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夜探·壹
长夜渐深，风凉透骨。
边关一带的秋天就像是个爱捉弄人的调皮孩子，白天艳阳高照时那般酷烈，到了晚上又能让人冷得瑟瑟发抖。
云天歌带着唐茹蜜翻过了几处院落，便飘飘然落在了一处屋顶。
屋顶的风更大，一阵凉意袭来，唐茹蜜不禁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云天歌见她如此，眼神之中隐约闪过一丝怜意。大小姐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常听田思思给她讲那些才子佳人的传奇故事，在那些令人神往的故事里，风流才子似乎总是有着用不完的柔情。
可是云天歌好像天生就缺少这样的柔情。
只见他眼中的那一丝怜意转瞬即逝，然后用一种平淡如水的语气说道：“夜里风大，你应该多穿些衣服才是。”
“这……”
唐茹蜜有些无语，因为她听到的故事里都不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难道不是应该嘘寒问暖，然后轻轻地为自己披上长衫吗？
故事和现实总是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差距！
唐茹蜜白了云天歌一眼，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昂首道：“我不冷！”
听到“我不冷”这三个字，云天歌的眼睛竟然就真的转向了别处。只见他稳稳地站着，风吹而过衣袂飘飖作响，可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尊石像那般丝毫未动。
说他像一尊石像其实也不是很准确，因为石像的头是不会动的。
云天歌的头却在动。
只见他缓缓地环顾四周，时而闭目细听，时而又睁开眼睛凝视某个方向。
唐茹蜜也学着云天歌的样子细细观察，原来他们此时已站在烟和坊最高的一处屋顶之上。在他们的西边，烟和坊里灯火通明，那里是喝花酒、赌快钱的快活之地，也是夜晚最热闹的地方。南边的灯火虽然没有西边亮，但明暗有致，屋宇亭榭错落其间，一看便是专门给贵客们住宿休息的所在。至于北边，唐茹蜜当然也比较熟悉。那里隐藏着张大爷和殷七娘的住所，所以灯火稀疏，已看不出有什么人在走动。
可是现在云天歌凝神所望之地并不是这三个方向，而是黑得连屋顶都快看不清的西边。烟和坊的西边连着沙柳镇上的民宅，百姓舍不得乱点灯油，所以都早早地睡下了。
虽然心中已有一些疑惑，不过唐茹蜜还是学着云天歌的样子往西边仔细地观瞧。不过一会儿，她便觉得眼睛有些涩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心中也已经在发牢骚：“装模作样，西边这么黑，我看你也就只能瞧出个鬼来！”
牢骚还没有发完，云天歌便也敛目收神，换了另一个姿势。
唐茹蜜心中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让你装，眼睛也涩了吧！”
借着屋顶的坡度，云天歌微微俯下身子。唐茹蜜一见，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云天歌的姿势有样学样。只见他俯下身来，口中突然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似有似无，可仔细听来却又有些刺耳。时而低沉如闷鼓回响，时而又尖峭如利箭破空……唐茹蜜也不知云天歌为何会突然发出这样的声音，只不过乍听之下只觉得这声音邪门得很。
“难道这又是云天歌搞的什么歪门邪道？”
心中正在疑惑，唐茹蜜只觉得一阵阴风带过，后背突然一凉。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耳边已响起了一个干巴巴的声音：“你找我？”
这声音不但干巴巴的，乍听之下竟还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怨气。更要命的是，如此诡异可怖的声音竟好像是贴着自己的后脑勺发出来的，这让唐茹蜜如何不怕？
心中早已凄厉地喊了好几声：“妈呀——”可是口中却偏偏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原来云天歌见唐茹蜜被吓得不轻，不知何时已闪到她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捂住了她的嘴。出现了这种意外他似也觉得有些尴尬，等唐茹蜜稍稍平复下来，他才轻咳了两声道：“别怕，自己人。”
