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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易歌往事

小说:仙竭作者:灵山塔下修字数:4085更新时间 : 2020-11-26 09:52:00
细老鼠从马车上跳下,悠悠然行至两名少年身前,轻笑道:“两位小兄弟,为何欺负我侄子?”

  游记张口想解释:“我们没有……”

  “啪”“啪啪”游记先是挨了一嘴巴,还不及感知脸上痛楚,接着又狠狠地挨了更重的两记耳光,顿时耳膜嗡嗡作响,鼻腔有一股热流涌出,口中腥咸,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易歌双手握拳,眼里气愤和恐惧错杂交织。

  细老鼠侧身看向易歌,嘴唇带笑,眼神却冰冷暴戾:“我侄子因为你们破相了,你们想,怎么死?”

  易歌双眼接触到细老鼠阴冷的目光,双腿不自主地颤动起来,想要鼓足勇气抗争,但不知为何,力气不受控制地从身体里流散,愤怒在恐惧面前溃不成军。

  细老鼠缓慢伸出右手,轻轻放在易歌头顶,接着猛然箍紧,一把扯住易歌头发向下猛掼,易歌脸部朝下,头皮生疼,一动不动不敢反抗,紧接着眼前忽然出现一撞黑影,从下往上迅速扩大,“咄”得一声,细老鼠侧膝盖狠狠地轰在他的鼻梁上。

  “唔…”易歌惨哼一声,嘴巴发咸,眼前金星乱闪,头晕脑胀,双腿站立不稳,想要扑到在地,头发却被对方紧紧地拽着,踉跄两步站定,左手痛苦地捂住鼻子,指缝里鲜血殷殷,不一会儿汇聚成细细的血线,滴滴答答顺着手腕落到地面。

  细老鼠手臂一斜,将易歌低垂的头颅掰正,瞥见其眼里纷杂的惶恐、慌乱、无助,满意地点了点头,松开右手,手腕一抖,将粘在手上的头发甩脱,混迹江湖多年,帮派斗殴无数,他很清楚,这是代表屈服的表情,后面无论让他们做什么,对方都不敢违逆。

  若不是自家亲侄受欺负,作为老鼠帮的老大,细老鼠怎么也不会亲自出手对付两个学塾少年,但是,既然出手了,那么就没有草草了之的道理,否则,就起不到为杨飞和杨家立威的效果。

  细老鼠拍拍手,旁边立马有人上前递上来一把小臂长短的弯弧马刀,刀身细长、刃口锋利,寒意森森,细老鼠接过马刀,呼呼挥划两下,交到杨飞手上:“小飞,只要不伤了他们狗命,小叔和你父亲可保你无事。去吧,剐脸断指,你可自由发挥。”

  杨飞望着游记和易歌,只见前者左脸肿胀、鼻血迸涌,后者头发蓬乱,满脸鲜血,神色颓靡,心里是说不出的快意,不过,在细老鼠递来马刀时,他动作稍显犹豫,以前欺负学子,大都拳脚相加叠以人格侮辱,这毁容残肢的手段,还真没有尝试过,得意地摆弄两下刀具,向游记和易歌走近几步,脸上挂着戏谑残忍的笑容。

  游记和易歌的确如细老鼠预料的那般,为其浩大的声势和残酷的手段所震慑,就连逃跑的能力也丧失了。

  “让开!你们这些小流氓,让我进去!”

  “大婶,别挤了…让你别挤怎么还挤,有病是么?”

  “大婶,我警告你啊,说话当心点,小心掌你嘴巴!”

  在围拢游记和易歌的外围马匹一处先是传来一句女声,紧接着两名青年骂骂咧咧,马匹嘶鸣,细老鼠带着大群人马来学塾闹事,路过的学生大都远远躲开,少数胆大好事者和过路的行人隔着马匹间的空隙远远张望,谁也没有料到,会有人敢直接闯过来,而且是一名衣着朴素的中年女子。

  听到女子声音,易歌身形一震。

  女子猛力推开挡在身前的两名青年,不顾一切地朝易歌冲去,同时朝着挥舞马刀的杨飞尖声嘶吼:“住手!住手!”

