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瞳力之噬
此时的莫执。
“好了，我已经……已经全都告诉你了，我当时，练了近半年，才，才成功。”
“不是我说你，你这真的很慢。”莫执似乎是叹了口气，“假如我立马学会了，你不会嫉妒吧？”
“哈咳，哈，不会，不会。”
天眼！
莫执其实隐约之间明白了当日在那武班台子前听曲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当时他望向梁三月的眼睛，其实望向的是比他修行更深的一对瞳眸，灵力的纠葛使他眼中开始出现了诸多层叠幻影，两个灵器相遇时可能会发生某种不可名状的牵引，或许那便属于一种牵引。
而今日，刚刚梁三月教与他的，其实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他只寄希望于父亲从小对他瞳力所做的各种繁复无聊的训练有其道理。
天眼的本原，在于摆脱常识的桎梏。由于常人的眼睛有其视距和视向，因此他只能看见自己眼前的事物，但是灵器是浑然不同的一种存在，你的眼睛长在你的身上，你以为那是你身体容器的一部分，是一种寄生。但并非，实际上，它没了你，也可以生存，它本身就是一个富溢满载的容器。
天眼！
莫执想象着自己并非是莫执，并非是一个人类，并非是一副躯体，他此刻只是一双眼睛，是的，一双眼睛。他为什么会控制着一副叫作莫执的躯体，是他的大脑把命令通过经络下传到了身体的各个部位，但此刻，他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像人一样会走，会蹦，会跳，甚至，会飞，它没有距离的桎梏，它是天地间的精灵，它想去哪儿便可以去哪儿。
它飞了起来，飞到了半空中。此刻，它是这个世界的眼眸，甚至在这双眼里没有前后与左右的区别，它看到的是整个世界！环绕的没有死角的整个世界！整个吴怀山，整个泊爻城，整片天空，整颗太阳，整个绚烂的世界，都尽收眼底！
他的眼睛下有一个呆滞的人影，这个呆滞的人影旁还躺着两具近乎昏厥的躯体，那是他自己，还有左手的梁三月，以及右手的梁余音。
是的，他此刻是一双眼睛，他的身体完全不受他所控，就跟那天在洞穴顶的时候一样。这种状态……令他想起了一种人，灵介，没错，在灵介灵魂出窍的时候，便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而在不远处，正猛虎入林般跑过来两个身影，他们一个手脚并做，在地上如野兽般穿行，而另一个，他的脚步，依然是幻影，他依然看不清。
“好了，逃不掉了吧，真的，别磨蹭了，识相点，快点把人交出来。”那人扭了扭自己的臂腕，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呼——莫执长舒了一口气。他在看到两人的身影之后便已灵瞳归窍，这“天眼”，虽然神奇，但恐怕实战中毫无作用，只会白白与别人以把柄。
“兄台，其实你可能有些多虑了，你忧心二人的性命，但那主人也未必是要取他们的性命。我们的授令中并无‘杀生’这一项，你或许可以安心。”
“哎哟，别再跟他叨逼叨啦，直接把他干趴不就行啦，他要是听话，还至于一路跑这么远吗？”
“兄台……”
遮天！
遮天，迭影，以及镜圆，是刚刚梁三月教自己的三招，这三招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都依赖于你的瞳力对旁人眼睛的震赫，或者说欺骗，这是灵器对于普通人灵力上的洗礼。你需要盯着对方的眼睛，然后，借用你的瞳力，看清他的眼眶，他的眼白，他的血丝，他的眼瞳，一直看进他的眼睛深处，那是一汪黑洋，一面黑壁，一方黑镜，黑镜里倒映着一个人的眼睛。
那是你的眼睛。
就跟你幼时盯着太阳看上几个时辰一样，你的眼睛会慢慢地出现幻觉，最后太阳在你眼睛里从一个变为一双，从一双变为对影，此刻，你就是那颗太阳，你在告诉他他看到了什么。
