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借壳重生
这段沉寂貌似时间不短。一波轻微的震动唤醒了我的意识，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之前眩晕、沉重的感觉一扫而空。光亮再次降临，随之显现的是所见事物以及旁边匹配的滚动数据。
青梅和苏菲的面孔映入眼帘，我想挤出些许微笑但感觉脸部没有动静。
“林峰，你好？”青梅面带微笑用谨慎的语气问候我。
“有镜子吗？我想看看自己。”这是我不假思索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喔，这声音设置得很浑厚，还挺悦耳。我挺纳闷自己没有恐慌和无措，也许眼前熟悉的面孔压制住了这些负面情绪。
“Take your time. It may take some getting used to. You'll see./别着急，可能需要点时间适应，你会看到的。”苏菲解释道：“That should mean the data has been successfully implanted in your memory./这说明事情过程的数据已经成功植入你的记忆。”她语调中带着些许成就感。
“那我能见见家人么？”不让看自己，还很为往我脑子里输入数据而得意。我突然有点窝火，见见父母总可以吧？转念一想，可别。我大概知道自己是什么鬼样子了，爸妈都七十多岁的人哪受得了这种惊吓！
“啊，恐怕不行，我们离你家人太远了。”青梅解释道：“等时机合适，可以通过视频见面，好吗？”
“那算了。”我赶紧借坡下驴。“太远？有多远？我们不在联合体研究院了？”我追问道。
“我们是在火星聊天。”苏菲意识到了我的语言习惯，操着生硬的中文应答道。
“What？!”我惊问：“火星？太阳系里的火星？”我不觉望向青梅，一阵慌乱涌上心头。
两位美女专家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冲我微笑着点点头，神色中掠过一丝不安和歉意。
“到底这觉睡了多久？”我暗忖着，既然来到了火星，难道凤凰号也将准备就绪？已经进入发射准备了？那么我也要跟着......
室内陷入了沉寂。我有些恐慌和恼火，但不知怎的就是触发不了激动的情绪。想必青梅和苏菲一时也组织不出合适的话语和我沟通下去，躺在她们面前的虽然是部机器人，但从其内核，至少在情智方面的内核来看，我又是个自然人，而且是朝夕相处的同事。这种情况是空前的，没想到年幼时看过的那些科幻电影画面曾给我的新奇感如今变成了现实中的恐惧和无助！
“我想单独和你谈谈。”我转头盯着青梅，下意识的把信任给了她。
青梅边点点头，边微笑着扫视一遍周围，苏菲耸了耸肩，和其他团队人员陆续离开了。
“大致过程你应该了解了，以当时的情况是救命优先，我们没法和你直接讨论。因为你生前，啊不！是之前签过器官捐献协议，我们就征求了你父母的意见。所以，所以不管是作为同事还是朋友，团队所有成员也希望你和我们继续并肩......”青梅噼里啪啦以很快的语速向我解释他们做这种决定的合理性。这很符合她的个性——急性子、严谨、要强。
“我签的可是遗体捐献，救人于危难！不是让人随意和机器拼凑！我不想看见自己现在这样！”我用强硬的口吻打断青梅，虽然有些不忍为难她，但心底的无名火实在难以压制。
“是的，是的。但我们也真心-”
“算了，已经这样了。”我忍不住再次打断她，“我就想知道，作为实现在凤凰计划中应用强人工智能的方式，你们是不是早就定好要这么干了？！”其它事情我还来不及细想，但作为凤凰计划团队成员，这件事我还是希望确认一下。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嗯。”青梅点点头道：“不公开这方案是因为-”
“如果我不愿意这样活着呢？！”我又一次打断她，问了个自己都没考虑清楚的问题。从青梅这半句话就能看出霍兰德等核心成员早就决定要这么操作了，另外四部机器不知是怎么获得供体的？进展如何？我这话也算是替其他四位倒霉蛋问的。
青梅一愣。“我们，我们会尽量顺着你的意愿行事，会尊重你的意志。但是希望你也能考虑清楚，至少再想想你的理想、对凤凰计划的期待、你加入的初衷，还有-”
“够了！能出去么？我想单独待会儿！”我有些焦躁的抢过话茬。
“你还~”青梅一张口就被我再次打断。
“就一会儿。行吗！”看着青梅的眼睛已有些湿润，这更让人心烦意乱，我开始大声催赶。她愣了片刻，悻悻的挪出了房间。
我就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可这一会儿就是好几天！我陷入了混乱，我还算活着么？我算是人类么？我还是我么？还是只算个组装的工具？我该感谢他们？还是憎恶？我不时想起青梅的样子，但她的面目突然变得很诡异。她、他们竟然能用这么残忍——我现在也无法确定这种解剖利用逝者的方式算救赎还是凌辱，姑且看作残忍的手段——的方式来确保计划的完美！
