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蔡曲领假林培月到院中小亭，挥退仆从：“请坐。”
男人看着光秃秃的石桌面，笑着将折下的桃花放上：“我难得死而复生，你却连茶水都欠奉，莫不是气我将巧儿藏起来？我回来看不见自己儿子，当然得拿你女儿报复。”
男人虚指蔡曲腰间玉笛：“你随身带着我的笛子，我很高兴，若你将儿子还我，我自与你和解。”
他容光焕发，比临终前的林培月不知精神多少倍，似是比那时还要年轻几岁，像极巅峰时期意气风发的林培月，且他言谈自然磊落，不是一般伶人细作可比。
这模样或许能笼络几个有异心的长老，对蔡曲却是无效的。他淡淡道：“一个傀儡扮演的假货，还能做主？”
男人笑得豁达：“若不能做主，我怎能独自来见你？本来林长老也要跟来的，但我知你最烦与他啰嗦，就把他老人家留在山上。”
蔡曲轻笑。
一切恍如大梦，林培月回来了，还是最清醒的林培月，他仍会与人说笑，看见桃花，会想起自己心仪的姑娘，折一枝摆在眼前傻乐。
但蔡曲不是个会沉溺梦境的人：“你既不是来杀人的，有何指教尽管说来听听，莫要与那老人一般啰嗦。”
无人得知假教主与蔡曲说过什么，但蔡曲完好无缺地送走假林培月，身上哪个部件都没缺，四合院里也没人丢掉小命。
赤芍查探后赶至蔡曲身侧，低声汇报：“被包围了，对方人数众多，若强行突围恐怕会损大半人手。”
蔡曲颔首，转向左护法：“凤真你随我来。”
左护法迈腿，踉跄一下。
因为紧张，腿站麻了。
蔡曲冷淡的表情松动：“窝囊。”
左护法也自觉丢脸，幸而貌美的少年尴尬也显得可爱：“右护法教训的是。”
三人入房内。
蔡曲坐在圆凳上，右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腰间的玉笛：“你与他过了一招，如何？”
赤芍守在门旁，左护法端正地坐在蔡曲对面：“约莫只能撑一百来招。”
“比之教主呢？”
左护法肃容：“我以为，若是教主全盛时，那人百招内必败。”
蔡曲对左护法说：“所以那必然是假的林培月，你惧他什么。”
左护法涨红了脸，表情却仍是端正严肃的：“是我窝囊。”
蔡曲用指尖轻敲桌面：“他像，是因为有人需要他演得像。包括林长老在内，几乎所有长老都被策反，若他们早有预谋，那他自然应比你强，也自然会像林培月。”
找出适合的西贝货细细调教，寻得一种难解奇药，策反教内弟子，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想来在林渊登位前，便已有策划。
尽管有所预料，只是林渊也过于不得人心了。
但，林渊一日未死，即使与千万人为敌，左右护法仍要竭尽全力护其周全。蔡曲打起精神，将情况与左护法大致分说。
圣教乃数一数二的大教，国之将乱，尽管诸人谋算争利，始终是期望圣教能保持如日中天的态势。右护法蔡曲手握圣教种种命脉，且年轻教众多任他拿捏，林长老等人亦不想杀了蔡曲，自伤根骨。
他们抛出条件，若林渊败于他们挑选的接班人，那么为圣教计，蔡曲等人应当顺服。蔡曲与假林培月在亭内交涉一番，总算将比武之日定于一个月后。
在一个月内，若能解开林渊所中奇毒，自然一切顺遂。
但对手准备多年，甚至摆出宽容姿态要蔡曲屈服，又岂会容林渊归来。
****
徐长卿考虑再三，觉得半夜起行过于打眼，决定待日出后再赶路。
教主因毒性未解，虽满腹心事，还是沉沉睡去。
迷糊间，感觉身体被人摆弄，教主本能地想将身旁的人甩开，却被按住手肘。
徐长卿在他耳边说道：“教主你别动，我在替你换药呢。”
一双冰冷的手抚上教主的脸，布带被一圈圈地解开，剩余的药膏也被轻柔抹去。
“教主，你睁眼试试。”
有光。
眼前起初是模糊的，只看见极近的地方有个人影，反复眨眼后，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贴在他脸上的手离开，教主发现眼前之人梳着发髻，头上只插着一根木钗，身着简单的麻木衣裙，却带着几分少妇韵味儿。
哪来的女人。
见教主又想躲避，妇人伸手轻按在他膝上，虽打扮朴素，举止竟意外地成熟妩媚：“教主别怕，是我，徐长卿呢。”
教主暗中打量眼前人，与记忆中那个满嘴**的暗卫相比较，没能找到任何相似之处：“……我先前以为你是男子。”
妇人从衣物里掏出一件填塞物：“是男的没错，看，没胸。”
