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006七流
东方青帝觉得，岁时寒既然已经隔空挥了这么一剑，那大抵是不会来了。
人妖两族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已经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和平。
岁时寒这一剑也只是警告，要不然，在场的妖修除了他，恐怕都会死。
纵然如此，东方青帝依然有种被注视的感觉。
他拱手，朝天说着“这是我妖族妖皇帝坟的入口之一。还请剑宗放心，我一定会约束好其余妖修。绝对不会在人族境内惹是生非。”
只是那双眼睛依然盯着他。
盯着他……？
东方青帝有些愕然于自己内心的这个想法。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剑宗阁下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瞎子。
东方青帝继续解释“之前放小青吓唬人族修士，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小青在秘境里呆了这么久，可一个人也没吃。”
小青是他身边那两条立起来有一座山那么高的蛇。
岁时寒沉默片刻，低声问“妖皇墓似乎有人进去了。”
东方青帝一愣“妖皇一向仁厚，他的墓地亦是我妖族的传承之地，倒也没有必死之局，还请剑宗宽心。”
岁时寒“妖皇墓现世。既然如此，我希望人族修士也能入内探寻一二。”
东方青帝的表情有些微妙起来。
他潜伏进人族领域，寻找妖皇墓，无非就是不希望被其他人抢先一步。
妖皇墓内的确有妖皇陛下的传承，但陪葬品亦是极其丰厚。听说光是随葬的灵药便达千倾，还有妖皇费劲一生收集的异宝，其中不少都是从人族境内夺来……
但奈何岁时寒并不像是在和他讨价还价。
东方青帝思考起和岁时寒打一架的可能性，不到三秒就做出了选择“那是自然。只是妖皇墓刚出世，妖气过盛。前几年人族修士恐怕很难入内。”
这一次，岁时寒没有回答。
外面怎么样，和奚越是没关系的。
青铜门打开的那瞬间他呛了很多水，如今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这里空气混浊，气味腐朽。显然许久没有人入内。
奚越手里的铜牌亮了起来，像是黑夜里的一盏灯。
他思考片刻，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盏灯，试图点亮，然而这灯几乎只能照亮附近几掌宽的距离，再远点，光线就像是被吞噬了一样。
奚越干脆举着铜牌上路。
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也很宽，两侧用颜色鲜艳厚重的油墨画上了彩绘，一直蜿蜒向前。
第一幅画，是只白白的兔子，在月亮下努力吸收着月华。
这只兔子慢慢长大，最后变成了一个孩童模样的小妖。
小妖抱着一把琴，一路向前。它长得越来越像人，表情慢慢从茫然变得冷漠，脚边堆满了路上斩杀的人和妖的尸骨。
这道人影看不清脸，时而在天上腾云驾雾，时而在海底猎杀龙蛟。
兔妖抱着琴，一步步走向了王座，左边跪着龙，右边跪着凤。
兔妖没有看龙和凤，而是抬头，看向了天。
天边，驶来一艘大船……
壁画勾勒的图案十分简单，又很传神。奚越在恍惚间陷入了一种玄妙的境地。
他看见了一个人的背影。
这个人盘坐在云端，发间插着一根白鸾尾翎，腿上架着一把古琴，罡风把他的衣袍吹得呼呼作响，腰侧挂着的玉铃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一双手搭在琴弦上。
九天之上有雷音“连苍！我敬你在下界亦能修行到离仙一步。但你能拦住一时，还能拦我等一世吗？！”
妖皇连苍一言不发，只是十分随意地，拨弄起了琴弦。
奚越什么声音也没听到，然而耳膜的剧痛，让他瞬间从幻境回到现实。
再看，他竟然已经手持妖皇令，走到了长廊尽头。
面前的壁画终止于连苍弹琴的这一瞬。
奚越抬起手，擦了擦从耳洞里渗透出的血。
“这就是妖皇吗……几千年前的事，居然被天地铭记到了今天？”
如果不出他所料，刚才看见的幻境，是一场“天人感应”。
