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2）
不一会，司幽和小玥收拾好东西走出了楼道。天还没亮，周围人当然也不多，天上的乌云倒是不少。
两个人加一只猫总共只装了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析木问道：“就带这么点东西吗？这一去，可能要很久以后才能回来，东西放这很有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小玥摇了摇头微笑道：“不用了，这些就够了...这座城市留给我最好的东西...就是曾经美好的记忆了，不会丢的。”
析木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又从自己包里取出一黑一白两顶棒球帽递给两人：“这两顶帽子送给你们。”
司幽把黑色那顶帽子戴上：“叔叔，帅吗？”
析木笑着点了点头，司幽又把白色的帽子递给了妈妈，帮着她戴上。小玥把帽子戴好：“这帽子好合适啊。好像就是我的一样，大小正好。”
析木诡异把视线移开，对着司幽说道：“黑色的帽子是我小时候戴的，有年头了，但我保存得很好。”
小玥问道：“我这顶呢？也是你小时候戴的吗？”
析木眼神闪躲，有些欲言又止：“额...这顶帽子...是...我一个...朋友，对，朋友。是她小时候戴的，我一直帮她保存着，算是她送我的吧。你戴着合适就留着吧，反正我以后也没机会见到她了。”
说着说着，析木又想起了什么，赶忙从后备箱的大箱子了取出几个袋子：“哦，不好意思，差点忘了。你们先吃点早餐吧，吃完再上路。”
小玥接过早餐，看了一眼，惊讶地问道：“这不是糖油饼吗？”
析木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对对对啊。这...这是糖油饼。还有豆浆。”
小玥吃了一口，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好好吃啊！快十几年都没吃过了，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卖。我以前在申扈找了很久，从来没有找到过，你是从哪买的？”
析木憨憨地笑道：“我自己做的唉。”
“你自己做的？你这么厉害吗？你难道也是广陆人吗？”
析木答道：“确实是我做的，不过我不是广陆人，我从来没离开过幽东，广陆更是不可能去过。”析木吓了一跳，这么大的一张饼没两下居然就快吃完了。“那个，你要不要再来一份，我还有。”
析木见她点头，赶紧从箱子里又拿了一份递给她。海伦终于说话了：“我说，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咱们能上车吗？”
三人笑了笑，都上了车。析木上车前最后嘱咐了手下的士兵几句话，安排好了后，最后一个上车，坐到副驾驶上。今天析木没准备走太多路，第一天安排的行程最少，他希望用上三天时间，所以慢慢开车就好了。
车走了一会，开出了保护区，不过毕竟没开出太远，析木虽然一直保持着警惕，但也觉得也没有必要一直绷着根神经。回头看了看司幽，灵机一动：“小幽，你为什么要叫我叔叔啊？”
司幽有些莫名其妙：“那我喊你阿姨，可以吗？”
“不不不，我不说性别不对。干嘛叫我叔叔啊，我看上去难道很老吗？”
司幽指了指析木：“你戴着帽子，还有口罩，我怎么知道你多大年纪，说不定你是个老头子呢。反正老师说过，不清楚的一律可以叫叔叔。”
“不是吧...老头子啊...这么说也太伤我心了。记得以前有个小朋友喊我伯伯，那次我难过了好几天呢...你现在居然叫我老头子，太难过了。”以前还真的有孩子这么喊过析木，那是他才二十三四岁，那个小孩也就十一二岁，其他孩子都叫他叔叔，唯独那个小男孩突然喊了他一句大伯伯。他愣了半天，大伯伯，要是这么算，自己比他父亲都要年长，那他爸爸难道十岁左右就生了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还是说自己真的老了吗？可是明明看上去那么年轻，这死孩子，欠抽。
小玥赶紧插了一句：“不是吧，我就觉得你好年轻的。”
析木这回没再那么嬉皮笑脸的了，饶有趣味地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眼睛啊。你的眼睛好清澈，比小孩子都清澈。”小玥虽然也在笑，不过说的话可不像是玩笑。
析木似乎很欣慰，轻声说道：“谢谢，你看上去也很年轻...额，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可以说说你的工作吗？”他想了很久，不知道应该聊什么，从正常的角度想，和陌生人聊天可能就应该先从这些最基本的寒暄开始吧？
