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滚石巨像
“第十二日，吵了起来。他说这条路怎么挖也挖不到头，挖了这么久了，什么都没有。他说我指的路是错的，我告诉他，一定没有错。”
“其实这个方向是我随便指的，我说的什么乾坤定卦，泊爻走势都是瞎编的，我也不知道这儿离出去多远，我只知道，我如果不这么说的话，我们连这儿都到不了。”
“我觉得我们好像走不出去了，粮食已经快没有了，今天他跟我说，下面有一些肉。总归是肉。”
“如果将军凯旋了，我希望他能把这条引水路凿完。如果他正好能看到我们凿的这条路，甚至看到我的尸体，看到我写的这些话，我希望将军能把我的尸体埋葬在泊爻城上层的启嗣厅背后的那座小山上，我父母当年死的时候我就把他们葬在这儿，因为他们说这儿能看到大半个泊爻城，尤其是泊爻城的下层。他们是将军的愿景与化身，我也是。”
“天佑陆兆。”
“我知道我出不去了。没有粮食了，更没有水，也尿不出来了。他已经有些躁狂了，他没有读过书知过礼，他既看不懂我写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我想的是什么，他只想活着。”
“挺好的，就这样吧。”
这是最后一句了，在这句如石碑般泣血雕刻的遗言下边，有一具早已腐朽的躯体，那是堆叠成的碎骨，只见骨头，不见人相。
或许师傅在这儿的话，他能看得出这是男相还是女相，是死于饥饿还是中伤，或许他还能看出来骨相之外的皮相，她死之后是否躯体完好，是否是这片天地和自然容纳了她的身躯，还是……
或许人死后终究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养料，没人逃得过这个宿命，无论是成为了人的养料，还是自然的养料，都一样。
莫执不再去想这些，前面还有继续绵延长路的洞穴，他还没有找到这个灵介。
莫执继续低下头钻了进去。
忽然，瞳力着眼之处，出现了一个几乎挤占了整个洞穴豁口的阴影，那个阴影如同一块硕大的山石，正从洞穴中泥流崩陷般滚动下来。
莫执定神望去，终于于瞳力罅隙中明白了那是什么，那是一个双手环膝，如球般滚动倾泄的巨汉！他的脸埋在他的膝盖间，莫执只能看到他的后背、头颅、双脚与双手交错出现。
一瞬间近在咫尺。
这个位置，绝非常人所能承受之力，莫执急忙切身闪开。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那巨汉如同陨星一般坠落在地。
但他毫发无伤。至少莫执看起来是这样。他双手笃地，猛地一杵，又如同弹射一般生生跃起。哼隆闷响，那山石舒展立起，顶天立地，仿若殿庙巨像。
这，这，这个人是……莫执看着眼前这个背对着他的山石巨像，脑海中竟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他好似在某个场景中见过他，那个场景中，山石嶙峋，巨树擎天，他一路躲躲藏藏追寻他追寻了许久，他一路看着他攀山跃树，倚石过泥，当时他的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同伴，还有一个是，梁三月。
是的，他便是当日与他四处周旋的那个灵器，当日他与一川大师合力制服了两人，便把他们缚在了一旁，结果等他和师傅从洞穴深处归来之时，他们两人均已不见了踪影。
原来在这儿。
难道他便是师傅口中的灵介？不，不对……
轰隆一声，山石又起，那巨汉再次蜷起，缩成了一个刺猬石球，再次往那洞穴中滑滚下去。
不好，不能让他跑了！
莫执也急忙钻入洞穴中，待他钻进洞中，那巨汉已一去绝尘。
匆忙之中，莫执也照虎画猫，赶忙缩成一个球形，他双手环膝，头埋深中，一瞬间天南地北，地撞星摇，他好似一团被抽了线的毛团，只懂旋转和磕绊，不懂方位和停止。
毛团被抽丝剥茧，莫执也被抽筋剥茧，他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身体都飘摇游离，都不再属于他自己。他恍惚间想起了自己饱受瞳力折磨的那个档口，日夜昼暗交替的一瞬间，他脑海中便是如此的地动山摇。如此说的话，在这洞穴中来回滚几回，来来回回周环几次，还能锻炼他应对瞳力的副作用？
嘣，地动天星，莫执一头扎落在地。
“你在干嘛？”他听到耳边传来了师傅的声音。
很好，至少没一头扎进水里。
凝神，定气，莫执调动起自己体内的气息，半晌之后，终于，经络稳定，平归于悬，他略一使力，从头深埋的那个坑中拔了出来。
他看见，师傅正铜铃般瞪着他，他的表情，看着像是疑惑，又像是轻讽，总之是某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奶香。
很好，师傅果然还是有所准备，不算完全的拖油瓶。
他四处张望着，在仅有他的瞳力可以看见的洞穴 里，只有一具提线玩偶般倒在地上的尸体，那是——早已失魂归天的满一笑。
“师傅，你看到有人跑出来了么？”
“看到了，他跑了。”
“跑了？”莫执扭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陆离。你还会让人跑了？你不是万事周全的吗？
“不过不用担心，我提前布了软骨散，他跑不了多远。”
果然还是万事周全。
“他跑哪儿去了？往洞穴外去了？”
“嗯……不对，他去的，似乎刚好是相反的方向，他往我们来的地方去了。”
“我们来的地方，那个地室？”
“是的，没错。”
奇怪，奇怪，可真是奇了怪了，既然知道大敌当前，还有往死路钻的说法，难道这条路上还有他们所不知道的某处秘 穴？
“别老一脸胜券在握了师傅。”莫执拉起陆离的手便要奔去，“赶紧追啊！”
“不用。”陆离甩开了他的手，“有软骨散，他跑不了多远。”
得，您可真是筹棋操盘的大师中的大师，这世上便没有逃得出您手心的事。
“行，那我们，慢慢走。”莫执礼仪式地摆了几圈手，在空中划出了优雅的“您先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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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方向是我随便指的，我说的什么乾坤定卦，泊爻走势都是瞎编的，我也不知道这儿离出去多远，我只知道，我如果不这么说的话，我们连这儿都到不了。”