在合适的时间与地点，修行者与天地偶尔会交相感应，修士也能借此看见一些往事。
连苍是妖族第三代妖皇，逝世至今已经六千余年。自从这位妖皇坐化，妖族和人族一样，再未完成统一。
奚越陷入了沉思“……那艘船是什么？离仙一步，我也曾离仙一步，可这一步却是终生。而成仙后又是什么世界？”
一个凝神境的修士，思考成仙后的世界，无异于农民揣测皇帝是否用金锄头种田。
于是，奚越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想象。而是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岔路。
壁画上，连苍称帝时，左边跪着龙族，右边跪着凤族。
如今这两个岔路也是如此，左边盘着青铜制成的五爪金龙，右边则是展翅高飞的玄凤。
两个入口都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
奚越思考片刻，把长剑笔直地立了起来，然后松开手。
剑柄倒向了刻着龙的那一条路。
于是奚越收起剑，走进了左边的道路里。
他的身影消失后，盘在柱子上的青铜巨龙，发出一道沉重的喘息声。
……
……
在黑暗里，很容易迷失时间的概念。
奚越在内心默数，大约是第三万秒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
奚越朝前走去，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的眼睛微微发疼。
面前吹来一股暖风，耳边是啁啾的鸟鸣，有那么一瞬，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人世间。
可惜并非如此。头顶的太阳不是太阳，只是连苍在墓中模拟出来的东西。
奚越的面前，是一片药园。
可惜因为时间流逝，又无人照顾，里面的灵植全都枯萎，荷塘干枯，只剩一地淤泥。
在看清楚面前的场景后，奚越感觉自己心疼的在滴血。
他出生的时候，地球还是末法时代初期。灵植已经很少了，每次出世都会引发修真界一场血雨腥风。
这要是没枯，他能在这里表演个立地结丹。
奚越不死心地御剑，在这个近千倾的药园转了一圈，挖地三尺，企图捡漏。
整座灵植园，竟然只剩一株千年灵参，勉强留着点生气，只是药效流逝的厉害，看上去都快被晒成了萝卜干。
奚越把这株灵参小心翼翼地连着泥巴拔了出来，装进了灵玉盒内。
裴衔玉怕奚越取火精的时候操作失误，一口气丢给他一堆灵玉盒。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处。
奚越整顿完毕，继续朝前走去。
和灵植园毗邻的，是连苍的药房。
橱柜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玉瓶，可惜和那些灵植一样，里面的丹药也没有逃过时间的侵蚀。
奚越随手打开几个瓶塞，一一探去。
“天品融灵丹……！”据说一颗能抵寻常修士苦修十年！
“九转归一丹！”据说一粒能让人瞬间从重伤状态满血复活！
“五行培元丹！”据说一枚能助修士直接从神藏大圆满突破至紫府境！
好多都是奚越只听说过，却完全没见过的丹药。末法时代灵植都没多少，丹药更是没得指望。
然而这些灵丹却全部都是废丹！
奚越觉得自己养气功夫一向不错，然而此时内心不免一阵恍惚……完全是心痛痛的。
再往后，武器库、藏书库，皆是如此。奚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麻木了。
想来也是，妖帝已经逝世六千年。六千年在前世，都够几个文明的兴衰了……这些宝贝没能抵过时间，也是很正常的事。
天上的太阳慢慢西沉，一轮圆月从湖里升起。
奚越手里的令牌重新亮了起来。自藏书库往前走，穿过千层白玉梯，一路向上。
半空里，漂浮着一座宫殿。
奚越眯着眼睛，看向了大殿上的牌匾“连苍宫。”
莫非是连苍的寝宫？
之前，妖皇墓里也四处弥漫着妖气。只是他手握妖皇令，那些妖气并没有什么大碍。
而此时，奚越站在连苍宫门前，这里的威压重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是都走到门口了，如果就这样调头，未免有些可惜。
