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剑来
水辕镇端阳祭酒于每年二月十五开始持续整整一旬时间，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有道是天上人间，唯有端阳。更何况大儒生赵玉子故居的名头就够做一番锦绣文章的了，这位儒圣可是实打实的天人行走境，武可定沙场，文可断江山，那可是几百年来唯一一位自大黎一统后入了文庙的儒中执牛耳者，就这份天人气魄，足够震慑整个江湖。
只是他这二徒弟陆观尘一声不响就这么登了文榜武曲魁首，说实话还是不太让人信服的，那赵玉子能有一袖震江的豪迈，也有立圣贤说的谶语。自从当上水辕镇的守镇人之后，水辕镇更是被誉为儒圣城，一跃成为大黎三十六洞天之一，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自赵玉子几十年前兵解后，其二弟子陆观尘就挑起了这份担子，著圣学的本事尤胜赵玉子一筹，若是再给他些年月，再入文庙也未尝没有可能。从赵玉子入了文庙大宗，端阳祭酒也就逐渐在大黎王朝传开来，也渐渐发展成了文学交流的盛会。
眼下众人齐聚桥头，看着远处城墙上屹立的白幕遮，再没有半分悠闲，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位蝉联三届武曲的剑阁大魁首，虽已然沉寂了许多年，可当年那斩尽天人的豪迈，依旧不曾被江湖忘却。
欧冶子将踏泥拴在桥头一处酒家中，望向镇子南边的书斋，“这陆观尘不会是要做那缩头乌龟吧，当年那赵玉子可是二话没说就和白老头打了一架，这陆观尘置若罔闻之举，可真是有些不痛快。”
欧冶子回头看一眼水鼋桥，不乏逗鹰走狗的世家子弟，文人墨客也混杂其中，桥中央悬着一柄锈迹斑驳的古剑，随晚风轻轻飘荡，想必便是白老道的那柄六龙扶风了。年轻道士微微一笑，几个起伏也来到了城墙之上，对着白幕遮打量了一番，“这才有几分江湖的味道嘛，白老头。”
白幕遮没有言语，只是将六龙扶风的剑鞘斜置入地面，轻描淡写道：“我曾一剑斩鼋鼍。”
欧冶子也不拘谨，席地而坐，左手握起一捧沙土，右手拖起下颚，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意思，散漫道：“我知道你有气吞山河的天人气魄，这次来，你是打算分个高低，还是要拿回六龙扶风？”
白老头眯缝着眼，细细打量着远处的书斋，并未回答。
镇东逐渐亮起盏盏大红灯笼，连绵不绝，仔细一看竟宛若一条盘龙，将书斋包围其中，一青衫儒生缓步走出。
“陆观尘在此，白老且随我城外封鼋山一战。”随着那儒生说完，身形略起便飞出城外。水鼋江中心顿时一股狂风大造，桥中央的行人皆有些站立不稳，湖底的数根铁链皆被一股怪力扯动，隐隐能听见阵阵马蹄嘶鸣。
白幕遮睥睨着江面，脸上毫无惧色，拾起剑鞘，轻飘飘道：“小子，当初对赵玉子，是我赢了。”纵身一跃，江面顿时略起千丈波涛，似东海之滨倾倒，九天之云垂立，随着一声底气十足的“剑来！”桥中央的古剑顿时挣脱铁链，化为一道白虹飞入剑鞘，湖中登时传来一声怒喝。白幕遮怒道：“老畜生，一身修为皆被文字狱镇压，任你有滔天本事也给我好好在江里跪着。”老剑魁孤身远去，远处封鼋山阵阵剑吟，欧冶子有些呆滞，手中沙土尽数撒落，等白老头飞远才嘀咕道：“师傅，你不厚道啊，你不是说白老头没本事，让我别跟他练剑吗？你不看看这白老头一声剑来好他娘的气魄，唉，时也运也。”
欧冶子自嘲般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脏污，一跃至桥头，桥上一提着鸟笼的胖子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身边几个家丁见状，赶紧扶起这位在地上哀嚎不已的主子，只是这胖子未免有些太胖，被欧冶子这一下惊的魂不附体，哀嚎声盖过了周遭的喧闹声，等反应过来，连忙指着欧冶子道：“给小爷弄死这狗屁臭道士。”
几个家丁见状，手忙脚乱的围了上去，欧冶子大袖一挥，不紧不慢道：“不想死的，都给我滚远点。”
