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秦昝托孤余平恶，虞白拜师祝少坤。（9）
万古背手立在了大殿之前，东方的红光渐亮不再需要灯光照着他也能清晰地看到每一个弟子的面孔。未名宗数千弟子中的中坚力量如今都汇聚在了大殿之前的广场上。未名宗的各峰各谷首座除去下山的那几个也悉数到场。广场的正中央立着一根九龙柱，弟子们围着那根柱子候着。白玉雕成的柱子上密密麻麻刻着的是未名宗的门规戒律，在这些门规戒律之上是南明祖师留下的一句话。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吴可为早早传回了消息可没有后续的消息传来，这令万古再次犹疑——他在年轻时就与吴可为有约，凡紧要之事使用传信之法必暗中做下标记且连传三回才能确定，而目下吴可为的消息虽有标记但只来了一回。
“宗主师兄，天已快亮了。”
“再等等吧。”
要是余平恶还在山上想必一定会破口大骂质问万古天都亮了还要等什么，等那些魔门妖道都跑了不成？
可这些首座毕竟不是余平恶，石上谷谷主宋洺只是顺从地答了一句，“是。”
殿前的弟子不明所以，他们经历了一夜的紧张戒备又早早地被首座带到了这里，可敌人在哪他们一夜都未见着。如今把他们召集到此处要做些什么，师长们同样也不说明只说是掌门的命令。正当弟子们按捺不住暗中议论的时候，一行女弟子走进了大殿前的广场，在她们中间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被架到了跟前。
“那是枯木堂的镇山河！我与他交过手，实力不俗！”
“是他！我也见过他！”
很快就有弟子认出了被架到前面的男子是谁，但是镇山河怎么这般模样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大殿之前议论纷纷。
“大殿之前，严禁喧哗！”
万古袍袖一挥顷刻间大殿前鸦雀无声，不是弟子们不敢说话了而是他们发现自己一时间连嘴也张不开。
时间紧迫，由宁诗诗牵头，林悦补充，望月峰的女子们急忙把山下发生的事情，包括驼阎魔和千面公子的事情，她们的亲眼所见有选择的当众向万古说了一遍，林家灭门一事，谁也不想刺激林悦于是一句带过。驼阎魔虽神功有成但只是散修，虽不知怎么和枯木堂搅在了一起但不足为虑。千面公子来此处装作余平恶的模样是为了秦昝，不过秦昝涉及往生石一案，他是握有往生石的最大嫌疑人，兹事体大这些女弟子不敢隐瞒，宁诗诗心思缜密没有在人前说此事，她早写好了关于秦昝的条陈递予万古真人。
或许是为了感谢余平恶的仗义执言，虽然没有找到师父但宁诗诗和林悦以及其余在场的望月峰弟子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余平恶与秦昝的交情一事。
万古听完宁诗诗等人的描述以后眉头紧锁。又能张口的众弟子听完一阵哗然，原来只是一晚上山下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这些弟子听说魔教都打到了家门口一个个吵闹着主动请缨，斩妖除魔救死扶伤乃是正道应尽之责。邪魔外道都欺上门来了如何能不还击？而万古迟迟不下决定，弟子们心里也有一些想法。正因这副人人义愤填膺的场景，万古才要封锁消息，生怕有弟子不听号令如余平恶一样私自下山。
宋洺对台下呵斥道：“山下情形未明，若是魔教调虎离山之计，或是抛砖引玉之计那该如何？此是宗主为尔等安危着想，待有万全对策方可下山除魔。尔等不识大体，在此聒噪什么！”
经由宋洺一说，场下弟子纷纷告罪，这才逐渐安静。万古对着宁诗诗等人问道：“你们所言可能确定？”
宁诗诗刚要答话，林悦在她前面上前一步肯定道：“回宗主师伯，这是弟子们亲眼所见。虽然没有见到师尊但师姐在山下搏杀许久知晓情形，据我们所知山下没有魔教大肆进攻的样子，甚至作乱的也多是散修。枯木堂弟子都经过伪装，但余首座确定他们是枯木堂弟子。并且宁师姐发现城中魔教大派只出现枯木堂一系。枯木堂肆虐平安城，枯木堂战将镇山河却昏死，此事多有蹊跷。现在镇山河身受重伤，弟子想如果能把他救回来，感恩戴德之下必能知晓更多隐情。”
