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王者锋芒
帝王家眼线遍布文武百官的府邸中，他们都是千挑万选的暗卫，一举一动之间可以伪装成富商贵族，也可以是街头癞子。他们潜伏十几年，一直为帝王窥探着百官的一切。
百官中皆有苟且之事，但无伤大雅不碍国事便不追究。相府则是多年来清清白白，盛夫人安内贤良，盛明学识过人，与国子监内小有名气。
而那些探子回报的消息，都是交由总管太监打理，由他谨记于心，事关紧要才回禀。关于盛家，皇上听到的都是清流美名，如一张白纸般干净。他可从没听过盛明眠花宿柳，与人无媒苟合的事。
“少年风流本是常事，你情我愿也未必不是良缘。盛丞相深明大义，不会真认为本王有邪意吧？”宁逸坦然道，侧目是直视着脸色大变的盛丞相。
一语双关，既点名了盛明的风流韵事，也暗中戳穿了总管太监隐瞒盛家秘事的事实。这种事一查便知，盛丞相不承认也得承认，他这一认也就坐实了总管太监的欺君之罪！
盛丞相撇了一眼总管太监，但见他已是面如死灰，双腿发颤。宁逸这话其实是给了个台阶下，这事态无法挽回，他只能明哲保身：“微臣不过就事论事，未有他意。”
御花园内，四人神色各异，比盛开的万紫千红还要引人注目。
帝王面如冷铁，目中含怒。总管太监瑟瑟发抖，手中的拂尘尾巴已是在风中有节奏的颤动。盛丞相垂眸不语，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动也不敢动。
“父皇，此案已交给大理寺寺丞论断，儿臣也不便多问。至于儿臣为何会去金蟾寺，实属是夜梦故人以至心生不安，这才到佛门净地，安神舒心罢了。”宁逸语声越来越淡，带着一丝哀婉。
皇上眸光微抬，似有轻动。宁逸在民间没有知心好友，更没有已赴远方的故人。能让他梦到并且心生不安的，也只有一个人。
他算了算，前几日好像就是淑妃的忌日，具体是哪日他也记不清了。数年前淑妃亡故后，宁逸过继皇后膝下，这本是所有皇子梦寐以求的荣耀，可他却变得沉默寡言，独来独往。
皇后数次与他软语细言，说宁逸始终对生母念念不忘，对她这过继养母是拒之千里。太子邀他同席，他从不赴宴，邀他策马，他亦是推脱。
朝堂上宁逸为国事愤而怒争，甚至将太子都贬损得一文不值。他勃然大怒之下，将他驱出宫廷。如今回想，他说的话并未过错，那一份念母之心更是无错。
“金蟾寺内藏着叶家小姐，陈首辅嫡子与傅家二子仍下落不明。大理寺虽在彻查，但对于前朝余孽还是你比较熟识，朕命你与王爱卿共查此案。事无巨细，一律回禀！”皇上沉稳说道。
“儿臣遵旨。”宁逸漠然抱拳，眸中又恢复了清冷。
圣驾离去，御花园内的鸟儿都叫得欢快了些。
宁逸扫了盛丞相一眼，微微颔首示意，抬步从他身侧略过。
“靖王爷留步。”盛丞相开声道，侧身是抱拳行礼，摆出了一副示下的姿态。
“此处虽是御花园，但还是深宫之中，丞相要说什么还请三思。”宁逸头也不回，冷冷说道。
盛丞相吞了口唾沫，若是二人私下相约再谈，必然也逃不过皇上的眼睛。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他沉声道：“贱内曾去过叶家侯府拜访，听闻那日靖王爷也在，跟贱内也谈了些话。”
宁逸冷笑，侧目道：“丞相是想问那封密信的事吧？”
在赵长荣于酒楼伤了盛明后，他就命万通当铺盯着盛家的动向，哪怕是下人小厮出门都得跟着。得罪赵长荣惹来的祸事可大可小，他也留心了几分。
那封送往太常的信，被万通当铺的人截了下来。宁逸借口推给宁崇，那是寻了个挡箭牌将自己撇干净。反正送信的人死了，截信的人又无人瞧见，说是谁的人都可以。
信上明明白白写着要太常家重金求购暗卫，明查是不是赵长荣伤的人，若查明属实，那盛夫人爱子心切定不会善罢甘休。在娘的眼里只有儿子，国仇家恨与她何干。
但对盛丞相来说，这就是因家丑而引起国难的导火线。方才皇上对他的警告还声声在耳，若是那信被揭出来，那他盛家算是彻底完了！
“靖王爱民如子，凡事亲力亲为，为民解难，心怀仁义是令微臣汗颜。相信王爷也不希望因为一点小事，让黎民受苦。”盛丞相又是行了个礼，已是卑微到了极致。