司幽赶紧抢答：“妈妈是音乐老师哦。”
“哦，是吗？我最喜欢音乐了。”
海伦听见析木说喜欢音乐也不禁扭过头来问道：“你喜欢音乐？我记得你说过大学学的是数学啊。”
“是啊，是学的数学。但数学和音乐是有关系的，对吗？”析木回首看着小玥问道。
“好像有这么个说法，不过我数学很不好唉。”
析木呵呵笑道：“我数学其实也不太好。所以我当了体育老师。”
“你也是老师啊。这么说，我们是同行了喽。”
“算是吧...而且还都是一些不太受人重视的科目，可能你比我好点，我工作十来年了，总共也没上过几次课，上课也都是放羊。”仔细想想，析木一直以来都还算挺喜欢自己的工作形式的，至少没有人压榨自己，工作自由，也不忙。
“哎，哈哈，我比你好点，我的课还是比较多的。不过，学生都是来玩的，要么让我弹钢琴，要么让我唱歌。他们什么也不学，好在我自己也挺喜欢音乐的...哎？你喜欢音乐，干嘛不学音乐啊？”
析木苦笑道：“我，我不太喜欢被人关注...站在台前唱歌也好，当着那么多人弹琴也好，都不太喜欢。我比较喜欢一些幕后的工作，不希望自己的爱好成为工作，我没法保证爱好成为工作以后还能像过去一样那么热爱。体育老师比较清闲，没什么事，虽然谈不上热爱，但我也不讨厌这份工作。还有很多的业余时间可以干我喜欢的事，挺好的。我就是喜欢这样平静的生活...怎么样，是不是很没出息？”
小玥摇了摇头，显得理所当然：“没有啊，我觉得挺好...又不是每个人都非得有那么大起大落的人生，我也喜欢平平淡淡的生活。”
析木渐渐放松下来，心里更是无比安逸：“多谢，很少有人...就算是妈妈，她也只是说相信我，让我自己选择。”析木你一直以来在意的都不是别人对自己的认可，而是...
听析木这么说，小玥也想到了自己的妈妈：“我妈妈也一直支持我...唉，好久没回去看她了，这次回去，就不走了吧，回家好好陪陪她...你也一定很想家吧？”
析木笑了两声：“是啊，只是...我没有家。”
小玥有些意外：“怎么会没有家呢？”
析木从来都不觉得这种问题有什么不能谈论的：“找不到，我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的家...你觉得什么才算家？”
“有家人的地方应该就算家了吧。”小玥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么说，还真是没有了。我本来就没有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爸爸十几年前死了，妈妈几个月前，战争一开始的时候也死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妹妹了。她在汉州，她有自己的家庭，过得挺幸福，那边现在很安全，我总不能跑去和他们一家子一起生活吧。我不喜欢这样。”
小玥扭过头看了看小海：“那你老婆孩子呢。”
“我没结婚，女朋友都没交过。”
“哦，我还以为海伦小姐是你老婆呢？”小玥尴尬地笑了两声。
海伦原本一直在那专心致志地开车，突然听见有人这么说，有些不知所措，看了两眼析木，见他没什么反应，也就一点点平复下来，继续专心开车。
析木的语气有些轻挑，不知道是玩笑还是认真：“小海确实不错，人又好看有聪明能干，谁娶她还真是赚了大便宜了。”看了看海伦，见她竟也没什么反应。“我是没这福气啊。性情古怪，生活习惯也比较奇怪，一般人很难接受的，就这样单过最好了，没办法，我也许就是爱一个人。”
小玥想到了些什么：“你刚才那句话能不能重说一遍...算了...嗯，我觉得一个人生活也不是不行啊。也有很多好处的嘛...你做饭一定很好，你早上做的饼怎么会那么好吃啊？我还以为你是专业厨师呢？”
析手抱胸靠着座椅，把头向后仰了仰：“专业应该不至于，不过做饭确实是做了二十多年了，从小我就经常做饭给妹妹吃。这种饼我也是第一次做，我觉得做得还阔以...哦，说道做饭，有件事我得问一下，你们有什么忌口吗？有什么不爱吃的或者不能吃的？”
司幽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小玥想了一会：“哦，我们不吃血，其他没有了，我们不挑食的。”
析木也附和道：“我也不吃血。”
海伦好奇地问：“为什么，血有什么问题吗？”
小玥笑道：“没有啦，我妈妈从小就不吃，其实是我姥姥不吃，反正我们家都不吃的。”
“家族传统吗？”海伦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传统。
“可能吧，姥姥说过，好像是因为一些宗教原因。”
“宗教？”海伦很久没听见过这个词了，扭头看了看析木，“你也是因为这个么？”
析木不置可否地说道：“怎么，你对宗教有偏见吗？”