他思考片刻，向前一步。
红木与黄金铸成的殿门缓缓朝他打开。
殿里居然燃着灯。大殿各个角落皆点着青铜灯。
鲛人油脂制作的烛蜡，六千年了，火光居然也未曾熄灭。给空旷的大殿带来一丝暖意。
奚越耳边听见了微弱的流水声。
他低头，一股纯正的灵脉在地砖下涌动，灵气磅礴。这恐怕也是这座宫殿六千年如新的原因。
“居然拘了一整条灵脉，充作能源……”奚越为连苍的财大气粗感到恍惚。
这灵脉品质显然不低。和秘境一样，灵脉也分天地玄黄四品。玄清宗一个人数过万的修真门派，也不过共用一条玄品灵脉……
然而这灵脉显然被连苍封印，并不能被其他修士汲取。
同样是“离仙一步”的修为……奚越觉得他上辈子简直和叫花子一样。
奚越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只是穿过大厅，他却愣住了。
穿过大厅后，居然就是灵堂……？
九个棺材围成一个圆形，每个棺材上都捆着厚重的锁链，一层一层，密不透风。
锁链暗斑遍布，奚越隔得很远，望了眼，发现那些暗斑居然都是血迹。
除此外，棺材旁边还有一把断了弦的琴。
奚越见过这把琴……那时候，这把琴就躺在连苍的膝上。
作为一代妖皇的武器，它琴弦虽然全部断裂，琴身却依然温润如新。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神兵。拿到手里越阶赢敌不在话下。
然而奚越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并非他不想靠近，相反，他几乎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贪念，想要去拿走那把琴……
奚越十分艰难地抬腿，朝前迈了一步，然后骤然咬破自己的舌尖。
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
琴的背后是一面照壁，上面刻着四个大字——
“永镇连苍”！
奚越的呼吸越来越轻“这个连苍……到底是指连苍宫？还是连苍这个人？”
无论如何，刚才那股冲动，都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奚越悄然后退几步，选择绕开这里。很快，一阵浓雾掩盖了灵堂。九个棺材连同那把琴，一并不见踪影。
青铜灯重新出现在附近，奚越周身阴冷的感觉顿时为之一松。
手里的妖皇令变得越来越热，突然径直从他掌心飞走。
奚越一惊，连忙快步跟上。这令牌绕了几个回廊，最终停留在了一扇木门前，然后瞬间失去所有光亮，掉落在了地上。
奚越捡起令牌，发现妖皇令上的花纹全部磨灭，成了一块废铁。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他的心跳得有些快，终于轻轻推开了面前的门。
一盏青铜灯，照亮着整片空间。
书桌上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在奚越靠近的瞬间，这张纸从无风自动，从书桌上飘进了他的怀里。
白纸黑字，和之前照壁上的刻字，是同样的字迹。
上面只写了七个字“君问归期未有期。”
……
写给谁的信？为什么没有寄出去？
这信和他没有关系，但是这道哀切的情思却穿越了整整六千年，砸到了他的心坎上。
奚越抬手一摸，发现自己脸上已经全是泪。
他自嘲地笑了笑“……共情吗？”
这张纸不知道什么材质，外面的天材地宝都纷纷化为灰烬，而它却依然完好如初。
奚越试探着，往里面注入了一丝灵气，却如同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但他并没有停止，因为手里的纸张突然开始发热……
薄汗很快沁了出来，奚越的鼻尖冒出一滴圆润的汗珠。
到后来，已经不是他往纸张里输送真气，而是这张纸倒过来抽取他的灵气。
奚越当机立断，从乾坤袋里取出灵丹，一股脑吞咽下肚，这才不至于被这张纸抽干。
白色的纸张上终于浮现出几个蝇蚊一样的银白色小字。
《太虚剑意》。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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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青帝觉得，岁时寒既然已经隔空挥了这么一剑，那大抵是不会来了。