  细老鼠看着冲过来的中年女子,皱皱眉头,杨飞隐隐猜到她可能是游记或者易歌母亲,脸上微有愕然慌乱。

  易歌望着悍然不顾冲扑过来的女子,涩声喊了一句:“娘…”

  女子望着自己儿子血污的脸,心碎欲死,伸手去抚摸其伤口:“歌儿,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易歌抬手将母亲的手轻轻挡住,小声道:“娘,你别管…你先走吧…”

  “娘不走!”女子猛然转身,指着杨飞细老鼠一群人大声斥责:“你们为什么要欺辱歌儿和记儿,报官、我要报官,把你们这群流氓全部抓起来!”

  细老鼠冷冷看着她,面罩寒霜。

  易歌脸上更急,稍稍提高音量道:“母亲!你别说了,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走吧…你什么事都管,总是爱唠叨,就是因为你不可理喻,父亲才会离开的,你快走吧,我不要你管!”

  “歌儿…”女子明显一愣,眼中涌出无限感伤,游记拉了拉易歌,阻止他再说胡话。

  易歌四岁时,一个寻常的上午,他和游记还有其他小伙伴,在巷子的空地追逐,玩着怎么也玩不腻的“木头人”游戏,恰巧易歌做木头人,杵在家门口,这时,其身后爆发出剧烈的争吵,以及母亲歇斯底里地怒吼:“易千帆,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这个混蛋!”“你是不是外面养了野女人,你还是人吗!?”“你说话啊,你这个无耻的禽兽!”,哭骂声中还伴有“咣咣”碗碟摔碎的声音。

  小伙伴听见吵架,早就将“木头人、不准动”的规则抛于脑后,一窝蜂地跑到门口张望,只有易歌自己,真的如木头人一般呆立原地,小小的脑袋既害怕又担心,不知素来温和柔弱的母亲和少言寡语的父亲,为何发生如此激烈的争吵。

  不一会儿,屋内走出一名儒衫男子,越过易歌时,身形微微停顿。

  屋内女子见嘶吼无用,追了出来,语气由暴怒转向哀求:“千帆,歌儿还这么小,你真的忍心走吗?你不要我们了么?”

  易歌不知道父母为何争吵,听到父亲不要他和母亲,幼小柔嫩的心仿佛被置入绞肉机中碾成碎末,痛得哇哇大哭,抱着父亲的腿不肯松手,孩童游记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好友痛哭,也哭哭啼啼地抱着男子另一条腿,大哭大喊。

  男子似乎去意已决,偏开易歌可怜迷惘的眼神,又瞥了瞥挂在他另一条腿上的游记,鼻涕掺着眼泪和口水揩满了他的衣摆,苦笑一声,伸出手轻轻拂过两个孩童的手臂,易歌双臂如同过电,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不由得松开双手,另一边游记嗖地手,抽涕中带着懵圈,易歌眼睁睁看着父亲由近及远,消失在巷子拐角,心中大恸,嚎啕大哭,易歌的母亲仿佛全身力气随着灵魂一起都被抽空,软软地坐倒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千帆,千帆别走……歌儿不能离开你…我也不能离开你……夫君你不要走…”

  易千帆还是走了,易歌再没有感受过喊出爹爹时,那种稳稳的、心有所定的感觉。

  易歌一家此后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传言易千帆在外有了新欢,抛妻弃子,也有传言易千帆本有家庭,易歌母亲就是那个新欢,易歌自然而然成了野种。

  大人间的言传在小孩子群体里发酵,易歌从前的小伙伴变成了喜欢欺负他的小恶魔,曾经小伙伴里领头的孩童拾缀着一群跟屁虫疏远易歌,走在路上,逐渐有孩童追在身边骂他是没有父亲的野种。

  唯一对易歌没有任何转变的是游记和姗姗。

  所有的小伙伴疏远了易歌,游记和姗姗就则疏远了曾经所有的伙伴;任何时候只要有人敢骂易歌是野种,游记都会挺身而出,不知哪里学来一堆脏言臭话,“我爱吃饺子,你娘是表子”“易歌不是野种,我们是你野爹”,因为嘴贱没少挨打,易歌站在游记身后,看着游记和姗姗同其他孩童挣得面红耳刺,心里默默认定,这两人将会是他一辈子的好友。父亲离开后不久,易歌从阴霾中走出,并逐渐表现出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待人接物沉着稳重,课业成绩一骑绝尘。

