可不能这么大手笔。
只能遗憾的买下一小块儿羊肉、羊血还有几块骨头，准备等回去了炖羊汤喝。
除此之外，摆摊的各种东西都有，五花八门，看的人眼花缭乱。
有几个摊子，林宝穗都没能挤进去。
她想着左右还有下次机会，而且她也有收获，便没有硬挤。
挑着能看到东西的摊子，买了点儿麦芽糖、一个竹编的篮子还有一条尚且活着的大草鱼。
赵英兰也拎了条鱼，“其他的就算了吧，得先把鱼拿回去，活的还能养两天再吃。”
林宝穗也赞同她的话，不过，“你橘子还没买到。”
赵英兰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刚来的时候，路口那里就有卖橘子的，回去看看。不行就等回家了让我哥再过来买，反正这个集市一个月只开一次，每次都要开一整天，天黑之前过来就行。”
林宝穗认真想了想，还是败在了乌泱泱的人群那边，不得不同意，“也行。”
她实在是不想继续挤着往前走了。
又热又闷，要不是确实能换到一些供销社没有的东西，她都不想再来了。
她俩一路挤回去，一眼就看到了路尽头的橘子摊。
林宝穗跟赵英兰走过去，才听见买橘子男人的声音，“酸橘子，一分钱一斤。”
赵英兰抓着林宝穗的手臂直晃，这可比甜的便宜了不少，而且要是买到甜的就是赚了，“宝穗你帮我拎着，我去挑点儿。”
“行，你去吧。”林宝穗爽快的结果她手里的东西，往边上站了站，错过人群看向买酸橘子的男人。
有些好奇。
怎么还有人专门卖酸橘子的？
而且这摊子上围着的人也不少，有位老头边挑边说，“我老伴儿就好这口。酸的才够味儿。”
林宝穗正琢磨着，又听见另一道声音，“老陈，你这橘子保酸么？我媳妇现在怀孕了，只想吃酸的。”
老陈笑骂了句，“保什么酸，不酸的可都是你赚了。要是你不满意，吃到了甜的拿回来给我，给你换成酸的。”
周围的人都笑成一团。
林宝穗猛地反应过来。
酸橘子也是有市场的，喜欢吃这口的人，喜欢吃酸的孕妇。
她又看向围着橘子摊的人，这些人或许不是很多，但附近几个大队的人，足够将这小半车橘子买的差不多了。
而这些人，很难不让她联想到一样东西。
酸枣。
这个连她不嗜好酸口的人都挺喜欢吃的存在。
枣去涩之后，沾上梅粉，开胃生津。
做酸枣的枣其实不是很挑，桃花大队的枣未必不可。
林宝穗脑海里很快就联想起来，除了酸枣还可以做酸枣片和酸枣糕，跟酸橘子的酸不同，这些都是普遍适口的东西。
她不禁感叹了一下，这是上天送给桃花大队的机会啊。
也是送给她的机会。
虽然她不是很想再出风头，但这大饼都喂到了她的嘴边，她怎么可能不吃呢？
林宝穗想着，回去的路上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赵英兰很快发现自己落在了后面，快步追上，好奇的问她，“宝穗，你怎么了？这么着急啊？”
“想起了点儿事，得回去试一下。”林宝穗按捺住自己的心情。
仔细想想，也急不来。
“对了，英兰，你能帮我弄一些桃花大队那边的枣么？”
“啊？”赵英兰有些不解，不过，“他们的枣不是跟我们这边的枣一样么？”
只隔了几公里而已。
林宝穗解释，“他们的不是金丝小枣，是那种土生土长的，正常的枣。”
赵英兰点头，“我说的就是这个啊。就那边山脚下，就有两颗。”
她随手指了一下，“我记得早几年的时候，大家还纳闷一山之隔，这枣的味道怎么不一样呢。”
“我太急给忘了。”林宝穗稍一回忆，就想了起来。
这样一来是简单了不少。
他们大队有，那她完全可以直接摘。
赵英兰好奇的打听，“是又有什么做枣的好方子了么？”
“我得试试再看。”林宝穗也不隐瞒，只是说不了太清楚。
酸枣比蜜枣要简单的多。
林宝穗只试了几次便做出来了。
她立马拜托林大队长联系孙大队长，得赶着枣子成熟的季节做，再晚枣就落地不能用了。
意外的是，先前还十分急切的孙大队长，这回却犹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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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队长也没客气，热络的孙大队长带着往里走。
林宝穗一边指着放东西的位置, 瞧了眼往屋里走的两个身影。
桃花大队的大队长姓孙，叫孙有。
