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一树梨花压海棠（下）

　　
秦穆小院，花园小亭里，方桌上摆着酒菜。
秦天和白雪这对爷孙正在对饮。
小兰、翠翠、还有梅腊妮雅四个丫鬟则站在远处候着。
秦天喝口酒，“丫头啊，你给爷爷交个底，那么多的东西，这小子弄哪去了？”
白雪亦是掩面陪了一杯，莞尔一笑，“这个……公子也没有明说。”
白雪持着青绿色酒壶斟满两人的青玉酒杯。
“这个小兔崽子，连你也敢隐瞒……看来不收拾不成啊！”说着从储物戒指拿出一根皮鞭，起身凌空挥舞，一声爆鸣立刻在园中回响。接着，又对着丈外树干挥舞，爆鸣声中树干上留下了一道寸许痕迹。
秦天把鞭交给白雪，“拿着，这是咱们老秦家的家法。要说当年，老夫就是用这教训他爹呢，娃不抽不成器……这小子从小虽然懂事，却也让我一直惯着……最近看起来很嚣张。”
看看秦天的鞭子，想到自己的公公被打的模样，白雪不仅又羞又臊，“爷爷，这哪有为妻驯夫的道理。”
秦天正色道：“规矩不都是人定的……说起来这话还是那小子老挂在嘴上的……嘿嘿  ，如今用在他的身上倒是有趣。拿着，面对此鞭，如见老夫……”
秦天看着白雪还要推辞，“小祖宗，老夫怕你受欺负，给你个家伙镇着那小子……”
“那他有一天……想着找别的女子……”白雪娇羞问道。
“他敢……照死里抽！”
在这个最注重家族传承的社会，这条鞭子就代表族长，代表家法，也就是说秦天把家里的所有都交给了白雪。
只不过，白雪倒是最看重秦天那句话，不仅欣然接受，欢快道：“谢谢爷爷，雪儿绝不辜负您的嘱托。”
这时，小兰在亭外禀告，“禀王爷，燕王座回来了……”
秦天喝杯小酒，指骂道：“这个杀胚子，出去杀几个人，倒学规矩了。你告诉他，要是累了就让他滚回去睡觉，馋酒就来陪我爷俩喝杯。”
燕王座还是馋酒了，慌忙跑进来，径直来到桌前，白雪亦是端起早已斟满的酒杯，“燕王座辛苦了……”
“哈哈……谢谢白姑娘。”燕双刀喝完酒，兴奋的说道：“此次不虚此行，天影宗七百一十二人尽皆剿灭……八百暗卫无一伤亡，只是……”燕双刀说着递还兵符。
“只是什么……”白雪疑问道。
“暗卫们都说，这样的伏击打的没劲，不如直接冲杀来的痛快。”
白雪掩嘴一笑，“原来如此……”
“还不错，至少还有咱们凭祥的血性。”秦天收起兵符，又喝了一杯。
燕双刀赶忙填酒，“那个阎王的杀手们也都不错，总共派出了两位高阶武皇，三名高阶武王，还有五位中低武王……真是杀的痛快。”
“你也去了吧？”秦天自顾自喝着。
“哈哈，还是王爷知我。”燕双刀又自斟自饮喝了杯，“哎，穆少那晚太损了，骂的修者抬不起头啊，本座自然不能落了修者面子。”
燕双刀还要再喝，突然想到什么，“王爷，本座回来时，遇见留香院的红娘和花蕊夫人，她们要来道谢的……”
“哎……还是办丧事要紧，雪儿一说起这些苦命孩子就伤心……老夫也心痛啊。”
“头七过了，本座回来时正好赶上，拜祭了一番……这人就跟来了……”
“既然来了，就见见吧！”
秦天本来想着就是见一面，客套一下，然后说一番安慰话，前后用不了半盏茶的时间。
可是一看见花蕊夫人貌美容颜，顿时乱了方寸，一时间盯着看了许久，要不是白雪微怒提醒，还不知如何尴尬。
秦天慌忙说道：“快快免礼……”
接着就是“来人，速备酒宴……”
白雪听到这样一句，已经万分肯定秦穆绝对是秦天的亲孙子。
燕双刀也坐不住了，王爷这是要干嘛？
这是女眷知道吗？
虽然人家身份确实是……但是人家来登门拜谢，你要干嘛？摆酒席呢，你要喝花酒啊！这是你家、是堂堂恭王府，不是青楼。
好歹花蕊夫人和红娘都是男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男人没有见过？对秦天的失态倒是可以理解——不就是一个少女人陪伴的纯情老男人嘛。
