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天上地下
想起前尘往事，明远华不免幽幽一叹。
故人安康否？喜乐否？
“是我闹笑话了？”
明怀仁七尺的汉子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搓着老树皮似的粗糙双手，憋红了脸，瓮声瓮气认错。
“对不住，我没长眼乱说话，姑娘别生气。要不，你打我两下吧？”
九红红着眼眶，似是极力忍着放声痛哭的冲动，嘴角却扬起老高！
“不，不要紧。我去灶下瞧瞧。”
小丫头扭头跑了，转身时，泪水在半空划出晶莹的光。
明怀仁哎一声，到底没敢去追，蔫蔫地蹲下，恨恨扇了自己两嘴巴。
“叫你嘴臭！叫你乱说话！”
姑娘家名声何等重要，他错得太离谱。
“你不用这样。”
明月华见他认真反省，心里也满意。
这个大伯是真的不错。
“误会解释清楚就行，咱们赶紧说正事。”
恰好锦衣卫也在，一起听听也好。
“祭河神？愚昧！”
严峥一听就炸了，装起手里没嗑完的瓜子，按住腰里朴刀，气势汹汹转身要走。
“老子把那些谋害人命的畜生砍了，送他们去祭河神！”
明怀仁被他一身煞气惊得打个哆嗦，总觉得眼前这人更不像好人。
“站住。”
慕长离喝住严峥，面色冷凝。
“人在他们手里，休得鲁莽。”
严峥黑瘦的脸狰狞可怖，恨恨一拳砸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树皮顿时凹陷进去一个坑。
明月华嘴角抽了抽。
我家树招惹你了？
“我有个主意，大家参详一下。”
明月华为了满院子花木着想，赶紧将心里的初步计划和盘托出。
慕长离三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很快定下章程，分头行动。
“管家，赶紧给两位爷包上点饼子牛肉，叫他们路上吃。”
明月华喊邢管家打包干粮。
救人如救火，慕长离俩人没工夫吃酒席，只好在马背上对付一口。
九红已经整理好情绪出来，有眼色地帮忙。
“那我先回了？”
明怀仁见他安排得井井有条，自觉地不添乱，又心虚地不敢抬头看才大大得罪过的小丫头，低声下气地告辞。
“明大爷在家里吃吧。”
九红笑盈盈招呼他。
“医馆那边您也不用着急，已经叫人送饭过去了。”
明怀仁臊得无地自容，语无伦次地说不用，执意要走。
“明大爷！”
九红看了书房一眼，见主子又忙活起来，急忙压低声音朝明怀仁摆手。
“您急什么呀。公子已经派人将芳南小姐兄妹接来，您在这陪陪他们，省得害怕。”
明怀仁走也不是，呆也不是，一双手搓得快秃噜皮了。
九红笑叹一声，低声跟他认错。
“您不用这样，我没生气，事实上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预先存了偏见，总觉得你们不好，处处较真。”
“现在我明白您是真心护着我家小姐的，我就知道错啦。九红给您赔不是了，您大人大量，原谅我一回？”
说着便是盈盈一礼。
“使不得使不得。”
明怀仁想伸手去扶她，又顾忌着男女大防，更怕自己手上的老茧勾坏人家姑娘身上的好衣裳，那手便僵在半空，只一个劲说使不得。
九红抿嘴，真心实意地笑了。
“要的。”
她认真行过礼起身，望一眼大门外探头探脑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过去掩上门，这才小声跟手足无措的老实汉子解释。
“您不知道，我这条命啊，是小姐给的。”
“我早发过誓，这辈子都要护着小姐。”
九红轻言细语，目光孺慕地望一眼书房里那道清瘦的身影。
“我很高兴您也是真心护着小姐的。咱们娘家人就该为小姐撑腰，您说对不对？”
“对对。”
明怀仁定定神，将她的意思听了进去，也恢复些当家人的从容。
“我懂你的意思。你生气我们待四丫头不好，也是因为你忠心，我们该谢谢你。”
九红展颜一笑，又冲他摆摆手。
“只要对小姐好的，就都是自己人。好啦，过去的事不提，都是误会。”
明怀仁踟躇片刻，还是小心问出口。
“那天的滴血认亲，真的没成？”
九红噗嗤笑着摇头，面上活泛不少。
“您别纠结那事了，我们公子说了，滴血认亲不准的。”
“您哪，把心放进肚子里，认祖归宗这样大的事情，相爷跟大公子早查过了，确认无误这才放了我们小姐出来。”
“小姐就是你们明家嫡嫡亲的血脉，错不了。”
明怀仁唬了一跳。
“相爷跟大公子？难道你们？”
九红笑吟吟点头，神情间颇为得意。
“您不会真以为我们小姐是被扫地出门了吧？怎么可能！我们小姐那么好！”
“是小姐说，沈二小姐回相府，你们活生生少了个女儿她于心不忍，执意回来孝顺你们的！”
