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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2)

小说:卡璨作者:二长老字数:6526更新时间 : 2020-08-28 07:02:00
视线再次变得模糊,似乎有层水幕袭来,还好,刚才看得很清楚。

“好了,现在都走了,就剩我了。最后一点点连接也没有了,那么,现在,我就只是我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地大笑,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妈妈,为什么我连哭都不会了呢,只能笑着流泪。小的时候你不是说过,我哭的时候最好看了吗?从什么时候起我连哭都不会了呢。时间真的是永远停在那一天了吗?‘春花秋月慢慢变老,我依然年少。’”这好像是我年少时最喜欢的那首歌的一句词,但我一时间竟不记得歌名了,这词说的好像就算是我了吧。

步履蹒跚地走到那一大堆东西边,直直地坐了下去,可能腿真的摔出了问题,左腿只能直直地“躺”在地上。

摘下口罩,直接扔在地上,拔出剑,狠狠地把口罩刺穿,剑身直接插进了地里,我满怀敬意地看着这柄剑:“剑,可不能用来杀人...爸爸、妈妈,以及开始前你处决了的三个人,再之后你又处决了两个人,不久前我真正地杀了四个人,我身边已经有十一个人死了,现在轮到我了,正好是第十二个,不愧是析木...我也希望我最好是这场战争死的最后一个人。”

难道,真的有什么先后顺序吗,哈哈哈哈,只是一个循环而已,我以后也许还有别的...永远没完没了,生命,有开始吗?死亡算是另一种开始吧,还是说,死与生就是缱绻在一起的一种东西呢。

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望不见,也好,我不是最喜欢黑暗嘛。人人都觉得光明好,但很遗憾,真的就有我这么一号人,偏偏喜欢黑暗。对于太阳的向往,好像天经地义,没有太阳就没有生命。可是,太阳又是从哪来的呢,太阳不是永恒的,任何事物真的就有永恒的吗?恐怕连死亡也不一定就是永恒...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脚下的这片大地也好,太阳也好,都是从黑暗中诞生的。黑暗才是诞生之地,任何的东西都可以被厌恶,也都可以被向往,就像这荒唐的黑暗与光明,严寒与炙热,他们从来都不是对立面。

“幸好,今天没有月亮...知道吗,我不喜欢月亮,尤其是残月。”我喊话的声音应该不算太大吧,“我可以看见那光与影交界的残忍利剑般的棱角,那亦是可怕的,最喜欢的是那片星空,最恐惧的也是那璀璨的群星。我一直这般矛盾。是的,一向如此,此时亦是如此。曾经让我活着的理由,现在倒成为了我死亡的理由。”

哎,没想到,我把它还留在这。这些灯边上,居然还放着一个金属小酒壶,我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放到这的。缓缓打开闻了一下,果然,是邹叔叔留下的龙舌兰。我喝了一口,什么味道也喝不出来,像喝水一样,便不再喝了。

一只穷途末路的孤雁一直在头顶打转,我感到一股馨香一直萦绕着它。只可惜,刚想到这,它便飞走了。我还以为它特意盛装出席来接我,没想到,在这左顾右盼了半天却走了。是啊,对它来说我算得了什么呢,对我来说亦可以是如此吧。

“真是的,我在这自说自道些什么,是脑子坏了吗?一个人也没,还在这搞得像和谁聊天一样。”

我平时也没有像今天这般自言自语这么久。不过,在这胡思乱想之间,我渐渐察觉似乎周围的黑暗退散了不少。难道天亮了吗?太快了吧。

环顾四周,扭过头:“我靠,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我左边,站着一大号人,打着一大堆灯,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不想也知道,肯定是查奥的人,这么快就来了吗?

为首的有两个人,站在前面的应该是袁田,看轮廓应该是了,旁边的我不认识,这两人离我不到二十米,看架势,已经站了挺久了,刚才我居然一直没发现...

我想想,应该怎样向他们打招呼呢。

是啊...我把右手缓缓举过头,哎,眼睛又可以看清了,对,那人就是袁田。

接着,右手握拳,把小拇指和食指伸直,大拇指压着无名指和中指,用这个手势对着他。

没一会他也对着我做了一个这样的手势,还冲我笑了笑。看来他们还是挺友好的嘛,至少没有一个人举枪对着我...是嘛,我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来试试吧...