教主哑口无言。
徐长卿积极地凑近教主：“能看清楚吗？若是还看不清楚，可以直接摸摸看。”
教主望向他，敏锐地问道：“你缘何不愿以真面目面对我？”
徐长卿一顿，绽出笑容：“毕竟原先献身被拒，有些尴尬嘛。”
徐长卿拢好衣裙，坐到教主床边，伸手替教主把脉，又拿出干粮与汤药让教主服下。
教主捧着热腾腾的深色汤药，环顾四周。
这是个较为狭窄的地窖，两层木架被推到墙边，与老硬的竹梯堆在一处，空出来的地面上架着一个熄灭的火堆与铁锅，显然徐长卿在此处花了不少功夫来生火熬药。
教主问：“辛苦你守夜了，不如现在小睡片刻罢。”
徐长卿抬起手，将一缕头发拨于耳后：“天快亮了，得抓紧赶路，今晚我会歇息的。”
见教主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笑道：“怎么？见我是女子打扮，教主怜香惜玉了？”
教主低头咽下一口药，只说：“你的易容术不错。”
尽管此处没有第三人，徐长卿却连细微的举止都非常完美，脱胎换骨般化身为一个勾人少妇。
徐长卿说：“算是我唯一的强项，不过也比不上赤芍大人，他的易容术简直出神入化。”
教主说：“你也认识赤芍。”
徐长卿笑：“赤芍可是右护法麾下第一得用人，谁不认识呢。”
教主将碗放下：“我小时候身边服侍的人不多，赤芍是其中一个，但右护法现在带着的赤芍，虽然容貌相同，却不是我认识的那人。”
“这个啊，”徐长卿从床边起身，“这件事我或许知道一点。”
他与教主拉开了距离，提着衣裙一边弯腰收拾东西，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赤芍’并不是某人的名字，与舵主、护法及长老等类似，系右护法新增的一个头衔。几年前，还有不少能人在争夺赤芍这个位置……具体有多少人，我是不清楚的，但最后脱颖而出的，便是现在这位赤芍大人。所以他与你的小厮，应当不是同一个人。”
徐长卿披着少妇的脸展颜一笑：“容貌，画皮罢了。”
教主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这个地窖，与你师父，也就是程长老的地窖相似。”
徐长卿答：“地窖都是差不多构造，师傅的要大上不少。”
教主喃喃道：“先教主……我父亲，曾逼人在地窖里自相残杀，右护法制止后才改建为库房。地窖里太黑，我只认出他的声音，没看清他的脸。后来我与他再无相遇过，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或许在前些天的叛变里死去了。
或许正站在你面前装模作样。
徐长卿低头，恭顺道：“世事无常，还请教主淡然处之。”
无常。
一夜之间，他沦落到此处，四肢疲软，武功尽失，确是无常。
遂带过不提。
【一辆马车停在站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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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看着光秃秃的石桌面，笑着将折下的桃花放上：“我难得死而复生，你却连茶水都欠奉，莫不是气我将巧儿藏起来？我回来看不见自己儿子，当然得拿你女儿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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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容光焕发，比临终前的林培月不知精神多少倍，似是比那时还要年轻几岁，像极巅峰时期意气风发的林培月，且他言谈自然磊落，不是一般伶人细作可比。
这模样或许能笼络几个有异心的长老，对蔡曲却是无效的。他淡淡道：“一个傀儡扮演的假货，还能做主？”
男人笑得豁达：“若不能做主，我怎能独自来见你？本来林长老也要跟来的，但我知你最烦与他啰嗦，就把他老人家留在山上。”
蔡曲轻笑。
一切恍如大梦，林培月回来了，还是最清醒的林培月，他仍会与人说笑，看见桃花，会想起自己心仪的姑娘，折一枝摆在眼前傻乐。
