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九转回肠，神归丹穴
“你是说，相思子编织的幻境涵盖了小半个南山系？”
听古浪的意思，即墨想到了空间幻境，就比如虚空之境内藏乾坤，虽在真实的世界之中只有半拳大小，但虚空之境必然还是占据真实空间的。
只不过，相思子编织的这个幻境在真实世界中体积甚大，按他的猜测，恐怕占了小半个南山系的体积。
现如今大家所认知的上古幻境分为两种：一种是虚境，你明明身处真实世界，却眼见耳听皆为虚像，多用于战斗之中，幻境惑敌。而另一种就是空间幻境，虚空之境如是，小山河秘境图亦是。
这太匪夷所思了，难不成小半个南山系的人都没发现这个“庞然大物”吗？
“嗯，有这个可能，不过这个幻境的实体，也许是在地下，而非浮面。”
古浪又准备在地上画图，但要画的太过繁杂，他取出辛荑的手札，指着上面绘制的四海八荒图南端，道：“南山系一带山脉几乎没有神仙妖魔居住。除了青丘有九尾灵狐外，所有地方都没有化形妖兽。没有左邻右舍，魂兰庄才显得十分隐秘。而魂兰庄的剑冢也在鹊山深处。”
即墨接了话茬，“而青丘之国和魂兰庄的人几乎都居住在山的表面，即便是狐狸洞，也并没有向山下挖，而是在半山腰或是山顶巨石上开辟洞府。而九转回肠，很有可能是指贯穿整座山的甬道？”
“正是，所以你看，九转回肠，神归丹穴。也许是虚空之境想要告诉我们，去寻山中甬道，或许能走到真正的丹穴山，也就是……出此幻境。”
“那岂不是……相思子留了至少两个出口？这也……太容易出事了吧。”即墨一面忧一面喜，“也许还有第三个、第四个！五蠹也许并没有进魂兰庄！”
“嗯，也许是。”
古浪说完，即墨突然觉得这番折腾下来总算得了一点好消息，心下略微舒坦了些。看着玉面狸的尸身，一时有些百感交集。
“古浪，雪儿死于非命，怪可怜的，我们还是掩埋了她吧。”
“也好。”
二人便开始忙活起来，看古浪去施法挖坑，即墨便蹲下身子想要再看看玉面狸女身上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此时那个装有镜妖魂灵的粗瓷瓶从即墨的身上掉了出来，骨碌碌地滚了老远，塞子已然被颠开了。
一股白色的薄雾从瓶口逸出，朝玉面狸的尸身飘了过来，在其上盘旋。没一会儿，那薄雾散了开去，把在场的两人都罩了进去。
即墨将古浪唤来，施了一道体清诀，虽说镜妖本身的恶性已除，但此时空气中仍是弥漫了一股她不喜欢的神息。
他们凝神关注着四面，已做好了迎敌准备。突然间，雪儿的尸身又成了人形，还活了过来，一副御敌姿态，口中说着：“你要来阻拦我？”
雪儿注视的那边有一道灰色人影，桀桀怪笑。
古浪与即墨对视一眼，这人，好似跟当初瘴气化形之人有些不一样。他二人目光交接时，那边的对话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只见雪儿偷偷地往身后藏了个什么东西。
想着即墨便走近了看，雪儿与那灰影显然没有察觉他们两人的存在，即墨都走到了雪儿的身后一尺处，剑拔弩张的二人一点都没有受影响。
她朝古浪点点头：“实景重现。”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雪儿已被一道瘴气穿胸而过，同时她的手中朝木屋那儿扔了一道阵法，便见灰影斥骂了一句，转身便朝着那个方位冲去——终于赶在阵法到达前钻进了一道旋转的气眼中没了身影。
古浪朝那方位仔细查探了一番，雪儿的幻术的确不错，杀招却很不怎么样，这一招大概是她的杀手锏了，速度十分令人担忧。他都站在了气眼跟前，那道术法方至，将那气眼绞杀殆尽——这气眼大约是哪个幻境出口。
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虽说灰影已然逃窜出去了，雪儿胸口的伤口处仍是有黑气缠绕胶着。
