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请君入瓮
马车急行不止，王安远这才发现路途是有些长了，东宫到他居住的宫殿绝不需要这么久长的时间。他掀开车帘，发现这沿途风光尽是陌生，根本不是回行宫的路！
“停车！”王安远高呼道，但马车是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他望了一眼身边的人。只见儿子是冷面如霜，登时，他是瞠目结舌，心是忽然慢了半拍。
马车一个急转，他是冷不防的身体前扑，眼看就是要跌出车外！此时，他只觉一只有力的臂膀是将他拖住。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儿子的手已将他缓缓扶起。
“爹放心，有儿子在绝不会让你跌得太重。”王怀武目中深邃，浑身的气势已是有了一股大将之风，与方才那黄毛小儿的模样是判若两人。
马车已经停下了，王怀武是将车帘猛然往上掀起，眼前是一座硕大而又枯败的宫殿。杂草丛生，迎面而来就是一股酸腐潮湿的气息，直叫人作呕。
王安远看见不远处那乌黑满是污垢的宫匾，流芳宫。他登时是瞠目结舌，脸色是吓得煞白，瞬身的血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股寒意是从背脊升起，让他牙关打颤。
他瞬间明白为何儿子要带他来这个地方，也明白了他背后的人是谁。
“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王爷不过想问你几句话，你又何须这般紧张。”王怀武在外说道，他清楚的看到爹的双腿在发抖，心中是禁不住冷笑。
在太常时他是地方公侯，占据一方，面对千百属臣那是威风八面。在亲族面前也是威风凛凛，但只有王怀武知道真正的父亲是如何模样。
他被派到宫中习武，最照顾他的就是宁逸，而那时宁逸就住在东宫。有一回他来找宁逸比剑，偶然见到一个黑衣人从后院窜入，他心疑之下便跟了上去。
那时他看到爹匍匐在太子脚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说没能将郑家一网打尽是他百密一疏，漏了陷害郑成的关键罪证。郑家上下其实都是无辜的，那些宗族子侄也都是被莫名栽赃。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拷上了枷锁，流放到了边缘之地。郑成大义灭亲其实是他为求自保而做的决定，如果他不将族中人送出去，王家再构陷个罪证就能将他一同牵连入罪。
德妃有皇子做保，皇族外戚可酌情量刑。郑家宗族被一网打尽，仅存德郑成一支独苗。衮州早已被皇上的心腹所控，郑成也沦为一个傀儡，他这般不动不是在暗藏，而是真已心如死灰。
宁崇多年没有仪仗衮州外戚，就是因为得知父皇绝不会放过那掌控衮州的机会，放虎归山绝不是他的作风。德妃闭居深宫，也是为了留得一条命，期待等到皇上心软的一天，让她有机会复宠。
对于外戚，她也早心灰意冷。
王怀武将这多年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辛亏得宁逸点拨，他只怕也要沦为太子爪牙，看着父亲一错再错。他搀扶起那已双腿发虚的父亲，就这么托着他入了那灰尘斑驳的宫殿内。
风轻吹起，扬起一阵尘土，呛得人是连连咳嗽，如在喉咙里塞了一团棉花。
“王侯爷还记得此处吗？”
暗影处，一个温润轻缓又带着一丝威严的嗓音响起。
王安远身子一颤，看向那暗影，双瞳内闪动不止。
“这里是本王母妃，淑妃的病故之处。”宁逸冷道，一丝火光亮起，将殿内是照耀而起。灰尘蛛网是遍布梁柱，座椅也是被白蚁啃噬得不堪入目。
这明明还是白天，但这殿内不点灯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哪里是个后妃据住的地方，简直比大理寺的地牢都要密不透风。王安远胸膛滑过一股热流，但双腿处的寒气又是丝毫未退。
冷热夹攻，他汗出如雨，缓缓滑过面颊，滴落在地上是晕染开了厚厚的灰尘。
“此处本来是一座废殿，听说原本是审讯的刑狱，但前朝末帝贪花好色，收了上千个美人，宫殿不足才将此地改成了华宫。本朝开国以来，此处就没有妃子居住过，就是再受冷落的妃嫔也不过像德妃那般。”宁逸望着那腐朽老旧的高粱画栋，不难看出那尘埃背后曾是奢华。
王安远听得这些，瞳孔是徒然骤缩，牙关打颤得咯咯作响。