一听说是自己人，唐茹蜜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她朝着声音的来源仔细分辨，才发现身边竟已多了一位瘦骨嶙峋，穿着破落的老者。
夜黑风高，自然是看不太清的。所以唐茹蜜也就只能看出他身上的这件道袍实在太大、太不合身，一阵风吹过，这件道袍竟能够像军营中的大旗那样猎猎作响。只不过就算夜再黑，也不会有人能忽略掉他的那双眼睛。
如电的双目，炯炯然有神！
就算是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也很难有如此精悍的眼神。
而他整个人也像是夜间出没的猫头鹰一般，迅捷而又机警。
除了有些吓人之人，唐茹蜜已明显感觉到了这位老者的气场。
刚才老者问了一句：“你找我？”当然不是对唐茹蜜说的。云天歌发出的奇怪声音，其实是他们之间独特的暗号。此刻老者不知从何处闻声而来，云天歌已出言问道：“明秋，情况如何了？”
云天歌一说话，唐茹蜜便已从刚才的惊吓状态中完全调整过来。虽说这老者看上去也不像个普通人，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在心里吐槽：“云天歌的这些朋友，怎么一个个都奇形怪状的？”
——不正常，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云天歌与那个叫作明秋的老者当然不知道唐茹蜜心里在瞎想些什么。他们甚至好像已忘了唐茹蜜的存在。眨眼的功夫，明秋已经面朝着西边，指着眼前的一片黑暗说道：“那二十口箱子存放在烟和坊仓库的这几日一直都有专人把守。从今天下午开始，那些人便开始喂马休整，将箱子装车了！”
听了这话，唐茹蜜算是有些明白了。原来明秋是云天歌专门派过来盯梢的。
云天歌闻言，立即问道：“这几日可曾有人打开过那些箱子？”
“没有。”明秋摇头，“那个江南金记的胖少爷把箱子放在这里之后，这几日便一直在烟和坊里逍遥快活，好像根本就没有把他带来的东西放在心上似的。”
云天歌似是若有所思：“我倒是很好奇，他到底是请了何方神圣来看守这些箱子。”
出乎意料，明秋许久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直到云天歌转过头去，明秋这才慢吞吞地道：“是……河洛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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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一带的秋天就像是个爱捉弄人的调皮孩子，白天艳阳高照时那般酷烈，到了晚上又能让人冷得瑟瑟发抖。
云天歌带着唐茹蜜翻过了几处院落，便飘飘然落在了一处屋顶。
屋顶的风更大，一阵凉意袭来，唐茹蜜不禁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云天歌见她如此，眼神之中隐约闪过一丝怜意。大小姐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常听田思思给她讲那些才子佳人的传奇故事，在那些令人神往的故事里，风流才子似乎总是有着用不完的柔情。
可是云天歌好像天生就缺少这样的柔情。
只见他眼中的那一丝怜意转瞬即逝，然后用一种平淡如水的语气说道：“夜里风大，你应该多穿些衣服才是。”
“这……”
唐茹蜜有些无语，因为她听到的故事里都不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难道不是应该嘘寒问暖，然后轻轻地为自己披上长衫吗？
故事和现实总是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差距！
唐茹蜜白了云天歌一眼，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昂首道：“我不冷！”
听到“我不冷”这三个字，云天歌的眼睛竟然就真的转向了别处。只见他稳稳地站着，风吹而过衣袂飘飖作响，可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尊石像那般丝毫未动。
说他像一尊石像其实也不是很准确，因为石像的头是不会动的。
云天歌的头却在动。
只见他缓缓地环顾四周，时而闭目细听，时而又睁开眼睛凝视某个方向。
唐茹蜜也学着云天歌的样子细细观察，原来他们此时已站在烟和坊最高的一处屋顶之上。在他们的西边，烟和坊里灯火通明，那里是喝花酒、赌快钱的快活之地，也是夜晚最热闹的地方。南边的灯火虽然没有西边亮，但明暗有致，屋宇亭榭错落其间，一看便是专门给贵客们住宿休息的所在。至于北边，唐茹蜜当然也比较熟悉。那里隐藏着张大爷和殷七娘的住所，所以灯火稀疏，已看不出有什么人在走动。