雪儿并没有死透，这会儿她体内像是有两道力在角逐，黑气拉扯她的神魂出窍，而白色的妖灵之息却拼尽全力要留下神魂。
最终白色妖灵败退，黑色瘴气裹挟着雪儿的神魂往外散。也不知雪儿的妖灵用了什么法子，待黑色瘴气散透之后，雪儿的尸身中突然又散出了许多星星点点的白光，竟争取下来了部分残魂。
即墨看得啧啧称奇，这妖灵着实厉害。只是瘴气裹挟着神魂一下散的很开，不知从何处离开了这个空间。这相当于只告诉了他们目前此地十分安全，并未能获取多少有用的头绪。
二人略等了一会儿，仍未发现什么动静，刚准备收了镜妖，便看到雪儿身上的白色光点旋转跳跃起来，朝着东边一路而去。
他们也跟着白点走去，过了许多崎岖山路，终于下到了半山腰，看到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静静立着，其中景象一点未露，而雪儿的残魂便争先恐后地进了山洞。
想来，这也许便是九曲回肠的入口了。
古浪原先便细心地捡了粗瓷瓶，这会儿收起镜妖就十分简单了。即墨又是两指一拈，捏住一点薄雾，便将整片雾气统统拽了过来，引入了瓷瓶之中。
“看来，九曲回肠，神归丹穴。指的就是这里了。”即墨指指这山洞，“不知里头是个什么光景。”
“我们进去看看，方才我看得清楚，灰影所穿行的那个入口已经被毁得彻彻底底，恐怕我们所知的只这一处可以出去。”
古浪要身先士卒，“我先进去探探，你先在这里等等我。若是里头没有危险，我再唤你进去。”
即墨却摆摆手：“不用，既知一处便一道出去就好。难不成再去没头没脑地找其他地方？况且，若说战力，你算的上柔弱。”
“即墨，我不想你再受伤了。”古浪虽然无可反驳，还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之前几次连累你……”
“说什么有的没的？你真以为神仙好做？我上任钟山女君之前，早不知受了多少伤。走吧。”
没有容古浪继续说下去，他自出生起，就给自己套了无数枷锁。早在之前他拿出无殇玺向即墨表白心迹后，也不知怎的，即墨竟心生怜惜，她不想让自己再成为古浪的一道枷锁。
想着即墨便入了洞，古浪眨眨眼睛，也跟着钻了进去。
方一进洞，呜咽的风声便灌入耳中，乍一听像是鬼哭狼嚎，众鬼齐哭。更兼阴风扑面，送来一阵又一阵的腐气泥气。
奇怪，方才在洞外，分明除了黑，这里面十分平和啊，进洞竟有风声腐气。
一道华光闪过，是古浪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几颗迷榖，整个洞里终于有了一丝亮光。这时，他们才能清楚明白地看到这洞口的全貌。
初入洞的洞壁之上因着年久潮湿，长满了青苔，偶尔露出的一角，好似有不同于洞壁的色彩。即墨一挥手，将青苔全数抚落，便看到一副色彩鲜艳的壁画，其上绘制了一个女人起舞的全貌，甚是栩栩如生。
“是辛荑。”古浪紧紧盯着这壁上绘舞，“昭曦第一次梦到辛荑时，她常在梦中独自起舞，就是这支。”
即墨紧紧地盯着这幅画——她从未听过辛荑会舞，只知道上古之时她是有名的战神，几乎战无不胜。
“我在师尊的手记上见过一种咒术，须以身体为符。”古浪的声音清清冷冷，从这满耳呜咽风声之中传了过来，“你说，辛荑会不会精通此道？”
“那样的咒术，早就失传了。辛荑的战力，何须用到咒舞呢？”即墨觉得疑惑，辛荑的战力，一柄剑斩尽天下神魔，何须咒舞幻术？
“我当时便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想，若是只有昭曦梦到，而我看到了，说不定她这支舞与我的使命有关系。”
即墨点点头：“我的确不记得青岚的梦中是否有这一段了。”
“那便是了，这咒舞，定是她没办法用剑做到的战斗。比如，封印昊天。”
