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流泉山庄里的复杂情况

　　
阿寻见张小桐等人要回流泉山庄，说道：“小桐姐姐，既然你们要回家了，那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吧！”
跟阿寻相处还不到一日的时光，张小桐竟然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眷恋的情愫，这种情愫的产生似乎不仅仅因为他身负摩崖宫的武功，但是具体还有什么张小桐却也不甚明了。
此时听他说要分手，不禁拉过他的手，说道：“阿寻弟弟，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一定要小心，像杨兰那样的高手尽量不要去招惹，以免麻烦，好吗？”
那少年阿寻本是一种放荡不羁、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是听到小桐的殷殷叮嘱，他心里不但不反感，反而觉得很感激，说道：“小桐姐姐，谢谢你，我记住了。”
张小桐等告别阿寻，先是来到城中客栈取了马匹行李。
因为此次师徒二人的重逢太过意外，程毓还并不想带小桐回家，决定直接回流泉山庄去。
于是众人另雇了一辆马车，张小桐和杨心玉坐到里面，程毓和张小枫骑马，向着流泉山庄飞奔而去。
午时未到，张小桐等人已经回到了流泉山庄。
老李夫妇首先迎接出来，见张小桐居然平安归来，自是有一番惊喜与激动。
这场激动还未平息，从厢房里走出一个高挑的女子，正是嫣儿。
张小桐从四岁起就由嫣儿一手带大，二人两年前不幸分离。嫣儿得知消息后简直伤心欲绝，以为从此天人永隔。而今见张小桐竟然平安归来，不由激动得欣喜若狂，抱住小桐痛哭不止。
张小桐见到嫣儿更是如见亲人，两个人将那眼泪流了怕是足有一盆。
程毓见状笑着道：“好了，小桐，你嫣儿姐姐这两年因为想念你，经常伤心哭泣，如今眼睛都不好了。如今你回来了，就不要再惹她哭了，我们进屋里去好好说话，好不好？”
张小桐心疼地捧了嫣儿的脸，哭道：“都是小桐不好，害得大家为我担心，小桐以后再也不任性妄为了！”
嫣儿忙道：“小桐别难过，姐姐的眼睛没事，现在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我们进屋里去，你快告诉我这两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众人进到客厅里，张小桐将张小枫介绍一番，大家重新见礼入座。
张小桐将别后经厉一一道来，只听得众人唏嘘不已。
尤其是程毓在听到自己一手养大的爱徒在这两年中的种种遭遇后，便再也抑制不住压抑了两年的痛苦、焦虑、担心与绝望再到今天重逢的狂喜，竟然抱住张小桐失声痛哭起来。
张小桐见师父伤心，更觉得对不住他，抱着他的双膝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张小枫见小桐如此难过，也是俊目含泪，伸手拉起张小桐，掏出丝帕为她拭泪，一边轻声安慰。
杨心玉和嫣儿见程毓伤心，不觉地一个递手帕，一个端茶水。及至两人四目相对时，却又略有些尴尬地双双走开一边。程毓只是冷漠了一张脸，渐渐止住悲伤，擦干眼泪，毫无表示。
张小桐虽然是哭哭啼啼的，但是三人之间的奇怪状况却全部落入她的眼底，让她觉得奇怪，觉得不寻常，却也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再次转身整个人跪伏在程毓的腿上，噘着嘴撒娇道：“师父，您别伤心了，您就原谅小桐吧！小桐再不敢不听话了！”
程毓苦笑着将她拉起，说道：“小桐，你吉人天相，竟得塞伊王子相救，你平安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啊！师父不怪你，师父原谅你。”  
张小桐破涕为笑，说道：“谢谢师父！”
又转而对杨心玉道：“玉姐姐，当日你带着我师父离开，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师父伤得那么重，受了很多罪吧？”说着又眼泪汪汪起来。