花蕊夫人天籁之声响起，“恭王殿下，今日妾身携留香院红娘一同前来，只为报答前日搭救之恩。
我等都是低贱之人，承蒙恭王殿下厚爱，纡尊降贵，妾身惶恐。
今日只为拜谢，宴请却万万不敢愧领。
望殿下海涵。
妾身自知身份低贱，但救命之恩却不敢忘怀，今只为拜谢，不敢有非分造次。”说着和红娘双双跪下，双手前伸身体前匐盈盈叩拜。
“免礼……免礼！”秦天也是震惊于美妙声音中，一时恍惚。妙音中断，然后看到两人大礼叩拜，更加失态。
这时候，白雪倒是觉得爷爷半生清苦，一直孤家寡人，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是不是该有个伴儿！
就不知秦穆修炼结束，突然多了一位这么年轻貌美的奶奶，心中作何感想。
自从花蕊夫人走了之后，秦天犹如丢了魂魄一般……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白雪听到梅腊妮雅四个丫鬟汇报，思量一下，倒是开始盘算如何促成这一对。
……
第二日，丫鬟小梅和小腊出现在留香院门前，说明来意，不一会花蕊夫人出来上了一架马车。
毕竟青楼的人出入凭祥王府，不是什么好话，马车倒可以遮住有心人的眼睛。
……
秦天一夜没睡，思考了好多，主要还是秦穆。
孙子都这么大了，自己要是再续弦，是不是有为老不尊的意味，感觉很丢人。
这些都还是其次，最关键……不知道该如何交往。记忆中好像都是找个媒婆直接试探，然后提亲……可是都七老八十，实在难开口。
正在院子里瞎转悠，思念着前日貌美容颜，还有犹如天籁的嗓音时，丫鬟禀报，“花蕊夫人到了——”
再次见面，花蕊夫人还是落落大方的施了一礼，“不知恭王殿下唤奴婢前来有何吩咐？”
秦天先是一愣，继而说道：“花蕊夫人免礼。”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红娘说过的懂男人、有才艺、有容貌三个绝杀条件，花蕊夫人全然具备，自是已经明白今天有人刻意安排。
看到面前这位男人不知所措的模样，花蕊夫人嫣然一笑，“素闻王爷威震西疆，曾经单人匹马杀入敌阵……”
话题一经引开，还是秦天亲身经历，自然是滔滔不绝的述说起来……
花蕊夫人自是一个善于倾听者，各种表情再配合恰到其位的赞美和点评，秦天的荷尔蒙瞬间被激发到顶点——
长剑在手，凛然飘逸。一身修为绽放，剑气随着身形游走，纵横捭阖……
之音难觅，相见恨晚就是形容秦天此时的心情。
燕双刀住在西厢房，趴在门缝看到这情景，已经毛爪了。
这要是把自己叫出去切磋一下……赢了王爷没面子，输了自己丢人，至于平局肯定太假了。没办法，只好从窗户跳出去，仓皇逃跑。
还没有到门口，就看见门房禀报说有人找自己，人已在门外等候……真是流年不利。
出了侧门，发现有一架马车停在不远处，丫头彩春正站在门口等候。
“参见王座尊驾——”
“免礼——”刚说完，却看见红娘不知何时来到了面前。
“不知红娘有何事要找本座？”
“昨日奴家见到尊驾衣裳破了，就赶制了一件……”红娘说着笑而含羞的递上，“就不知是否合体……”
“……合体……啊……有劳红娘……多谢！”燕双刀语无伦次的说完，落荒而逃。
……
“什么……跑了？”白雪听小兰讲起来，先是很惊讶，然后莞尔一笑，“就这样跑了……”
……
秦天气定神闲，收剑回气……
花蕊夫人上前帮着擦拭汗水，“王爷修为精湛，身剑合一，若游龙惊凤出没沧海……奴家都看呆了。
可惜今日没有带琴，要是奴家再献上一曲，就更完美了。”
“哈哈，这又何妨，命人取来就是……本王也听闻夫人琴艺超凡……”
“王爷要是想听，奴家自是欢喜……  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可否另选日子……”