“欸，怎么这么快天黑了？”
“不好！”那人施展步行快速地来到了莫执的身边，但他正对着莫执怀中的梁三月毫不客气地下了手，却感觉手中猛然一空。
那是迭影，他看见的不是莫执，而是数刻之前的莫执。真正的莫执，已经抱起了三月和余音，钻进了那深山密林中。
“你……你还挺厉害，咳，咳，我学了半年，你只用了，咳，一会儿。”
“说了我是天才，希望你不要自卑。”
“咳，不，不会。”
“不会就好。这下我们两清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咳，好。不过你要小心，这种力量，虽然强悍，但消耗的……”
“啊！”莫执突然惨叫了一声，他的眼睛突然开始猛烈地灼烧，就像是太阳爆炸在他的眼睛里，不，不，是他的眼睛快要爆炸了。
莫执闭上眼睛，但不行，他使劲上下挤压着眼睛，但还是不行，有一股火焰在不由分说地灼烧着他的眼睛，而且，愈烧愈烈，愈烧愈烈。
他支撑不住，一下子扑倒在地上，他手上的两个人，被甩出去，在草丛里打滚。
“不，不行。”他强行睁开了眼睛，但他看到的是，满眼血色。不是红色，而是，血色。他们已然是红，但还在，一滴一滴地，鲜艳地滑落。
“啊！”他再次倒在地上，他咬着牙关，但还是不行，那团血在燃烧，在炸裂，在迸射。
“陆辙，陆辙。”梁三月也无法睁开眼，他在地上摸索着手，蠕动着身子，他摸到的都是草，都是石头，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只能听着莫执发出的惨叫一点点向他爬过去。
“陆辙，陆辙，你在哪？你在哪？你试着调整灵力，先把他们压下去，压下去。”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告诉你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真是个废物，废物！”
“我没事，我没事，你稍等我会儿，我一定会带你出去，一定会的。”
“诶，他们怎么了？我还没出力啊。”莫执无法睁眼，只能听到那两人的声音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如果是瞳器，似乎是灵力使用过度，被反噬了。”
“跟那个什么梁三月一样？”
“没错。这个似乎只是入堂级的灵器，全然未循序渐进，如此贸然使用灵力，肯定是会被反噬的。”
“这么弱？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杀了他？”
“不可，他与那东儿相熟，而且似乎有名有姓，不可轻举妄动。”
“他说他认识何同尘和三皇子你还真信？骗傻子呢？”
“我信。”
“好吧好吧，那你说怎么办？全都一起背回去？我背一个你背俩？”
“你带梁三月先走，剩下的两个，我绑回去。”
“嘿，我说着玩的，你这小胳膊能背回去俩吗？还是我来吧，你背梁三月，剩下的我来。”
“不用，那人应该已经等急了，你快，你先把梁三月送过去。剩下的我来。”
“好。那你可悠着点儿啊，可别半途被这小子摆了一道，我看他狡猾得很。”
“好。”
莫执感觉到他被一个人扛上了肩膀，背着他的那个人，身材不算高大，但跑起路来耳畔临风，如履平地，甚至比他坐在马车上还要平坦。
还有机会，不要着急，莫执。
他们既然选择了把自己带回去，那就意味着还有机会。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密不透风的网，也不会有万无一失的计划。不要焦虑，不要着急，维持心跳，保持思考，还有机会，莫执。
——————
七百一十二，七百一十三，七百一十四……
这是莫执的一个习惯，在一个无法用眼睛判断距离的地方，他会靠计算自己心脉跳动的次数来预估时间与距离。
八百二十。八百二十次心脉跳动之后，他被放在了地上，耳边是潺潺的流水。不久之前刚从这儿仓皇逃出，未曾想，还没过多久，自己又回到了这儿。
