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和白月光师姐的冒险之旅

　　
顾宁暗戳戳翻了个白眼，心想作为一个倾诉对象，姜禹离合格还差十万八千里，索性不再理她，继续说道：
“十五岁那年，师姐成了我们当代首席，至于课业，早就不和我们一块上了。据师尊所说，师姐年龄不大思想见地比起有些长老来却一点不差，私底下爱玩爱闹没溜胡闹了些，真正办起正事来意外地稳重可靠。
所以师姐偶尔会和年长的师兄师姐出门处理宗门事务，每当师姐接到宗门任务，我们就好长时间见不到，每当那时，我都会抱怨掌门和长老们就会抓她一个人欺负。师姐总会笑嘻嘻地说：‘能力越大，破事越多，怪只怪我过分优秀！’
因师尊和重羽师伯关系亲密，我和师姐自小一块长大，感情很好。每次师姐从外面回来都给我带些稀奇好玩的东西，给我讲在外看到的有趣的事，师姐说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有颗大心脏，在外面遇到点事都能让她说得绘声绘色。
这我想着去看看师姐看到的景色，便经常央求师姐将我一起带出去，每次师姐都会笑着答应，临出门却又反悔，说我还小，下次一定，明明她也只是比我大一点点。
直到有次，师姐出去一年有余，回来后心事重重，头一回没有兴冲冲地给我看她带来的小玩意儿，我同她说话她也不大睬我。这让我有些害怕，便去问重羽师伯：师姐是怎么了？
师伯的脸色也不好看，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唤来师姐，让师姐带我离开宗门去玩几天，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师伯是想让我开导师姐，而我沉浸于喜悦中没能明白师伯的用意。
和师姐离开宗门后我觉得天地一下子变大了，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外面的世界，我们去看了两个国家的战争，看了平凡人家的婚礼，去无边的草原看银色的苍狼、赤色的马群，去人迹罕至的森林找房子那么粗的角蟒和硕大的奇花，师姐说如果可以的话，以普通人的身份过完平凡而短暂的一生，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后来师姐带我去了一片荒芜冰原，冰原深处有家酒馆，卖的是用冰原特有的果子酿成的酒，师姐取名叫‘洛洛酒’，因为酿酒的姐姐姓洛。
那酒的味道很奇妙，喝下去让人有种奇怪的安心感，洛姐姐说她在这荒无人烟的冰原等了师姐很多年，除她之外没卖过酒给任何人，没想到师姐喝过她的酒居然把我带去了。我不解地看向师姐，师姐我看不懂，有希冀，有哀伤，有决绝，最后师姐温柔地笑笑，对洛姐姐说：我的师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洛姐姐无奈的看着师姐，拿出一瓶洛洛酒，对师姐说，‘这最后一瓶酒确定要两人分享？’师姐挑眉笑道‘当然！’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轻狂。然后我们喝完最后一瓶酒，师姐带我离开了冰原。
在回宗门的路上，师姐突然问我，想不想知道世界有多大，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世界有没有边界。后来，每当我想起这些，都觉得当时应该回答‘不想’才好。但那时的我不知道，只是一味感到开心，只要和师姐在一起做什么都很有趣。
师姐带我往东到海边，然后继续往东。师姐说海是我想象不到地大。果然，到海上的第一天我们回头就看不到岸，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行了不知多少个昼夜，环顾四周依然不见陆地，这时师姐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不身处海中就不会知道无边无际的水能带给人多大的恐惧，除了海水别无他物，我们觉得自己像是静止在了海上，就算是师姐在身边我也有些怕了，师姐问我还要不要继续，我看出了师姐眼中的渴望和挣扎，心想，师姐心里应该是想继续的吧，去看看世界的边界在哪。
于是，我对师姐说：‘要继续，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就不能轻易放弃。’
师姐点头说好，眼中出现了一瞬恍惚。如果我再敏锐些，就能发现师姐的反常，但我又错过了这次机会。
三个昼夜后我们到了世界的边界，是一片坚实的云墙——明明肉眼看上去是云，但出乎意料的坚硬，云墙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偶尔会有奇妙的符号出现再消失。我们费了好大劲都没能撼动云墙分毫，这让我们有些挫败感。抬头向上看，云墙延续到眼睛能看到的终点。