她并不熟，但林家的三儿媳，她那个小婶，肯定熟悉，毕竟她娘家就在桃花大队。
现在孙队长找上门, 她很难不跟林宝珠联想到一起。
林宝穗把买回来的东西盖着, 给厨房挂了锁, 才拎着水壶往堂屋走去。
给一人冲了一碗红糖水, 才坐下来好奇的问, “孙大队长找我？”
孙大队长是个略有些富态的人，跟林大队长的精悍完全不同, 他脸上一直挂着笑, 端起糖水喝了一口，开口便先哎了一声，“不用那么客气, 叫我孙叔就行。”
林宝穗知趣的叫道, “孙叔。”
孙大队长脸上的笑容便更大了，仿佛这一声已经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宝穗, 叔这次来是想跟你打听一下，这枣厂……
收不收我们村的枣？”
林宝穗皱眉，思考一番，才解释, “孙叔，要是能用这边的枣，我肯定早就上你们大队去收枣了，没必要让人千里迢迢跑到别的省去收枣，费钱又费力气，您说是吧？”
“哎……”孙大队长长叹一声，“这我也知道。”
跟着又问，“真没点儿别的办法？”
林宝穗摇头，“这个确实没办法。换了枣做出来的品质就不一样了，我们签订单的这批肯定不能用其他枣的。”
孙大队长一抹脸，唉声叹气道，“宝穗，你也知道这两年乡亲们都苦啊，家里没半点儿油水也就算了，干粮都吃不饱，娃儿个个都瘦的跟竹竿似的。”
“我也不指望说像你们大队办个厂招工的，就卖点儿枣，给大队上赚点儿钱，过年能吃顿好的。
你就帮帮忙，再好好想想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行不？”
林宝穗面上为难，“这……我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
孙大队长正准备再接再厉。
林大队长抢了他的开口的机会，“宝穗，你这可得好好想想。桃花大队跟咱们这关系，能帮的怎么都得帮。”
林宝穗点点头，“大队长，这我知道，咱两个大队结了好些亲家，亲如一家。我能看着亲家受苦么？”
她顿了下，也叹气，“但这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出来的，要是能一天一个点的往外冒，我这也不至于吃这么多年苦。”
他俩一唱一和，硬是将孙大队长的酝酿好的情绪给打断了。
孙大队长还觉得林宝穗说的挺有道理。
林宝穗又说，“要不然这样，孙叔，我尽力试试，不过真的不一定行，我这还得上班带孩子。您也别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不如让大队上其他人想想，说不定谁就想到了。”
林大队长十分赞同的点头，“也是。老孙，你可以让大家都想想，这叫集思广益。你多问几个人，也许就有人知道或者试过做什么东西的。”
孙大队长顺着他的话琢磨了一下，猛地清醒，要是他们大队有人会做，他至于求上门么？
这不是问了快一个月，愣是没人会弄，他才厚着脸上门问林宝穗的。
“我问了，可没人懂啊！”
林宝穗无奈，“我现在也不会啊。蜜枣那些真的是撞了巧，走的前人的路子。但咱这边本地的枣并不是什么出名的品种，我实在是没办法。”
林大队长自然是站林宝穗一边的，立马道，“老孙，你待在这儿再问也没用，你想想要是这枣这么容易能想到办法卖出去，至于二十多年没一个人想出来么？”
“你也别愁了，时候到了问题就解决了。走吧，上我家喝两盅酒。”
话说到这份儿上，孙大队长也不好继续劝了，他摆摆手，客套道，“不喝了，我这还赶着回家有点儿事。下回再找你喝酒。”
林大队长一路把他送到村口，才折回来找林宝穗，“宝穗，你不用逼自己，真想不出来办法就不用管。
桃花大队没穷到吃不上饭的地步，这是眼红我们大队想过来分两杯羹呢。而且老孙这个人……”
他话没说尽，直摇头。
虽然刚才聊天时已经听出了林大队长的态度，但这会儿他直接表态，林宝穗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她玩笑道，“大队长你这个高看我了，就是我逼着自己想，也不一定能想得出来啊。”
林大队长笑了声，微微摇头，抬脚准备离开时，似又改了主意，认真说道，“宝穗，我觉得你可以。”
