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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好事成双

小说:白银令作者:瘦生字数:5251更新时间 : 2020-02-16 17:10:00
  唐敬德自葫芦庙回到国公府,甫一踏入房门,便觉气氛非比寻常,旋即抿嘴浅笑,一挂下水便从头坏到脚。他消消闲闲宽衣解带,老着脸扒掉外衣扒里衣,逼得梁上女侠直红脸赤颈,末了委实没眼看,寒眸一拧,身如幻影直冲他后背飞来。就在凉幽幽刀锋即将抹近他脖子时,唐敬德一个黄龙转身,扇骨再一个推窗送月,便将幽冥刀弹开。棋舞未设防这“酒囊饭袋”竟有如此身手,诧异间,花鬼再使出招上步摘星,便用扇头将她面巾,十万分骚包地挑走。

  “长得可真是水灵!姑娘两次夜访,今儿又躲梁上偷窥本公子宽衣解带,当是属意我唐敬德了?正巧本公子尚未婚配,不若我二人……”话未尽,棋舞早已是春笋怒发,一记连环鸳鸯拳直扫其门面,唐敬德避开她招招利拳,退居一侧朗月无边盯着她,将那块双鸾菊乌木雕忽地晃手心里,嫣然一笑,堪堪个“祸阳城、迷下蔡”人物。棋舞怒火愈烧愈旺,游神却兀自笑得开心,“这小木雕,姑娘寄放我这儿如此之久,可是为传达你浓浓相思?”

  棋舞双拳一攥,又是一招上来,唐敬德武功虽高,与施步正相比倒底差那一截子,碰上这无间门女索命,俩人十多个回合,也没分出个子丑寅卯来。末了,唐敬德拨开亵衣将乌木雕毫不要脸地揣怀里。

  棋舞愣眼,片晌反应,这才秋风黑脸骂他句:“下流。龌龊。”

  唐敬德:“姑娘这话好不过分,我又非将姑娘揣怀里。”

  棋舞袖底再欲运风,忽闻丫头敲门:“公子,您要的泡脚水。”

  “泡什么泡啊,你先下去。”唐敬德话毕,丫头委屈不堪的“是”了声,快步退离。

  “今日算你狠”,棋舞瞥眼唐敬德衣冠不整的亵衣,夺窗而去。

  “哎别走啊,我……”唐敬德瞥着一溜即逝的人影,索然无味道,“爷跟你再喂喂招,就打算还你的。”言讫兀自坐榻上,自怀中掏出乌木雕,细细端详半晌,狐疑道,“不过一朽木雕,值得三番五次地违规,跑这来送死?这究竟什么东西?”

  棋舞从唐敬德房间飞出,本欲极速离开,门规毕竟是门规,然而刚纵跃屋顶,就瞥见匆匆两人影,姑娘眉头一簇便悄声跟去。自上次被唐敬德活捉后,她于白日里侦测过几番兽筋绳分布,因而才能轻巧避开机关,跟着黑影直达唐卧仙书房。尔后悄悄揭开一块瓦。

  唐卧仙:“本侯有言在先,王爷何故再来?!”

  轻裘大带:“本王想托侯爷,最后一件事。”

  “本侯若不答应呢。”

  “敬德是个好孩子,可就是喜欢同侯爷唱反调,你我看着他长大,也知他心性,看似不羁实则脆弱,侯爷你说,若叫他知道身世,他会如何?”

  “褚心虑……你竟敢威胁本侯。”

  “好说。”

  唐卧仙捏紧袖中拳头,太阳穴突了几突,方平复气息,问:“不知王爷,又欲何为?”

  轻裘大带撩了撩袖子,缓缓吐纳:“相里为甫。”

  唐卧仙顿然站起:“谁?”

  “侯爷何必惊惶。”

  “褚心虑,我唐卧仙虽非良臣,但也非滥杀无辜之辈。我要的,是他的天下消亡,而非天下消亡。构陷忠良戕杀循吏,我无间门,不做。”

  “你没得选。”

  “你奈我何?”

  “设若叫明晟知道,敬德这好孩子,还能好得了嘛?”

  唐卧仙脸色紫青,末了失口冷笑:“洛妃忌辰,王爷真是不怕,故人魂魄难安。”

  褚心虑亦作哂笑:“侯爷多虑了。恪尽任务即可。”

  唐卧仙沉默良久,心知贼船易上却难下,末了冷邦邦道:“三日后,由王爷引他出城,我无间门十大索命齐出,胜败只此一回,之后,王爷再来相犯,就休怪本……”唐卧仙话未尽,棋舞佩刀无心碰瓦片上,轻微叮光一声,令二人大骇。唐卧仙抬头瞥向屋顶,喝问:“谁?”

