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再见

　　
“不是，这样真的靠谱么？”
“你有更好的办法么？”
“没有……但是，你这个理论基础也太扯淡了吧？”
“好，那我跟你重新捋一遍。你看，我们能收集到的所有萧鵻的照片，有什么共同点？”
“照片上的萧鵻都在抽烟。”
“是的。那你的印象里，萧鵻是不是无时无刻不在抽烟。”
“呃……好像是，一根接着一根。”
“所以，香烟一定就是他的弱点！”
“……”
“你别沉默呀！特么的，小爷我哪说得有问题么？”
天枢战区宜天城的军营中，韩风皱眉挠头。整个逻辑怎么就被北冥明这么顺理成章地说出来了呢？从哪就能得到“抽烟厉害的人，香烟就是他的弱点”这个结论的？
“反正你也没得选了。”北冥明抛着手中的针管说道。“我们已经传送到天枢星了，我还顺手把人家城主孙子拐带出来了。反正你又没别的主意，试试总没错。”
韩风不再挠头，闭眼盘膝坐在地上，眼皮却挡不住他的右眼中红光疯狂闪烁。雨生在韩风身边吸着冷气看着韩风的眼中的红光。他从北冥明那里得知了韩风与萧鵻和萧飞羽之间结下梁子的经过，如今看着韩风眼中的红光，不禁想到了韩风受到萧飞羽折磨时的惨痛境况。
韩风猛然睁开眼，无数的红色光线从他眼中迸射而出，在地面上打出了密密麻麻的光点。
光点的排列随着韩风的眨眼而变换出各种奇异的形状，终于，随着韩风脸色一白，所有光点消失殆尽，红光也慢慢从韩风的右眼中暗去。
“韩风先生，占卜的结果如何？”雨生问道。
韩风摇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勉强算出一点。我的修为还是太低，能量的质量与数量都不足以支持格天系统进行太过明确的占卜。”
“不对吧，我可是记得你带着我们跳机甲的时候，真特么的神勇无敌。我要是个女孩子当场都能爱上你。”北冥明不着四六地说道，手中却是摆弄着一个平板电脑。
韩风揉着阵阵发痛的太阳穴和右眼，走到北冥明身边，一边探头看北冥明手中的平板，一边说道：“那次的不是预测未来，只是根据周遭环境得到的信息，对当下事件的判断，就像你看到苹果从树上掉下来，就会落到地上一样。”
北冥明“哦？”了一声，也没抬头，继续操作着手上的平板说道：“但是如果树下坐着一个牛顿，苹果就会掉到他头上而不是地上。”
韩风耸耸肩道：“所以上次的事情其实是有风险的，毕竟我的修为太低，格天系统能收集到的信息以及运算能力都还不够。”
“啪！”北冥明把平板砸到了韩风头上：“你特么的！现在告诉我把我从一万米踹下去是有风险的？”
韩风不客气地把平板又“啪”到了北冥明头上：“你特么的！带着我从大气层外俯冲天玑星我说话了么！”
雨生开始怀疑把祖父的任务交给这两个家伙是不是正确的了……
“这里！”北冥明躲过了在他脑门上嗡嗡震动的平板，指着上面闪烁的红点说道。“萧鵻的军队这一段时间并不怎么活跃，这肯定跟他带人回去地球有关。但他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可以看到萧鵻率领的鹏军第一师，破镜特战团的行动已经有了恢复正常的趋势。”
韩风闭眼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随手又在地图上点出了包括宜天城在内的两个红点，说道：“格天的计算和你的计算相差不大，但除此之外，还有包括我们现在所在的宜天城在内的两个地点，存在着可能性。”
雨生走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平板上的三个红点问道：“这三个点是什么意思？”
“萧鵻的破镜特战团下一步可能袭击的位置。”北冥明头也不抬地说道。
雨生的瞳孔一缩，问道：“你们可以计算出来萧鵻的下一步的动向？”
韩风和北冥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们的军队算不出来？”
雨生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寇克家的人呢？”北冥明突然问道。
“跟宇文家的人一起回本星了。”雨生讥笑道。