我右手先放下,随后把黑枪拿起来,枪口对着他。模糊地看见他周围的人都动了动,但依然没人举枪,就他自己纹丝不动,还冲着我笑呢。好吧,看来是真的没有恶意了,就是有恶意又能怎么样呢?“哈哈哈哈哈。”

我努力调大了音量:“哎,能不能把灯全关掉?”

没想到,他这么配合,灯马上就全关了,又回归了黑暗。好了,好了,这样最好了。

这个人还真仗义,我们要是可以聊一聊就好了,没有机会早点认识他,以后也没机会了。对他们来说我好像很奇怪吧,也许也只是在这边显得比较怪异而已,其实,我的日常生活倒也算是比较正常的。至少这几年并不显眼,过得也是不错的。

是啊,我这一生,真幸福啊。

妈妈也好,爸爸也好,就连妹妹也还算不错。妈妈一向最尊重我的选择了,她不怎么管我,从来不强制约束我,要是换做别人,那可就太麻烦了,我这样的人很任性吧,其他人可能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儿子。爸爸对我也很好啊,天天和我一起玩,他总是乐呵呵的,有什么好玩的也都能想到我们。小昔虽说总是那么没心没肺,但还算是比较乖巧可爱,也没太费心。是啊,好久没见小露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这个舅舅。

“哈哈哈哈哈...”小丫头最可爱了,上次回来,我还给她做蛋炒饭了。说起蛋炒饭,还是小时候隔壁韩奶奶教我的,做法明明就是很简单的嘛...做饭最有意思了,我总觉得做饭和吃饭是两回事,但如果仅仅做饭又不吃,也就没什么意思了,这是个死循环啊。小的时候每次做饭都有人和我一起吃,后来工作了,到现在也十来年了,都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吃了,虽然也挺好的,但如果还可以做给别人吃,那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一直一个人,但就算多一个或者两个人应该也和我孤身一人没差别吧。我希望的人,不是一个看得见的实体,而是一种概念。

“哈哈,我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脑回路怎么越来越清奇了?”

难道,要死的人都是这个样的吗?可是,即使是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死亡是什么,也许只有死了才知道吧,但死了又怎么能感受到呢?真有趣,果然,这么有趣的事,一个人应该也就一次机会吧,得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间了。不论我见过多少人的死,我也无法描摹出那种画面,那种死亡蠢动的迹象,我只有凭着死亡才能为最后的绚烂落笔。

哎呀,如果真的有死后的世界,那我能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想先回到山里,把那块地好好处理一下,把雏菊重新整一整,能多种一点最好了。夏天可以听听蝉鸣或夜莺的歌声,也可以躲在树影下乘凉。山上真不错,看着四季的落叶,可以躺在石头上嗅着下雨的气息,然后被淋成了落汤鸡...“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到了晚上,还可以数天上的星星,看着他们随着地球一起旋转,画出最美的图册。山里还可以遇见不少小松鼠和小野兔,毛茸茸的,太可爱了,烤着吃会不会好吃呢?我记得我木屋的屋顶还有一个大鸟窝呢,不知道,现在鸟妈妈有没有把小鸟孵出来。

山里还有不少特别大的巨树,可以在上面盖几间树屋,从那样的高度眺望的话,应该可以看见大海。说到海...真是奇怪,明明是海滨城市,但我居然一点也想不起来忘幽是什么样子的。到时候也一定要看看,小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带着我和小昔去玩的。我只记得好像小时候爸爸带着我们开了一次篝火晚会,在野火堆边,吹着悠悠的海风听着爸爸讲故事。

只是,那座城市如今应该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了吧。小的时候就没什么朋友,小胖不知道还活着没有,好多年没见过了,他小学毕业就搬走了。这家伙脑子和我一样,都不太灵光...不过也无所谓了,小学之后好像很少和他联系了,相忘于江湖了。“哈哈哈哈...”不过每次看见他就很想笑,长得太喜感了。小的时候来我家,一直盯着我家的小灯泡盒子看,一直以为是象棋,后来还偷回家,被他爸妈打了一顿,真是个笨蛋。我当时倒是很意外,他这么胆小居然也敢偷东西...我偷过东西吗?不记得了。

小学以后就没什么朋友了吧?小石倒是个有趣的人,就是不知道现在被关在哪个医院里了,也有可能死了吧。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判断他到底有没有病,也许是我们都有病或者说只有我有病。“哈哈哈哈...”对啊,以前几次去看他,他一直说要帮着古神传火的...但是,无论怎么传都是要熄灭的...有没有火其实都是可以接受的,无所谓的。