  褚心虑紧急一声:“乌蓬。”

  乌蓬早已听到动静,先一步跃上房顶。棋舞深知她闯了不该闯的,更听了不该听的,极速撤离,奈何乌蓬紧追不舍欲取她命。唐卧仙大略猜摸出屋顶飞贼后,眉毛一拧,瞥眼褚心虑,提起配剑亦追了上去。棋舞一记环燕轻功虽好,但也抵不住乌蓬舍命紧追,两人直飞到城门外十里远的万亩桃林里,棋舞精疲力竭,只能坠地与他对打,乌蓬招招致命,棋舞艰难敌挡,刀光剑影没一刻钟,肩膀后背便尽皆中刀,就在乌蓬致命一剑刺来时,唐卧仙追云逐月地赶上来,拦开他的剑。

  乌蓬语气棱锐:“侯爷这是何意?”

  唐卧仙瞪眼重伤在地的棋舞,肃容看向乌蓬:“她既是我无间门门徒,自然由我无间门门规处置。”

  乌蓬看眼棋舞的幽冥刀,这才反应,犹疑一阵才叉手避退:“那就有劳侯爷处理了。”

  唐卧仙捏紧霜剑,看着棋舞冷冷道:“孽徒,屡犯门规焉能留你性命。你我师徒缘尽,休怪为师薄情。”

  棋舞苦笑,跪直受死:“铭谢门主养育之恩。徒儿既已见到师傅真容,死犹无憾。”

  唐卧仙手起剑落,毫无迟疑。

  乌蓬看眼血泊中人,抱拳:“卑职无意忤逆候爷,事急从权,逼不得已。”

  唐卧仙:“答应王爷的,本侯会做,烦请王爷,恪守诺言。”乌蓬听毕,恭退飞逝。唐卧仙望向凉幽幽冷月,低声告诫,“记住为师的话,你我师徒缘尽,无间门亦再无棋舞,自求多福。若能活着,就重新去做人。”言讫,袖中悄然脱落一瓶丹药,孤山远去。

  棋舞眼皮翕合,看着远逝的孤山,昏沉沉死过去。远处暗窥的乌蓬,这才跟着隐退。

  唐卧仙一剑看似直刺棋舞心脏,却悄然偏离一寸。待她后半夜疼醒时,四野冷寂。姑娘攥紧药瓶,捂着胸口强行挣扎至一颗桃树底,喘息片刻,取颗药丸勉强吞咽,又将随身带着的金疮药浇洒创口上。深知淮王绝不会善罢甘休,忍疼强行跌走,尽可能将沿途血渍处理掉,逃行二里,方倒于一破庙中,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飞藏佛像后。临明昏沉沉间,果然听得匆匆一阵脚步声,一番烛火洞照,脚步声再次远去。

  打早儿,廉衡同蛮鹊穿戴整齐、各背书箧,拐出街口直望弘文馆去,迎面碰上花团锦簇、大袖交衽的唐敬德,廉衡唇齿一抽搐:“花师兄妖艳绝伦,志在惑国,得是把春天穿身上了?”

  唐敬德吧嗒一扇骨敲来,廉衡照例没躲开,也没想躲:“爷今儿心情好,不与你一般见识。”

  如获新生的蛮鹊,温妥妥问:“今日并非逢三日,公子,也是要去弘文馆嘛?”每每瞧见二人,见面就掐的场景,少年既觉温暖又觉安心,自被抄家以来,昨夜,可是他辗转难眠的第一个安宁觉。

  唐敬德:“才不去嘞。鹊儿,想不想跟爷一块去郊外踏春,游游逛逛散散心?”

  廉衡:“踏春?秋老虎都快来了,春天兄活得可真够精明。”

  唐敬德“啧”一声瞪眼他,拉紧蛮鹊先一步走,扭头诡诡撂句:“来之前,我让花蝶给青蝉去了封信,称你病重,告假半月。”

  廉衡右脸一抽。

  唐敬德将蛮鹊半拎半拽,大步子一晃三摇,向后挥了挥扇子道:“你昨儿个用来爬墙开溜的梯子,已被青蝉砍断当柴烧了。本公子奉劝你,多活一天是一天呐。”廉衡双足登时生风,不一刻呼啸着超越二人。唐敬德迭忙将扇柄插他脖颈里,将其后扯回来,笑骂,“哎呦你个没傲骨的东西,准备望哪里走?”