韩风握着平板的收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北冥明，说道：“你认识宇文家的人？”
北冥明左右看了看：“谁？谁认识，我不是说的寇克家么？”
韩风没说话，双手变成了暗金的色泽，左右各一把短刃从手背伸出。
北冥明恍然大悟般拍拍自己的脑袋，不着痕迹地把韩风杵到他脸上的双刃推到了一边，说道：“你说给你这些东西的那个宇文家呀，嗨早说嘛，我当什么宇文家呢。”
韩风收回双刃，双手变回了正常的皮肤颜色，微笑道：“给我格天系统和这双手的，是宇文流清，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宇文家的。但既然你自己帮我确认了，那就是咯。”
“咳咳！”北冥明咳嗽。“今天天气不错。”
“别扯淡！我早早就坦诚告诉你格天系统的事情了，你竟然不告诉我你知道宇文家的事！”韩风怒道。
“大哥你特么的讲讲道理好不好！”北冥明双手摊开做无辜状。“你非要去镜花星，是为了找宇文家么？不是！你跟宇文家有仇么？没有！你问过我知不知道宇文家么？没问过！”
韩风一时语塞。的确，他来镜花星并没有考虑过什么和宇文流清相关的事情。虽然前往镜花星的目标都是这位语文老师给他定下的，但他一路上真的没想到过宇文流清。
只是这一路上，格天系统帮了他太多，可以说格天系统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骤然听到和宇文流清相关的宇文家，韩风的心情夹杂了感激、好奇、敬畏……复杂的情绪，使得他冲动地逼问北冥明关于宇文家的事。
韩风深吸口气，说道：“好吧，是我不对，对不起。”
北冥明挠挠头，掏掏耳朵，再揉揉眼：“你？跟我道歉啊？你是不是快死了？所以突然变礼貌了？”
韩风不理他，重新举起平板看着地图。
北冥明倒也没有得了便宜继续卖乖。他一把搂过一旁雨生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雨生的脸，说道：“其实宇文家和寇克家是镜花星相当有名的两个家族。他们分属神国与帝国，但同样精通占卜。在普通的镜花星百姓眼中，两家是传说，是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隐世豪门。但在真正的权利集团眼中，他们两家每一个人是炽手可热的军师。所以，我知道宇文家，也知道寇克家，但对他们其实并不了解，也没什么熟人。不信你问雨生同学。”
雨生掰开北冥明的胳膊，小心翼翼整理了一下发型，说道：“是这样的。从恐惧战争开始，到大尺度和平，小尺度冲突的现在，我们和地球的每一场大小战斗，几乎都有着两家的身影。但不久之前，两家的人仿佛同时占卜出了什么事情，两家所有的族人都撤回了镜花星本星。”
“不久之前？是不是，三十七天前？”韩风问道。
雨生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惊讶道：“是的，离两家返回本星，正好三十七天！”
“三十七天前发生了什么？”北冥明问道。
韩风举起了双手，右眼亮起了红光：“三十七天前，我有了这些。”
雨生和北冥明对视而惊——镜花星两大传说家族的突然撤离，是因为格天系统！
“看来，我真的有必要前往一下宇文家了。”韩风放下了双手。
“先别说那么多了，先说说眼前的事怎么办吧！搞不定萧鵻，我们连镜花星本星都去不了，更别提什么宇文家了。”北冥明说道。
韩风看了北冥明一眼，眼中的红光恰在此时暗淡了最后一丝亮度。
北冥明没来由浑身哆嗦了一下，赶紧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平板的地图上。他指着三个光点问道：“现在有三个目标，怎么说？”
雨生看向了韩风，韩风则是沉思一会儿，说道：“我应该跟你说过，在我们刚从地球出发的时候，我用格天系统算过一次命运。当时得到了两句谶语。”
“山高风不转，心伤策难言。”北冥明接道。“而且，都应验了。”
“这次的卜算，虽然没有具体结果，但依然是两句谶语。”韩风说道。“索寻无所迹，冥冥有所图。”
北冥明不自然地扭了扭身体，却出乎韩风意料的眼神并没有躲闪的意思。
“冥明同志不准备解释一下？”韩风问道。