可是现在云天歌凝神所望之地并不是这三个方向，而是黑得连屋顶都快看不清的西边。烟和坊的西边连着沙柳镇上的民宅，百姓舍不得乱点灯油，所以都早早地睡下了。
虽然心中已有一些疑惑，不过唐茹蜜还是学着云天歌的样子往西边仔细地观瞧。不过一会儿，她便觉得眼睛有些涩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心中也已经在发牢骚：“装模作样，西边这么黑，我看你也就只能瞧出个鬼来！”
牢骚还没有发完，云天歌便也敛目收神，换了另一个姿势。
唐茹蜜心中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让你装，眼睛也涩了吧！”
借着屋顶的坡度，云天歌微微俯下身子。唐茹蜜一见，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云天歌的姿势有样学样。只见他俯下身来，口中突然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似有似无，可仔细听来却又有些刺耳。时而低沉如闷鼓回响，时而又尖峭如利箭破空……唐茹蜜也不知云天歌为何会突然发出这样的声音，只不过乍听之下只觉得这声音邪门得很。
“难道这又是云天歌搞的什么歪门邪道？”
心中正在疑惑，唐茹蜜只觉得一阵阴风带过，后背突然一凉。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耳边已响起了一个干巴巴的声音：“你找我？”
这声音不但干巴巴的，乍听之下竟还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怨气。更要命的是，如此诡异可怖的声音竟好像是贴着自己的后脑勺发出来的，这让唐茹蜜如何不怕？
心中早已凄厉地喊了好几声：“妈呀——”可是口中却偏偏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原来云天歌见唐茹蜜被吓得不轻，不知何时已闪到她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捂住了她的嘴。出现了这种意外他似也觉得有些尴尬，等唐茹蜜稍稍平复下来，他才轻咳了两声道：“别怕，自己人。”
一听说是自己人，唐茹蜜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她朝着声音的来源仔细分辨，才发现身边竟已多了一位瘦骨嶙峋，穿着破落的老者。
夜黑风高，自然是看不太清的。所以唐茹蜜也就只能看出他身上的这件道袍实在太大、太不合身，一阵风吹过，这件道袍竟能够像军营中的大旗那样猎猎作响。只不过就算夜再黑，也不会有人能忽略掉他的那双眼睛。
如电的双目，炯炯然有神！
就算是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也很难有如此精悍的眼神。
而他整个人也像是夜间出没的猫头鹰一般，迅捷而又机警。
除了有些吓人之人，唐茹蜜已明显感觉到了这位老者的气场。
刚才老者问了一句：“你找我？”当然不是对唐茹蜜说的。云天歌发出的奇怪声音，其实是他们之间独特的暗号。此刻老者不知从何处闻声而来，云天歌已出言问道：“明秋，情况如何了？”
云天歌一说话，唐茹蜜便已从刚才的惊吓状态中完全调整过来。虽说这老者看上去也不像个普通人，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在心里吐槽：“云天歌的这些朋友，怎么一个个都奇形怪状的？”
——不正常，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云天歌与那个叫作明秋的老者当然不知道唐茹蜜心里在瞎想些什么。他们甚至好像已忘了唐茹蜜的存在。眨眼的功夫，明秋已经面朝着西边，指着眼前的一片黑暗说道：“那二十口箱子存放在烟和坊仓库的这几日一直都有专人把守。从今天下午开始，那些人便开始喂马休整，将箱子装车了！”
听了这话，唐茹蜜算是有些明白了。原来明秋是云天歌专门派过来盯梢的。
云天歌闻言，立即问道：“这几日可曾有人打开过那些箱子？”
“没有。”明秋摇头，“那个江南金记的胖少爷把箱子放在这里之后，这几日便一直在烟和坊里逍遥快活，好像根本就没有把他带来的东西放在心上似的。”
云天歌似是若有所思：“我倒是很好奇，他到底是请了何方神圣来看守这些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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