看得出来，林悦虽顾全了部分局面没有立刻杀镇山河泄愤但心中还是愤恨难平。万古从林悦的话中能感受她的心情，林悦是金筱的宠爱弟子，她的天赋万古是清楚的。林悦初入道门如果因为此事让她郁结最后影响道心实为不美，于是万古顺水推舟道：“你却是个心善的孩子。既然如此，此事就交于你，一切不懂的地方可以去静墟峰问师兄们。做得好了将功补过，做得不好两罪并罚！”
林悦的未来要顾全的，宗门戒律也要顾全。
听林悦颇为感动深深一礼带着镇山河先行离去。殿前围聚的弟子一个个对林悦都赞叹不已。
宁诗诗叹一口气，她虽是局中人却比局外人还看得清，宗主一向如此倒是这一夜林悦变了许多。
宋洺凑过身低声来问万古：“师兄，如此我们不如攻下山去？要是枯木堂的全放跑了，我们脸面无光，威信也难全啊！”
万古依然犹豫不决：“还有不到半时辰就是天明，到时候可用神通观察平安城，现在下去还是太过危险。俗世中贼人都是丑时寅时做事，此时人心最散，我怕魔教也有这打算。”
“师兄，当断则断。若是今晚一无所获被同道耻笑事小，秦昝这事不处理不行！”
万古心里作何想旁人不知，但看他把短须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拽了一撮下来，“传我命令！时候已到！立刻下山！斩妖除魔！”
弟子们呼啸下山，万古借机拉过众首座吩咐了一番。
未名宗依然不敢开放禁制，千余弟子从天梯下山亦颇有气势。
天色将明，未名宗反攻，此时最难受的当数枯木堂弟子。前面是一张蟠龙崖织成的无形大网不断捕杀他们，后面是即将被未名宗重新控制的平安城。黎明就在眼前，可他们却等不到了。
常道伦听着弟子们报上来的战果满意地眯起了眼睛，今晚一过，他的大计又往前迈了一步。“未名宗、枯木堂，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的！”
吴可为被那两个魔道的人勾着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再给万古真人去消息，等他发现自己在这两个家伙嘴里撬不出什么名堂的时候，天际边已然发亮，而那两个人已经被剑阵抽打成了一摊烂肉。
吴可为晃了晃头，他暗道自己竟收不住怒气在这两人身上空耗力气，没想到这家伙死前还给自己摆了一道。吴可为御剑飞回未名宗的途中看到有一些枯木堂弟子打扮的人在与人厮杀，但是毕竟天色未明，吴可为不敢多做停留只是看了一眼便从上面飞过。
待吴可为离开没多久，枯木堂弟子打扮的人就把对方收拾得一干二净，就是尸体也就地掩埋了。
“被人看见了，没事吧？”
“那是未名宗的吴可为，他心里着急着老巢呢，哪有心思管我们，再说我们现在可是枯木堂的啊！”
类似的事祝少坤与金筱也遇见了，但是由于离得远，他们未曾见着吴可为御剑飞过，倒是见到不少枯木堂打扮的弟子在他们面前呼啸而过。祝少坤见机得早赶紧伸手拉住金筱带着虞白一起躲藏，现在只有他还有战斗力。
“你做什么！？”突然被祝少坤拉了一把，金筱有些生气。
祝少坤急忙做一个禁声的手势：“枯木堂的人，往平安城里杀去了。看来未名宗情形不妙。”
金筱面怀忧色，“难道。。。”
“还不至于，宗门禁制不是那么好破的，再说还有祖师爷们留下的底子。”
平时很强势的金筱这会儿没了主意：“那我们怎么办？”
“我知道不远处有一个山谷，我们依照老计划，去那里修养一番等毒解了再做打算。”
“暂且信你一回。”
平安城中，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中，一个少年怀抱着小孩子坐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那孩子的脸色挂着两行泪痕在他怀里已经沉沉睡去。余平恶横抱着秦昝的尸体踩着一合剑落在了这里。
“你就是莫向离吧！”
莫向离搂紧了怀里的孩子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抱着的是秦昝，莫向离已经认出来了。莫向离的眼泪经不住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记得爷爷的嘱咐，记得一定不能暴露他们认识的事情，一定要用最冷漠的眼神去看他的尸体，一定要在他的坟前学着别人骂上几句。莫向离以为自己那么多年会心如铁，却没有想到真到了那一天是那么煎熬痛苦。莫向离身体一抽一抽无声地哭泣着，他努力不去吵醒苏青威，他哄苏青威爷爷只是暂时离开了他们，这一别人生再难相见。
“未名宗飞瀑谷首座余平恶，也许你从秦昝的口中听说过我。”