“不，现在已经几乎没宗教了...只是老师他一直都很信这些，经常和我聊，我自然也就知道一点了。”现在这个时代，宗教已经成了一种古老的传说了，海伦见过的人里，只有袁田似乎信仰者一种奇特的宗教，难道析木也会信这些？那可这的就有意思了。
析木来了兴趣：“袁哥也信教？”
“对，但他好像是恶魔崇拜者，有一些很奇特的教义。”海伦有些想笑，析木居然这么称呼袁田。
“恶魔？什么恶魔？撒旦、阿撒兹勒，还是别的什么？”
“对，好像就叫撒旦。老师以前说起...不过，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应该没有外人可以知道的...哦，又是书里看到的？”海伦笑着盯着析木。
“对啊，你别这么看我啊，会让人误会的。”析木清了清嗓子，“反正，我信的是最独一无二的...靠，扯远了啊，明明说的是吃。”析木又扭头看了看司幽，他正在撸猫:“小幽，阿布有什么不吃的吗？”
司幽摆了摆手：“没有吧。阿布有猫粮的，隔壁小陆阿姨给的，还有好多呢。”
“原来如此。”
小玥注意到析木的视线一直在闪躲，似乎很喜欢，但又像是不情愿看见阿布：“你，不喜欢猫吗？”
析木轻叹了一声：“没有，我不讨厌小动物。只是小时候养过小狗，死了...后来...就不太喜欢和这些家养的宠物有过多接触。”
小幽问道：“为什么会死啊？”
“那只小狗叫‘小猪’，是我和妹妹捡到的。当时我俩还小，有一次小伙伴带着她出门遛弯，结果就弄丢了，我问他们在哪丢的，他们也是支支吾吾的。当时，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第二天终于找到了。在海边的大石头边，她被放进一个铁盒子里，盒子还被上了锁。爸爸把锁砸开，她冰冷的尸体就躺在里面，盒子里头装满了水。她瞪大了眼睛，那种眼神我现在都还记得。”析木平淡地诉说着，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一样。
小玥眼圈有些泛红：“怎么这样！那你后来问过你那几个小伙伴了吗？”
析木冷哼了一声：“没有...我的意思是我的世界里再没有他们几个人了，他们被我剔除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马上就到了，到前面先休息一下吧，吃过中午饭再走。休息尽量还是找学校休息吧，虽然现在学校都没人了，东西也被搬走了不少，但从剩余物资来说算是最齐全的了，正好我们又都是老师，对学校应该会亲切一点。怎么样，你觉得可以吗？”
小玥还没缓过来，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车开进空荡荡的学校，径直开到食堂门口。几人下车，析木走进后厨，检查了一番，设施还算比较齐全，火也打得着。他从后备箱的大黑箱里拿出食材，开始做饭。
没多久，析木端上来四大碗面。炸酱面，朴实无华，配菜析木只做了黄瓜丝、鸡蛋丝、胡萝卜丝还有掐了头的豆芽。
小玥看了欣喜万分：“你还会做炸酱面？”
析木坐下：“对啊，是我一个叔叔教我的。不好意思，中午稍微吃得简单了一点，晚上我再多做几个菜。”
小玥狼吞虎咽，没一会就吃完了，析木又盛了一碗给她。吃了两大碗终于吃饱了，对析木抱了抱拳：“大厨，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啊。小时候经常吃我妈妈做的，我自己也学着做来着，但我就是二把刀，做得不太理想，今天吃了你做的，我是服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你能教教我吗？”
“可以...这样吧，我给你写个秘方，你以后按照上面写的做就好了。”说完，析木跑到后厨，找了张桌子，掏出纸笔，似乎是在上面开始偷偷地写了起来。写完后，他又找了个信封包了起来，走回来，递给小玥：“收好了哦。这是秘方，还有一些我要和你说的话，不过现在不能看，离开了申扈再看吧。”
小玥接过，揣进兜里。几人吃完后，析木洗了洗碗，东西收好，又稍微休整了一会，继续上路。几人懒洋洋地坐在车上，小玥突然说道：“鲸落，你好会生活哦。”
“怎么了？”析木突然听见这么一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刚才就在想啊，你平时都是自己做饭吗？”
析木点点头，小玥继续说道：“那就对了呀。你一个人生活，但还是坚持自己做饭，做得这么好吃，一定花了心思吧。碗还要第一时间洗干净，你很享受这个过程吧。这么普通的小事，你都做得有滋有味。你平时的生活应该都是很有意思的吧，再普通的事情也可以饶有兴致地去做，在平淡中好好地体会生活，这样真好。”
析木有些愣住了，身上像是有电流过，抖了两下：“...谢谢你...”