勇哥也算是挺逗的,就是脑子有点僵化,和我一样笨,不,也许比我机灵点。不过,小昔不喜欢他,不然他当我妹夫也挺好的吧,可以使唤他干活,可以让他料理很多麻烦的事。这次的事就算是很麻烦了吧,多亏了他。不过,也是我太谨慎了,这件事比想象中要容易太多。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我做完了,所以才觉得简单吧。“呵呵...”马后炮,我一直都是这样,经常做出一些自己都无法明白的事,也只有等到做完了才能理解。

勇哥人还是不错的,但以前蹭了我家好多顿饭,我这几个月算一算也吃回本来了,不亏。小昔以后有他照顾,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了。这丫头,从小虽然淘气了点,但毕竟也不喜欢惹是生非,如果没意外的话,应该会安稳过日子。蓉天啊,也是个好地方,退休了,去那里也是不错的。

我很好奇啊,要是我老了,外貌还会是现在这样吗?“哈哈...想想都有趣,十四五岁的老头。”

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走那么多路了,不然,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山上算了。邹叔叔那么多书,我也只是看了个皮毛。那些书恐怕连艾兰都没有,他是从哪弄来的,我依然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好不好,都是绝版书啊。可以当成传家宝了,可惜我没儿子什么的。不对,有儿子应该得先有老婆,但我这样子绝对是没可能了,对不起自己又对不起别人的事那可太无趣了,一个人最好了。毕竟,我可能真...

一个人也有很多事可以做,我还有不少爱好呢,除了做饭...而且光是做饭,也有很多别的菜系我完全没了解过。有机会可以出国溜达溜达,尝尝各国的美食,也可以瞧一瞧不同的风景。不过,就算一辈子哪也不去,也是很好的啦。“呵呵呵...”我还真是容易满足啊,要求不多,差不多就好了。

......想来想去,这些虽然已经跑偏了,但都是我今生今世能做或者是做过的事。那不就是说,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来生,一切都是今生的样子,就连我想象中的来生也是今生的样子。

哎,现在几点了,怎么感觉天真的要亮了。模糊的右眼扫了扫东边的天空,就像灯塔一样巡视四方。依稀看见了什么,但是太模糊了。对了,我好像还有一只眼。差点都忘了,要是真忘了,那真是白费了这么久的工夫了。

右眼闭上,左眼缓缓睁开,原本地平圈那浅浅的微光现在显得格外的刺眼,适应了一会,微微抬了抬头,居然真的看见了一看颗不算太亮的星辰。我赶紧看了看他周围的天空,没有了,只有他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魔术师的玩笑开得太大了吧,赫尔墨斯。你知道吗,我等你快二十年,非得在这最后才来吗...但是,得要告诉你哦,我今天什么也没写,剩下的信笺都被反锁了,再也没有虔诚的祷文了..这样好了,我最后的锁链就送你吧...现在,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我举着枪指着他,像是在呼喊,但实际上声音特别小,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听见。

是啊,我等了太久了。天都快亮了,我最讨厌拂晓了,还是夕阳比较好看。但是,赫尔墨斯,我明明知道那个也是你,可我总觉得日落后的是另一颗星辰。

正好,你现在是带着太阳一起来的吗?好吧,我可以审判,这次死的人真的太多了。但是,是你吗?是你来审判我吗?赫尔墨斯?

我可不害怕阳光,你知道吗?赫尔墨斯。

当周围都只是诞生了黑暗的时候,我开始感到害怕,我什么都害怕。直到有一天,一缕光一团热来到了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但对我来说足够了。我喜欢这团微小,但也是如此,我也喜欢上了黑暗,我终于懂得了要珍惜这片黑暗,我热爱这亮与热,更热爱这暗与寒。

赫尔墨斯,你真的喜欢光吗?但是光越强大,影也就越强大,否定了阴影存在的虚幻的光真的是你想要的吗?直面光明,直面黑暗...没有了敌人,那为什么要有纷争呢?我用抗争来抗争,不作为来作为,这是如此荒唐,现在,我的抗争将不再如此了,该是我接受审判的时候了。但是,无论结果如何,他也都无所谓了,因为早就没有了结果,即使没有生命,也不会停止抗争。