“十余年前母妃亡故，为她诊脉的太医大多是老死病逝，少部分是失踪不见。宫中老人也没几个敢提起此事，本王能审过的都审了，哪怕用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也没人敢多说一个字。”宁逸冷眸一转，锐利如鹰隼，“你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时候老侯爷尚在侯位，王安远作为年轻嫡子曾在朝任职过几个月的时间，但淑妃亡故的时候他已是离京回常州。所以他一直没有怀疑过王家，只将重点放在皇后跟德妃身上。
可他如今想来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王家女儿为后，最得益的就是太常王氏这本宗一家，他身为袭爵的嫡长子，怎会放过那扶持本家女上位的机会。
“爹，太子很快便会自寻死路，靖王爷已拿到他意图造反的罪证，你就不要一错再错了！”王怀武沉声道，面对被逼迫的父亲，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对他的阿谀奉承是鄙夷不屑，但血浓于水到底还是会动容。
“我何错之有！”王安远是被逼得惶恐不已，“天下间哪个王侯公族不想自家女儿坐那九天凤凰！就是换了郑家，他们也曾向将德妃推到后位上，要不是我跟太子早有谋算，如今只怕早就已是郑家天下！”
他冷哼一声，直起身子是越发壮了胆：“靖王爷，时隔十余年，如今你再翻出来又有何用。淑妃娘娘病逝那是皇上亲自下旨发的丧，他当时没察觉其中蹊跷，你还指望皇上替立案重查吗？”
帝王后妃无数，就算当年错过了凶手，十余年后那深情早已淡薄，立案调查犹如天方夜谭。宁逸心中冷笑：“侯爷说的这些，本王岂会不明白。凶手无非就是皇后德妃二人，皇后已死，无处寻仇。德妃若是罪人，也没有证据可将让她入罪。”
王安远狐疑道：“王爷既知道，那何必又追问呢？”
宁逸冷笑，无奈而又带着三分凄凉：“因为，我不能让母妃死的不明不白。也不能让另一个巾帼英豪丧在小人之手，十余年后英魂还不得安宁。”
王安远一怔，脸上是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双眸下垂闪烁，似是想起了什么。
“二十年前，我朝边战不断，李家军勇武无敌，相信侯爷也听说过凤眉将军吧？”宁逸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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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王安远高呼道，但马车是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他望了一眼身边的人。只见儿子是冷面如霜，登时，他是瞠目结舌，心是忽然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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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放心，有儿子在绝不会让你跌得太重。”王怀武目中深邃，浑身的气势已是有了一股大将之风，与方才那黄毛小儿的模样是判若两人。
马车已经停下了，王怀武是将车帘猛然往上掀起，眼前是一座硕大而又枯败的宫殿。杂草丛生，迎面而来就是一股酸腐潮湿的气息，直叫人作呕。
王安远看见不远处那乌黑满是污垢的宫匾，流芳宫。他登时是瞠目结舌，脸色是吓得煞白，瞬身的血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股寒意是从背脊升起，让他牙关打颤。
他瞬间明白为何儿子要带他来这个地方，也明白了他背后的人是谁。
“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王爷不过想问你几句话，你又何须这般紧张。”王怀武在外说道，他清楚的看到爹的双腿在发抖，心中是禁不住冷笑。
在太常时他是地方公侯，占据一方，面对千百属臣那是威风八面。在亲族面前也是威风凛凛，但只有王怀武知道真正的父亲是如何模样。
他被派到宫中习武，最照顾他的就是宁逸，而那时宁逸就住在东宫。有一回他来找宁逸比剑，偶然见到一个黑衣人从后院窜入，他心疑之下便跟了上去。
