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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恩义绝(4)

小说:元妃传 壹作者:温温温小兆字数:0更新时间 : 2020-09-03 10:29:51
安檀心中大异,忙敛衣起身相迎,却已有了几分计较,清浅多半是因韦氏复位一事气息难平,至于登临宓秀宫是何意,安檀一时还未曾想到。

        天气渐热,清浅依旧带着披风,扶着轻扇的手快步往殿门前走,春风一拂,清浅的碧色银丝披风鼓起一道柔美的痕迹,这一道曲线却随着清浅的脚步被扰乱,仅剩下凌乱浮动的边角,她所珍重的女子仪态,也唯有曼妙是身姿才能看出几分残余的影迹。

        安檀迎上前去,见清浅这般神色也知她心情尚恼,便省去了客套话,施了平礼,似是家常闲谈一般,温声道:“姐姐来了。”

        清浅睨着安檀端然行礼,停住脚步,显然是正在气头上,也并未回礼,生生受了安檀的礼,安檀有些尴尬,只是刻意抛开不想,仍是道:“姐姐殿中坐吧,你我姐妹,也该好好谈一谈。”

        “不劳费心,”清浅面无半分笑意,凉声道,“我来是要问你一件事,问过便走。”

        见清浅神色,安檀心下已有了几分计较,因着顾念她的情绪,并不说破。亦收了面上残余的淡笑,正色道:“索性宓秀宫只有我一人居住,无人相扰,姐姐只管问便是。”

        清浅锋利的目光如刀一般刮过安檀的面容,安檀毫无惧色,坦然直视与她,少时,清浅才开口道:“我问你,韦娉之解禁复位,是你的主意?”

        果然是兴师问罪的,与清浅对视中,安檀心中升起怨意,竟又觉出几分自嘲,嘴角亦衔了讥讽,语气也并无方才那般温和:“下旨的是皇上,姐姐何不当面去问问皇上?”

        清浅冷冷一笑:“除了你能说动皇上,还能是何人?”

        安檀心中蘧然收紧,紧盯着清浅道:“姐姐既然知道了,何必来问我呢?”

        清浅凑近一步,目光愈发怨毒:“我只问你,是也不是?”

        “是我,”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缩近,让安檀百般不适,故而移开目光,眺望熙妃身后的近乎凋败的海棠,“是我又如何?下旨的是皇上,皇上心中早已有打算,你以为仅凭我只言片语,就可哄得皇上颁召下旨吗?!”

        因着安檀的亲口承认,清浅几乎不能自控,抬声道:“你宠冠六宫,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安檀亦恼怒,“你以为我在做什么?韦氏如今不可废,她触怒天颜、宫规不容,废黜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韦锡一案尚未审结,韦娉之便废不得!”

        清浅被唬的一怔,幽幽转过头,愤声道,“既皇上有心废黜,你为何还要拦着?你明知韦氏对念瑾做了何事,你本是那样憎恶她,为何会出这样的主意?”

        安檀缓了一口气,却蹙起眉头冷笑道:“你竟也知我本是憎恶她的,我既厌恶,便不乐得见此情状。只是此事系情势所迫所迫,当以大局为重,不得不以退为进,姐姐怎能为一己私利这般怨怼?”

        “大局…”清浅冷笑,“唯有我不懂,念瑾无辜,为了这个大局,你们情愿伤害她。好一个大局,好一个心怀大局的元妃,好一个心怀大局的皇上!”

        “熙妃慎言!”闻及此言,安檀纵使有再好的涵养,也禁不住厉声喝止,“你可还知本宫是三妃之首,同为妃位却越你半级之尊?宫规森严,岂容得你胡言乱语?”

        安檀对清浅素来礼遇亲厚,从未如此疾言厉色。又着意端出三妃之首的身份,清浅自知理亏,别过头去不语。安檀吐一口浊气,平息心头隐忍不发的怒气,劝道:“宫中之事,本就是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皇上又何尝不知此番作为是伤了念瑾的心?只是他是帝王,而我是帝妾,不能只顾惜一人之念。”

        清浅摇头道:“那是皇上需思虑之事,并非你我之责,你我除了帝妾的身份,亦是母亲啊!寻常富贵人家的女儿尚且是掌上明珠,我的念瑾堂堂帝姬怎能这般委屈?”

        安檀亦道:“此情此景若放在寻常人家,念瑾又怎会受屈?她是帝姬,才应更早明白已大局为重。姐姐,忍一时之气本算不得什么,只看这隐忍,是否值当。”

        清浅重新直视安檀明媚的双眼,不由苦笑出声:“是否值当?你不曾亲眼见到,便不知念瑾所患瘟疫何等凶险。否则,你对我说这些话时,便不会如此刻一般安之若素!你的眼中,念瑾的万般苦难,就只有“值当”二字吗?”咚咚小说

        “你知我非此意,”安檀道,“我对念瑾的疼爱并不比姐姐少。因此事皇上已处置了韦氏,今日复位,也是另有他由,日后也不会轻易放过,现在处置与日后处置并无分别,姐姐执意如此执念吗?”