吃多了就容易困，司幽和小玥没一会就睡着了。析木依然努力地睁着眼坐着，虽然也有些困，但还是努力保持着精神。海伦开着车，看了看后视镜，对着析木问道：“这个人才是你吗？和平时很不一样。”
“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吧’。你平时可不像今天这么...”
“明白。人有很多面，平时你看见的只是我的一面而已。还是那句话，人是会变的，也可能是不变的，我一直在成为新的自己，每时每刻都在。”
“是吗？你觉得自己和最初的自己完全不一样吗？”
“有可能。不过应该有一些东西一直没变过，未来就不知道了。未来什么都说不好，想要知道的话，只能等到未来变为现在的那一刻才能确定吧？”
“今早就注意到了，你风衣扣子为什么没扣，就这么敞着。”
“哎，你不说我倒忘了。这不也挺好的嘛。无所谓的，这都不是事儿。”析木也是刚刚才注意到，今天一个扣子都没扣，里面的铠甲都可以看见。他原本就比较魁梧，加上这种打扮，看着有种混黑道的感觉。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交谈。车子开得一直不快，出了保护圈以后他们就再没见过一个人了，像座鬼城一样。太阳渐渐向西落下，车缓慢地追着太阳行去，两侧的树随风摇曳，树影疏朗。阳光透过大气散射到树叶上，各个部位透光程度均不相同。大多都比较暗沉，但那些边边角角处的小叶在光照下更像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光也照在了析木的眼上，他微微眯起眼睛：“最喜欢夕阳了。”
夕阳带了的西风吹醒了惺忪，小玥已经睡醒了，析木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听见了：“为什么？”
析木猜到她醒了，语气轻柔：“夕阳过后就是黑夜，落下的帷幕后的舞台才是属于我的，自己的戏，由我自己盛装出席，肆意表演。”
“我也挺喜欢夕阳的，尤其喜欢看这些树被夕阳照着，最有意思了。不过...这些树都没有我高中学校里的那些好玩。”小玥也痴痴地看着窗外。
析木若有所思：“...你说的高中学校的树...你也觉得很有趣吗？觉得哪里有趣？”
小玥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很清楚呢。就在高中学校通往操场的一条路上，路一侧树的树干是白色的，另一边则是黑色的，对比太明显了，特别有趣。”
“呵呵，你知道那都是什么树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要是知道了也许就不会那么有趣了。”
析木眼神更加柔和，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车开进了又一所学校里，析木这次做晚饭费了点功夫，做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海伦和小玥想来帮忙也都被他打发走了。
开饭了，析木只做了三个菜，主要是这几个食材量有点多，不然他倒是愿意做得丰富一些。一大盆米饭，一大盘干煸四季豆，一大盘干锅花菜，还有一大盘梅干菜扣肉。做了很多，但析木觉得从目前的状况看来应该也才勉强够吃。
“厉害了，大厨。”小玥一边吃一边夸析木。
“的确，你做菜确实不做。”海伦附和道。
析木轻叹一口气：“唉，老夫做菜二十多个年头了，现在才算勉强拿得出手...其实，最开始确实也翻车过。以前给妹妹炖牛肉，觉得很费时间，我也不想一直站边上干等着，就跑去看电视，结果睡着了，没注意火，后来家里都是黑烟，我是被烟熏醒了，赶紧把火关掉，一锅肉炖成了一锅结石，家里都快失火了，差点都叫消防队了。”
小玥不敢相信：“不会吧，你还失手过...不过没关系，现在你做菜没问题了。做得这么好，而且正好都是我最喜欢吃的菜。”
“多吃点吧，做得有点多了，就靠你了。”
不负众望，全部吃完。析木准备洗碗，不过被小玥和海伦拦住，小玥说道：“我们帮你吧。你做饭够累的了，碗我们来洗吧。”
析木笑道：“不用，你们手这么漂亮，洗碗洗多了对手不好，我能做的事不多了...我最讨厌光做饭不洗碗的男人，我来吧。哎，等我洗好了，我们来打牌好了。”
“好吧，那你洗吧。我们等你洗好了一起打牌。”
析木洗好碗，从包里找出两幅扑克牌。他一向不太喜欢打牌，上次从居泽离家时不知道为什么突发奇想拿了两幅牌装进包里，现在是派上用场了。不过可惜，析木一晚上一盘都没赢，他倒是真没放水，自小打牌就没赢过，无论怎么玩都是输，一辈子都没有赢过一局...