不过费心劳力地终于到这里我还挺高兴的，师姐却说这不对劲，我们分别顺着云墙往南往北，期望能找到云墙的边际，但是我们失败了，云墙仿佛无边无际。
出来太久了，我们决定在海上休整一夜后返回宗门，回去的路上师姐便没再笑过，也不大说话，偶尔会喃喃自语说：这不对劲，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重羽师伯问我我们去了哪里，我一五一十地说了，还对师伯说师姐有些不对劲。师伯叹口气告诉我，师姐一回来就闭关了，所以他来问我出去做了什么。
不久后，师姐出关了，我有好多话想和师姐说，但是掌门说有任务要我去做，师姐笑着说有话回来再说，有的是时间。但等我回来师姐已经不在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很多很多同门。
师尊带我去了师姐坟前，告诉我师姐有些事想不开选择了自戕，而消失的同门们则因为师姐的缘故选择离开宗门不再回来。
我问师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师姐会自戕，为什么宗门凋零至此，为什么掌门宣布封山如无必要便不入世。
师尊只说这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我只需要像以前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渐渐地我习惯了没有师姐，好像也慢慢忘记了师姐，每天读书修炼打理药田。
十多年前，我静极思动，忽然觉得有件非我不可的事要去做，必须要离开宗门，这时起，关于师姐的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我一度以为师姐还活着，我入世就是为了找到师姐把她接回去。
这些年我去了曾经和师姐去过的地方，草原森林冰原除了多些人烟，几乎保持了原来的样子，只是再没能见到曾经的银狼、赤马、角蟒和奇花，住在那里的人好像从不知道他们的家园以前生活着些什么，当然我也没能找到洛姐姐。
我不想回去，只好做个游方大夫，像师姐想象过的那样，以普通人的身份过完平凡而短暂的一生。”
顾宁不在乎姜禹有没有在听，她已经很久没向别人提起过自己的师姐，现在想到什么便说些什么。感觉到姜禹听她说着已经睡着了，不觉想起小时候缠着师姐讲睡前故事的自己，那会自己也是不等故事讲完就睡了。这般想着，顾宁也沉沉睡去。
姜禹发现自己飘在海的上空，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海面空空荡荡一望无际。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踩在一把剑上，顿时有些腿软，就要掉下剑去。旁边突然出现一个人将她扶住，那人赫然就是少女版的顾宁！
“师姐小心点，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姜禹看着旁边笑语晏晏满脸天真懵懂的顾宁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浆糊，恍惚间就听自己说话，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情绪。
“无事。”
小顾宁点了下头把手收回去，说：“那我们继续飞吧，我感觉很快就能到了。”
姜禹听到自己答应一声。心中恍然，原来自己是以那位白月光师姐的视角参与“世界边界探究之旅”了啊，这种展开方式老玄幻了。
三天后
两人面前出现了堵云做的墙。
小顾宁欢呼一声：“师姐师姐，我们终于到了世界的边界！这是云做的么？我们看看有多厚好不好！”
说着小顾宁挥手招来一阵风要把云吹走，云墙纹丝未动。小顾宁轻咦一声，凌空画了道符，招出一片雷劈过去，云墙依然没动，上面出现了一小片闪烁的光点和两个类似于ЩШ的符号。小顾宁伸手摸了摸云墙，然后攥拳，砸。
“呜哇...师姐......好疼啊这墙太硬了！”小顾宁眼中泛着泪花眼巴巴看向她的白月光师姐。
姜禹看着面前这不科学但很修真的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俩符号咋这么像俄文呢？难不成这个墙是战斗民族垒的？她抬头往上看，云墙向上没有尽头，她又听到了师姐的声音，满满地都是不可思议，还有点临近崩溃的感觉：
“这不对劲，不应该是这样的。”
当然不对劲，姜禹心想，谁能相信海上能垒个这啊，那么高地基得打多深，海底水压那么大得用啥建筑材料。