我恨不得砸烂眼前的一切，摧毁能感触到的所有！但似乎有种无形力量阻止了情绪的放飞，而且每每有冲动的趋势，手脚就有些不听使唤。
“机器人三原则！他们居然这么对待我！”我暗自推断这种现象的根由。
我好不容易渐渐平静下来，想起了过去，美好的、厌恶的往事纷纷涌上心头，亲朋的音容笑貌依旧荡漾在脑海。
“峰子，别害怕。”不知怎的，奶奶微笑的面容浮现出来。“再大的事都不要慌，不管啥事情，都得往好了看。”这是我中学经历过一个黑色学期（因为状态不佳，这学期不仅成绩断崖式下跌，在各类活动和比赛中的表现也是一塌糊涂，同学的讥笑、长辈的失望让当时的我感觉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完蛋了）后奶奶宽慰我的话：“你要鼓起勇气去争，去努力，只要争了、努力了总比窝在角落哭要强！”奶奶是个直爽的女汉子，这些话也应不上眼前的景，但它们却不止一次将我从低潮的状态拉回来。我敢肯定，如今能成为凤凰计划的一员，奶奶的这番话是重要的动力源之一。
脑中的记忆发挥了额外的功效，我发现这还算是真实的我，一个拥有多彩经历、思想和个性依旧，而且能够继续向未来延伸的我。
“为什么苏菲之前没参加凤凰计划？”我再次见到青梅时，求生的渴望让我暂时不想再讨论蜕变的问题，所以随便抓了个话题。
青梅显得相当耐心、谨慎，因为她从没见过情绪游走在紊乱边缘的我。“啊，别着急，实情是这样：这个方案的确早就定了调的。你也知道，目前的技术没法实现单纯靠非生物体实现强人工智能。好在苏菲的团队在医学上为这个方案提供了可能性，但谁也没法预计公开这个方案会在社会上引起什么影响。因此，团队目前想把它作为一个不和伦理、政治相关联的纯技术问题控制在小范围内进行开发。谁也不想让这技术变成《文明的枷锁》里所说的那样，让人类受困于自己研发的技术吧？所以苏菲一直是凤凰计划的成员，只是没有公开。”
“就是前几年的那本《文明的枷锁》？”我有些纳闷。
“只是打个比方哈。”青梅微笑道：“不过它对原子能开发、智能网络快速迭代对社会造成影响的一些分析很有道理对吧？所以，苏菲其实加入计划很长时间了。”
“我明白，你们不想重蹈核武器竞赛、智能网络被恶意病毒攻击的覆辙。”我冷冷地说。
此时我心里很想笑，这可真讽刺，大道理明明都懂，却仍然关起门窗来为所欲为。凤凰计划如果成功确实有划时代的意义，但用这种不择手段的方式实现强人工智能......至少我现在仍然感觉这算计划中的阴暗面。我看着眼前的青梅，竟无法断定那一脸关切流露出的是伪善还是真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藏在自己内心深处对她的爱恋已经挥发殆尽，仅剩老同事、老朋友层面的亲切了。
现在倒感觉心里坦然多了，至少我不是刻意为之的被施舍者，只是刚好碰巧符合了变成这样的条件。我现在仍然是一个宏伟计划的一部分，还有机会实现自己存于世的价值。还有什么比死亡更糟糕呢？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走。
“那我现在这样算什么呵？”我放松下来，想问些轻松些的东西。
青梅思索了片刻，显然这不在她为这次交谈准备回答的技术和流程问题清单之内。“嗯~怎么说呢？咱们还是好战友，你现在还是凤凰计划的终极执行者。”这应该是她的真心话。
“所以~所以我，马上要去那六光年外的鬼地方了？”凤凰计划的目标突然显示在我脑海中！
青梅听闻，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沉重的气氛扑面而来。“唉，按计划是的。”她微微点点头，然后将脸转到其它方向。
哀伤也席卷了我，虽然再也找不着鼻子发酸的感觉。这是因团队情谊而生的悲怆，虽然项目成员有级别之分，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为共同目标而并肩奋斗时，我们更像一个大家庭。六光年，虽然人类拥有了可控聚变引擎，目标地离这里仍然隔着近百年时长的旅途！
“看来我可以在Barnard 2d上永生了？”我打趣道，想让气氛轻松些。
青梅踱了两步，转身挤出一丝微笑说：“对的，呵呵。但我们也会等着你，会再见面的，要么是你凯旋，要么是我们过去！”
她这话有大概有10%的把握吧？凤凰计划的核心成员都获得了延寿的权利，这本是要几代人完成的计划，但是为给项目的成功加一层保障，霍兰德、青梅、祝青云等核心专家都获得了联合国授予的延寿权。强大的疾控、基因修复及衰老逆转技术将保证他们对计划的持续掌控。所以理论上的确还有相聚的可能。