古浪十分笃定，他想起白泽所说即便在上古，以身为咒也并不多见，而只要需要以身为符，施展威力的咒术，大多是做十分艰难的，远超施咒人本身能力的事。
而世人无一人认为辛荑可以凭借一人之力封印昊天，她自己的手札中也清楚明白地写了：昊天是她毕生的对手。
是以，说辛荑可以封印昊天全靠燃尽神格，但在幻境之中，他们猜测即墨就是辛荑剩余的神格，那么她又如何做到全然封印昊天呢？
若是她会咒舞，那便说得通了。
“看这里。”
即墨也很是认可古浪的猜测，若这真是辛荑封印昊天的咒舞，那么她学会了，待辛荑归来，也许她可以帮助辛荑，对抗昊天。是以，她看得十分仔细，结果发现咒舞之下有一行小字，若不细看，很容易漏过去：
九转回肠，六通四达，相思幻境，设门成双，险之又险，有缘人入，方可出山。
将覆在字上的泥土抹去，即墨指着这字，心下又沉了一沉：“正如你所想，不过，看这意思，那人确实到过鹊山。”
“嗯，险之又险……我们先出去再说。”
古浪应了一声，本想安慰她一句，又想到她那天冷硬的面容，还是决定先不说无力之语，专心应对这九曲回肠之险才是要紧。
这刻字不知是相思子还是辛荑本人留的，雪儿既安然进了这里，是有缘人。那他们两个应该也是才对。
“不必太过忧心，我们当是有缘之人。”
即墨拍拍古浪的肩膀，径直朝着洞中行去。
迷榖的光亮在黢黑的洞中游移，古浪和即墨一路走一路看。除了洞口的壁画，随着他们走的越发深入，洞壁倒是越发干净，洞深几许，便连泥土青苔都少了许多，看来他们得不到什么提示了。
到底他们会不会面临危险境地，确是未知。
二人走到第一个岔路口，果然有四道路口可选，六通四达，看来这是最后的四达了。南山系光有名的山峰就有上百座，只有六通四达，相思子莫不是想让有缘人过个迷宫？
“我们走哪条？”即墨有些颓然，“走迷宫啊，这也太拼运道了吧。别的不说，就你这个运气，我们能不能走得出去啊。”
“是我不好。不过，即墨，我们两个好歹是神仙之体，毋须担心，大不了重新回来再走便是。”古浪觉得她这慨叹好没道理。
“话是这么说，唉，可我馋嘴啊。”
“乾坤袋中我带了一点风干祝余，柳老大概加了蜂蜜，很是清甜。”
古浪作势就要去口袋里掏，却被即墨拦下了：“你听，风声不一样了。”
即墨是烛龙，吐息为风，对风的感知更为敏锐。她忽然听到了不同于刚才的风声：呜咽声中夹带了细微的刮擦刮擦……像是有什么东西乘着风往这个方向来了，必定有触足，且触足之上有须，乘风而来，速度超于往常，那些触须磨过了石壁，发出“刮擦刮擦”的声响。
看即墨神色认真，古浪虽没有听到忙铺展神识，神识还未探到那边，便被即墨一拽，只听得她道：“收了神识，快走！”
古浪二话没说，跟着即墨就往最左边的岔口中行去。二人想要御风而行。可惜，洞中之风是朝他们扑面而来的，这风御不得，即墨化身为龙，托起古浪就往深处游走……
她凝神听着，原先那“刮擦”声已经到了那岔口处，略微停顿了下，大约在分辨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古浪也想到了这一层，此时取出无殇玺，朝下一扣，口中念了个屏息诀，二人的神息全然被盖住了。
那“刮擦”停了一会儿，没能发现他们的踪迹，便兵分四路，朝四个岔口都追了过来。
不过烛龙之速奇快，况且即墨遇到岔口也不多想，随便捡一个进去，身后的“刮擦”终于被甩到面临数量不够，鞭长莫及的程度。
此时即墨化作人身，长舒了口气，瘫坐在地：“你知道方才那东西是什么？”
古浪赧然：“其实我都没有听到……”
“吞冥。”