“说不上来原因，但是我觉得你想解决的话肯定能想到办法。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上一个给我这种感觉的是张书记。”
林宝穗愣了下，不等她想到回话，林大队长已经背着手走远了。
这个事她可是真的没底啊！
桃花大队的枣什么味儿她都不知道！
“娘？”门后探出来一个脑袋，二宝眨巴着眼睛，充满渴望的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
“我现在就去做。”林宝穗应了声，把桃花大队的事往一边放了放。
她对现在的生活就挺满足的，有钱赚也够花，不需要再出什么风头。
当然，要是有机会搞一搞林家就更好了。
可惜林家那些人也不知道是怂了，还是学聪明了，明面上看起来挺安分的。
林宝穗也没多想林家的事，哪儿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不如等林家出招了再看。
她边做饭边盘算，等降温了，得赶紧找时间去黑市买一趟肉，做些腊肉腊鱼放着。
等卫云州出事的消息传回来，她可就不能这么放开的买肉吃肉了。
“哎。”林宝穗心疼了一把即将失去吃肉自由的自己，叫了大宝二宝过来端饭。
晚饭是红烧肉、辣椒炒蛋、豆角炒肉，唯一的素材的清炒小白菜。
林宝穗对此还算满意，只美中不足的是，现在能用的配菜太少了，来来回回就茄子豆角这几样，她都快吃腻了。
她先试了麦乳精的温度，推给小宝后，自己吃了两口才发现两个大儿子都在心不在焉的扒饭，“怎么不吃？吃腻了？”
林宝穗边问，边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块儿红烧肉。
指节大小的红烧肉，泛着蜜光，漂亮又可口。
大宝严肃的一张脸看着她的动作险些破功。
比他定力更不足的二宝已经开始咽口水了，边吞口水边拒绝，“娘，我们没有特别喜欢吃肉，不用天天吃肉，吃菜也可以的。”
林宝穗夹着菜，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们一眼。
没有特别喜欢？老大装的一本正经，她看不出来，但是老二，眼睛都快黏在红烧肉上面了，说一句话的功夫咽了三次口水。
她想了想，“谁有人在你们旁边说闲话了么？”
林宝穗不是没想过自己买肉会被其他人议论，但她仍然把买肉这件事放在了明面上，一是现在没必要瞒，二来她得证明自己把钱花出去了，免得被贼惦记上。
就是不知道那些人怎么传的，这俩孩子竟然说不吃肉了？
“没有。”大宝摇头。
林宝穗故意没有追问，拖长音调“哦”了一声，眼睛来回看看自己两个儿子，“我知道了，那你们挑着菜吃吧，肉我吃。”
“啊？”
这回轮到二宝傻眼了。
林宝穗体贴的给俩孩子每人夹了一筷子小白菜，“多吃点儿。”
然后一个人吃光了桌上所有的肉。
大宝有些失落。
二宝更是脸如菜色，他好想吃肉啊。
林宝穗吃的心满意足。
吃饭的是他们娘仨，所以菜的分量并不多，她今天吃掉了全部的肉，差不多就是过了一把瘾。
她擦了嘴，撑着下巴，眼睛来回看看两个儿子，面上关切，“你们……”
“娘！”二宝迫不及待的开口，“不是我们不想吃肉，是我们怕你把我们送走。唐狗儿他后娘就是给他吃了几天好吃的，把他给卖了。”
“我们不想离开你，我和哥哥可以不吃肉，而且我们吃一点点就可以了。”
林宝穗一时没想起来唐狗儿又是哪个？
这村里叫狗的也太多了吧？二狗、二狗子、狗崽子……
算了不重要，“嗯嗯，我是想问——你们要不要刷个碗？”
孩子想太多多半是闲的。
“刷碗？”二宝愣了愣，小心抿抿唇，“刷吧。”
他和大宝一人抱了三个碗往厨房走去，林宝穗给小宝擦了擦嘴，“还是你比较省心。”
二宝正问哥哥，“娘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他怎么不明白呢？
大宝摇头，“我也不知道。”
“哦。”二宝沉默了一会儿，“哥哥我能舔舔盘子么？娘做的红烧肉好香。”
大宝难以接受这种行为，“不许舔。”
二宝遗憾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巴，“好吧。”
·
第二天，林宝穗给自己炒了盘辣椒炒肉。
这段时间为了照顾两个孩子不能吃辣，她炒肉用的都是菜园子里那排个大皮厚偏甜辣的辣椒。
今天不一样，用的是线椒。