延寿技术虽然早已成熟，但管控却极端严格。目前人类已经在火星、月球上有了基地。但这些地方巨大的环境差异、狭小拥挤的生活空间却更加体现出地球才是人类的天堂。很久以前预测的繁荣的外星殖民地景象并没有出现。人们前往这些地方的目的大都是出于科研需要或者是对外星球生存和旅行的好奇。总之真正愿意在外星上长期生活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为了确保人们的生育权和地球的承受极限间不产生冲突，这种技术只能用在对人类未来有特殊贡献的精英人员身上。因为这种人才往往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项荣耀且诱人的权利门槛极高，近些年很大一部分都授予了在浩瀚星空中为人类生存空间开疆扩土而奋斗的科技精英，而且他们的项目一旦收官，延寿权也将被收回。虽然也产生过假借前沿探索之名行长生之实的负面个例，但时间以及专业执法机构很快会撕下他们的伪装，丝毫撼动不了这项机制充分激发人类为未来命运争取机会之热情的正能量。活生生的事例让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改善现实世界的创意中去，随着月球和火星陆续成了人类的后花园，对科技研发的狂热几乎成了一种主流信仰。
剩下90%的不确定性几乎全落在凤凰号飞船和我这种乘员身上了，技术故障、无法预测的空间环境变化、目标地的真实适宜性......各种未知等着我们去面对。
“要不要起来活动一下？”青梅从忧虑中将我扯了出来：“接下来我们一起熟悉一下你的新机能，过一阵子还得见见旅途上的队友们。”
“为啥这么着急来这儿？就在研究院里熟悉不是更方便些么？”我嘟囔着。心里还是抹不去对故地的怀念。
“你现在这身重量可比之前大多了，如果在地球上适应，神经系统反而会感觉很费劲。这是苏菲的提议。”青梅笑道。
“也是。”再端详自己的手脚时，金属光泽提醒我现在的自身的质量是原先的好几倍。火星重力是地球的约三分之一，能最大程度让我保持之前对体重的感知习惯，有利于快速熟悉新机体，之前活动手脚时也的确没有什么负重感。
在我伸着脖子仔细端详自己时，青梅转身打开大厅的门招呼外面的人。苏菲、霍兰德、祝青云......一下子有二十来个人鱼贯而入。真让人尴尬，虽然都是各个部门的老熟人，但各种不太自然的问候还是让我感觉自己是只被围观的怪物。
“呃~那么从哪儿开始熟悉？”我再次望向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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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和苏菲的面孔映入眼帘，我想挤出些许微笑但感觉脸部没有动静。
“林峰，你好？”青梅面带微笑用谨慎的语气问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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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ke your time. It may take some getting used to. You'll see./别着急，可能需要点时间适应，你会看到的。”苏菲解释道：“That should mean the data has been successfully implanted in your memory./这说明事情过程的数据已经成功植入你的记忆。”她语调中带着些许成就感。
“那我能见见家人么？”不让看自己，还很为往我脑子里输入数据而得意。我突然有点窝火，见见父母总可以吧？转念一想，可别。我大概知道自己是什么鬼样子了，爸妈都七十多岁的人哪受得了这种惊吓！
“啊，恐怕不行，我们离你家人太远了。”青梅解释道：“等时机合适，可以通过视频见面，好吗？”
“那算了。”我赶紧借坡下驴。“太远？有多远？我们不在联合体研究院了？”我追问道。
“我们是在火星聊天。”苏菲意识到了我的语言习惯，操着生硬的中文应答道。
“What？!”我惊问：“火星？太阳系里的火星？”我不觉望向青梅，一阵慌乱涌上心头。
两位美女专家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冲我微笑着点点头，神色中掠过一丝不安和歉意。
“到底这觉睡了多久？”我暗忖着，既然来到了火星，难道凤凰号也将准备就绪？已经进入发射准备了？那么我也要跟着......