北冥明突然掀开衣服前襟，露出了自己肚子上的大洞：“解释你个锤子！小爷都这样了，能所图个啥！还不是特么的图个活下去么！冥冥有所图，万一是你个狗篮子冥冥之中有所图谋呢！”
韩风想了一下。的确，这么一句谶语的确没法确定北冥明有什么图谋，而北冥明的解释也有点道理——除了他诬陷自己有所图谋这一点。
“姑且信你，那我们来讨论第一句。”韩风继续说道：“除非萧鵻没有下一步动作，否则必然在这三个点中的一个。但以我对格天系统的了解来看，前半句是在说，我们不管去那个点蹲守，萧鵻总会带队去另外两个点。”
雨生问道：“那如果我们三个人分别去三个点呢？”
韩风回答道：“要么我们会因为各种原因，根本不可能分别去三个点，要么，萧鵻会因为某些事情而暂时搁置下一步的动作。”
“这不相当于能通过占卜来影响事件的发生了么！这跟寇克家一直告诉我们的有所不同啊。”雨生皱着眉头说道。
“并不能影响事件的发生。”韩风解释道。“历史上很多哲学家与科学家，猜测时间的流动可能有两种形式：第一种，时间可逆。举例来说就是，如果张三从未来穿越回过去，杀死了他的母亲，那张三这个人也会消失。这样就是改写了原有的时间线。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样做只是相当于混沌效应的一个宏观体现，即在张三穿越回过去的那一刻，一个平行时空就已经诞生了。在那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对张三本身所处宇宙没有任何影响。”
“还有一种猜测，时间是线性的。还拿张三举例。如果张三回到过去，要杀掉他的母亲，那么，不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完成这件事。可能张三在去杀他母亲的路上被车撞了；可能他刚举起枪就被警察逮捕了；可能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子弹已经命中了他母亲的大脑，结果他刚一离开，诶，医学界突然宣布大脑中枪可以治疗了，他母亲就是第一个受益者……这么解释你明白了么？”
雨生面色严肃地点头：“明白了，法外狂徒张三不是好人！”
韩风叹口气，把笑趴的北冥明踹到一边，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接着说道：“咱们……抛开张三不谈……时尽之族出现的那天，他们向全世界发送的那段话里说到过：‘我们是从未来归来的避难者，从浩如烟海的记载中，找到了我们曾经出现在这个时空点的记录’。也就是说，在他们的理论中，时间是线性不可逆的。他们之所以挑选了这个时间点，是因为他们的记录中有相关的记载。”
“提问！”被踹翻的北冥明维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举起手问道。“韩老师，这么说的话，时钟魂晶怎么解释？产生时钟魂晶的人可是真正被抹去了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他的时间被时尽之族拿走了。这不相当于改变了已经发生的事了么？”
韩风耸耸肩：“我不知道。”
“啊？就这？”北冥明爬起来问道。
“我又不是时尽之族的人，能推测出这么多不错了！”韩风又把北冥明踹回了地上，同时转头看向雨生问道：“这次听懂了么？”
雨生点点头，又摇摇头：“前面的部分听懂了，后面的时钟魂晶什么的没听懂。”
韩风也点点头，又摇摇头：“前面听懂了就行了，后面的没必要知道……当然如果你愿意用让我们做事的机会换取这个秘密的话，我可以给你完整讲解一遍。”
雨生苦恼地挠了挠头，说道：“祖父说过，别人的秘密是世界上最值钱的东西。这个什么时钟魂晶貌似与时尽之族有关，那应该很重要吧……算了，我总觉得你们在诈我！我这么机智，不会被你们骗了的！”
韩风耸耸肩道：“好吧，你错过了一个知道世界终极大秘密的机会，我们……”
“大咪咪？哪呢哪呢？”北冥明噌地爬了起来。
韩风又又把北冥明踹得躺了回去，继续说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分守两个点，那么就能确定萧鵻会进攻第三个点。只要到时候，第三个点受到袭击，我们火速赶去就行。”