那时他看到爹匍匐在太子脚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说没能将郑家一网打尽是他百密一疏，漏了陷害郑成的关键罪证。郑家上下其实都是无辜的，那些宗族子侄也都是被莫名栽赃。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拷上了枷锁，流放到了边缘之地。郑成大义灭亲其实是他为求自保而做的决定，如果他不将族中人送出去，王家再构陷个罪证就能将他一同牵连入罪。
德妃有皇子做保，皇族外戚可酌情量刑。郑家宗族被一网打尽，仅存德郑成一支独苗。衮州早已被皇上的心腹所控，郑成也沦为一个傀儡，他这般不动不是在暗藏，而是真已心如死灰。
宁崇多年没有仪仗衮州外戚，就是因为得知父皇绝不会放过那掌控衮州的机会，放虎归山绝不是他的作风。德妃闭居深宫，也是为了留得一条命，期待等到皇上心软的一天，让她有机会复宠。
对于外戚，她也早心灰意冷。
王怀武将这多年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辛亏得宁逸点拨，他只怕也要沦为太子爪牙，看着父亲一错再错。他搀扶起那已双腿发虚的父亲，就这么托着他入了那灰尘斑驳的宫殿内。
风轻吹起，扬起一阵尘土，呛得人是连连咳嗽，如在喉咙里塞了一团棉花。
“王侯爷还记得此处吗？”
暗影处，一个温润轻缓又带着一丝威严的嗓音响起。
王安远身子一颤，看向那暗影，双瞳内闪动不止。
“这里是本王母妃，淑妃的病故之处。”宁逸冷道，一丝火光亮起，将殿内是照耀而起。灰尘蛛网是遍布梁柱，座椅也是被白蚁啃噬得不堪入目。
这明明还是白天，但这殿内不点灯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哪里是个后妃据住的地方，简直比大理寺的地牢都要密不透风。王安远胸膛滑过一股热流，但双腿处的寒气又是丝毫未退。
冷热夹攻，他汗出如雨，缓缓滑过面颊，滴落在地上是晕染开了厚厚的灰尘。
“此处本来是一座废殿，听说原本是审讯的刑狱，但前朝末帝贪花好色，收了上千个美人，宫殿不足才将此地改成了华宫。本朝开国以来，此处就没有妃子居住过，就是再受冷落的妃嫔也不过像德妃那般。”宁逸望着那腐朽老旧的高粱画栋，不难看出那尘埃背后曾是奢华。
王安远听得这些，瞳孔是徒然骤缩，牙关打颤得咯咯作响。
“十余年前母妃亡故，为她诊脉的太医大多是老死病逝，少部分是失踪不见。宫中老人也没几个敢提起此事，本王能审过的都审了，哪怕用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也没人敢多说一个字。”宁逸冷眸一转，锐利如鹰隼，“你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时候老侯爷尚在侯位，王安远作为年轻嫡子曾在朝任职过几个月的时间，但淑妃亡故的时候他已是离京回常州。所以他一直没有怀疑过王家，只将重点放在皇后跟德妃身上。
可他如今想来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王家女儿为后，最得益的就是太常王氏这本宗一家，他身为袭爵的嫡长子，怎会放过那扶持本家女上位的机会。
“爹，太子很快便会自寻死路，靖王爷已拿到他意图造反的罪证，你就不要一错再错了！”王怀武沉声道，面对被逼迫的父亲，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对他的阿谀奉承是鄙夷不屑，但血浓于水到底还是会动容。
“我何错之有！”王安远是被逼得惶恐不已，“天下间哪个王侯公族不想自家女儿坐那九天凤凰！就是换了郑家，他们也曾向将德妃推到后位上，要不是我跟太子早有谋算，如今只怕早就已是郑家天下！”
他冷哼一声，直起身子是越发壮了胆：“靖王爷，时隔十余年，如今你再翻出来又有何用。淑妃娘娘病逝那是皇上亲自下旨发的丧，他当时没察觉其中蹊跷，你还指望皇上替立案重查吗？”
帝王后妃无数，就算当年错过了凶手，十余年后那深情早已淡薄，立案调查犹如天方夜谭。宁逸心中冷笑：“侯爷说的这些，本王岂会不明白。凶手无非就是皇后德妃二人，皇后已死，无处寻仇。德妃若是罪人，也没有证据可将让她入罪。”
王安远狐疑道：“王爷既知道，那何必又追问呢？”
宁逸冷笑，无奈而又带着三分凄凉：“因为，我不能让母妃死的不明不白。也不能让另一个巾帼英豪丧在小人之手，十余年后英魂还不得安宁。”
王安远一怔，脸上是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双眸下垂闪烁，似是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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