        “不够!”清浅怒气冲冲,抬声道,“并非我执念,念瑾的性命之危只换来韦娉之禁足数日,她的报应不该止于此!韦氏不覆,我心头之恨难消!她腹中的孩子是皇嗣,念瑾便不是皇嗣吗?!”

        安檀冷笑,“你以为皇上只是顾念她的皇嗣,才解禁复位吗?皇上早已不顾惜她腹中的孩子了。”

        “可皇上也从未顾忌过念瑾,不是吗?”清浅抢言,“他若顾忌半分,就会对念瑾有所安抚;他若顾忌半分,就会在意我们母子的心意!”

        安檀深知清浅对奕澈的怨怼非朝夕可解,只是不忍看她这般偏执,又道,“宫中本是豺狼虎豹囤聚之地,你的仇、念瑾的仇,难道要靠你的一腔愤恨来报吗?”

        清浅当即反驳:“我的一腔愤恨总比你的助纣为虐要强上许多!”

        安檀无奈一笑道:“你不知此事缘由,我不怪你。但是身为母亲,你又何曾顾念过念瑾。你时刻把她挂在嘴边,不过是将念瑾当做你行事不周的挡箭牌,不过是为自己的过错找一个无人能挑出你错处的借口!”

        “你怎么敢教训我?”清浅清冷笑意中已是难以挽回的疏离与怨怼,“你的灼芙生来备受宠爱,念瑾所受一分一毫都无法与之相比。你怎么懂我的苦楚?”

        安檀长叹:“你何必自怨自艾到如此地步!你所受不只是苦楚,尚有为妃为嫔之尊荣。当日之事,你溺爱念瑾情有可原。可你身为帝姬之母亲,便应教导她礼仪仁孝,方不失皇女之德,日后才能受之公主之号。”

        清浅固执己见,对安檀所言半分听不进耳中去,只道:“妾妃之尊,我并不稀罕。我所教她的,正是辨善恶、明得失。”

        安檀抢言道:“身为帝姬便应胸怀天下,明晰事理,而不该如你这般谋取一己私利!这才是‘辨善恶、明得失’,除却这些,尚且要‘知缓急’,当有容人之量,亦有明理之心!”安檀气恼,亦无法再掩饰,刻意讽刺,“想必你是不知这一点的吧。”

        “原来你还知‘善恶’二字,”清浅反唇相讥,“当日念瑾命悬一线,如今恶人意气风发,这样的善恶,你让念瑾如何接受,你让我如何解释给她听?”

        安檀缄口,不愿再言语,清浅已偏执道无药可救的地步。安檀心中一寒,再无他言,只偏过头不再听,曾几何时,傅清浅再不是那个温吞娴雅、明晰事理之人,再不是劝慰安檀莫要轻举妄动之人。

        如今,安檀已懂得隐忍,清浅却只余偏执。安檀心中悲切,纵翻如江海,脸上也不曾露出分毫,她是何等珍惜这个姐姐,多么不愿与之对立,安檀垂眸,看来,这些日子的执着求全,也该结束了。

        见安檀不语,清浅续道:“为母之道,无须你告知。”

        安檀既已决定,便不愿理会,径自转过身欲回殿中。她心中自愿与清浅断了恩情,却不愿再出言激怒,对立已情非所愿,又何必推波助澜进入死局呢?

        安檀的背影中的几分寥落,清浅看在眼中,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过韦氏,不甘心这样情绪激愤的争论毫无意义,清浅银牙紧咬,冷声道:“你的女儿,你亦视若珍宝,是不是?”

        一阵热血冲入脑海,安檀蘧然一惊,蓦然转身,紧盯着清浅,只见清浅幽幽一笑,眼中也有安檀从未见过的妖娆与恶毒,只见她朱唇轻启,吐气如兰:“总有一日,我也会让你感受到我护女无力的苦楚,到时候,你再以此话开解你自己吧!”

        安檀眼中猎猎恨意喷薄而出,汹涌的情绪激荡在脑海,不由切齿,出言再不顾惜半分:“傅清浅,你步步相逼,本宫不愿于你对峙。但你若伤及灼芙,休怪本宫不顾念往日恩情!”

        傅清浅面皮上的一抹笑让安檀汗毛倒竖,没来由生出几分惧怕,安檀只觉齿寒,“与其日后反目,今日又何必执意挽留?”安檀攥紧了双手,强自镇定,一字一句道:“从今以后,你我姐妹,恩断义绝,从此再无瓜葛!”

        傅清浅仿佛听到了想要的答案,高声扬笑。安檀再不愿看她一眼,也不愿听她鬼魅般的笑声,紧紧阖上殿门,心中只有翻腾如海的忧与恨。傅清浅,你冥顽不灵,我不愿再劝。本不欲计较,只可惜你以灼芙立誓。已触及我的底线,是可忍,孰不可忍!

        安檀的面容逐渐坚定,猛然松开双手,泛白的关节渐渐充入血色,折断在手心的护甲簌簌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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