欧冶子一踏桥头，几个家丁也登时站立不稳，似下饺子一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周围人一瞧，得，走了个神仙又来个神仙，瞬间跑出几丈开外，生怕跟这年轻道士扯上关系。
欧冶子伸出头看了看江面，被白老头拿走了六龙扶风后这江面越发闹腾，隐隐可见湖中央有数道铁链被扯动，欧冶子更加疑惑了，仔细一瞧，只见江心一人盘坐其中，身躯被铁锁穿插而过。
那人似乎也抬起头来看着欧冶子，右手缓缓一挣，数条铁链随即被扯直，整座桥都有些震颤了。年轻道士扶额道：“这儒圣城，不简单啊。”
老剑魁屹立于山巅，瞧着眼前的青衫儒生，抬起一指不急不缓道：“剑起。”话音刚落，数道无形剑痕卷起山中朽木，纷纷朝着陆观尘袭来，儒生漫不经心挥袖一挡，朽木尽数化为齑粉，随着白幕遮这一指，整座山巅差点都被削平，可二人明显还留有余地，儒生问道：“老前辈何须留手？”
欧冶子没在管那湖中央的老怪物，早已脱离人群再次爬上城墙，身边却不声不响站着一位垂暮老人，欧冶子也不多留意，只是望着原处二人的打斗，呢喃道：“起势惊鸿。”
老人眯缝着双眼，“这一剑，没有八十年前的惊艳。”
欧冶子一愣神，回头问道：“敢问老人家贵姓？”
老人轻抚长髯，“不急，先看。”
白幕遮望着眼前的书生，二指轻捻，缓缓背过手，狂风自山巅席卷而下，整座山不负半点生机，草木尽数凋零，儒生似是预料到一般，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老剑魁缓缓睁开眼，淡淡道：“今日，我且借得商楚最后一丝气运。”
老剑魁遥望北方洗马原古战场，至此六龙扶风尚未曾出鞘，随着一声“再起”，数十里外洗马原沃野千里的地面尽数龟裂，无数铁戟金戈纷纷倒转而来，依稀可见血犹腥，其中，大纛上还有斗大的楚字样。老剑魁再一抬指，数以万计锈迹斑驳的兵刃便纷至而来，朝儒生激射而去，绕是欧冶子也吃了一惊，原来，通天境当真是有天人之威。
儒生一步向前踏出，二指捻住一柄飞剑，瞬间崩碎数百柄，再一拳挥出，无数兵刃再无法前进半寸，似是被一股无形的怪力拉扯，没过多久便掉落大半，整座山峰插满兵器，着实有些骇人。
长髯老人佩服道：“这么多年种花愣是给他种到这个地步，这白老头可真是个剑道鬼才，世间一剑较之高下者，唯八百年前道宗魁首李真人。”
欧冶子连忙问道：“老人家，这白老头借了整个商楚的气运才悟出这千里驭兵刃的本事，您说他有李真人之威，恐怕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老人没有反驳，只是大笑着转过身，慢慢悠悠走下城头，悠哉道：“不必看了，侠之大者，唯白幕遮尔。”随即消失在端阳祭酒的人群中。
老剑魁再次一颔首，古战场的兵刃尽数浮在身旁，轻描淡写道：“当年我未曾施展这半步天机。”
陆观尘抱拳，躬身施礼道：“方才若是六龙扶风出鞘，我必败无疑。此战，我陆某输了。”
那一夜，白幕遮借商楚亡国最后一丝天地气运，随着一声剑起终入天人行走境，被文榜压了近两个甲子的武人终是扬眉吐气了一回。陆观尘知命境第一人的名号也是响彻庙堂，以知命境挡住天人行走境白幕遮的半步天机，可谓是儒中至圣。
欧冶子牵过踏泥，走在跑马古道上，天方才微微亮，依稀可见东方鱼肚白串，映照天边一朵火烧云。身旁的白幕遮提着锈迹斑驳的六龙扶风沉默不语，老头儿的思绪渐渐回到几十年前，想起了自己刚出剑阁的豪迈，回忆起了在水辕镇偶遇的红衣佳人的身影，只为她而种得满山山茶。
“白老头，你如今已是天下第一了，现在还回武当吗？”
白幕遮眯了眯眼，笑呵呵道：“不回了，怕是回不去了。”
“白老头，你还能教我练剑吗？”
“行啊，你先把我那一手种花的本事学去，我就教你。”
“白老头，我把踏泥借给你，接下来的路不好走。”
老剑魁今日一战，似乎心里堵着的一股郁气都舒缓了，一口气把几十年的话都说尽了。
白老头笑着摇了摇头：“我用不着了。此生收个徒弟，再种个几亩花便够了，你师傅不让你跟我练剑，自然有他的用意，你也别怨他。”
走了片刻后，相顾无言，白老头将六龙扶风递给欧冶子，不紧不慢道：“这么多年，武当那么多狗屁道士，只有你合我胃口。”