“我觉得我们好像走不出去了，粮食已经快没有了，今天他跟我说，下面有一些肉。总归是肉。”
“如果将军凯旋了，我希望他能把这条引水路凿完。如果他正好能看到我们凿的这条路，甚至看到我的尸体，看到我写的这些话，我希望将军能把我的尸体埋葬在泊爻城上层的启嗣厅背后的那座小山上，我父母当年死的时候我就把他们葬在这儿，因为他们说这儿能看到大半个泊爻城，尤其是泊爻城的下层。他们是将军的愿景与化身，我也是。”
“天佑陆兆。”
“我知道我出不去了。没有粮食了，更没有水，也尿不出来了。他已经有些躁狂了，他没有读过书知过礼，他既看不懂我写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我想的是什么，他只想活着。”
“挺好的，就这样吧。”
这是最后一句了，在这句如石碑般泣血雕刻的遗言下边，有一具早已腐朽的躯体，那是堆叠成的碎骨，只见骨头，不见人相。
或许师傅在这儿的话，他能看得出这是男相还是女相，是死于饥饿还是中伤，或许他还能看出来骨相之外的皮相，她死之后是否躯体完好，是否是这片天地和自然容纳了她的身躯，还是……
或许人死后终究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养料，没人逃得过这个宿命，无论是成为了人的养料，还是自然的养料，都一样。
莫执不再去想这些，前面还有继续绵延长路的洞穴，他还没有找到这个灵介。
莫执继续低下头钻了进去。
忽然，瞳力着眼之处，出现了一个几乎挤占了整个洞穴豁口的阴影，那个阴影如同一块硕大的山石，正从洞穴中泥流崩陷般滚动下来。
莫执定神望去，终于于瞳力罅隙中明白了那是什么，那是一个双手环膝，如球般滚动倾泄的巨汉！他的脸埋在他的膝盖间，莫执只能看到他的后背、头颅、双脚与双手交错出现。
一瞬间近在咫尺。
这个位置，绝非常人所能承受之力，莫执急忙切身闪开。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那巨汉如同陨星一般坠落在地。
但他毫发无伤。至少莫执看起来是这样。他双手笃地，猛地一杵，又如同弹射一般生生跃起。哼隆闷响，那山石舒展立起，顶天立地，仿若殿庙巨像。
这，这，这个人是……莫执看着眼前这个背对着他的山石巨像，脑海中竟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他好似在某个场景中见过他，那个场景中，山石嶙峋，巨树擎天，他一路躲躲藏藏追寻他追寻了许久，他一路看着他攀山跃树，倚石过泥，当时他的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同伴，还有一个是，梁三月。
是的，他便是当日与他四处周旋的那个灵器，当日他与一川大师合力制服了两人，便把他们缚在了一旁，结果等他和师傅从洞穴深处归来之时，他们两人均已不见了踪影。
原来在这儿。
难道他便是师傅口中的灵介？不，不对……
轰隆一声，山石又起，那巨汉再次蜷起，缩成了一个刺猬石球，再次往那洞穴中滑滚下去。
不好，不能让他跑了！
莫执也急忙钻入洞穴中，待他钻进洞中，那巨汉已一去绝尘。
匆忙之中，莫执也照虎画猫，赶忙缩成一个球形，他双手环膝，头埋深中，一瞬间天南地北，地撞星摇，他好似一团被抽了线的毛团，只懂旋转和磕绊，不懂方位和停止。
毛团被抽丝剥茧，莫执也被抽筋剥茧，他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身体都飘摇游离，都不再属于他自己。他恍惚间想起了自己饱受瞳力折磨的那个档口，日夜昼暗交替的一瞬间，他脑海中便是如此的地动山摇。如此说的话，在这洞穴中来回滚几回，来来回回周环几次，还能锻炼他应对瞳力的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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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嘛？”他听到耳边传来了师傅的声音。
很好，至少没一头扎进水里。
凝神，定气，莫执调动起自己体内的气息，半晌之后，终于，经络稳定，平归于悬，他略一使力，从头深埋的那个坑中拔了出来。
他看见，师傅正铜铃般瞪着他，他的表情，看着像是疑惑，又像是轻讽，总之是某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奶香。
很好，师傅果然还是有所准备，不算完全的拖油瓶。
他四处张望着，在仅有他的瞳力可以看见的洞穴 里，只有一具提线玩偶般倒在地上的尸体，那是——早已失魂归天的满一笑。
“师傅，你看到有人跑出来了么？”
“看到了，他跑了。”
“跑了？”莫执扭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陆离。你还会让人跑了？你不是万事周全的吗？
“不过不用担心，我提前布了软骨散，他跑不了多远。”
果然还是万事周全。
“他跑哪儿去了？往洞穴外去了？”
“嗯……不对，他去的，似乎刚好是相反的方向，他往我们来的地方去了。”
“我们来的地方，那个地室？”
“是的，没错。”
奇怪，奇怪，可真是奇了怪了，既然知道大敌当前，还有往死路钻的说法，难道这条路上还有他们所不知道的某处秘 穴？
“别老一脸胜券在握了师傅。”莫执拉起陆离的手便要奔去，“赶紧追啊！”
“不用。”陆离甩开了他的手，“有软骨散，他跑不了多远。”
得，您可真是筹棋操盘的大师中的大师，这世上便没有逃得出您手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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