“相爷虽然没说什么，可傍身银子大把大把塞；大公子是不同意小姐回来的，三番五次阻拦，说要把你们接去京城陪小姐。”
“小姐不忍心劳动你们离乡背井长途跋涉，也是不想继续留在府里叫人为难，就想来这边散散心。”
明怀仁脸色一惊一乍的，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你们还要回去？”
九红理所当然点头。
“大公子早定下规矩，每年里要接小姐回去住的，相爷也没反对，那就是默认了。”
“您想啊，小姐在府里养了一十四年，又懂事又孝顺，跟亲生的没有两样，哪里就割舍得下？”
说着她撇撇嘴，补上一句。
“你们不也舍不下沈晶么？”
明怀仁脸色复杂，不好说原来的四丫头其实不讨喜，也就一张油滑的嘴抹了蜜似的，见天给老二两口子惯迷糊汤，才把他俩哄得五迷三道的，其他几个孩子全都靠边站。
家里其他人可不傻，早咂摸出味来。
那孩子是个奸猾的，谁都不喜她，连带着对弟妹赵氏都颇有微词，为了冰冰吵了不知道多少回嘴。
可白眼狼就是白眼狼，养不熟的！
原先那个四丫头一声不吭卷了家里财物跑了，到现在也没说送个口信回来，他们心里不是没数。
这样养不家的玩意儿，幸亏不是他们明家人！
就连老二两口子这些日子也回过味来，不像以前那样糊涂了。
不客气说，以前那个心里藏奸事情做绝的四丫头跑了，他们气得快发疯，之前虽然也找了，那也是当她是自家孩子，不好不闻不问，更不能放任她偷走全部家当。
就算把人找回来，也得赶紧找个人家打发嫁走了事。
他们真没打算再将人认回来，或是继续走动。
现在的亲侄女能得左相府庇护，一是左相府宽仁，二就是这孩子当真不错，叫人舍不下她。
跟原先那个一比，天上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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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安康否？喜乐否？
“是我闹笑话了？”
明怀仁七尺的汉子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搓着老树皮似的粗糙双手，憋红了脸，瓮声瓮气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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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红红着眼眶，似是极力忍着放声痛哭的冲动，嘴角却扬起老高！
“不，不要紧。我去灶下瞧瞧。”
小丫头扭头跑了，转身时，泪水在半空划出晶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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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嘴臭！叫你乱说话！”
姑娘家名声何等重要，他错得太离谱。
“你不用这样。”
明月华见他认真反省，心里也满意。
这个大伯是真的不错。
“误会解释清楚就行，咱们赶紧说正事。”
恰好锦衣卫也在，一起听听也好。
“祭河神？愚昧！”
严峥一听就炸了，装起手里没嗑完的瓜子，按住腰里朴刀，气势汹汹转身要走。
“老子把那些谋害人命的畜生砍了，送他们去祭河神！”
明怀仁被他一身煞气惊得打个哆嗦，总觉得眼前这人更不像好人。
“站住。”
慕长离喝住严峥，面色冷凝。
“人在他们手里，休得鲁莽。”
严峥黑瘦的脸狰狞可怖，恨恨一拳砸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树皮顿时凹陷进去一个坑。
明月华嘴角抽了抽。
我家树招惹你了？
“我有个主意，大家参详一下。”
明月华为了满院子花木着想，赶紧将心里的初步计划和盘托出。
慕长离三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很快定下章程，分头行动。
“管家，赶紧给两位爷包上点饼子牛肉，叫他们路上吃。”
明月华喊邢管家打包干粮。
救人如救火，慕长离俩人没工夫吃酒席，只好在马背上对付一口。
九红已经整理好情绪出来，有眼色地帮忙。
“那我先回了？”
明怀仁见他安排得井井有条，自觉地不添乱，又心虚地不敢抬头看才大大得罪过的小丫头，低声下气地告辞。