人妖两族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已经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和平。
岁时寒这一剑也只是警告，要不然，在场的妖修除了他，恐怕都会死。
纵然如此，东方青帝依然有种被注视的感觉。
他拱手，朝天说着“这是我妖族妖皇帝坟的入口之一。还请剑宗放心，我一定会约束好其余妖修。绝对不会在人族境内惹是生非。”
只是那双眼睛依然盯着他。
盯着他……？
东方青帝有些愕然于自己内心的这个想法。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剑宗阁下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瞎子。
东方青帝继续解释“之前放小青吓唬人族修士，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小青在秘境里呆了这么久，可一个人也没吃。”
小青是他身边那两条立起来有一座山那么高的蛇。
岁时寒沉默片刻，低声问“妖皇墓似乎有人进去了。”
东方青帝一愣“妖皇一向仁厚，他的墓地亦是我妖族的传承之地，倒也没有必死之局，还请剑宗宽心。”
岁时寒“妖皇墓现世。既然如此，我希望人族修士也能入内探寻一二。”
东方青帝的表情有些微妙起来。
他潜伏进人族领域，寻找妖皇墓，无非就是不希望被其他人抢先一步。
妖皇墓内的确有妖皇陛下的传承，但陪葬品亦是极其丰厚。听说光是随葬的灵药便达千倾，还有妖皇费劲一生收集的异宝，其中不少都是从人族境内夺来……
但奈何岁时寒并不像是在和他讨价还价。
东方青帝思考起和岁时寒打一架的可能性，不到三秒就做出了选择“那是自然。只是妖皇墓刚出世，妖气过盛。前几年人族修士恐怕很难入内。”
这一次，岁时寒没有回答。
外面怎么样，和奚越是没关系的。
青铜门打开的那瞬间他呛了很多水，如今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这里空气混浊，气味腐朽。显然许久没有人入内。
奚越手里的铜牌亮了起来，像是黑夜里的一盏灯。
他思考片刻，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盏灯，试图点亮，然而这灯几乎只能照亮附近几掌宽的距离，再远点，光线就像是被吞噬了一样。
奚越干脆举着铜牌上路。
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也很宽，两侧用颜色鲜艳厚重的油墨画上了彩绘，一直蜿蜒向前。
第一幅画，是只白白的兔子，在月亮下努力吸收着月华。
这只兔子慢慢长大，最后变成了一个孩童模样的小妖。
小妖抱着一把琴，一路向前。它长得越来越像人，表情慢慢从茫然变得冷漠，脚边堆满了路上斩杀的人和妖的尸骨。
这道人影看不清脸，时而在天上腾云驾雾，时而在海底猎杀龙蛟。
兔妖抱着琴，一步步走向了王座，左边跪着龙，右边跪着凤。
兔妖没有看龙和凤，而是抬头，看向了天。
天边，驶来一艘大船……
壁画勾勒的图案十分简单，又很传神。奚越在恍惚间陷入了一种玄妙的境地。
他看见了一个人的背影。
这个人盘坐在云端，发间插着一根白鸾尾翎，腿上架着一把古琴，罡风把他的衣袍吹得呼呼作响，腰侧挂着的玉铃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一双手搭在琴弦上。
九天之上有雷音“连苍！我敬你在下界亦能修行到离仙一步。但你能拦住一时，还能拦我等一世吗？！”
妖皇连苍一言不发，只是十分随意地，拨弄起了琴弦。
奚越什么声音也没听到，然而耳膜的剧痛，让他瞬间从幻境回到现实。
再看，他竟然已经手持妖皇令，走到了长廊尽头。
面前的壁画终止于连苍弹琴的这一瞬。
奚越抬起手，擦了擦从耳洞里渗透出的血。
“这就是妖皇吗……几千年前的事，居然被天地铭记到了今天？”
如果不出他所料，刚才看见的幻境，是一场“天人感应”。