  “城外。”

  “就用你两根麻杆?”

  “不然呢?”廉衡赧容,“殿下暗赏我的小马车,已被我昨晚连马带车卖人了。”

  唐敬德左脸一抽。

  廉衡自袖内掏出帕子,将包好的五十两白银,呈递于他:“廉家堂目前只有这么多。师兄先收下。”

  唐敬德放开蛮鹊,一脸不悦:“你在侮辱我唐敬德?!”

  廉衡嘁了声,郑重解释:“金银比例目今一比八,我廉衡再是能耐也凑不齐黄金给师兄,但也不打算不领师兄的情。所以四千两白银,我们只打算还师兄两千两。只是时间要长久些,师兄别收利息就行。”

  唐敬德脸色一再难看:“收回去。”

  蛮鹊低声:“唐公子,蛮鹊昔日得您照拂,已是感激不尽,当真不能白受您黄金。”

  廉衡将白银强塞他怀里,铿然道:“师兄,你若不收,阿蛮心结就不得解,你就当积德行善,将这银子收了。倘若你真觉钱多,那就好好攒着,哪日我廉某人再发力,定帮你把瑶倌、蒲柳赎出来。”

  唐敬德撇开头:“人各有命,你又能有多大能量。”

  廉衡:“不做,焉知不行。”

  唐敬德将银子扔给二人,冷冷道:“别拿这东西恶心我。”尔后大步子离开。廉衡同蛮鹊面面相觑,碎步子跟上。未敢再提这茬。只一个缩背后乖呼呼问“公子准备去哪”一个跟背后大剌剌问“是去城外截车嘛?”

  蛮鹊惊停:“截车?”

  唐敬德驻足转身,瞪眼廉衡,末了失笑:“没你不知道的,是吧?!”

  廉衡溜蹭下鼻尖,嘿嘿一笑:“聪明如我,再是鸡零狗碎的讯息,亦能拼出一整幅孽海情天。”

  游神“嘁”了声:“多大点人,你还孽海情天?孽海情天?”

  廉衡敛笑,神色莫名怅惘:“可惜北方不适合木棉,他看不到,洛妃最喜欢的一树橙红。”唐敬德眉骨微耸,卡在喉头的调侃终是未能出口,只能心叹:明胤这厮,成日里烟不出火不进孤灯青影的,倒老夫子般的不言而信不比而周,身边人个个对他坚贞无二深情相对。包括自己,不也未能免俗。真不知其何德何能!

  三人疾步出城,以防路途困饿,廉衡在唐敬德一再鄙夷的目光里买了三大烧饼包好装书箧里。

  连月来紧跟不辍的俩暗卫,互相示意后,一个继续紧跟,一个直飞世子府出城路线提前通禀主子。枣骝大马上的施步正闻言,嘿哈一笑:“我就知道他会来。俺多了解他。”

  秋廪侧他眼:“你了解他?!”心说等你探出他真姓名,再放大话不迟。望眼闷声未吭的马车,屏退暗卫,夹紧马腹率众继续前行。直待出了城门,远远望见三人,赖狗子一样追逐嘻戏着赶完早市正在出城的瓜农的小土狗时,这根细头发,旋即将一贯清和平允的俊脸拉成张驴脸。

  唐敬德领着俩抱瓜崽子,后跟着瓜农土狗,朝阳预热里,四影呼呼望队伍这边来,率先嬉皮涎脸道:“啊呀,好巧。”

  秋廪看眼汗涔涔俩崽子,再看眼呼哧呼哧的土狗,不冷不热道:“公子是出城遛狗嘛?”

  溜三条狗。

  廉衡脑子多颖锐的,闻言嗤笑半声,望着秋廪铁沉沉脸色摇头失望道:“想一语双关,奈何汝之段数跟汝家主子比,差一截子。哎我就纳闷了,都说汝一贯清和平允,俊脸犹如迎春花娇艳,为何一见我廉衡就换成张驴脸,得是我廉某人抢了汝爱妻还是夺了汝爱妾?”

  秋廪峻脸白里透红,红里透紫,紫里透黑。余下四英擞擞憋笑。

  马车侧窗适时推开,明胤望眼抱瓜俩崽,瞥眼唐敬德,明知故问:“挡道,何事。”

  唐敬德矫揉造作地实话实说:“咳咳,是这,吾想去谯明山。光吾舔脸恐不够,就拉他俩跟吾一块舔,三张脸舔上去,兴许能舔顺世子爷,让吾等跟着去。”

  啊呸!