莫向离想起秦昝说过的，平安城的故人，应该就是他了。
“我凭什么信你？”
“以后我是你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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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吴可为早早传回了消息可没有后续的消息传来，这令万古再次犹疑——他在年轻时就与吴可为有约，凡紧要之事使用传信之法必暗中做下标记且连传三回才能确定，而目下吴可为的消息虽有标记但只来了一回。
“宗主师兄，天已快亮了。”
“再等等吧。”
要是余平恶还在山上想必一定会破口大骂质问万古天都亮了还要等什么，等那些魔门妖道都跑了不成？
可这些首座毕竟不是余平恶，石上谷谷主宋洺只是顺从地答了一句，“是。”
殿前的弟子不明所以，他们经历了一夜的紧张戒备又早早地被首座带到了这里，可敌人在哪他们一夜都未见着。如今把他们召集到此处要做些什么，师长们同样也不说明只说是掌门的命令。正当弟子们按捺不住暗中议论的时候，一行女弟子走进了大殿前的广场，在她们中间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被架到了跟前。
“那是枯木堂的镇山河！我与他交过手，实力不俗！”
“是他！我也见过他！”
很快就有弟子认出了被架到前面的男子是谁，但是镇山河怎么这般模样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大殿之前议论纷纷。
“大殿之前，严禁喧哗！”
万古袍袖一挥顷刻间大殿前鸦雀无声，不是弟子们不敢说话了而是他们发现自己一时间连嘴也张不开。
时间紧迫，由宁诗诗牵头，林悦补充，望月峰的女子们急忙把山下发生的事情，包括驼阎魔和千面公子的事情，她们的亲眼所见有选择的当众向万古说了一遍，林家灭门一事，谁也不想刺激林悦于是一句带过。驼阎魔虽神功有成但只是散修，虽不知怎么和枯木堂搅在了一起但不足为虑。千面公子来此处装作余平恶的模样是为了秦昝，不过秦昝涉及往生石一案，他是握有往生石的最大嫌疑人，兹事体大这些女弟子不敢隐瞒，宁诗诗心思缜密没有在人前说此事，她早写好了关于秦昝的条陈递予万古真人。
或许是为了感谢余平恶的仗义执言，虽然没有找到师父但宁诗诗和林悦以及其余在场的望月峰弟子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余平恶与秦昝的交情一事。
万古听完宁诗诗等人的描述以后眉头紧锁。又能张口的众弟子听完一阵哗然，原来只是一晚上山下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这些弟子听说魔教都打到了家门口一个个吵闹着主动请缨，斩妖除魔救死扶伤乃是正道应尽之责。邪魔外道都欺上门来了如何能不还击？而万古迟迟不下决定，弟子们心里也有一些想法。正因这副人人义愤填膺的场景，万古才要封锁消息，生怕有弟子不听号令如余平恶一样私自下山。
宋洺对台下呵斥道：“山下情形未明，若是魔教调虎离山之计，或是抛砖引玉之计那该如何？此是宗主为尔等安危着想，待有万全对策方可下山除魔。尔等不识大体，在此聒噪什么！”
经由宋洺一说，场下弟子纷纷告罪，这才逐渐安静。万古对着宁诗诗等人问道：“你们所言可能确定？”
宁诗诗刚要答话，林悦在她前面上前一步肯定道：“回宗主师伯，这是弟子们亲眼所见。虽然没有见到师尊但师姐在山下搏杀许久知晓情形，据我们所知山下没有魔教大肆进攻的样子，甚至作乱的也多是散修。枯木堂弟子都经过伪装，但余首座确定他们是枯木堂弟子。并且宁师姐发现城中魔教大派只出现枯木堂一系。枯木堂肆虐平安城，枯木堂战将镇山河却昏死，此事多有蹊跷。现在镇山河身受重伤，弟子想如果能把他救回来，感恩戴德之下必能知晓更多隐情。”
看得出来，林悦虽顾全了部分局面没有立刻杀镇山河泄愤但心中还是愤恨难平。万古从林悦的话中能感受她的心情，林悦是金筱的宠爱弟子，她的天赋万古是清楚的。林悦初入道门如果因为此事让她郁结最后影响道心实为不美，于是万古顺水推舟道：“你却是个心善的孩子。既然如此，此事就交于你，一切不懂的地方可以去静墟峰问师兄们。做得好了将功补过，做得不好两罪并罚！”
林悦的未来要顾全的，宗门戒律也要顾全。