杨心玉摇头道：“我们倒是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顺利到达了程大哥家。程伯父请了南阳最好的大夫来救治，但是因为程大哥失血太多，伤势太重，所以直到半个月后才醒过来。”
张小桐心疼地拉着程毓的手，流泪道：“师父，小桐对不起你。”
程毓笑道：“那也没什么，你不必老是自责了。”
杨心玉接着说道：“程大哥醒来后见不到你，几乎崩溃，发疯般地起来要去寻找你，伤口都差点再次开裂！要不是大家拼命拦着，还指不定会怎样呢。”
见张小桐咧嘴又要哭泣，程毓赶紧说道：“好了，杨小姐，不要再说我了。我还得感谢你的仗义相送和嫣儿的悉心照顾，否则，程毓的命早就没了。”
杨心玉眼中神色复杂，住口不言。
嫣儿早已流着眼泪跪在地上说道：“三少爷，嫣儿是您的奴婢，照顾您是分内的事，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话呢？您这样说叫嫣儿如何自处呢？”
张小桐扶起嫣儿大声说道：“好了，大家都不要哭了，总之都是我的错！我今天要去潭里抓条大鱼，给大家赔罪，顺便请我小枫哥哥尝尝李婶的手艺，在波山国可是很难吃到那么新鲜的鱼的哦！哥哥，你陪我去抓鱼吧，好吗？”说着拉起张小枫的手，咯咯笑着跑了出去。
嫣儿在她身后大叫道：“小桐，刚回来你就疯去啦！你小心点别又割破了脚！”
张小桐拉着张小枫一路小跑，来到后山的瀑布前。炎热的正午，一条玉带般的瀑布迎面带来清凉的水汽，让二人的身心顿时清爽起来。
张小桐欢叫着，几下脱掉了外面的长衫，扑通一声跳进水潭，好久才在对面露出头来，冲着张小枫咧嘴大笑。
张小枫夸张地拍拍胸口叫道：“小桐，你真调皮，害我担心死了！”
张小桐咯咯笑道：“哥哥，潭水好清凉的，你也下来呀！”
张小枫摇头道：“你这个疯丫头，我才不要陪你疯。”说完坐在潭边的树荫里，眼巴巴地看着张小桐在水里畅游。
只见那美好的少女犹如一条灵巧的鱼儿般一会儿潜入水底，一会儿露出水面，一会儿又踩着水直立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张小枫坐在水边看得痴了，一时间竟然有些神情恍惚起来。
突然，他感到一个凉嗖嗖的事物向着自己飞来。
张小枫一惊，定睛看去，原来是一条二尺多长的肥大鲤鱼落在脚下的草地上正扑腾得厉害。
张小桐浑身湿淋淋地从水潭里出来，坐到张小枫身边笑道：“好久没这么痛快地游泳了，真是太好了！哥哥，你为什么不下去游一游呢？很凉快的。”
张小枫笑道：“以后吧，有的是机会陪你游的。”
张小桐道：“那好，我们回去炖鱼吧！”
说完她将长衫直接披在身上，将那大鱼用一根细柳枝穿了，拎在手里，牵着张小枫的手，回到了流泉山庄。
午饭很丰盛，尤其那一条家炖鲤鱼散发出浓浓的香气。张小桐胃口大开，吃了个尽兴。
她这种吃相直看得程毓和嫣儿心里阵阵发酸，心想这孩子是几辈子没吃过家里的饭菜了吗？
张小桐自己狂吃，却也没忘记给众人倒酒布菜，还不时地说几句俏皮话，引得大家发笑。
程毓心里高兴，不时与张小枫碰杯对饮，竟然有些不胜酒力的样子。
嫣儿见状，伸手想扶他回卧房休息，却正好碰上了杨心玉伸出来的一双玉手。
二人四目相望，表情都有些讪讪的尴尬。
张小桐见了，赶忙起身扶起程毓道：“师父，今天我们就喝这么多了，明日再让我小枫哥哥陪你喝酒！现在让小桐扶你回房间休息吧，走吧！”说着示意张小枫帮忙，二人一同将程毓搀扶回卧室。
张小桐拧了毛巾，给师父擦脸擦手，又帮他脱掉外衣，躺在床上休息。
程毓有些醉了，他含含糊糊笑着对张小桐说：“小桐，你回来了太好了，你不知道，这两年我让那两个女人弄得真是尴尬极了，简直不知道该拿她们怎么办才好。”
张小桐听得糊涂，问道：“师父您是说嫣儿姐姐与玉姐姐吗？她们怎么了？她们不是都对你很好吗？你为什么会尴尬呢？”
程毓一笑，闭着眼睛喃喃道：“就是因为她们都对我太好了，我才受不了啊！”
张小桐又待细问，却发现师父已经睡着了。
她无奈地看了张小枫一眼，张小枫却只是了解地笑笑不说话。
张小桐搬了把椅子请张小枫坐下，自己则坐到程毓身边。
她抚摸着程毓鬓边的白发，不禁又伤心起来，说道：“师父今年才三十六岁，头发就已经白了，都是我不好害他担心。”
说完她又轻轻掀起程毓的衣角，只见他小腹上一道狰狞的伤疤，如一条丑陋的蜈蚣般趴在那里。
张小桐忍不住轻轻用手触摸，眼中便又流下了串串泪珠。