说罢，即墨神色十分凝重：“我们难道不是有缘人？还是有缘人也得历经许多磨难？走迷宫这等依靠直觉的问题，还不够无厘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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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古浪的意思，即墨想到了空间幻境，就比如虚空之境内藏乾坤，虽在真实的世界之中只有半拳大小，但虚空之境必然还是占据真实空间的。
只不过，相思子编织的这个幻境在真实世界中体积甚大，按他的猜测，恐怕占了小半个南山系的体积。
现如今大家所认知的上古幻境分为两种：一种是虚境，你明明身处真实世界，却眼见耳听皆为虚像，多用于战斗之中，幻境惑敌。而另一种就是空间幻境，虚空之境如是，小山河秘境图亦是。
这太匪夷所思了，难不成小半个南山系的人都没发现这个“庞然大物”吗？
“嗯，有这个可能，不过这个幻境的实体，也许是在地下，而非浮面。”
古浪又准备在地上画图，但要画的太过繁杂，他取出辛荑的手札，指着上面绘制的四海八荒图南端，道：“南山系一带山脉几乎没有神仙妖魔居住。除了青丘有九尾灵狐外，所有地方都没有化形妖兽。没有左邻右舍，魂兰庄才显得十分隐秘。而魂兰庄的剑冢也在鹊山深处。”
即墨接了话茬，“而青丘之国和魂兰庄的人几乎都居住在山的表面，即便是狐狸洞，也并没有向山下挖，而是在半山腰或是山顶巨石上开辟洞府。而九转回肠，很有可能是指贯穿整座山的甬道？”
“正是，所以你看，九转回肠，神归丹穴。也许是虚空之境想要告诉我们，去寻山中甬道，或许能走到真正的丹穴山，也就是……出此幻境。”
“那岂不是……相思子留了至少两个出口？这也……太容易出事了吧。”即墨一面忧一面喜，“也许还有第三个、第四个！五蠹也许并没有进魂兰庄！”
“嗯，也许是。”
古浪说完，即墨突然觉得这番折腾下来总算得了一点好消息，心下略微舒坦了些。看着玉面狸的尸身，一时有些百感交集。
“古浪，雪儿死于非命，怪可怜的，我们还是掩埋了她吧。”
“也好。”
二人便开始忙活起来，看古浪去施法挖坑，即墨便蹲下身子想要再看看玉面狸女身上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此时那个装有镜妖魂灵的粗瓷瓶从即墨的身上掉了出来，骨碌碌地滚了老远，塞子已然被颠开了。
一股白色的薄雾从瓶口逸出，朝玉面狸的尸身飘了过来，在其上盘旋。没一会儿，那薄雾散了开去，把在场的两人都罩了进去。
即墨将古浪唤来，施了一道体清诀，虽说镜妖本身的恶性已除，但此时空气中仍是弥漫了一股她不喜欢的神息。
他们凝神关注着四面，已做好了迎敌准备。突然间，雪儿的尸身又成了人形，还活了过来，一副御敌姿态，口中说着：“你要来阻拦我？”
雪儿注视的那边有一道灰色人影，桀桀怪笑。
古浪与即墨对视一眼，这人，好似跟当初瘴气化形之人有些不一样。他二人目光交接时，那边的对话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只见雪儿偷偷地往身后藏了个什么东西。
想着即墨便走近了看，雪儿与那灰影显然没有察觉他们两人的存在，即墨都走到了雪儿的身后一尺处，剑拔弩张的二人一点都没有受影响。
她朝古浪点点头：“实景重现。”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雪儿已被一道瘴气穿胸而过，同时她的手中朝木屋那儿扔了一道阵法，便见灰影斥骂了一句，转身便朝着那个方位冲去——终于赶在阵法到达前钻进了一道旋转的气眼中没了身影。
古浪朝那方位仔细查探了一番，雪儿的幻术的确不错，杀招却很不怎么样，这一招大概是她的杀手锏了，速度十分令人担忧。他都站在了气眼跟前，那道术法方至，将那气眼绞杀殆尽——这气眼大约是哪个幻境出口。