“赶去有什么用啊！送死不成？”北冥明躺着问道。
雨生无所谓地摊摊手，表示他就是跟着打酱油的。
“我们定一下计划。”韩风捏着眉心道：“首先，这三个点是镜花星方面的三座城市。以萧鵻以往的作风来看，他们应该会依靠萧鵻仙级的力量攻破城门，特战团其他成员直接进去抢东西。队员遇到难解决的高手时，萧鵻会负责解决。一旦萧飞羽率领的斥候队发现有仙级修士赶来支援的情况，萧飞羽就会迅速把来支援的仙级修士的信息交给萧鵻。萧鵻判断可战，就直接出城拦截；不可战，就放火烧城拖延来援的镜花星援兵，特战团趁机全员撤退。”
“我们的机会，在萧鵻命人放火烧城的时候。只要我们在那个时候出现，拖延住特战团普通团员的撤退，以萧鵻的性格，必然会留下与来援的仙级修士交手，为部下争取撤退时间。只要仙级交上手，我们就有机会。”
雨生问道：“如果我们能判断出萧鵻攻击的地点，只需要提前通知天枢星总司令，让他派人埋伏在那里就行啊。到时候说不定甚至能生擒了萧鵻。”
北冥明又爬了起来。他拍拍雨生的肩膀，说道：“机智的雨生小朋友，你特么的是不是没有审题？‘索寻无所迹’啊朋友，我们找人去蹲点和我们自己去蹲点有什么区别么？到时候你费了老多的口水说服了天枢星总司令派人去埋伏，然后人家萧鵻不来了，你怎么收场？我告诉你啊，我甚至都能猜到萧鵻为什么不来！到时候萧飞羽那群带翅膀的的斥候队往城市边一飞，诶？怎么不对劲，怕是有埋伏吧？溜了溜了！”
雨生“呃”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韩风问道：“韩风先生，我们具体该怎么做？”
“不要无视我啊喂！不就是机智的标签被我撕掉了么！别气馁啊！”北冥明晃荡到了雨生面前，梗着脖子把脑袋放在了雨生和韩风之间。
韩风和雨生对视一眼，默契地一人伸出一条腿，又又又把北冥明踹到了地上。
韩风继续说道：“雨生，你去天枢星战区司令所在的利特拉斯城，以你的身份，拜访战区司令是够的吧？到时候你就跟他扯淡，扯到我们这边给你消息，你就赶紧把你知道的情报告诉司令。记住，你一定要忽悠司令先派点不怎么强的仙级修士过来，别一下派的人手让萧鵻不敢交手直接跑了，那样我们不仅拖不住萧鵻手下的团员，还会被返回来的萧鵻活捉了。”
“萧鵻出去拦截城主派出的人之后，我们再给你个信号。这时候，一定要让城主再派点真正的高手出来。这时候我们再出手骚扰普通团员，萧鵻又要兼顾团员的撤退，又被第一次来的较弱的仙级缠住，就有很大机会被拖到与第二波来支援的高手交上手。”
雨生竖了个大拇指，从储物手镯中拿出地图开始研究前往利特拉斯城的路线。反正有契约在，他也不担心韩风和北冥明跑掉。
“冥明……”
“不要叫我冥明！叫我北冥大爷！”
“好的冥明，我们先准备休息一下，养精蓄锐。你推断的萧鵻什么时候进攻？我们提前一小时做准备就好。”
“嘶……”北冥明突然牙疼一样倒抽口冷气。
“怎么了？”韩风问道，却突然也是倒抽一口冷气，右眼中的红色光芒急速闪动了起来。
“你没算时间？？？”两人同时不可思议地指着对方吼道。吼完，两人又同时转身。北冥明在平板电脑上疯狂点击着，韩风则是盘膝坐下，右眼中的红光疯狂闪动着。
“两位先生……”雨生突然出声道。
“别吵，忙着呢。”异口同声的回答响起。
雨生将手中一块泛着微微红光的银镜举了起来。
“不用算了，我知道韩风先生所说的‘索寻无所迹’是什么意思了……”雨生指着银镜说道。
两人同时抬起了头。不好的念头在他们的脑海中浮现而出。
“索寻无所迹，意思就是，不寻的时候就有了踪迹。”
“萧鵻，已经进攻了……就在这里……现在！”
薄纸被撕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被魔法加持过的合金营房被轻易地折叠粉碎，变成了如烟尘一般的粉末，洒在了地上；晴朗的天空出现在了三人头顶。
一个还带着火星的烟头被扔在了满地的金属粉末之中。
“大老远就感受到两道熟悉的气息，我还在想是谁呢。”懒洋洋的男声响起，伴随着“咔嗒”一声打火机点燃的声音。
“好久不见啊，韩风。我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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