张小枫站起身拉过她的手，轻声安慰着，带着她离开了程毓的卧房。
李婶和嫣儿已经将张小桐的房间收拾好，又另外收拾出一个房间给张小枫居住。
张小桐将张小枫送进房间里，笑道：“哥哥，委屈你了，我们先在这里住些日子，好好陪陪师父，再做打算，行吗？”
张小枫道：“好啊！我很喜欢这里，尤其是那个瀑布和水潭。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陪你下水游泳吗？”
张小桐问道：“为什么？”
张小枫唇边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说道：“因为我根本不会游泳，我的那些老师们教我读书识字，琴棋书画，练习武功，却独独没有教过我如何游泳。”
张小桐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起来。她笑得打跌，简直像是遇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一样，张小枫也陪着她笑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张小桐大声道：“我的哥哥啊，你那么英明神武，我一向视你为我的天神一样！原来你却不会游泳，真是太好玩了。那不如明天我教你游泳吧，好吗？”
张小枫点头答应，二人又是一阵大笑。
外面的人们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兄妹两个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了。
傍晚，用过晚餐，众人在院子里乘凉消暑。
张小桐啃了一块西瓜，顺手将西瓜皮丢到马槽子里，又用手抹了抹嘴巴。
嫣儿笑道：“小桐，你又调皮了，那马儿会吃瓜皮吗？”
张小桐一本正经地说道：“马儿说了，西瓜皮很好吃的，叫嫣儿把她的那块也送给我吃吧！”
见众人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张小桐又扔了几块瓜皮进去，摇头晃脑地说道：“马儿啊！你乖乖地将瓜皮吃了，保管你长得水灵灵的，像嫣儿姐姐一样水嫩呢！”
这话一出，气得嫣儿跳着脚追着她说要撕了她的嘴，众人愈发被逗得大笑不止。
张小桐一溜烟儿躲到程毓身边寻求保护。
嫣儿见了不好意思再去追打，只好哼了一声，扭身就要回屋里去。
张小桐赶紧一把抓住她的手装可怜：“嫣儿姐姐生气了！嫣儿姐姐不要小桐了，小桐好可怜啊！姐姐，求你别生气好不好嘛！小桐知错了！”
嫣儿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便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又爱怜地将一块点心塞进她的手中，恨声道：“小魔头，吃吧！看你吃成个小胖子才好！”
张小桐将点心放进口中大嚼，一口吞下道：“我才不怕呢！胖子有什么不好？昨夜那个胖老太太武功才叫厉害呢，要不是最后师父及时赶来，恐怕我和哥哥以及阿寻三个也难讨得好去！玉姐姐，你怎么会被她抓到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小桐问得突然，杨心玉张了几下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张小桐见她神色颇不自然，便转了转眼珠问程毓道：“师父，玉姐姐为什么会落到那老鬼婆手里呢？那老鬼婆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呢？”
程毓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杨心玉打断，说道：“小桐，是这样的，三个月前我和红绡翠络两人一起从金陵赶到洛阳，给我叔叔祝寿，我叔叔还不知道当年我将程大哥和你救出杨府的事情，他以为我一直住在金陵。”
“寿宴结束之后，我就打发红绡和翠络两人先回金陵，自己则悄悄地赶到流泉山庄看望程大哥，就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前日我接到红绡和翠络的来信，就动身赶回金陵，谁知道半路上竟然遇到了那白山鬼母！以我的身手不过几个回合就被她点了穴道，扔进那见鬼的轿子里，还好遇到了你们才终于脱身。”