“明大爷在家里吃吧。”
九红笑盈盈招呼他。
“医馆那边您也不用着急，已经叫人送饭过去了。”
明怀仁臊得无地自容，语无伦次地说不用，执意要走。
“明大爷！”
九红看了书房一眼，见主子又忙活起来，急忙压低声音朝明怀仁摆手。
“您急什么呀。公子已经派人将芳南小姐兄妹接来，您在这陪陪他们，省得害怕。”
明怀仁走也不是，呆也不是，一双手搓得快秃噜皮了。
九红笑叹一声，低声跟他认错。
“您不用这样，我没生气，事实上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预先存了偏见，总觉得你们不好，处处较真。”
“现在我明白您是真心护着我家小姐的，我就知道错啦。九红给您赔不是了，您大人大量，原谅我一回？”
说着便是盈盈一礼。
“使不得使不得。”
明怀仁想伸手去扶她，又顾忌着男女大防，更怕自己手上的老茧勾坏人家姑娘身上的好衣裳，那手便僵在半空，只一个劲说使不得。
九红抿嘴，真心实意地笑了。
“要的。”
她认真行过礼起身，望一眼大门外探头探脑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过去掩上门，这才小声跟手足无措的老实汉子解释。
“您不知道，我这条命啊，是小姐给的。”
“我早发过誓，这辈子都要护着小姐。”
九红轻言细语，目光孺慕地望一眼书房里那道清瘦的身影。
“我很高兴您也是真心护着小姐的。咱们娘家人就该为小姐撑腰，您说对不对？”
“对对。”
明怀仁定定神，将她的意思听了进去，也恢复些当家人的从容。
“我懂你的意思。你生气我们待四丫头不好，也是因为你忠心，我们该谢谢你。”
九红展颜一笑，又冲他摆摆手。
“只要对小姐好的，就都是自己人。好啦，过去的事不提，都是误会。”
明怀仁踟躇片刻，还是小心问出口。
“那天的滴血认亲，真的没成？”
九红噗嗤笑着摇头，面上活泛不少。
“您别纠结那事了，我们公子说了，滴血认亲不准的。”
“您哪，把心放进肚子里，认祖归宗这样大的事情，相爷跟大公子早查过了，确认无误这才放了我们小姐出来。”
“小姐就是你们明家嫡嫡亲的血脉，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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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跟大公子？难道你们？”
九红笑吟吟点头，神情间颇为得意。
“您不会真以为我们小姐是被扫地出门了吧？怎么可能！我们小姐那么好！”
“是小姐说，沈二小姐回相府，你们活生生少了个女儿她于心不忍，执意回来孝顺你们的！”
“相爷虽然没说什么，可傍身银子大把大把塞；大公子是不同意小姐回来的，三番五次阻拦，说要把你们接去京城陪小姐。”
“小姐不忍心劳动你们离乡背井长途跋涉，也是不想继续留在府里叫人为难，就想来这边散散心。”
明怀仁脸色一惊一乍的，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你们还要回去？”
九红理所当然点头。
“大公子早定下规矩，每年里要接小姐回去住的，相爷也没反对，那就是默认了。”
“您想啊，小姐在府里养了一十四年，又懂事又孝顺，跟亲生的没有两样，哪里就割舍得下？”
说着她撇撇嘴，补上一句。
“你们不也舍不下沈晶么？”
明怀仁脸色复杂，不好说原来的四丫头其实不讨喜，也就一张油滑的嘴抹了蜜似的，见天给老二两口子惯迷糊汤，才把他俩哄得五迷三道的，其他几个孩子全都靠边站。
家里其他人可不傻，早咂摸出味来。
那孩子是个奸猾的，谁都不喜她，连带着对弟妹赵氏都颇有微词，为了冰冰吵了不知道多少回嘴。
可白眼狼就是白眼狼，养不熟的！
原先那个四丫头一声不吭卷了家里财物跑了，到现在也没说送个口信回来，他们心里不是没数。
这样养不家的玩意儿，幸亏不是他们明家人！
就连老二两口子这些日子也回过味来，不像以前那样糊涂了。
不客气说，以前那个心里藏奸事情做绝的四丫头跑了，他们气得快发疯，之前虽然也找了，那也是当她是自家孩子，不好不闻不问，更不能放任她偷走全部家当。
就算把人找回来，也得赶紧找个人家打发嫁走了事。
他们真没打算再将人认回来，或是继续走动。
现在的亲侄女能得左相府庇护，一是左相府宽仁，二就是这孩子当真不错，叫人舍不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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