但蔡曲不是个会沉溺梦境的人：“你既不是来杀人的，有何指教尽管说来听听，莫要与那老人一般啰嗦。”
无人得知假教主与蔡曲说过什么，但蔡曲完好无缺地送走假林培月，身上哪个部件都没缺，四合院里也没人丢掉小命。
赤芍查探后赶至蔡曲身侧，低声汇报：“被包围了，对方人数众多，若强行突围恐怕会损大半人手。”
蔡曲颔首，转向左护法：“凤真你随我来。”
左护法迈腿，踉跄一下。
因为紧张，腿站麻了。
蔡曲冷淡的表情松动：“窝囊。”
左护法也自觉丢脸，幸而貌美的少年尴尬也显得可爱：“右护法教训的是。”
三人入房内。
蔡曲坐在圆凳上，右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腰间的玉笛：“你与他过了一招，如何？”
赤芍守在门旁，左护法端正地坐在蔡曲对面：“约莫只能撑一百来招。”
“比之教主呢？”
左护法肃容：“我以为，若是教主全盛时，那人百招内必败。”
蔡曲对左护法说：“所以那必然是假的林培月，你惧他什么。”
左护法涨红了脸，表情却仍是端正严肃的：“是我窝囊。”
蔡曲用指尖轻敲桌面：“他像，是因为有人需要他演得像。包括林长老在内，几乎所有长老都被策反，若他们早有预谋，那他自然应比你强，也自然会像林培月。”
找出适合的西贝货细细调教，寻得一种难解奇药，策反教内弟子，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想来在林渊登位前，便已有策划。
尽管有所预料，只是林渊也过于不得人心了。
但，林渊一日未死，即使与千万人为敌，左右护法仍要竭尽全力护其周全。蔡曲打起精神，将情况与左护法大致分说。
圣教乃数一数二的大教，国之将乱，尽管诸人谋算争利，始终是期望圣教能保持如日中天的态势。右护法蔡曲手握圣教种种命脉，且年轻教众多任他拿捏，林长老等人亦不想杀了蔡曲，自伤根骨。
他们抛出条件，若林渊败于他们挑选的接班人，那么为圣教计，蔡曲等人应当顺服。蔡曲与假林培月在亭内交涉一番，总算将比武之日定于一个月后。
在一个月内，若能解开林渊所中奇毒，自然一切顺遂。
但对手准备多年，甚至摆出宽容姿态要蔡曲屈服，又岂会容林渊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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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说：“你也认识赤芍。”
徐长卿笑：“赤芍可是右护法麾下第一得用人，谁不认识呢。”
教主将碗放下：“我小时候身边服侍的人不多，赤芍是其中一个，但右护法现在带着的赤芍，虽然容貌相同，却不是我认识的那人。”
“这个啊，”徐长卿从床边起身，“这件事我或许知道一点。”
他与教主拉开了距离，提着衣裙一边弯腰收拾东西，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赤芍’并不是某人的名字，与舵主、护法及长老等类似，系右护法新增的一个头衔。几年前，还有不少能人在争夺赤芍这个位置……具体有多少人，我是不清楚的，但最后脱颖而出的，便是现在这位赤芍大人。所以他与你的小厮，应当不是同一个人。”
徐长卿披着少妇的脸展颜一笑：“容貌，画皮罢了。”
教主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这个地窖，与你师父，也就是程长老的地窖相似。”
徐长卿答：“地窖都是差不多构造，师傅的要大上不少。”
教主喃喃道：“先教主……我父亲，曾逼人在地窖里自相残杀，右护法制止后才改建为库房。地窖里太黑，我只认出他的声音，没看清他的脸。后来我与他再无相遇过，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或许在前些天的叛变里死去了。
或许正站在你面前装模作样。
徐长卿低头，恭顺道：“世事无常，还请教主淡然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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