听林悦颇为感动深深一礼带着镇山河先行离去。殿前围聚的弟子一个个对林悦都赞叹不已。
宁诗诗叹一口气，她虽是局中人却比局外人还看得清，宗主一向如此倒是这一夜林悦变了许多。
宋洺凑过身低声来问万古：“师兄，如此我们不如攻下山去？要是枯木堂的全放跑了，我们脸面无光，威信也难全啊！”
万古依然犹豫不决：“还有不到半时辰就是天明，到时候可用神通观察平安城，现在下去还是太过危险。俗世中贼人都是丑时寅时做事，此时人心最散，我怕魔教也有这打算。”
“师兄，当断则断。若是今晚一无所获被同道耻笑事小，秦昝这事不处理不行！”
万古心里作何想旁人不知，但看他把短须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拽了一撮下来，“传我命令！时候已到！立刻下山！斩妖除魔！”
弟子们呼啸下山，万古借机拉过众首座吩咐了一番。
未名宗依然不敢开放禁制，千余弟子从天梯下山亦颇有气势。
天色将明，未名宗反攻，此时最难受的当数枯木堂弟子。前面是一张蟠龙崖织成的无形大网不断捕杀他们，后面是即将被未名宗重新控制的平安城。黎明就在眼前，可他们却等不到了。
常道伦听着弟子们报上来的战果满意地眯起了眼睛，今晚一过，他的大计又往前迈了一步。“未名宗、枯木堂，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的！”
吴可为被那两个魔道的人勾着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再给万古真人去消息，等他发现自己在这两个家伙嘴里撬不出什么名堂的时候，天际边已然发亮，而那两个人已经被剑阵抽打成了一摊烂肉。
吴可为晃了晃头，他暗道自己竟收不住怒气在这两人身上空耗力气，没想到这家伙死前还给自己摆了一道。吴可为御剑飞回未名宗的途中看到有一些枯木堂弟子打扮的人在与人厮杀，但是毕竟天色未明，吴可为不敢多做停留只是看了一眼便从上面飞过。
待吴可为离开没多久，枯木堂弟子打扮的人就把对方收拾得一干二净，就是尸体也就地掩埋了。
“被人看见了，没事吧？”
“那是未名宗的吴可为，他心里着急着老巢呢，哪有心思管我们，再说我们现在可是枯木堂的啊！”
类似的事祝少坤与金筱也遇见了，但是由于离得远，他们未曾见着吴可为御剑飞过，倒是见到不少枯木堂打扮的弟子在他们面前呼啸而过。祝少坤见机得早赶紧伸手拉住金筱带着虞白一起躲藏，现在只有他还有战斗力。
“你做什么！？”突然被祝少坤拉了一把，金筱有些生气。
祝少坤急忙做一个禁声的手势：“枯木堂的人，往平安城里杀去了。看来未名宗情形不妙。”
金筱面怀忧色，“难道。。。”
“还不至于，宗门禁制不是那么好破的，再说还有祖师爷们留下的底子。”
平时很强势的金筱这会儿没了主意：“那我们怎么办？”
“我知道不远处有一个山谷，我们依照老计划，去那里修养一番等毒解了再做打算。”
“暂且信你一回。”
平安城中，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中，一个少年怀抱着小孩子坐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那孩子的脸色挂着两行泪痕在他怀里已经沉沉睡去。余平恶横抱着秦昝的尸体踩着一合剑落在了这里。
“你就是莫向离吧！”
莫向离搂紧了怀里的孩子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抱着的是秦昝，莫向离已经认出来了。莫向离的眼泪经不住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记得爷爷的嘱咐，记得一定不能暴露他们认识的事情，一定要用最冷漠的眼神去看他的尸体，一定要在他的坟前学着别人骂上几句。莫向离以为自己那么多年会心如铁，却没有想到真到了那一天是那么煎熬痛苦。莫向离身体一抽一抽无声地哭泣着，他努力不去吵醒苏青威，他哄苏青威爷爷只是暂时离开了他们，这一别人生再难相见。
“未名宗飞瀑谷首座余平恶，也许你从秦昝的口中听说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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