小玥笑嘻嘻地说：“你也太衰了吧，一盘都没赢啊。”
“唉，我从小到大都没赢过，可能和个性有关...对于赢没什么执念，太费脑子的事我都不太情愿赢，我经常直接认输。如果非要我和别人竞争，我也是不太想出力，装个样子而已。搞到后来，就算出全力也赢不了了。力量被自己磨光了，原本能做的事都做不了了，失去了可以做事的能力...反正，我不怎么在意...你觉得，我是不是很软弱呢？”
小玥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啊，没觉得软弱啊。要是你真的不在意，输也好赢也罢，都一样的啊。而且，换个角度想一想，自己没有损失，给了真正在意这件事的人一个赢的机会也挺好的吧。”
析木哈哈笑道：“好吧，谢谢...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析木早就把这所学校的宿舍打扫干净了，把几人安顿好了，自己找了张床，拖到楼道口，抵着门把门堵上，把床铺好，身上依然全副武装，盔都没脱。他刚准备躺下，司幽便从房里溜了出来：“叔叔，你怎么睡这里啊。”
“叔叔睡这安稳点，心里比较踏实，以防万一嘛。赶紧回去睡觉吧。”析木站起来，准备把他送回房。
“我也要睡这，这里比较好玩。”
析木想了一会，居然同意了，又从屋里拖出来一张床，挨着自己的那张放好。帮他铺好床，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阿布也跑过来，钻进了司幽的被窝里。床就在门边，门上半部分是玻璃，析木可以透过狭小的窗户看见天空，中午过后好不容易乌云散去出了太阳，但才几个小时不见现在乌云反而更厚了。他想了想问道：“小幽啊，你妈妈她——”一边说一边扭过头来看他，司幽居然睡着了。“我去，小老弟，你怎么这么牛啊。这才几分钟你就睡着了啊...算了，睡觉吧。”
屋外的路灯虽然早没人管了，但还是都开着，到了设置的时间就会自动开灯、关灯。这大半座空荡荡的城市，现在终于有了一丝人气。这是析木几个月以来睡过的最安稳的觉了，也是最安静的夜晚，就在这黑暗的帷幕被撕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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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木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又从自己包里取出一黑一白两顶棒球帽递给两人：“这两顶帽子送给你们。”
司幽把黑色那顶帽子戴上：“叔叔，帅吗？”
析木笑着点了点头，司幽又把白色的帽子递给了妈妈，帮着她戴上。小玥把帽子戴好：“这帽子好合适啊。好像就是我的一样，大小正好。”
析木诡异把视线移开，对着司幽说道：“黑色的帽子是我小时候戴的，有年头了，但我保存得很好。”
小玥问道：“我这顶呢？也是你小时候戴的吗？”
析木眼神闪躲，有些欲言又止：“额...这顶帽子...是...我一个...朋友，对，朋友。是她小时候戴的，我一直帮她保存着，算是她送我的吧。你戴着合适就留着吧，反正我以后也没机会见到她了。”
说着说着，析木又想起了什么，赶忙从后备箱的大箱子了取出几个袋子：“哦，不好意思，差点忘了。你们先吃点早餐吧，吃完再上路。”
小玥接过早餐，看了一眼，惊讶地问道：“这不是糖油饼吗？”
析木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对对对啊。这...这是糖油饼。还有豆浆。”
小玥吃了一口，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好好吃啊！快十几年都没吃过了，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卖。我以前在申扈找了很久，从来没有找到过，你是从哪买的？”