  此时的易歌脑中一片混乱,先是被先生训斥并状告母亲,接着又惹出这么大麻烦,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含辛茹苦的母亲。

  易歌想当然地认为,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将母亲气走使她免受伤害,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雌鸟护雏甘愿与苍鹰搏斗,母牛护犊不惜同雄狮拼杀,一个母亲见到自己的子女受到欺负,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离开的。

  听到易歌伤人的话语,女子眼眶泛红,不但没有如易歌催促地离去,反而心疼地看了一眼易歌淤青的脸庞,毅然伸手挡在两名少年身前,瘦小柔弱的身子挺如松柏:“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过节,可以找先生评理,也能报官申诉,为什么要在学塾外围殴堵截少年学子?”说话时,眼睛死死盯着手握凶器的杨飞。

  杨飞被易歌母亲一番指责,心里恼火,回头为难地看了一眼叔叔,细老鼠对着他微微摇头,意思为来日方长,以后再找机会。

  杨飞会意,目光扫过颓丧的游记和易歌两人,嘲讽道:“这么大人了,还要家中老母保护,真是出息,你们等着吧,还没完呢。”说罢哈哈一笑,转身抬腿离开。

  听到杨飞事后还会寻仇,女子心中顿感惶急,突然抢身上前,拉住杨飞持刀的右手,一心只想绝不能让这群人就这样走脱,免得易歌再受伤害:“不行,你不能走!瞧你模样也是学塾学子,为什么欺负同窗!你手上拿着凶器,我必须要带你去学塾面见师长!”

  说完又指着细老鼠,和马匹上一群桀骜的青年道:“还有你们这群流氓,也要和我进去,当着先生的面写下承诺书,保证不会再伤害学塾学子,否则我就报官,把你们统统抓入监牢!”

  易歌见母亲拉住杨飞不放,怕她受伤,慌忙上前:“娘…我没事的…您别受伤了。”女子望着易歌蓬头血面,被人欺负后还低声下气,心里犹如刀割,任凭杨飞咒骂甩臂,紧紧他的手腕死不松手。

  细老鼠听到女子口口声声报官,心中冷笑,其他青年被易歌母亲指着鼻子一顿地痞流氓地骂,心中不爽,对着场中掰扯的杨飞和女子鼓噪起来:“臭娘们,说话当心点!”

  “说谁流氓呢,要不是看你是女的,小爷赏你两嘴巴子!”

  “飞少爷,捅!捅她!”

  杨飞就被易歌母亲拉扯,左右挣脱不得,窘迫异常,再受周围的人鼓噪,更觉难堪,不禁脸色涨红,“臭娘们,再不撒手,老子就不客气了!”说话间,肩膀甩动,无奈手腕还是被死死箍住。

  女子被杨飞拽得脚步虚浮,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坚定:“你这样的坏学生,在学塾是害群之马,在小镇则是居民公害,今天你会欺负易歌和游记,明天就还会霸凌其他学子,我一定要把你带到师长那里,让先生交给你做人的道理。”

  杨飞屡屡被易歌母亲用蔑视的口气认定为流氓痞子,心中的窘迫化为熊熊的怒火,厉声道:“手,撒开!”

  “哈哈哈!”

  “哈哈哈,这个娘们是认真的么!”

  “哈哈,太逗了!”

  “飞少爷,她说要先生教你做人的道理,你可得好好的听着。”

  “飞少爷,捅死她拉倒,哈哈哈!”

  周围青年觉易歌母亲的话滑稽可笑,大声调侃,起哄声更为热烈。

  杨飞的厉喝,换来手腕上更紧的力道,这股力量像是一种挑衅,也像是同他宣战,他眼睛霎时间变得血红,面容扭曲而狰狞,“捅她!”“捅她!”有一种声音,不断在脑海中鼓动,如战鼓轰鸣,难分真实与虚幻。他左手不由自主地接过刀柄,将刀尖朝前递了出去,然后细细的刀刃被送进易歌母亲的胸口。

  “捅她!”“捅她!”杨飞只有这一个念头,刀刃白进,红出,再红进,红出……

  不知道捅了多少刀,杨飞感觉女子抓握的力道终于松了,然后看见易歌不要命地把女子拉开,手掌用力按在她胸口,口中发出怪异的嘶吼,似乎声音宏大,又似乎有气无力,手掌按压的地方,血水汩汩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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