然后白月光师姐开始拼命攻击那道墙，云墙沉默地屹立在那里，偶尔闪烁地光点仿佛再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宁儿，咱们分头走，看能不能绕过去。”白月光师姐淡淡地说。
“分开？师姐我怕……我不想分开……”小顾宁见自己师姐的攻击毫无作用有些惊慌，这已经超出她的认知了。
“宁儿听话，没事的，天黑了就回来，我们离不远。”师姐的声音带了点笑意，抬手摸了摸小顾宁的头。
姜禹看着被白月光师姐乖乖摸头的顾宁心中暗爽，原来顾宁也有乖巧的萌妹子时代么……
姜禹以第一视角顺着云墙飞，脑中充斥着许多杂乱思绪：这是个修真的世界么？世界架构是什么样的？世界边界长这样是人为还是世界设定？如果世界被设定成这样，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么？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顾宁真实年龄又有多大？
飞了好久好久，白月光师姐好像发现了墙边永远不会有黑夜，于是调头往回飞，不久就遇到了泪水涟涟的小顾宁。
小顾宁一看到了自己师姐就抛弃了自己的剑扑到后者怀里，“师姐！我飞了好久好久，天一直不黑……我害怕就赶来寻你……我们回家吧……我怕……”
白月光师姐抱着小顾宁安抚道：“好，我们先在这休息下，然后回家。”说着手一挥，海上凭空出现了条两层的船，看得姜禹直呼好家伙。
将小顾宁安置好后，白月光师姐纵身跃入海中，顺着云墙下潜。这一片的海域空前干净，鱼虾海草都没有，海底的云墙发着微光，姜禹能感到下潜地越来越慢，最后白月光师姐不得不浮出水面。不过姜禹看着与其说是主动浮上去不如说是被海里出现一股斥力将她弹了出去。
站在船头，姜禹借着师姐的眼睛往上看，不用说，往上飞也不会有尽头吧，都不用斥力把她拍下来，光低温和大气稀薄就够喝一壶的。
“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一个健康星球应该有的样子吧，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为什么我会看到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为什么我会有一些只有我自己才有的能力，‘我’究竟是谁？”
姜禹在白月光师姐的喃喃自语中觉察出了深深的绝望，她有些好奇，白月光师姐究竟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拥有什么奇怪的能力，什么又叫“究竟”是谁，“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究极哲学问题是会把人整疯的啊！
“那么，我又是谁呢？”姜禹脑中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突然间她的感知有些飘渺，自己仿佛云烟般一吹就散，身周有些抓不到的微尘，她好像慢慢忘记自己名字了，心中有些慌乱，一个劲在思索：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远处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师姐休息好了么？咱们赶紧回家吧！这里……这里给人好奇怪啊……我怕……”
另一个女声温柔地道：“好，我们回家。”
卧槽！不是，你俩等会，带我一起走！姜禹此刻就像陷入泥淖之中浑身动弹不得，眼看两人越来越远，她觉得自己一点点消散，意识慢慢模糊，强烈的恐惧感令她惊慌失措，她不得不紧抓住残存的丁点意识苦苦思索：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回去……
耳边好似听到走远的少女一遍遍地呼喊
师姐……
师姐……
少女的声音一点点变远，有道清朗少年的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焦急突然响起：
“阿姐！快回来！我是阿禹！快回来啊！”
姜禹灵台瞬间晴明，猛然坐了起来。
刚睁开眼的顾宁吓一跳，唰地跪坐起来看着姜禹：“怎么了这是！梦见有人跟你抢肉了么！”
姜禹怔怔地看着顾宁，想起了刚才的梦，恍恍惚惚伸出手捏住她腮边软肉，捏住……扯……
“大早上的有毛病啊！”下一刻顾宁的枕头伴着痛呼声砸在了她脸上。
很好，大早上的，很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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