二人于水辕镇外五里处相向而行，背道而驰。
江湖多无情，只忆红颜摧白发。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iquge99.cc
只是他这二徒弟陆观尘一声不响就这么登了文榜武曲魁首，说实话还是不太让人信服的，那赵玉子能有一袖震江的豪迈，也有立圣贤说的谶语。自从当上水辕镇的守镇人之后，水辕镇更是被誉为儒圣城，一跃成为大黎三十六洞天之一，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自赵玉子几十年前兵解后，其二弟子陆观尘就挑起了这份担子，著圣学的本事尤胜赵玉子一筹，若是再给他些年月，再入文庙也未尝没有可能。从赵玉子入了文庙大宗，端阳祭酒也就逐渐在大黎王朝传开来，也渐渐发展成了文学交流的盛会。
眼下众人齐聚桥头，看着远处城墙上屹立的白幕遮，再没有半分悠闲，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位蝉联三届武曲的剑阁大魁首，虽已然沉寂了许多年，可当年那斩尽天人的豪迈，依旧不曾被江湖忘却。
欧冶子将踏泥拴在桥头一处酒家中，望向镇子南边的书斋，“这陆观尘不会是要做那缩头乌龟吧，当年那赵玉子可是二话没说就和白老头打了一架，这陆观尘置若罔闻之举，可真是有些不痛快。”
欧冶子回头看一眼水鼋桥，不乏逗鹰走狗的世家子弟，文人墨客也混杂其中，桥中央悬着一柄锈迹斑驳的古剑，随晚风轻轻飘荡，想必便是白老道的那柄六龙扶风了。年轻道士微微一笑，几个起伏也来到了城墙之上，对着白幕遮打量了一番，“这才有几分江湖的味道嘛，白老头。”
白幕遮没有言语，只是将六龙扶风的剑鞘斜置入地面，轻描淡写道：“我曾一剑斩鼋鼍。”
欧冶子也不拘谨，席地而坐，左手握起一捧沙土，右手拖起下颚，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意思，散漫道：“我知道你有气吞山河的天人气魄，这次来，你是打算分个高低，还是要拿回六龙扶风？”
白老头眯缝着眼，细细打量着远处的书斋，并未回答。
镇东逐渐亮起盏盏大红灯笼，连绵不绝，仔细一看竟宛若一条盘龙，将书斋包围其中，一青衫儒生缓步走出。
“陆观尘在此，白老且随我城外封鼋山一战。”随着那儒生说完，身形略起便飞出城外。水鼋江中心顿时一股狂风大造，桥中央的行人皆有些站立不稳，湖底的数根铁链皆被一股怪力扯动，隐隐能听见阵阵马蹄嘶鸣。
白幕遮睥睨着江面，脸上毫无惧色，拾起剑鞘，轻飘飘道：“小子，当初对赵玉子，是我赢了。”纵身一跃，江面顿时略起千丈波涛，似东海之滨倾倒，九天之云垂立，随着一声底气十足的“剑来！”桥中央的古剑顿时挣脱铁链，化为一道白虹飞入剑鞘，湖中登时传来一声怒喝。白幕遮怒道：“老畜生，一身修为皆被文字狱镇压，任你有滔天本事也给我好好在江里跪着。”老剑魁孤身远去，远处封鼋山阵阵剑吟，欧冶子有些呆滞，手中沙土尽数撒落，等白老头飞远才嘀咕道：“师傅，你不厚道啊，你不是说白老头没本事，让我别跟他练剑吗？你不看看这白老头一声剑来好他娘的气魄，唉，时也运也。”
欧冶子自嘲般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脏污，一跃至桥头，桥上一提着鸟笼的胖子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身边几个家丁见状，赶紧扶起这位在地上哀嚎不已的主子，只是这胖子未免有些太胖，被欧冶子这一下惊的魂不附体，哀嚎声盖过了周遭的喧闹声，等反应过来，连忙指着欧冶子道：“给小爷弄死这狗屁臭道士。”
几个家丁见状，手忙脚乱的围了上去，欧冶子大袖一挥，不紧不慢道：“不想死的，都给我滚远点。”
欧冶子一踏桥头，几个家丁也登时站立不稳，似下饺子一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周围人一瞧，得，走了个神仙又来个神仙，瞬间跑出几丈开外，生怕跟这年轻道士扯上关系。