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虽说灰影已然逃窜出去了，雪儿胸口的伤口处仍是有黑气缠绕胶着。
雪儿并没有死透，这会儿她体内像是有两道力在角逐，黑气拉扯她的神魂出窍，而白色的妖灵之息却拼尽全力要留下神魂。
最终白色妖灵败退，黑色瘴气裹挟着雪儿的神魂往外散。也不知雪儿的妖灵用了什么法子，待黑色瘴气散透之后，雪儿的尸身中突然又散出了许多星星点点的白光，竟争取下来了部分残魂。
即墨看得啧啧称奇，这妖灵着实厉害。只是瘴气裹挟着神魂一下散的很开，不知从何处离开了这个空间。这相当于只告诉了他们目前此地十分安全，并未能获取多少有用的头绪。
二人略等了一会儿，仍未发现什么动静，刚准备收了镜妖，便看到雪儿身上的白色光点旋转跳跃起来，朝着东边一路而去。
他们也跟着白点走去，过了许多崎岖山路，终于下到了半山腰，看到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静静立着，其中景象一点未露，而雪儿的残魂便争先恐后地进了山洞。
想来，这也许便是九曲回肠的入口了。
古浪原先便细心地捡了粗瓷瓶，这会儿收起镜妖就十分简单了。即墨又是两指一拈，捏住一点薄雾，便将整片雾气统统拽了过来，引入了瓷瓶之中。
“看来，九曲回肠，神归丹穴。指的就是这里了。”即墨指指这山洞，“不知里头是个什么光景。”
“我们进去看看，方才我看得清楚，灰影所穿行的那个入口已经被毁得彻彻底底，恐怕我们所知的只这一处可以出去。”
古浪要身先士卒，“我先进去探探，你先在这里等等我。若是里头没有危险，我再唤你进去。”
即墨却摆摆手：“不用，既知一处便一道出去就好。难不成再去没头没脑地找其他地方？况且，若说战力，你算的上柔弱。”
“即墨，我不想你再受伤了。”古浪虽然无可反驳，还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之前几次连累你……”
“说什么有的没的？你真以为神仙好做？我上任钟山女君之前，早不知受了多少伤。走吧。”
没有容古浪继续说下去，他自出生起，就给自己套了无数枷锁。早在之前他拿出无殇玺向即墨表白心迹后，也不知怎的，即墨竟心生怜惜，她不想让自己再成为古浪的一道枷锁。
想着即墨便入了洞，古浪眨眨眼睛，也跟着钻了进去。
方一进洞，呜咽的风声便灌入耳中，乍一听像是鬼哭狼嚎，众鬼齐哭。更兼阴风扑面，送来一阵又一阵的腐气泥气。
奇怪，方才在洞外，分明除了黑，这里面十分平和啊，进洞竟有风声腐气。
一道华光闪过，是古浪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几颗迷榖，整个洞里终于有了一丝亮光。这时，他们才能清楚明白地看到这洞口的全貌。
初入洞的洞壁之上因着年久潮湿，长满了青苔，偶尔露出的一角，好似有不同于洞壁的色彩。即墨一挥手，将青苔全数抚落，便看到一副色彩鲜艳的壁画，其上绘制了一个女人起舞的全貌，甚是栩栩如生。
“是辛荑。”古浪紧紧盯着这壁上绘舞，“昭曦第一次梦到辛荑时，她常在梦中独自起舞，就是这支。”
即墨紧紧地盯着这幅画——她从未听过辛荑会舞，只知道上古之时她是有名的战神，几乎战无不胜。
“我在师尊的手记上见过一种咒术，须以身体为符。”古浪的声音清清冷冷，从这满耳呜咽风声之中传了过来，“你说，辛荑会不会精通此道？”
“那样的咒术，早就失传了。辛荑的战力，何须用到咒舞呢？”即墨觉得疑惑，辛荑的战力，一柄剑斩尽天下神魔，何须咒舞幻术？
“我当时便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想，若是只有昭曦梦到，而我看到了，说不定她这支舞与我的使命有关系。”
即墨点点头：“我的确不记得青岚的梦中是否有这一段了。”