在合适的时间与地点，修行者与天地偶尔会交相感应，修士也能借此看见一些往事。
连苍是妖族第三代妖皇，逝世至今已经六千余年。自从这位妖皇坐化，妖族和人族一样，再未完成统一。
奚越陷入了沉思“……那艘船是什么？离仙一步，我也曾离仙一步，可这一步却是终生。而成仙后又是什么世界？”
一个凝神境的修士，思考成仙后的世界，无异于农民揣测皇帝是否用金锄头种田。
于是，奚越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想象。而是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岔路。
壁画上，连苍称帝时，左边跪着龙族，右边跪着凤族。
如今这两个岔路也是如此，左边盘着青铜制成的五爪金龙，右边则是展翅高飞的玄凤。
两个入口都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
奚越思考片刻，把长剑笔直地立了起来，然后松开手。
剑柄倒向了刻着龙的那一条路。
于是奚越收起剑，走进了左边的道路里。
他的身影消失后，盘在柱子上的青铜巨龙，发出一道沉重的喘息声。
……
……
在黑暗里，很容易迷失时间的概念。
奚越在内心默数，大约是第三万秒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
奚越朝前走去，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的眼睛微微发疼。
面前吹来一股暖风，耳边是啁啾的鸟鸣，有那么一瞬，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人世间。
可惜并非如此。头顶的太阳不是太阳，只是连苍在墓中模拟出来的东西。
奚越的面前，是一片药园。
可惜因为时间流逝，又无人照顾，里面的灵植全都枯萎，荷塘干枯，只剩一地淤泥。
在看清楚面前的场景后，奚越感觉自己心疼的在滴血。
他出生的时候，地球还是末法时代初期。灵植已经很少了，每次出世都会引发修真界一场血雨腥风。
这要是没枯，他能在这里表演个立地结丹。
奚越不死心地御剑，在这个近千倾的药园转了一圈，挖地三尺，企图捡漏。
整座灵植园，竟然只剩一株千年灵参，勉强留着点生气，只是药效流逝的厉害，看上去都快被晒成了萝卜干。
奚越把这株灵参小心翼翼地连着泥巴拔了出来，装进了灵玉盒内。
裴衔玉怕奚越取火精的时候操作失误，一口气丢给他一堆灵玉盒。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处。
奚越整顿完毕，继续朝前走去。
和灵植园毗邻的，是连苍的药房。
橱柜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玉瓶，可惜和那些灵植一样，里面的丹药也没有逃过时间的侵蚀。
奚越随手打开几个瓶塞，一一探去。
“天品融灵丹……！”据说一颗能抵寻常修士苦修十年！
“九转归一丹！”据说一粒能让人瞬间从重伤状态满血复活！
“五行培元丹！”据说一枚能助修士直接从神藏大圆满突破至紫府境！
好多都是奚越只听说过，却完全没见过的丹药。末法时代灵植都没多少，丹药更是没得指望。
然而这些灵丹却全部都是废丹！
奚越觉得自己养气功夫一向不错，然而此时内心不免一阵恍惚……完全是心痛痛的。
再往后，武器库、藏书库，皆是如此。奚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麻木了。
想来也是，妖帝已经逝世六千年。六千年在前世，都够几个文明的兴衰了……这些宝贝没能抵过时间，也是很正常的事。
天上的太阳慢慢西沉，一轮圆月从湖里升起。
奚越手里的令牌重新亮了起来。自藏书库往前走，穿过千层白玉梯，一路向上。
半空里，漂浮着一座宫殿。
奚越眯着眼睛，看向了大殿上的牌匾“连苍宫。”
莫非是连苍的寝宫？
之前，妖皇墓里也四处弥漫着妖气。只是他手握妖皇令，那些妖气并没有什么大碍。
而此时，奚越站在连苍宫门前，这里的威压重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是都走到门口了，如果就这样调头，未免有些可惜。