欧冶子伸出头看了看江面，被白老头拿走了六龙扶风后这江面越发闹腾，隐隐可见湖中央有数道铁链被扯动，欧冶子更加疑惑了，仔细一瞧，只见江心一人盘坐其中，身躯被铁锁穿插而过。
那人似乎也抬起头来看着欧冶子，右手缓缓一挣，数条铁链随即被扯直，整座桥都有些震颤了。年轻道士扶额道：“这儒圣城，不简单啊。”
老剑魁屹立于山巅，瞧着眼前的青衫儒生，抬起一指不急不缓道：“剑起。”话音刚落，数道无形剑痕卷起山中朽木，纷纷朝着陆观尘袭来，儒生漫不经心挥袖一挡，朽木尽数化为齑粉，随着白幕遮这一指，整座山巅差点都被削平，可二人明显还留有余地，儒生问道：“老前辈何须留手？”
欧冶子没在管那湖中央的老怪物，早已脱离人群再次爬上城墙，身边却不声不响站着一位垂暮老人，欧冶子也不多留意，只是望着原处二人的打斗，呢喃道：“起势惊鸿。”
老人眯缝着双眼，“这一剑，没有八十年前的惊艳。”
欧冶子一愣神，回头问道：“敢问老人家贵姓？”
老人轻抚长髯，“不急，先看。”
白幕遮望着眼前的书生，二指轻捻，缓缓背过手，狂风自山巅席卷而下，整座山不负半点生机，草木尽数凋零，儒生似是预料到一般，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老剑魁缓缓睁开眼，淡淡道：“今日，我且借得商楚最后一丝气运。”
老剑魁遥望北方洗马原古战场，至此六龙扶风尚未曾出鞘，随着一声“再起”，数十里外洗马原沃野千里的地面尽数龟裂，无数铁戟金戈纷纷倒转而来，依稀可见血犹腥，其中，大纛上还有斗大的楚字样。老剑魁再一抬指，数以万计锈迹斑驳的兵刃便纷至而来，朝儒生激射而去，绕是欧冶子也吃了一惊，原来，通天境当真是有天人之威。
儒生一步向前踏出，二指捻住一柄飞剑，瞬间崩碎数百柄，再一拳挥出，无数兵刃再无法前进半寸，似是被一股无形的怪力拉扯，没过多久便掉落大半，整座山峰插满兵器，着实有些骇人。
长髯老人佩服道：“这么多年种花愣是给他种到这个地步，这白老头可真是个剑道鬼才，世间一剑较之高下者，唯八百年前道宗魁首李真人。”
欧冶子连忙问道：“老人家，这白老头借了整个商楚的气运才悟出这千里驭兵刃的本事，您说他有李真人之威，恐怕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老人没有反驳，只是大笑着转过身，慢慢悠悠走下城头，悠哉道：“不必看了，侠之大者，唯白幕遮尔。”随即消失在端阳祭酒的人群中。
老剑魁再次一颔首，古战场的兵刃尽数浮在身旁，轻描淡写道：“当年我未曾施展这半步天机。”
陆观尘抱拳，躬身施礼道：“方才若是六龙扶风出鞘，我必败无疑。此战，我陆某输了。”
那一夜，白幕遮借商楚亡国最后一丝天地气运，随着一声剑起终入天人行走境，被文榜压了近两个甲子的武人终是扬眉吐气了一回。陆观尘知命境第一人的名号也是响彻庙堂，以知命境挡住天人行走境白幕遮的半步天机，可谓是儒中至圣。
欧冶子牵过踏泥，走在跑马古道上，天方才微微亮，依稀可见东方鱼肚白串，映照天边一朵火烧云。身旁的白幕遮提着锈迹斑驳的六龙扶风沉默不语，老头儿的思绪渐渐回到几十年前，想起了自己刚出剑阁的豪迈，回忆起了在水辕镇偶遇的红衣佳人的身影，只为她而种得满山山茶。
“白老头，你如今已是天下第一了，现在还回武当吗？”
白幕遮眯了眯眼，笑呵呵道：“不回了，怕是回不去了。”
“白老头，你还能教我练剑吗？”
“行啊，你先把我那一手种花的本事学去，我就教你。”
“白老头，我把踏泥借给你，接下来的路不好走。”
老剑魁今日一战，似乎心里堵着的一股郁气都舒缓了，一口气把几十年的话都说尽了。
白老头笑着摇了摇头：“我用不着了。此生收个徒弟，再种个几亩花便够了，你师傅不让你跟我练剑，自然有他的用意，你也别怨他。”
走了片刻后，相顾无言，白老头将六龙扶风递给欧冶子，不紧不慢道：“这么多年，武当那么多狗屁道士，只有你合我胃口。”
二人于水辕镇外五里处相向而行，背道而驰。
江湖多无情，只忆红颜摧白发。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iquge9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