一大早起床烙的薄饼，卷上刚出锅的辣椒炒肉，她一口气吃了三个，辣的额头冒汗。
再来一碗面汤，林宝穗只觉得浑身畅快。
她对面，大宝和二宝吃着清汤小白菜，食不知味。
也不是说这白菜不好吃，就是少了点儿肉味儿。
二宝频频将目光看向林宝穗。
林宝穗又喝了口汤，才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二宝还有什么问题么？青菜也不喜欢？”
二宝打了个激灵，立马摇头。
如此两天。
林宝穗变着花样的给自己尝了好几道先前没吃到的荤菜。
同一道菜也是不一样的，就比如红烧肉，给孩子吃的话，必须得少放调料，压住味儿即可。但她自己吃就毫无顾忌了，浓油赤酱，怎么有味儿怎么来。
大宝、二宝不知道其中的关节。
只觉得这肉是一天不吃，就比前一天更香。
终于扛不住了。
二宝扯了扯哥哥的衣袖，“我觉得娘不会把我们送走的，她只是想对我们好。”
大宝一脸矜持的点头，“嗯。”
“你去说。”
二宝丝毫没有当枪使的不愿，欢快的奔向林宝穗的屋子。
“娘！”
大宝紧跟其后。
林宝穗正在拿着一块儿布料练手，卫家的被子不够，只有两床，一床是孩子们的，另一床是卫云州的。卫云州的被子简直跟石板一样，都结了块。
她得在冬天来之前重新缝床被子，还有棉袄棉裤都得准备上。
二宝冲的急，但是到她面前却放缓了步子，围着林宝穗来回打转，“娘，我和哥哥还想吃肉可以么？”
林宝穗瞧了他一眼，“你们不想吃了就说不吃，想吃了又说吃，想一出是一出，我都得听你们的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二宝呆了下，求救的看向哥哥。
大宝也上前几步，“娘，之前是我们不对，不该胡思乱想。你跟唐狗儿他后娘不一样，你是个好后娘。”
林宝穗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好后娘？”
大宝想了想，说道，“你给我们买糖、买肉吃，还送我们去上学。”
林宝穗放下手中的针线，“结果你们一听唐狗儿的经历，立马套在自己的身上了。”
大宝脸上红了红，小声说，“娘，我们害怕。”
林宝穗问他，“怕什么？”
大宝张了张嘴巴，下定决心说出了口，“娘你对我们太好了，现在的生活跟做梦一样。”
他觉得有点儿不太真实。
林宝穗故意逗他，“怪我是吧？”
大宝连忙摇头，急切的解释，“没有！娘！我是说你太好了。”
他感觉自己有点儿说不清。
林宝穗笑了下，抬手戳了戳他的眉心，“行了。”
“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有什么事情直接问就行。”
大宝二宝齐齐点头。
林宝穗认真的看着两个孩子，“我最后说一遍啊，对你们好第一点是因为，你们爹卫云州，他留了钱让我照顾你们。第二呢，是你们带起来不麻烦。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把你们养到成年的。”
“嗯嗯。”两个孩子立马回应。
林宝穗又道，“再说了，我要是铁了心的想把你们送走，你们不吃肉我也不会留下你们。所以还不如多吃两块。”
二宝惊讶的张着嘴巴，“真的么？娘？”
“没说要把你送走，我是打个比方。”林宝穗问他，“唐狗儿平时吃的多么？”
二宝摇摇头，飞快道，“他都吃不饱，也没学上，还要干好多活。”
林宝穗对着他说，“即使这样，他后娘还是不想要他，想把他送走，懂了么？”
“哦哦。”二宝一脸似懂非懂。
林宝穗拍了拍他的脑袋，“算了，你还是别动脑子了。”
指望不上。
大宝很快就理了出来，“唐二狗他后娘不想要他，所以唐二狗不吃肉，干很多活，也会被送走。”
说完，又感慨，“他后娘给他吃肉的时候，他应该多吃几口的。”
二宝点头，恍然大悟。
林宝穗暗道，老大是聪明，但有时候想的太多了。
不过也不能怪他，这才多大，已经辗转换了几个人来养。寄人篱下很难不多想一些，希望以后能慢慢改过来吧。
“没别的事情你们去就看着小宝。”林宝穗重新拿起布料，不忘提醒道，“对了，吃肉可以，但是以后得刷碗。”
“没问题的娘。”二宝应的飞快。
林宝穗隔空点了点他，“你先练习一下把碗刷干净再说。”
这个毛躁的性子，刷面汤的碗都刷不干净。
·
周日。
赵英兰一大早就来找林宝穗了。