“那便是了，这咒舞，定是她没办法用剑做到的战斗。比如，封印昊天。”
古浪十分笃定，他想起白泽所说即便在上古，以身为咒也并不多见，而只要需要以身为符，施展威力的咒术，大多是做十分艰难的，远超施咒人本身能力的事。
而世人无一人认为辛荑可以凭借一人之力封印昊天，她自己的手札中也清楚明白地写了：昊天是她毕生的对手。
是以，说辛荑可以封印昊天全靠燃尽神格，但在幻境之中，他们猜测即墨就是辛荑剩余的神格，那么她又如何做到全然封印昊天呢？
若是她会咒舞，那便说得通了。
“看这里。”
即墨也很是认可古浪的猜测，若这真是辛荑封印昊天的咒舞，那么她学会了，待辛荑归来，也许她可以帮助辛荑，对抗昊天。是以，她看得十分仔细，结果发现咒舞之下有一行小字，若不细看，很容易漏过去：
九转回肠，六通四达，相思幻境，设门成双，险之又险，有缘人入，方可出山。
将覆在字上的泥土抹去，即墨指着这字，心下又沉了一沉：“正如你所想，不过，看这意思，那人确实到过鹊山。”
“嗯，险之又险……我们先出去再说。”
古浪应了一声，本想安慰她一句，又想到她那天冷硬的面容，还是决定先不说无力之语，专心应对这九曲回肠之险才是要紧。
这刻字不知是相思子还是辛荑本人留的，雪儿既安然进了这里，是有缘人。那他们两个应该也是才对。
“不必太过忧心，我们当是有缘之人。”
即墨拍拍古浪的肩膀，径直朝着洞中行去。
迷榖的光亮在黢黑的洞中游移，古浪和即墨一路走一路看。除了洞口的壁画，随着他们走的越发深入，洞壁倒是越发干净，洞深几许，便连泥土青苔都少了许多，看来他们得不到什么提示了。
到底他们会不会面临危险境地，确是未知。
二人走到第一个岔路口，果然有四道路口可选，六通四达，看来这是最后的四达了。南山系光有名的山峰就有上百座，只有六通四达，相思子莫不是想让有缘人过个迷宫？
“我们走哪条？”即墨有些颓然，“走迷宫啊，这也太拼运道了吧。别的不说，就你这个运气，我们能不能走得出去啊。”
“是我不好。不过，即墨，我们两个好歹是神仙之体，毋须担心，大不了重新回来再走便是。”古浪觉得她这慨叹好没道理。
“话是这么说，唉，可我馋嘴啊。”
“乾坤袋中我带了一点风干祝余，柳老大概加了蜂蜜，很是清甜。”
古浪作势就要去口袋里掏，却被即墨拦下了：“你听，风声不一样了。”
即墨是烛龙，吐息为风，对风的感知更为敏锐。她忽然听到了不同于刚才的风声：呜咽声中夹带了细微的刮擦刮擦……像是有什么东西乘着风往这个方向来了，必定有触足，且触足之上有须，乘风而来，速度超于往常，那些触须磨过了石壁，发出“刮擦刮擦”的声响。
看即墨神色认真，古浪虽没有听到忙铺展神识，神识还未探到那边，便被即墨一拽，只听得她道：“收了神识，快走！”
古浪二话没说，跟着即墨就往最左边的岔口中行去。二人想要御风而行。可惜，洞中之风是朝他们扑面而来的，这风御不得，即墨化身为龙，托起古浪就往深处游走……
她凝神听着，原先那“刮擦”声已经到了那岔口处，略微停顿了下，大约在分辨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古浪也想到了这一层，此时取出无殇玺，朝下一扣，口中念了个屏息诀，二人的神息全然被盖住了。
那“刮擦”停了一会儿，没能发现他们的踪迹，便兵分四路，朝四个岔口都追了过来。
不过烛龙之速奇快，况且即墨遇到岔口也不多想，随便捡一个进去，身后的“刮擦”终于被甩到面临数量不够，鞭长莫及的程度。
此时即墨化作人身，长舒了口气，瘫坐在地：“你知道方才那东西是什么？”
古浪赧然：“其实我都没有听到……”
“吞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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