“要我说不如刚才就把他们绑外边得了，也不是我们想要的人，还费劲吧啦地带回来。”
“不可，此人敢只身闯虎穴，必不是泛泛之辈，还是得紧看着。”
“哟，有这么器重吗？”那人走过来扒了扒莫执被绑紧的手，又踢了踢他的腿，“也没感觉有多厉害啊，那个破铁索还是个爬山用的，有啥用？挠痒痒？”
“你我也不靠兵器，不要小瞧人家。”
“嘿，瞧把你给吓得！都捆成这样了还怕个屁啊，也就你成天疑神疑鬼的。”
“人给送过去了吗？”
“那当然，我什么速度，早在你回来前我就办妥了。不过那东儿就守在门口，也不让我进去，不知道他们偷偷在里边搞的什么鬼。”
“不要妄图凝视深渊。做好我们分内之事就可以了。”
“哎呀知道啦，天天说天天说，耳朵都起老茧了，跟我搭活你还不放心吗？什么时候给你出过岔子？”
“谨慎。别忘了之前发生过什么。”
“哎哟，又提这事，那是他们俩傻，我又不至于。”
“那我们就静静待在这儿，看着他们两人。”
哒哒哒。脚步声。
“说起来，这小妮子长得还真不错，那个东儿是怎么下得了这么狠的手？打成这个样子？”
“他那个人，不能以常理待之，你也少背后谈及他。这一事之后我们与他便是路人，以后道上也多少避着点。”
“诶，你说，这么俊的小妮子，他不会已经享用过了吧？啧啧，享用过了还下这么狠的手，真是一点往日情面都不留啊……
我瞅瞅，啧啧，啧啧啧，这皮开肉绽的，我都看不下去，这衣服也不太整洁，该不会真的……啧啧啧啧，还真是会享受。”
九百三十一。
莫执睁开了眼，他花了九百三十一次心脉的跳动来缓和他眼睛的灼烧感，还好，比他想的要短很多。
“小鸟，借你一程。”莫执说道。
那小鸟已被司凡赋结在自己身上，某种程度上，他与自己算得上是心意相通。所以，小鸟，麻烦你，助自己一程，叼那根铁索来划破自己身上的绳子。
咻。那鸟儿飞快地飞了起来，他摇头晃脑，醉醉悠悠，似乎是还没从醉酒中清醒过来。终于他的眼眸中闪起了坚定的亮光，他似乎是找准了目标，一个箭步朝那洞穴深处飞了过去。
“刚刚那是什么？有什么飞过去了？你看见了吗？还是我眼睛瞎了？”
“一只蝙蝠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呵，莫执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如此赋灵之物，当真令人忍俊不禁。
回来，鸟儿，回来，帮我解开绳子，绳子！莫执在心里默念。
倘若心意相通，这会儿便该回心转意了。
只是，那鸟儿一头撞进了那更深邃幽暗的洞穴中，便再无动静。
回来！回来！莫执扭动着身子，但是，依然，毫无动静。
尽会瞎来！早知道就不拿你换我的树枝了！
“你帮忙把那位姑娘的绳子解了吧，她也不会什么功夫，解了她能舒服一点。”
“她都昏倒了还什么舒服不舒服啊？你也管太多了吧。”
“解了吧，多少醒来后会好过一些。”
“好吧好吧好吧。服了你了，干什么都这么服帖，就是个伺候人的命。”
刺溜，莫执的头上传来了蠕动声。
“小执，我来了。”莫执听到身后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他大喜过望地朝身后看去，他听到的是胡卅的声音！
他瞪大了眼，看着一张脂液般的人皮飘过他的身边，那张皮囊就像是一片下落的树叶，在经过他的身边时长出了枝芽，那是一只手，那是一只与斫刀一样锋利的手。
那只手像是刺鱼一般划过他的身边，他手上的绳子应声而断。
“来晚了。”他看着那张皮囊在他眼前漫漫充盈，最终，他的眼前立起了一个人影——胡卅。胡卅扭了扭刚刚化为利刃的那只手腕，莫执不知道，那是一只刚斩下了一只头颅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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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说你，你这真的很慢。”莫执似乎是叹了口气，“假如我立马学会了，你不会嫉妒吧？”