自从当了会计之后，家里的哥嫂对她少了几分怨言，甚至巴不得她再晚个几年出嫁，家里的活计往她身上分的也少了。
她乐得清闲，工资交的很是利索。
不过在看到林宝穗后，还是生出了羡慕，“宝穗，你可真厉害。”
林宝穗笑道，“怎么？你也有事求我帮忙啊？”
赵英兰大呼冤枉，“哪儿有？”
“那怎么想起来夸我了？”林宝穗手上不停。
她已经能很熟练的缝出密密的针脚了，昨晚画了尺寸，打算先缝一套小棉袄练练手。
赵英兰坐在桌子另一边，理直气壮道，“就是想夸夸你不行么？你这么厉害还不让人夸了？”
她眼睛在屋子里的摆设上扫过，“每次看都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明明这些东西我们家也有，怎么就没你摆的好看？”
林宝穗心想，就现在这条件，她就是想摆出个花样都难。
“你这是心情好，看什么都是好的。”
赵英兰大方一笑，“也有可能。”
她怎么可能心情不好？
她坐了会儿，又问，“宝穗，你今天忙么？要不要去赶集？”
“赶什么集？”林宝穗低声问，“不是不让做买卖么？”
赵英兰回道，“放心吧，是光明正大的交易。不过是互换，不拿钱买。今年刚开的，已经办了好几个月。”
她欲言又止，到底是咽下了口边的话，没再提那些伤心事。
这两年，随着林宝穗年纪越大，林家给林宝穗分的活也越多，她劝过几次，林宝穗都不肯听，只顾着埋头苦干。
一天从早忙到晚，这种事情哪儿有机会知道。
林宝穗翻了翻原主的记忆，还真找出来了点儿相关的印象。
不过那是林家其他人兴奋的日子，跟原主无关。她甚至没开口提过想去看看，就被林老太太不容拒绝的安排了双倍的活。
因为那天林家其他人都要出门，没人做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了原主。
她忍不住摇头，怒其不争。
林宝穗从记忆中抽离，询问道，“要拿点儿什么？不过我家里好像没什么能拿去换的。”
赵英兰很是熟练，“拿鸡蛋就行。”
她悄声道，“这个回头自己吃或者卖给收购站都可以。所以说是换东西，其实也有些买的成分了。”
不过是在规则的允许范围内。
林宝穗点点头，“那我装点儿鸡蛋。现在过去？”
原主虽然没有去过，但从林家人常常满载而归回来的情况看，应当还是值得一去的。
“行啊。”赵英兰自无不可。
她等着林宝穗收拾，在院子里又逛了逛，瞧见堂屋里趴在桌上写作业的大宝，和抓耳挠腮但愣是没窜出去的二宝，啧啧称奇。
出了门，才同林宝穗感慨，“卫云州这几个孩子真的养的好。整个大队我就没见过这么乖的。我那个侄子，整天跟疯狗似的。”
林宝穗心说，这哪儿是养的好，分明是被这社会毒打过，不得不好。
她不好对赵英兰多说，便笑笑，“也就这样吧。”
赵英兰不知道其中内情，羡慕道，“要是结婚都能过的像你这样，那我也愿意结婚。”
林宝穗脸色一肃，“英兰，结婚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因为羡慕别人就结婚。”
她可没忘原书里赵英兰的下场，因为家里的压力，匆匆嫁人，后来过的很是不如意。
赵英兰挽着她的手臂，嬉笑道，“我知道，像卫云州这样的好男人，还有他这几个省心的儿子，连遇上都难。”
林宝穗拧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开个玩笑。”赵英兰看她认真，连忙解释，“我顺口夸夸。怪我这几天有点儿得意忘形了。”
林宝穗无奈摇头。
赵英兰看她不像生气，松了口气，主动略过这个问题，“我嫂子又怀孕了，我今天来是要买点儿酸橘子和酸萝卜，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
“酸萝卜还好，酸橘子我怎么买？”她吐槽道，“也不能一家一家的问，你们家这橘子酸不酸？”
林宝穗被她逗得一乐，给她出主意，“你不是会挑甜的橘子？反着来不就行了。”
“也是。”赵英兰一喜，又嘟囔道，“不过这样好亏，都是奔着甜橘子买的，结果花同样的钱买酸橘子。”
她随口说了句，“要是有专门卖酸橘子的就好了。”
林宝穗脑海里一丝灵光闪过。
不等她抓住，便飞走了。
她拧眉思索着，再想怎么也想不到了。
等入了集市，林宝穗更是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无他，集市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跟赵英兰都是挤着走的。