忽然间又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我曾在书里看见过,哦,但那不是你的神。我想着,双手十指紧扣,抱拳贴着额头,闭上双眼:“‘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又望向你,赫尔墨斯,你真的觉得他存在吗?你的神是谁,如若存在,他也只能审判别人。如果我的行为触犯了法律,那法律可以制裁我。但没有人有资格审判我的灵魂,析木,只有我可以审判他,其他人都没有资格。他们从来不信上帝,但明明存在一个上帝,因为他们离了上帝就没了灵魂,但我祷文中的人只是我自己,如果我的世界里一定要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神,那么这个存在一定只能是我自己。

拔出剑,把黑色的桶拦腰切开,里面漏出黑色的液体。我的鼻子好像也嗅不出气味了,嗅觉也消失了。把桶里剩下的还没流出来的液体倒在我身上,那半壶酒则浇在了左手上。那些黑色液体聚在了我的周围,但是我的身体仍然完全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打开了那些灯的开关,没想到那么亮,黄色的灯果然太刺眼了。

我再次把剑插在了自己面前,掏出枪,按下击锤。

“一...二...三...四......五。”正好五次。

如果是正常的手枪,想要打死人应该还是别选太阳穴好了。可我总觉得打太阳穴不一定就会打死人,万一只是擦到了一点头盖骨可就不好玩了,死了也罢,死不了成了植物人就太惨了。打心脏也不好,万一打不准,打中腹腔也不行。理论上,还是直接把枪塞嘴里,朝着上方开枪比较好。但是,这样太不体面了,死了的话,枪身也没法擦拭,也不能漱口。好在这不是正常的手枪,打哪都是一样的。就算死不了,不是还有这个保险嘛。

左手掏出那一只白色的打开机,开盖。

我的眼睛里是不是流泪了?可以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面庞滑落,我赶忙用手擦了擦。

“哈哈哈哈...”居然不是眼泪,而是血,为什么眼睛会流血,是这药的副作用吗。我越笑越开心,可到了这时候我还是不会哭。

我亲声呢喃:“好了,析木,今天,我来审判你。去吧,那些不属于此处轻飘飘的虚幻,终于离开这樊笼了,你将重新接管你的一切。”

眼前又看见了那座雪山,那只隼从身边一飞而过,再无踪影,最后看见的身影,居然还是...卡璨,那山与河,原来竟如曼珠沙华的花与叶一般。如今,那如袖剑出窍般的寒光狠狠地刺向了我。

“原来是这样,一切都是你。”源头未曾改变,但我像现在确定了一点,我是喜或悲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是喜剧或是悲剧都是我的,这是握在我手里的,我永远得不到真正的自由,外界的束缚无法挣脱,但至少我是有把握的,我的全部都是我自己的。

我右手正举着枪,枪口死死地抵着太阳穴。左手的大拇指抵着打火机的滚轮,右手食指则抵着扳机。理论上,应该先点火比较好,但是这把枪如果开枪的话,应该也可以点火的吧?

哦?真是有趣了,到底你们二位是谁优先呢。

我不受控制搬地伸出左手,手上明明握着打火机,但这只手却像是想要和什么人握手一般,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啊:“你好,我叫析木,很高兴可以认识你。”

最后,我还是先看见了左手边一道微弱的森白色火焰,为什么不是我记忆中的湖蓝色呢?似乎还也听见一阵幽寂的大提琴的哀叹,怎么会真样呢,我明明从来都不听大提琴曲的呀...

......

草坪上,一个穿着蓝白色条纹套装的男人被围在中央,三十多岁了,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他身旁放着件绿色军大衣和一顶绿帽子。周围围着一群小学生,男男女女都有。

一个小胖丫头拽了拽他的衣袖,问道:“石叔叔,后来怎么样了?析木哥哥死了吗?”

他正对面的小男孩也站了起来,穿着白色的衬衫,浅米色的休闲裤,白色的球鞋,小男孩看上去就很有灵气:“是啊,析木哥哥后来怎么样了啊?”

男人朝着他比划了一下,示意他坐下:“坐下,别急啊,我正要说啊...但说之前,我必须纠正你们一个错误,析木只是看上去年轻,他是我同学,我们一样大的,你们也应该叫他叔叔,说的好像我多老一样,真气人...后来嘛,析木死肯定是死透了,他都这样了,肯定死了呀。”说到这,男人又叹了一口气,我也看得出来,他对此事真的是感到十分遗憾。“想也知道,他当时要是练了我给他留的玉女心经绝对不至于此啊。死了之后,还被‘黑水’烧成了灰。当时给他算命,他也全当耳旁风。再后来,其实也就没什么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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