他身为忠皇一党，绝不会说出以投靠来换取盛家安然的话。就是不在这御花园，没有丝毫眼线的地方，他也不会这么说。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没有任何代价的让步。
半响，眼前的人是没有传来一点回应。他微微抬眸，心中不禁一冷，整个人是如落入冰窖。
他看到了一双凌厉凝聚如鹰隼，又冷彻如雪山孤狼的眼睛。
“盛丞相的意思，是说本王会因为一己之私，置千万黎民百姓于不顾。将此事昭告天下，让世人皆知我朝相府嫡夫人是多么阴险狡诈，密谋暗害盟国皇子吗？”宁逸缓步上前，每一步都似千军万马，雷霆万钧。
“还是说，丞相觉得，本王会用这封信来讨好赵亲王，勾结北秦使臣，谋朝篡位。为了一己私利，颠覆宁氏江山？”
“又或者，丞相认为本王小肚鸡肠，笼络不到便想将你从父皇身边铲除，断了父皇身边肱股之臣，以图谋不轨？”
三句反问，是将盛丞相逼得后退连连，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他牙关打颤，能清楚听见自己惊惧而惶恐的心跳声，他只觉自己的心已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宁逸的双眸还是那么冷，眸底有万千冷刀，正从四面八方飞窜而来。威武硬挺的胸膛宽阔而坚实，俯视之下是睥睨江山的傲气！
这里是御花园，左右四下都有帝王眼线。盛丞相每一个字都是细细斟酌后才说出，他说的都是实话，明哲保身，委曲求全的实话。因为他知道实话很可怕，可怕的一个字就能要了一条命。
他万万没想到，世间竟有比勾魂夺命还要可怕的实话。而这说话的人，嘴角正微微上扬，如戏耍着猎物正得趣的猛兽之王。
“丞相可千万保重，摔坏了身子骨，父皇可得头疼好几天。”宁逸上前将他扶起，于他耳边轻轻说道，“那信本王早送回相府了，令夫人若是聪明，早该一把火烧个干净。”
盛丞相心中一舒，双腿也是恢复了几分气力。
“只不过树大招风，本王对相府无意，不代表他人无意。”宁逸意味深长一笑，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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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中皆有苟且之事，但无伤大雅不碍国事便不追究。相府则是多年来清清白白，盛夫人安内贤良，盛明学识过人，与国子监内小有名气。
而那些探子回报的消息，都是交由总管太监打理，由他谨记于心，事关紧要才回禀。关于盛家，皇上听到的都是清流美名，如一张白纸般干净。他可从没听过盛明眠花宿柳，与人无媒苟合的事。
“少年风流本是常事，你情我愿也未必不是良缘。盛丞相深明大义，不会真认为本王有邪意吧？”宁逸坦然道，侧目是直视着脸色大变的盛丞相。
一语双关，既点名了盛明的风流韵事，也暗中戳穿了总管太监隐瞒盛家秘事的事实。这种事一查便知，盛丞相不承认也得承认，他这一认也就坐实了总管太监的欺君之罪！
盛丞相撇了一眼总管太监，但见他已是面如死灰，双腿发颤。宁逸这话其实是给了个台阶下，这事态无法挽回，他只能明哲保身：“微臣不过就事论事，未有他意。”
御花园内，四人神色各异，比盛开的万紫千红还要引人注目。
帝王面如冷铁，目中含怒。总管太监瑟瑟发抖，手中的拂尘尾巴已是在风中有节奏的颤动。盛丞相垂眸不语，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动也不敢动。
“父皇，此案已交给大理寺寺丞论断，儿臣也不便多问。至于儿臣为何会去金蟾寺，实属是夜梦故人以至心生不安，这才到佛门净地，安神舒心罢了。”宁逸语声越来越淡，带着一丝哀婉。
皇上眸光微抬，似有轻动。宁逸在民间没有知心好友，更没有已赴远方的故人。能让他梦到并且心生不安的，也只有一个人。
他算了算，前几日好像就是淑妃的忌日，具体是哪日他也记不清了。数年前淑妃亡故后，宁逸过继皇后膝下，这本是所有皇子梦寐以求的荣耀，可他却变得沉默寡言，独来独往。