室内陷入了沉寂。我有些恐慌和恼火，但不知怎的就是触发不了激动的情绪。想必青梅和苏菲一时也组织不出合适的话语和我沟通下去，躺在她们面前的虽然是部机器人，但从其内核，至少在情智方面的内核来看，我又是个自然人，而且是朝夕相处的同事。这种情况是空前的，没想到年幼时看过的那些科幻电影画面曾给我的新奇感如今变成了现实中的恐惧和无助！
“我想单独和你谈谈。”我转头盯着青梅，下意识的把信任给了她。
青梅边点点头，边微笑着扫视一遍周围，苏菲耸了耸肩，和其他团队人员陆续离开了。
“大致过程你应该了解了，以当时的情况是救命优先，我们没法和你直接讨论。因为你生前，啊不！是之前签过器官捐献协议，我们就征求了你父母的意见。所以，所以不管是作为同事还是朋友，团队所有成员也希望你和我们继续并肩......”青梅噼里啪啦以很快的语速向我解释他们做这种决定的合理性。这很符合她的个性——急性子、严谨、要强。
“我签的可是遗体捐献，救人于危难！不是让人随意和机器拼凑！我不想看见自己现在这样！”我用强硬的口吻打断青梅，虽然有些不忍为难她，但心底的无名火实在难以压制。
“是的，是的。但我们也真心-”
“算了，已经这样了。”我忍不住再次打断她，“我就想知道，作为实现在凤凰计划中应用强人工智能的方式，你们是不是早就定好要这么干了？！”其它事情我还来不及细想，但作为凤凰计划团队成员，这件事我还是希望确认一下。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嗯。”青梅点点头道：“不公开这方案是因为-”
“如果我不愿意这样活着呢？！”我又一次打断她，问了个自己都没考虑清楚的问题。从青梅这半句话就能看出霍兰德等核心成员早就决定要这么操作了，另外四部机器不知是怎么获得供体的？进展如何？我这话也算是替其他四位倒霉蛋问的。
青梅一愣。“我们，我们会尽量顺着你的意愿行事，会尊重你的意志。但是希望你也能考虑清楚，至少再想想你的理想、对凤凰计划的期待、你加入的初衷，还有-”
“够了！能出去么？我想单独待会儿！”我有些焦躁的抢过话茬。
“你还~”青梅一张口就被我再次打断。
“就一会儿。行吗！”看着青梅的眼睛已有些湿润，这更让人心烦意乱，我开始大声催赶。她愣了片刻，悻悻的挪出了房间。
我就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可这一会儿就是好几天！我陷入了混乱，我还算活着么？我算是人类么？我还是我么？还是只算个组装的工具？我该感谢他们？还是憎恶？我不时想起青梅的样子，但她的面目突然变得很诡异。她、他们竟然能用这么残忍——我现在也无法确定这种解剖利用逝者的方式算救赎还是凌辱，姑且看作残忍的手段——的方式来确保计划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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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容易渐渐平静下来，想起了过去，美好的、厌恶的往事纷纷涌上心头，亲朋的音容笑貌依旧荡漾在脑海。
“峰子，别害怕。”不知怎的，奶奶微笑的面容浮现出来。“再大的事都不要慌，不管啥事情，都得往好了看。”这是我中学经历过一个黑色学期（因为状态不佳，这学期不仅成绩断崖式下跌，在各类活动和比赛中的表现也是一塌糊涂，同学的讥笑、长辈的失望让当时的我感觉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完蛋了）后奶奶宽慰我的话：“你要鼓起勇气去争，去努力，只要争了、努力了总比窝在角落哭要强！”奶奶是个直爽的女汉子，这些话也应不上眼前的景，但它们却不止一次将我从低潮的状态拉回来。我敢肯定，如今能成为凤凰计划的一员，奶奶的这番话是重要的动力源之一。
脑中的记忆发挥了额外的功效，我发现这还算是真实的我，一个拥有多彩经历、思想和个性依旧，而且能够继续向未来延伸的我。
“为什么苏菲之前没参加凤凰计划？”我再次见到青梅时，求生的渴望让我暂时不想再讨论蜕变的问题，所以随便抓了个话题。
青梅显得相当耐心、谨慎，因为她从没见过情绪游走在紊乱边缘的我。“啊，别着急，实情是这样：这个方案的确早就定了调的。你也知道，目前的技术没法实现单纯靠非生物体实现强人工智能。好在苏菲的团队在医学上为这个方案提供了可能性，但谁也没法预计公开这个方案会在社会上引起什么影响。因此，团队目前想把它作为一个不和伦理、政治相关联的纯技术问题控制在小范围内进行开发。谁也不想让这技术变成《文明的枷锁》里所说的那样，让人类受困于自己研发的技术吧？所以苏菲一直是凤凰计划的成员，只是没有公开。”
“就是前几年的那本《文明的枷锁》？”我有些纳闷。