“哈咳，哈，不会，不会。”
天眼！
莫执其实隐约之间明白了当日在那武班台子前听曲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当时他望向梁三月的眼睛，其实望向的是比他修行更深的一对瞳眸，灵力的纠葛使他眼中开始出现了诸多层叠幻影，两个灵器相遇时可能会发生某种不可名状的牵引，或许那便属于一种牵引。
而今日，刚刚梁三月教与他的，其实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他只寄希望于父亲从小对他瞳力所做的各种繁复无聊的训练有其道理。
天眼的本原，在于摆脱常识的桎梏。由于常人的眼睛有其视距和视向，因此他只能看见自己眼前的事物，但是灵器是浑然不同的一种存在，你的眼睛长在你的身上，你以为那是你身体容器的一部分，是一种寄生。但并非，实际上，它没了你，也可以生存，它本身就是一个富溢满载的容器。
天眼！
莫执想象着自己并非是莫执，并非是一个人类，并非是一副躯体，他此刻只是一双眼睛，是的，一双眼睛。他为什么会控制着一副叫作莫执的躯体，是他的大脑把命令通过经络下传到了身体的各个部位，但此刻，他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像人一样会走，会蹦，会跳，甚至，会飞，它没有距离的桎梏，它是天地间的精灵，它想去哪儿便可以去哪儿。
它飞了起来，飞到了半空中。此刻，它是这个世界的眼眸，甚至在这双眼里没有前后与左右的区别，它看到的是整个世界！环绕的没有死角的整个世界！整个吴怀山，整个泊爻城，整片天空，整颗太阳，整个绚烂的世界，都尽收眼底！
他的眼睛下有一个呆滞的人影，这个呆滞的人影旁还躺着两具近乎昏厥的躯体，那是他自己，还有左手的梁三月，以及右手的梁余音。
是的，他此刻是一双眼睛，他的身体完全不受他所控，就跟那天在洞穴顶的时候一样。这种状态……令他想起了一种人，灵介，没错，在灵介灵魂出窍的时候，便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而在不远处，正猛虎入林般跑过来两个身影，他们一个手脚并做，在地上如野兽般穿行，而另一个，他的脚步，依然是幻影，他依然看不清。
“好了，逃不掉了吧，真的，别磨蹭了，识相点，快点把人交出来。”那人扭了扭自己的臂腕，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呼——莫执长舒了一口气。他在看到两人的身影之后便已灵瞳归窍，这“天眼”，虽然神奇，但恐怕实战中毫无作用，只会白白与别人以把柄。
“兄台，其实你可能有些多虑了，你忧心二人的性命，但那主人也未必是要取他们的性命。我们的授令中并无‘杀生’这一项，你或许可以安心。”
“哎哟，别再跟他叨逼叨啦，直接把他干趴不就行啦，他要是听话，还至于一路跑这么远吗？”
“兄台……”
遮天！
遮天，迭影，以及镜圆，是刚刚梁三月教自己的三招，这三招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都依赖于你的瞳力对旁人眼睛的震赫，或者说欺骗，这是灵器对于普通人灵力上的洗礼。你需要盯着对方的眼睛，然后，借用你的瞳力，看清他的眼眶，他的眼白，他的血丝，他的眼瞳，一直看进他的眼睛深处，那是一汪黑洋，一面黑壁，一方黑镜，黑镜里倒映着一个人的眼睛。
那是你的眼睛。
就跟你幼时盯着太阳看上几个时辰一样，你的眼睛会慢慢地出现幻觉，最后太阳在你眼睛里从一个变为一双，从一双变为对影，此刻，你就是那颗太阳，你在告诉他他看到了什么。
“欸，怎么这么快天黑了？”
“不好！”那人施展步行快速地来到了莫执的身边，但他正对着莫执怀中的梁三月毫不客气地下了手，却感觉手中猛然一空。
