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杭之影（五）
·9
“四哥，他们好像不追了。”
夏朷停下脚步，大口地喘了口气。他才意识到身后已经许久没有弓箭袭来了，连不安的森林都渐渐平静了下来，只剩偶有飞鸟闪过。
“别放松警惕，他们对这山的了解就跟自己后花园一样，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小路。”夏朷的右臂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失去了知觉，不过这种程度的昏迷已经远远好过预期，夏朷还笑着感叹了一声还好潜行服的衣袖是长的。
夏朷用仅剩的左臂取下了身后的弓箭，交到了周七手里：“老七，你箭法比我好，交给你了。”
周七看着四哥颇有些煞白的脸，点点头，接下了这柄弓箭。
“四哥，我一直怀疑，他们抓我不是为了杀我，而是为了套取情报或者拿我做交易。”
“最蹊跷的地方就在这里，接下来，我问你一个问题，老七，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周七郑重地点了点头。
“关于你的身世，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们？”
周七一下子懵了，赶紧摇了摇头，然后又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有，那也是我爹娘瞒着我。”
夏朷哈哈地笑了:“还真有可能，毕竟你天生神力，还记得你刚来时跟你训练，换刀换枪最后换弓都打不过你，被你弄得没脾气。”
周七也哈哈地笑了，他也想起了那天的往事。那是他执勤的第一天，夏朷拦住他说这儿有一个规矩，只有能有一种武器胜过他才能正式被认可，否则就先滚去打木桩。然后夏朷直到换到第七种武器才勉强战胜了周七。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刺啦一声。
“有东西来了。”夏朷一下子警觉起来，眼神戒畏地盯着面前摇晃扑闪的灌木丛。周七也立刻张弓瞄准，面露杀伐果决之气。
声音越来越近了，周七正要松弦，一个熟悉的面容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来的人是，斥候长！
“是我是我。”斥候长举双手示意，“我本来在附近探查地形，听到你们的声音觉得耳熟，于是便过来了。没想到你们还在山上，我还以为你们都已经回城去了。”
这是周七第一次听到斥候长平时说话的声音，本以为一路一言不发的斥候长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没想到声音却温文尔雅。
“你说你在探查地形？”夏朷问。
“是。这群山贼颇为狡猾，单纯了解战力只怕不够，他们依山建寨，了解地形就等于把握了进攻和防守的命脉。”
周七暗暗点头，夏朷继续问道：“当初你喊‘跑’，是怎么回事？”
“我原先盯着寨子内部，殊不知他们早有人潜伏在暗处，当有弓箭手偷袭我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不对了，于是叫大家先跑，剩下的我来应付就行——啊，其实我是叫我那几个兄弟先跑，他们年纪还小，没有探哨的经验，我担心他们出事……我知道吕老大和你都是做斥候的好手，还有这位年轻的小兄弟，看弯弓的架势也是不可小觑。”
“没有磨练怎么成长，我记得二十年前的人都是应了征溅着血就上前线的，那时候可没有人跟你说经验不经验。”夏朷的右臂依旧耷拉着，他淡淡地说：“我和老七需要赶快下山去，我们也会把您的安全告知斥候部，告辞了。”
周七愣了愣神，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些？斥候长在这边探查地形，自己却转身就走了？
“事实上，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斥候长开始摇摇晃晃，他似乎开始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10
在说到北羌之后，城主整个人都不安起来，他开始来回踱步，并不断地向老吕询问细节。最后，他恍然大悟：难怪那人让我留意这群山贼。
而不断含糊其辞的老吕在这时提了一个问题：是谁指示的这次行动？虽说清剿山贼是正常行动，但这次任务从上到下执行的效率都太高了一些，反而让老吕觉得有些不正常。
果然是那个人，酒馆的老大，这个人在几年前创办了这家酒馆，并与嗜酒的城主建立了不俗的关系。城主不仅爱其酒，还夸其有经纬天下之才。虽说如此，这个人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之人，连老吕也仅仅是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而已。
老吕又问了一个问题：是谁指派的周七？
城主的回答是：斥候长徐宥佐。更准确地说，那个人推荐了斥候十三队，说十三队军纪严明，然后十三队的斥候长徐宥佐又说自己有部下临时身体有恙，见戍卫部烽火台的周七是个可塑之才，便指名要他。
“没想到派个小娃还惊动了你和夏朷。”城主说。
老吕没空去揣测城主话里的含义，他知道自己“北羌”的说法是编的，于是开始思考前因后果。周七在酒馆喝酒——酒馆的老大派斥候十三队执行山贼的任务——斥候长指名要周七随行——行动败露周七被抓，这几件事看似有关联，仔细想来却全是巧合。
城主还在漫长地描述这件事细思极恐之处，老吕却一把打断了他，开始讲自己后续的计划。这计划他在回来的路上推演了十数遍。
“可以。”听完之后，城主深思，“具体细节还要跟军机处那边详谈，内务府和军工处的人员你可以随便用。”
老吕又匆匆地走在了前往军机处的路上，他已经多少年没来这里了？上一次这么多组织的人一起行动是什么时候？二十年前和北羌打仗的时候啊。
二十年，真是一段漫长的日子啊。
告老还乡喽。
·11
四周山的一条羊肠小道里，间有鸟兽出没。
周七和夏朷正在此处探查地形。
当初斥候长倒地之后，周七才发现他浑身软绵无力，本以为也是中了山贼偷袭的毒箭，斥候长却告诉他自己只是旧疾复发，并希望周七和夏朷能够帮他探查完西南边的地形，只剩这块他就可以大致绘制出这座山的地形图了。
西南方是条羊肠小道，高大的树木遮蔽了几乎所有的光线，几只零落的鸟在树林间飞驰。昏暗显得这条小道幽怖而漫长
“真适合做陷阱。”周七抬头看了看树林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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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他们好像不追了。”
夏朷停下脚步，大口地喘了口气。他才意识到身后已经许久没有弓箭袭来了，连不安的森林都渐渐平静了下来，只剩偶有飞鸟闪过。