程毓道：“江湖传言，那白山鬼母源出吉林长白山，一身武功诡异莫测，甚至连那南七北六一十三省武林总瓢把子杨无极都要敬她三分。她行事不守常规，平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将一些漂亮的少年男女掳去玩弄。她平时很少踏足中原，此次不知为何竟在中原出现。”
张小桐听了二人的解释，没有说话，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一闪一闪地若有所思。
原来，那杨心玉当年将程毓送到程府之后，整日衣不解带地悉心照料着程毓。后来，嫣儿也自流泉山庄回到程府照料主人。
因二女皆对程毓有情，时间一长，难免彼此间心生嫌隙。程毓又在病中，难以顾及。杨心玉无奈，只好在程毓病情稳定后悄悄返回金陵。  
然而，自古情之一字，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那杨心玉心系程毓，不能自拔，日思夜想，苦不堪言。
可巧今年恰逢杨无极六十大寿，于是带了红绡翠络两个侍女来到洛阳，明里是给叔叔祝寿，暗地里却悄悄来到流泉山庄探望心上人。
她实指望寻找合适的时机向程毓表白心迹，无论结果如何，终归是对自己一腔深情的一个交代。
却不料那嫣儿自小服侍程毓，一个心眼儿里只有程毓，宁愿一辈子做丫鬟，死活都不愿意离开程毓身边。今见杨心玉卷土重来，知道她是为着程毓，便不由得心生不满，言谈举止之间不自觉地就会流露出来，二女之间相处得颇为尴尬。
程毓久经世情，岂有不知道二女心思的道理？奈何他的一颗痴心早就随着张小桐的母亲蓝盈盈一起跌入大峰山那幽深的谷底，再也不肯对其他女子动情。
于是，两个痴情女子的一往情深终究还是得不到那心如磐石般的男人的一点点回应。
伤心之下，杨心玉竟然不告而别，悄悄踏上了返回金陵的旅途。
谁料刚刚行至南阳城外，神思恍惚的杨心玉竟然被那变态的老鬼婆撞见。她见杨心玉生得仙子般的模样，顿生邪念，竟然出手将她擒住，打算带回去好好享受亵玩一番。
为了避人耳目，白山鬼母带着杨心玉专捡山间小路行走，却不料竟然遇到了张小桐等人出手相救。程毓得知杨心玉不辞而别，放心不下，也一路追踪而来。
最终众人将杨心玉救出魔掌，也算是有惊无险。
只是此中情由，又哪里能够让张小桐知道？
因此，杨心玉才抢在程毓前面，将事情半真半假地告诉了张小桐。
张小桐冰雪聪明，明知道杨心玉有事瞒着自己，师父跟嫣儿和杨心玉三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们不愿意说，自己也不便问罢了。
一念至此，张小桐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原来是这样啊！玉姐姐，那你可要好好谢谢我师父了，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吓走了那老鬼婆，就凭我们三个人还真未必能将你救出来呢，是不是，哥哥？”
张小枫见她突然冲着自己挤眉弄眼，便赶紧附和道：“是啊是啊！”
张小桐又转头对着嫣儿道：“嫣儿姐姐，我们也要好好谢谢玉姐姐将师父送回程府的大恩呢！玉姐姐不惜与自己的叔叔作对，冒险仗义相救，这份恩情我们是永远也不能忘掉的，对不对？”
一番话说得嫣儿连连点头，起身就对着杨心玉拜了下去，杨心玉急忙起身相扶。
看着二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张小桐在一边憋着笑憋得脸儿通红。
程毓无奈苦笑，摇头道：“好了，我们大家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就像是一家人一样了，也不需要谢来谢去了，只要以后大家相亲相爱，好好相处就好了。天晚了。大家都回房休息吧！”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iquge9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