他思考片刻，向前一步。
红木与黄金铸成的殿门缓缓朝他打开。
殿里居然燃着灯。大殿各个角落皆点着青铜灯。
鲛人油脂制作的烛蜡，六千年了，火光居然也未曾熄灭。给空旷的大殿带来一丝暖意。
奚越耳边听见了微弱的流水声。
他低头，一股纯正的灵脉在地砖下涌动，灵气磅礴。这恐怕也是这座宫殿六千年如新的原因。
“居然拘了一整条灵脉，充作能源……”奚越为连苍的财大气粗感到恍惚。
这灵脉品质显然不低。和秘境一样，灵脉也分天地玄黄四品。玄清宗一个人数过万的修真门派，也不过共用一条玄品灵脉……
然而这灵脉显然被连苍封印，并不能被其他修士汲取。
同样是“离仙一步”的修为……奚越觉得他上辈子简直和叫花子一样。
奚越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只是穿过大厅，他却愣住了。
穿过大厅后，居然就是灵堂……？
九个棺材围成一个圆形，每个棺材上都捆着厚重的锁链，一层一层，密不透风。
锁链暗斑遍布，奚越隔得很远，望了眼，发现那些暗斑居然都是血迹。
除此外，棺材旁边还有一把断了弦的琴。
奚越见过这把琴……那时候，这把琴就躺在连苍的膝上。
作为一代妖皇的武器，它琴弦虽然全部断裂，琴身却依然温润如新。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神兵。拿到手里越阶赢敌不在话下。
然而奚越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并非他不想靠近，相反，他几乎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贪念，想要去拿走那把琴……
奚越十分艰难地抬腿，朝前迈了一步，然后骤然咬破自己的舌尖。
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
琴的背后是一面照壁，上面刻着四个大字——
“永镇连苍”！
奚越的呼吸越来越轻“这个连苍……到底是指连苍宫？还是连苍这个人？”
无论如何，刚才那股冲动，都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奚越悄然后退几步，选择绕开这里。很快，一阵浓雾掩盖了灵堂。九个棺材连同那把琴，一并不见踪影。
青铜灯重新出现在附近，奚越周身阴冷的感觉顿时为之一松。
手里的妖皇令变得越来越热，突然径直从他掌心飞走。
奚越一惊，连忙快步跟上。这令牌绕了几个回廊，最终停留在了一扇木门前，然后瞬间失去所有光亮，掉落在了地上。
奚越捡起令牌，发现妖皇令上的花纹全部磨灭，成了一块废铁。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他的心跳得有些快，终于轻轻推开了面前的门。
一盏青铜灯，照亮着整片空间。
书桌上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在奚越靠近的瞬间，这张纸从无风自动，从书桌上飘进了他的怀里。
白纸黑字，和之前照壁上的刻字，是同样的字迹。
上面只写了七个字“君问归期未有期。”
……
写给谁的信？为什么没有寄出去？
这信和他没有关系，但是这道哀切的情思却穿越了整整六千年，砸到了他的心坎上。
奚越抬手一摸，发现自己脸上已经全是泪。
他自嘲地笑了笑“……共情吗？”
这张纸不知道什么材质，外面的天材地宝都纷纷化为灰烬，而它却依然完好如初。
奚越试探着，往里面注入了一丝灵气，却如同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但他并没有停止，因为手里的纸张突然开始发热……
薄汗很快沁了出来，奚越的鼻尖冒出一滴圆润的汗珠。
到后来，已经不是他往纸张里输送真气，而是这张纸倒过来抽取他的灵气。
奚越当机立断，从乾坤袋里取出灵丹，一股脑吞咽下肚，这才不至于被这张纸抽干。
白色的纸张上终于浮现出几个蝇蚊一样的银白色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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