皇后数次与他软语细言，说宁逸始终对生母念念不忘，对她这过继养母是拒之千里。太子邀他同席，他从不赴宴，邀他策马，他亦是推脱。
朝堂上宁逸为国事愤而怒争，甚至将太子都贬损得一文不值。他勃然大怒之下，将他驱出宫廷。如今回想，他说的话并未过错，那一份念母之心更是无错。
“金蟾寺内藏着叶家小姐，陈首辅嫡子与傅家二子仍下落不明。大理寺虽在彻查，但对于前朝余孽还是你比较熟识，朕命你与王爱卿共查此案。事无巨细，一律回禀！”皇上沉稳说道。
“儿臣遵旨。”宁逸漠然抱拳，眸中又恢复了清冷。
圣驾离去，御花园内的鸟儿都叫得欢快了些。
宁逸扫了盛丞相一眼，微微颔首示意，抬步从他身侧略过。
“靖王爷留步。”盛丞相开声道，侧身是抱拳行礼，摆出了一副示下的姿态。
“此处虽是御花园，但还是深宫之中，丞相要说什么还请三思。”宁逸头也不回，冷冷说道。
盛丞相吞了口唾沫，若是二人私下相约再谈，必然也逃不过皇上的眼睛。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他沉声道：“贱内曾去过叶家侯府拜访，听闻那日靖王爷也在，跟贱内也谈了些话。”
宁逸冷笑，侧目道：“丞相是想问那封密信的事吧？”
在赵长荣于酒楼伤了盛明后，他就命万通当铺盯着盛家的动向，哪怕是下人小厮出门都得跟着。得罪赵长荣惹来的祸事可大可小，他也留心了几分。
那封送往太常的信，被万通当铺的人截了下来。宁逸借口推给宁崇，那是寻了个挡箭牌将自己撇干净。反正送信的人死了，截信的人又无人瞧见，说是谁的人都可以。
信上明明白白写着要太常家重金求购暗卫，明查是不是赵长荣伤的人，若查明属实，那盛夫人爱子心切定不会善罢甘休。在娘的眼里只有儿子，国仇家恨与她何干。
但对盛丞相来说，这就是因家丑而引起国难的导火线。方才皇上对他的警告还声声在耳，若是那信被揭出来，那他盛家算是彻底完了！
“靖王爱民如子，凡事亲力亲为，为民解难，心怀仁义是令微臣汗颜。相信王爷也不希望因为一点小事，让黎民受苦。”盛丞相又是行了个礼，已是卑微到了极致。
他身为忠皇一党，绝不会说出以投靠来换取盛家安然的话。就是不在这御花园，没有丝毫眼线的地方，他也不会这么说。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没有任何代价的让步。
半响，眼前的人是没有传来一点回应。他微微抬眸，心中不禁一冷，整个人是如落入冰窖。
他看到了一双凌厉凝聚如鹰隼，又冷彻如雪山孤狼的眼睛。
“盛丞相的意思，是说本王会因为一己之私，置千万黎民百姓于不顾。将此事昭告天下，让世人皆知我朝相府嫡夫人是多么阴险狡诈，密谋暗害盟国皇子吗？”宁逸缓步上前，每一步都似千军万马，雷霆万钧。
“还是说，丞相觉得，本王会用这封信来讨好赵亲王，勾结北秦使臣，谋朝篡位。为了一己私利，颠覆宁氏江山？”
“又或者，丞相认为本王小肚鸡肠，笼络不到便想将你从父皇身边铲除，断了父皇身边肱股之臣，以图谋不轨？”
三句反问，是将盛丞相逼得后退连连，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他牙关打颤，能清楚听见自己惊惧而惶恐的心跳声，他只觉自己的心已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宁逸的双眸还是那么冷，眸底有万千冷刀，正从四面八方飞窜而来。威武硬挺的胸膛宽阔而坚实，俯视之下是睥睨江山的傲气！
这里是御花园，左右四下都有帝王眼线。盛丞相每一个字都是细细斟酌后才说出，他说的都是实话，明哲保身，委曲求全的实话。因为他知道实话很可怕，可怕的一个字就能要了一条命。
他万万没想到，世间竟有比勾魂夺命还要可怕的实话。而这说话的人，嘴角正微微上扬，如戏耍着猎物正得趣的猛兽之王。
“丞相可千万保重，摔坏了身子骨，父皇可得头疼好几天。”宁逸上前将他扶起，于他耳边轻轻说道，“那信本王早送回相府了，令夫人若是聪明，早该一把火烧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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