  廉衡同蛮鹊嘴角皆抽了抽,末了小鬼捅了捅他,抱紧西瓜道:“春天兄,汝到底是不是国舅爷亲生,怎这怂?!”

  玩笑话令明胤和秋廪修眉尽皆一簇,唐敬德呲牙咧嘴刮瞪他眼,拧住其后衣领望边上走了走,碎碎道:“我跟你讲啊,这脸皮厚一寸,万事就皆能成。你可知谯明山风光多秀丽?你可知那里藏着多少绝代美人?还有那满坑满谷的金银珠宝异玩奇珍,不去你可别后……”

  廉衡单手抱瓜,抬手扣住他嘴,没让他将“悔”字道出。双眸雪亮,如同这朝阳喷射着万丈光芒。唐敬德快憋死时,他才放下手,将手背上的涎水望其衣服上蹭了蹭,低声慨叹:

  “金屋藏娇!想不到世子爷外表正经内心摇曳,举止君子行为外放。”

  “你倒底去不去?”

  “去。”廉衡微微后瞧眼,旋即回转头,有些为难道:“可是,他那凉叭嗖嗖的眼神,看眼那未谢桃花花都得谢,看眼我我立马委顿,如何与美女畅游嘛。而且,”他小声再道,“他八成知道了我卖了他马车。”

  唐敬德一脸贱笑,突然声情并茂:“其实吧,他越是寡默越是耐看,比起明晟菩萨似的脸,更有舒适度。”

  “春天兄乃一妩媚风情的主,和他也不是一条线上的好汉呐,天天巴跟前,就为讨白眼?”

  “那汝呢?”

  “吾巴权巴势,巴财。”

  “爷吧,有点怪癖,几天不受他眼神刮打,浑身就痒。”

  “汝那是贱。”

  吧嗒一声。土狗吓跑。

  秋廪勒紧马缰,放弃抵抗道:“尔等演够了没,吾等不聋。”言毕,发觉他也被带沟里,忙找补句,“演够了没,我们没聋。”

  俩人转身嘻眯一笑,唐敬德径自望马车里钻,廉衡攥紧蛮鹊抱紧瓜,跟着望车上爬。他先将两瓜溜进车内,大瓜自然双双滚明胤脚底。尔后其才一个蛙跳,趴车辕上两脚临空乱蹬,蹬上车。蛮鹊没脸瞧他,只能扯扯他袖子,低低道“阿预。”廉衡却在众嘲里急吼吼道:“春天兄,你倒是拉我们一把啊。”唐敬德闻言掀帘,将二人拉上马车。蛮鹊坚持待在车外,廉衡没勉强他,说句“乖”便钻入马车。与花鬼对视一眼,二人旋即齐刷刷地向明胤呲牙卖笑。

  追月失笑鄙薄:“两笑具。”

  施步正安抚秋廪,方头方脑道:“秋廪,他可能还没过人不嫌狗都嫌的年纪。你不要生他气哈。”

  秋廪未搭理他,只吩咐追影道:“速去找辆马车”。

  马车辚辚前行一刻,车内就传来刮噪。

  “你就不能往他那挤挤?怂包!”

  “那您腰瘫了嘛?!”

  “哎你这忘恩负义白眼狼!”

  “没我和阿蛮舔脸,你不也遭人厌贱!”

  “好好,农夫与蛇的故事。”唐敬德说着直起腰窝子,捋顺气,烧火浇油道:“既然你同你口口声声称叨的‘表面正经内心放荡,举止君子行为放浪’的人,感情比我深,那你就自个好好地,消受他哇凉嗖嗖的眼神!本公子上外头骑马去。”

  廉某人一把攥住他衣袖:“殿下震慑寰宇,包揽乾坤,草民焉敢妄评,春天兄莫要信口开河。”

  唐敬德挖他一眼,拍掉他手:“咱男人一点行不行?!”

  廉衡:“有些交情,岂是春天兄三言两语能挑拨的?!”

  唐敬德:“嘿哟,听听多新鲜的!”花鬼风情万种地笑了笑:“我唐敬德烧冷灶烧了十九年,自不敢攀扯你四个月雷霆手腕。不过,世子爷不近男色,你还是悠着点撩。”言讫,带着蛮鹊直接飞去了紧忙赶来的追影身边。遥远的聒聒声随之传来,“可总算来了,爷终于不用忍那俩邪门神了。”

  追月再次失笑鄙薄:“狗咬狗。”

  一嘴毛。

  秋细心则望天长叹:世界终于安静了。

  而被嘲弄不近男色的世子爷和雷霆手腕小手乱撩的廉某人,一时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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