“只是打个比方哈。”青梅微笑道：“不过它对原子能开发、智能网络快速迭代对社会造成影响的一些分析很有道理对吧？所以，苏菲其实加入计划很长时间了。”
“我明白，你们不想重蹈核武器竞赛、智能网络被恶意病毒攻击的覆辙。”我冷冷地说。
此时我心里很想笑，这可真讽刺，大道理明明都懂，却仍然关起门窗来为所欲为。凤凰计划如果成功确实有划时代的意义，但用这种不择手段的方式实现强人工智能......至少我现在仍然感觉这算计划中的阴暗面。我看着眼前的青梅，竟无法断定那一脸关切流露出的是伪善还是真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藏在自己内心深处对她的爱恋已经挥发殆尽，仅剩老同事、老朋友层面的亲切了。
现在倒感觉心里坦然多了，至少我不是刻意为之的被施舍者，只是刚好碰巧符合了变成这样的条件。我现在仍然是一个宏伟计划的一部分，还有机会实现自己存于世的价值。还有什么比死亡更糟糕呢？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走。
“那我现在这样算什么呵？”我放松下来，想问些轻松些的东西。
青梅思索了片刻，显然这不在她为这次交谈准备回答的技术和流程问题清单之内。“嗯~怎么说呢？咱们还是好战友，你现在还是凤凰计划的终极执行者。”这应该是她的真心话。
“所以~所以我，马上要去那六光年外的鬼地方了？”凤凰计划的目标突然显示在我脑海中！
青梅听闻，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沉重的气氛扑面而来。“唉，按计划是的。”她微微点点头，然后将脸转到其它方向。
哀伤也席卷了我，虽然再也找不着鼻子发酸的感觉。这是因团队情谊而生的悲怆，虽然项目成员有级别之分，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为共同目标而并肩奋斗时，我们更像一个大家庭。六光年，虽然人类拥有了可控聚变引擎，目标地离这里仍然隔着近百年时长的旅途！
“看来我可以在Barnard 2d上永生了？”我打趣道，想让气氛轻松些。
青梅踱了两步，转身挤出一丝微笑说：“对的，呵呵。但我们也会等着你，会再见面的，要么是你凯旋，要么是我们过去！”
她这话有大概有10%的把握吧？凤凰计划的核心成员都获得了延寿的权利，这本是要几代人完成的计划，但是为给项目的成功加一层保障，霍兰德、青梅、祝青云等核心专家都获得了联合国授予的延寿权。强大的疾控、基因修复及衰老逆转技术将保证他们对计划的持续掌控。所以理论上的确还有相聚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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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项荣耀且诱人的权利门槛极高，近些年很大一部分都授予了在浩瀚星空中为人类生存空间开疆扩土而奋斗的科技精英，而且他们的项目一旦收官，延寿权也将被收回。虽然也产生过假借前沿探索之名行长生之实的负面个例，但时间以及专业执法机构很快会撕下他们的伪装，丝毫撼动不了这项机制充分激发人类为未来命运争取机会之热情的正能量。活生生的事例让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改善现实世界的创意中去，随着月球和火星陆续成了人类的后花园，对科技研发的狂热几乎成了一种主流信仰。
剩下90%的不确定性几乎全落在凤凰号飞船和我这种乘员身上了，技术故障、无法预测的空间环境变化、目标地的真实适宜性......各种未知等着我们去面对。
“要不要起来活动一下？”青梅从忧虑中将我扯了出来：“接下来我们一起熟悉一下你的新机能，过一阵子还得见见旅途上的队友们。”
“为啥这么着急来这儿？就在研究院里熟悉不是更方便些么？”我嘟囔着。心里还是抹不去对故地的怀念。
“你现在这身重量可比之前大多了，如果在地球上适应，神经系统反而会感觉很费劲。这是苏菲的提议。”青梅笑道。
“也是。”再端详自己的手脚时，金属光泽提醒我现在的自身的质量是原先的好几倍。火星重力是地球的约三分之一，能最大程度让我保持之前对体重的感知习惯，有利于快速熟悉新机体，之前活动手脚时也的确没有什么负重感。
在我伸着脖子仔细端详自己时，青梅转身打开大厅的门招呼外面的人。苏菲、霍兰德、祝青云......一下子有二十来个人鱼贯而入。真让人尴尬，虽然都是各个部门的老熟人，但各种不太自然的问候还是让我感觉自己是只被围观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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