那是迭影，他看见的不是莫执，而是数刻之前的莫执。真正的莫执，已经抱起了三月和余音，钻进了那深山密林中。
“你……你还挺厉害，咳，咳，我学了半年，你只用了，咳，一会儿。”
“说了我是天才，希望你不要自卑。”
“咳，不，不会。”
“不会就好。这下我们两清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咳，好。不过你要小心，这种力量，虽然强悍，但消耗的……”
“啊！”莫执突然惨叫了一声，他的眼睛突然开始猛烈地灼烧，就像是太阳爆炸在他的眼睛里，不，不，是他的眼睛快要爆炸了。
莫执闭上眼睛，但不行，他使劲上下挤压着眼睛，但还是不行，有一股火焰在不由分说地灼烧着他的眼睛，而且，愈烧愈烈，愈烧愈烈。
他支撑不住，一下子扑倒在地上，他手上的两个人，被甩出去，在草丛里打滚。
“不，不行。”他强行睁开了眼睛，但他看到的是，满眼血色。不是红色，而是，血色。他们已然是红，但还在，一滴一滴地，鲜艳地滑落。
“啊！”他再次倒在地上，他咬着牙关，但还是不行，那团血在燃烧，在炸裂，在迸射。
“陆辙，陆辙。”梁三月也无法睁开眼，他在地上摸索着手，蠕动着身子，他摸到的都是草，都是石头，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只能听着莫执发出的惨叫一点点向他爬过去。
“陆辙，陆辙，你在哪？你在哪？你试着调整灵力，先把他们压下去，压下去。”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告诉你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真是个废物，废物！”
“我没事，我没事，你稍等我会儿，我一定会带你出去，一定会的。”
“诶，他们怎么了？我还没出力啊。”莫执无法睁眼，只能听到那两人的声音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如果是瞳器，似乎是灵力使用过度，被反噬了。”
“跟那个什么梁三月一样？”
“没错。这个似乎只是入堂级的灵器，全然未循序渐进，如此贸然使用灵力，肯定是会被反噬的。”
“这么弱？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杀了他？”
“不可，他与那东儿相熟，而且似乎有名有姓，不可轻举妄动。”
“他说他认识何同尘和三皇子你还真信？骗傻子呢？”
“我信。”
“好吧好吧，那你说怎么办？全都一起背回去？我背一个你背俩？”
“你带梁三月先走，剩下的两个，我绑回去。”
“嘿，我说着玩的，你这小胳膊能背回去俩吗？还是我来吧，你背梁三月，剩下的我来。”
“不用，那人应该已经等急了，你快，你先把梁三月送过去。剩下的我来。”
“好。那你可悠着点儿啊，可别半途被这小子摆了一道，我看他狡猾得很。”
“好。”
莫执感觉到他被一个人扛上了肩膀，背着他的那个人，身材不算高大，但跑起路来耳畔临风，如履平地，甚至比他坐在马车上还要平坦。
还有机会，不要着急，莫执。
他们既然选择了把自己带回去，那就意味着还有机会。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密不透风的网，也不会有万无一失的计划。不要焦虑，不要着急，维持心跳，保持思考，还有机会，莫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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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一十二，七百一十三，七百一十四……
这是莫执的一个习惯，在一个无法用眼睛判断距离的地方，他会靠计算自己心脉跳动的次数来预估时间与距离。