“别放松警惕，他们对这山的了解就跟自己后花园一样，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小路。”夏朷的右臂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失去了知觉，不过这种程度的昏迷已经远远好过预期，夏朷还笑着感叹了一声还好潜行服的衣袖是长的。
夏朷用仅剩的左臂取下了身后的弓箭，交到了周七手里：“老七，你箭法比我好，交给你了。”
周七看着四哥颇有些煞白的脸，点点头，接下了这柄弓箭。
“四哥，我一直怀疑，他们抓我不是为了杀我，而是为了套取情报或者拿我做交易。”
“最蹊跷的地方就在这里，接下来，我问你一个问题，老七，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周七郑重地点了点头。
“关于你的身世，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们？”
周七一下子懵了，赶紧摇了摇头，然后又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有，那也是我爹娘瞒着我。”
夏朷哈哈地笑了:“还真有可能，毕竟你天生神力，还记得你刚来时跟你训练，换刀换枪最后换弓都打不过你，被你弄得没脾气。”
周七也哈哈地笑了，他也想起了那天的往事。那是他执勤的第一天，夏朷拦住他说这儿有一个规矩，只有能有一种武器胜过他才能正式被认可，否则就先滚去打木桩。然后夏朷直到换到第七种武器才勉强战胜了周七。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刺啦一声。
“有东西来了。”夏朷一下子警觉起来，眼神戒畏地盯着面前摇晃扑闪的灌木丛。周七也立刻张弓瞄准，面露杀伐果决之气。
声音越来越近了，周七正要松弦，一个熟悉的面容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来的人是，斥候长！
“是我是我。”斥候长举双手示意，“我本来在附近探查地形，听到你们的声音觉得耳熟，于是便过来了。没想到你们还在山上，我还以为你们都已经回城去了。”
这是周七第一次听到斥候长平时说话的声音，本以为一路一言不发的斥候长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没想到声音却温文尔雅。
“你说你在探查地形？”夏朷问。
“是。这群山贼颇为狡猾，单纯了解战力只怕不够，他们依山建寨，了解地形就等于把握了进攻和防守的命脉。”
周七暗暗点头，夏朷继续问道：“当初你喊‘跑’，是怎么回事？”
“我原先盯着寨子内部，殊不知他们早有人潜伏在暗处，当有弓箭手偷袭我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不对了，于是叫大家先跑，剩下的我来应付就行——啊，其实我是叫我那几个兄弟先跑，他们年纪还小，没有探哨的经验，我担心他们出事……我知道吕老大和你都是做斥候的好手，还有这位年轻的小兄弟，看弯弓的架势也是不可小觑。”
“没有磨练怎么成长，我记得二十年前的人都是应了征溅着血就上前线的，那时候可没有人跟你说经验不经验。”夏朷的右臂依旧耷拉着，他淡淡地说：“我和老七需要赶快下山去，我们也会把您的安全告知斥候部，告辞了。”
周七愣了愣神，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些？斥候长在这边探查地形，自己却转身就走了？
“事实上，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斥候长开始摇摇晃晃，他似乎开始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10
在说到北羌之后，城主整个人都不安起来，他开始来回踱步，并不断地向老吕询问细节。最后，他恍然大悟：难怪那人让我留意这群山贼。
而不断含糊其辞的老吕在这时提了一个问题：是谁指示的这次行动？虽说清剿山贼是正常行动，但这次任务从上到下执行的效率都太高了一些，反而让老吕觉得有些不正常。
果然是那个人，酒馆的老大，这个人在几年前创办了这家酒馆，并与嗜酒的城主建立了不俗的关系。城主不仅爱其酒，还夸其有经纬天下之才。虽说如此，这个人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之人，连老吕也仅仅是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而已。
老吕又问了一个问题：是谁指派的周七？
城主的回答是：斥候长徐宥佐。更准确地说，那个人推荐了斥候十三队，说十三队军纪严明，然后十三队的斥候长徐宥佐又说自己有部下临时身体有恙，见戍卫部烽火台的周七是个可塑之才，便指名要他。
“没想到派个小娃还惊动了你和夏朷。”城主说。
老吕没空去揣测城主话里的含义，他知道自己“北羌”的说法是编的，于是开始思考前因后果。周七在酒馆喝酒——酒馆的老大派斥候十三队执行山贼的任务——斥候长指名要周七随行——行动败露周七被抓，这几件事看似有关联，仔细想来却全是巧合。
城主还在漫长地描述这件事细思极恐之处，老吕却一把打断了他，开始讲自己后续的计划。这计划他在回来的路上推演了十数遍。
“可以。”听完之后，城主深思，“具体细节还要跟军机处那边详谈，内务府和军工处的人员你可以随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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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真是一段漫长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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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山的一条羊肠小道里，间有鸟兽出没。
周七和夏朷正在此处探查地形。
当初斥候长倒地之后，周七才发现他浑身软绵无力，本以为也是中了山贼偷袭的毒箭，斥候长却告诉他自己只是旧疾复发，并希望周七和夏朷能够帮他探查完西南边的地形，只剩这块他就可以大致绘制出这座山的地形图了。
西南方是条羊肠小道，高大的树木遮蔽了几乎所有的光线，几只零落的鸟在树林间飞驰。昏暗显得这条小道幽怖而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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