不过收获也挺让人惊喜的，竟然买到了羊肉。
林宝穗其实更眼馋那条羊腿，不过这集市上的都是附近几个大队的人，她可不能这么大手笔。
只能遗憾的买下一小块儿羊肉、羊血还有几块骨头，准备等回去了炖羊汤喝。
除此之外，摆摊的各种东西都有，五花八门，看的人眼花缭乱。
有几个摊子，林宝穗都没能挤进去。
她想着左右还有下次机会，而且她也有收获，便没有硬挤。
挑着能看到东西的摊子，买了点儿麦芽糖、一个竹编的篮子还有一条尚且活着的大草鱼。
赵英兰也拎了条鱼，“其他的就算了吧，得先把鱼拿回去，活的还能养两天再吃。”
林宝穗也赞同她的话，不过，“你橘子还没买到。”
赵英兰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刚来的时候，路口那里就有卖橘子的，回去看看。不行就等回家了让我哥再过来买，反正这个集市一个月只开一次，每次都要开一整天，天黑之前过来就行。”
林宝穗认真想了想，还是败在了乌泱泱的人群那边，不得不同意，“也行。”
她实在是不想继续挤着往前走了。
又热又闷，要不是确实能换到一些供销社没有的东西，她都不想再来了。
她俩一路挤回去，一眼就看到了路尽头的橘子摊。
林宝穗跟赵英兰走过去，才听见买橘子男人的声音，“酸橘子，一分钱一斤。”
赵英兰抓着林宝穗的手臂直晃，这可比甜的便宜了不少，而且要是买到甜的就是赚了，“宝穗你帮我拎着，我去挑点儿。”
“行，你去吧。”林宝穗爽快的结果她手里的东西，往边上站了站，错过人群看向买酸橘子的男人。
有些好奇。
怎么还有人专门卖酸橘子的？
而且这摊子上围着的人也不少，有位老头边挑边说，“我老伴儿就好这口。酸的才够味儿。”
林宝穗正琢磨着，又听见另一道声音，“老陈，你这橘子保酸么？我媳妇现在怀孕了，只想吃酸的。”
老陈笑骂了句，“保什么酸，不酸的可都是你赚了。要是你不满意，吃到了甜的拿回来给我，给你换成酸的。”
周围的人都笑成一团。
林宝穗猛地反应过来。
酸橘子也是有市场的，喜欢吃这口的人，喜欢吃酸的孕妇。
她又看向围着橘子摊的人，这些人或许不是很多，但附近几个大队的人，足够将这小半车橘子买的差不多了。
而这些人，很难不让她联想到一样东西。
酸枣。
这个连她不嗜好酸口的人都挺喜欢吃的存在。
枣去涩之后，沾上梅粉，开胃生津。
做酸枣的枣其实不是很挑，桃花大队的枣未必不可。
林宝穗脑海里很快就联想起来，除了酸枣还可以做酸枣片和酸枣糕，跟酸橘子的酸不同，这些都是普遍适口的东西。
她不禁感叹了一下，这是上天送给桃花大队的机会啊。
也是送给她的机会。
虽然她不是很想再出风头，但这大饼都喂到了她的嘴边，她怎么可能不吃呢？
林宝穗想着，回去的路上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赵英兰很快发现自己落在了后面，快步追上，好奇的问她，“宝穗，你怎么了？这么着急啊？”
“想起了点儿事，得回去试一下。”林宝穗按捺住自己的心情。
仔细想想，也急不来。
“对了，英兰，你能帮我弄一些桃花大队那边的枣么？”
“啊？”赵英兰有些不解，不过，“他们的枣不是跟我们这边的枣一样么？”
只隔了几公里而已。
林宝穗解释，“他们的不是金丝小枣，是那种土生土长的，正常的枣。”
赵英兰点头，“我说的就是这个啊。就那边山脚下，就有两颗。”
她随手指了一下，“我记得早几年的时候，大家还纳闷一山之隔，这枣的味道怎么不一样呢。”
“我太急给忘了。”林宝穗稍一回忆，就想了起来。
这样一来是简单了不少。
他们大队有，那她完全可以直接摘。
赵英兰好奇的打听，“是又有什么做枣的好方子了么？”
“我得试试再看。”林宝穗也不隐瞒，只是说不了太清楚。
酸枣比蜜枣要简单的多。
林宝穗只试了几次便做出来了。
她立马拜托林大队长联系孙大队长，得赶着枣子成熟的季节做，再晚枣就落地不能用了。
意外的是，先前还十分急切的孙大队长，这回却犹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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