就这样，秦天依依不舍的送花蕊夫人离开。
白雪自然知道打铁要趁热的道理，第二日上演了一出美人抚琴，英雄舞剑的故事。
……
“一套衣服怎么够穿？”红娘大大方方的脱了燕双刀的外套，又换上一套新的……
“尊驾，老是穿黑色固然是好，就不知这紫色可满意。”
已经拿了好几套衣服，渐渐也习惯了，就随这个女人摆布吧。
“本座……你看着好就成……”老男人的心就这么捂热了。
……
天晚了，花蕊即将离开，却看见秦天可怜巴巴的样子，莞尔笑道：“奴家只是一具蒲柳身子，王爷何故如此。”
“夫人可否留下……”
花蕊轻叹一声，“本是残花败柳之躯，承蒙恭王厚爱，妾身又岂敢高攀啊！”
……
燕双刀站在院里，看着厢房里浓情蜜意，一时之间觉得内心空落落，思绪半天，身形一闪没入黑夜。
……
留香院一直没有营业，早早就关门了。
红娘独自在屋里缝着一件新的衣服，多少年没有真正笑过，只有这几天活的最开心。
彩春在屋外回话，“妈妈，花蕊夫人派人传话今晚不回来了。”
一切早在意料之中，自然没有太过意外，只是又一个姐妹有了归宿，心中不免怅惘。
“知道了，你也早点歇着吧！”红娘说完继续做着活计，好像这就是现在生活的全部。
有时候放下就是得到。苦苦挣扎想要追寻却两手空空；直到有一天，什么都不想了，或许这就是收获的季节。
为什么非要得到？难道牵挂不是一种幸福？活着又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不断索取？
只有生活过了，才明白活着就是生活，为生而活。活着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却还要生活。
自己的身份自是低贱，和修者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为了没有结果的牵挂，在旁人看来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对红娘却是不一样，有牵挂了，心里就充实了。
屋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又有什么事啊！”
没有回应，就听敲门声再次想起，红娘不耐烦的站起来，“你这孩子……”说着打开了门，看见燕王座正站在门口，吃惊道：“燕王座……”
燕双刀极不自然的跟进屋里。
“这么晚了，您到这里……”红娘不由得羞红脸，“您有什么事吗？”
不知为何，看到红娘那一刻，先前准备好的话全忘了。燕双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不由自主的满屋子乱看，最后盯在那件衣服上，明白这又是给自己做的，心里一暖，不由自主的找个理由——一个很蹩脚的理由，“本座……衣服脏了……”
燕王座的逻辑就是你给我送衣服，那么脏了自然你也要洗。
这句话对燕双刀好似没有什么，可是对一个饱经风月场所的女人，这话歧义太深了。
红娘又羞又臊，含着为难的笑容，“王座您这说什么话啊！”
燕双刀没有觉出话中歧义，却看见红娘此时笑而含羞的面颊，还是烛光映照的朦胧面颊，刹那间迷失自我，冲上去抱起红娘，不由分说的钻进床榻……
彩春轻轻敲门，“妈妈……我好像听见您喊叫……”
“彩春，我这无事……早点歇息吧，有事明日再说。”
留香院的事情留下的阴影一时难以消散，彩春故而警醒的又听了听，发觉没有什么异样，便转回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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