八百二十。八百二十次心脉跳动之后，他被放在了地上，耳边是潺潺的流水。不久之前刚从这儿仓皇逃出，未曾想，还没过多久，自己又回到了这儿。
“要我说不如刚才就把他们绑外边得了，也不是我们想要的人，还费劲吧啦地带回来。”
“不可，此人敢只身闯虎穴，必不是泛泛之辈，还是得紧看着。”
“哟，有这么器重吗？”那人走过来扒了扒莫执被绑紧的手，又踢了踢他的腿，“也没感觉有多厉害啊，那个破铁索还是个爬山用的，有啥用？挠痒痒？”
“你我也不靠兵器，不要小瞧人家。”
“嘿，瞧把你给吓得！都捆成这样了还怕个屁啊，也就你成天疑神疑鬼的。”
“人给送过去了吗？”
“那当然，我什么速度，早在你回来前我就办妥了。不过那东儿就守在门口，也不让我进去，不知道他们偷偷在里边搞的什么鬼。”
“不要妄图凝视深渊。做好我们分内之事就可以了。”
“哎呀知道啦，天天说天天说，耳朵都起老茧了，跟我搭活你还不放心吗？什么时候给你出过岔子？”
“谨慎。别忘了之前发生过什么。”
“哎哟，又提这事，那是他们俩傻，我又不至于。”
“那我们就静静待在这儿，看着他们两人。”
哒哒哒。脚步声。
“说起来，这小妮子长得还真不错，那个东儿是怎么下得了这么狠的手？打成这个样子？”
“他那个人，不能以常理待之，你也少背后谈及他。这一事之后我们与他便是路人，以后道上也多少避着点。”
“诶，你说，这么俊的小妮子，他不会已经享用过了吧？啧啧，享用过了还下这么狠的手，真是一点往日情面都不留啊……
我瞅瞅，啧啧，啧啧啧，这皮开肉绽的，我都看不下去，这衣服也不太整洁，该不会真的……啧啧啧啧，还真是会享受。”
九百三十一。
莫执睁开了眼，他花了九百三十一次心脉的跳动来缓和他眼睛的灼烧感，还好，比他想的要短很多。
“小鸟，借你一程。”莫执说道。
那小鸟已被司凡赋结在自己身上，某种程度上，他与自己算得上是心意相通。所以，小鸟，麻烦你，助自己一程，叼那根铁索来划破自己身上的绳子。
咻。那鸟儿飞快地飞了起来，他摇头晃脑，醉醉悠悠，似乎是还没从醉酒中清醒过来。终于他的眼眸中闪起了坚定的亮光，他似乎是找准了目标，一个箭步朝那洞穴深处飞了过去。
“刚刚那是什么？有什么飞过去了？你看见了吗？还是我眼睛瞎了？”
“一只蝙蝠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呵，莫执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如此赋灵之物，当真令人忍俊不禁。
回来，鸟儿，回来，帮我解开绳子，绳子！莫执在心里默念。
倘若心意相通，这会儿便该回心转意了。
只是，那鸟儿一头撞进了那更深邃幽暗的洞穴中，便再无动静。
回来！回来！莫执扭动着身子，但是，依然，毫无动静。
尽会瞎来！早知道就不拿你换我的树枝了！
“你帮忙把那位姑娘的绳子解了吧，她也不会什么功夫，解了她能舒服一点。”
“她都昏倒了还什么舒服不舒服啊？你也管太多了吧。”
“解了吧，多少醒来后会好过一些。”
“好吧好吧好吧。服了你了，干什么都这么服帖，就是个伺候人的命。”
刺溜，莫执的头上传来了蠕动声。
“小执，我来了。”莫执听到身后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他大喜过望地朝身后看去，他听到的是胡卅的声音！
他瞪大了眼，看着一张脂液般的人皮飘过他的身边，那张皮囊就像是一片下落的树叶，在经过他的身边时长出了枝芽，那是一只手，那是一只与斫刀一样锋利的手。
那只手像是刺鱼一般划过他的身边，他手上的绳子应声而断。
“来晚了。”他看着那张皮囊在他眼前漫漫充盈，最终，他的眼前立起了一个人影——胡卅。胡卅扭了扭刚刚化为利刃的那只手腕，莫执不知道，那是一只刚斩下了一只头颅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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