析木憨憨地笑道：“我自己做的唉。”
“你自己做的？你这么厉害吗？你难道也是广陆人吗？”
析木答道：“确实是我做的，不过我不是广陆人，我从来没离开过幽东，广陆更是不可能去过。”析木吓了一跳，这么大的一张饼没两下居然就快吃完了。“那个，你要不要再来一份，我还有。”
析木见她点头，赶紧从箱子里又拿了一份递给她。海伦终于说话了：“我说，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咱们能上车吗？”
三人笑了笑，都上了车。析木上车前最后嘱咐了手下的士兵几句话，安排好了后，最后一个上车，坐到副驾驶上。今天析木没准备走太多路，第一天安排的行程最少，他希望用上三天时间，所以慢慢开车就好了。
车走了一会，开出了保护区，不过毕竟没开出太远，析木虽然一直保持着警惕，但也觉得也没有必要一直绷着根神经。回头看了看司幽，灵机一动：“小幽，你为什么要叫我叔叔啊？”
司幽有些莫名其妙：“那我喊你阿姨，可以吗？”
“不不不，我不说性别不对。干嘛叫我叔叔啊，我看上去难道很老吗？”
司幽指了指析木：“你戴着帽子，还有口罩，我怎么知道你多大年纪，说不定你是个老头子呢。反正老师说过，不清楚的一律可以叫叔叔。”
“不是吧...老头子啊...这么说也太伤我心了。记得以前有个小朋友喊我伯伯，那次我难过了好几天呢...你现在居然叫我老头子，太难过了。”以前还真的有孩子这么喊过析木，那是他才二十三四岁，那个小孩也就十一二岁，其他孩子都叫他叔叔，唯独那个小男孩突然喊了他一句大伯伯。他愣了半天，大伯伯，要是这么算，自己比他父亲都要年长，那他爸爸难道十岁左右就生了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还是说自己真的老了吗？可是明明看上去那么年轻，这死孩子，欠抽。
小玥赶紧插了一句：“不是吧，我就觉得你好年轻的。”
析木这回没再那么嬉皮笑脸的了，饶有趣味地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眼睛啊。你的眼睛好清澈，比小孩子都清澈。”小玥虽然也在笑，不过说的话可不像是玩笑。
析木似乎很欣慰，轻声说道：“谢谢，你看上去也很年轻...额，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可以说说你的工作吗？”他想了很久，不知道应该聊什么，从正常的角度想，和陌生人聊天可能就应该先从这些最基本的寒暄开始吧？
司幽赶紧抢答：“妈妈是音乐老师哦。”
“哦，是吗？我最喜欢音乐了。”
海伦听见析木说喜欢音乐也不禁扭过头来问道：“你喜欢音乐？我记得你说过大学学的是数学啊。”
“是啊，是学的数学。但数学和音乐是有关系的，对吗？”析木回首看着小玥问道。
“好像有这么个说法，不过我数学很不好唉。”
析木呵呵笑道：“我数学其实也不太好。所以我当了体育老师。”
“你也是老师啊。这么说，我们是同行了喽。”
“算是吧...而且还都是一些不太受人重视的科目，可能你比我好点，我工作十来年了，总共也没上过几次课，上课也都是放羊。”仔细想想，析木一直以来都还算挺喜欢自己的工作形式的，至少没有人压榨自己，工作自由，也不忙。
“哎，哈哈，我比你好点，我的课还是比较多的。不过，学生都是来玩的，要么让我弹钢琴，要么让我唱歌。他们什么也不学，好在我自己也挺喜欢音乐的...哎？你喜欢音乐，干嘛不学音乐啊？”
析木苦笑道：“我，我不太喜欢被人关注...站在台前唱歌也好，当着那么多人弹琴也好，都不太喜欢。我比较喜欢一些幕后的工作，不希望自己的爱好成为工作，我没法保证爱好成为工作以后还能像过去一样那么热爱。体育老师比较清闲，没什么事，虽然谈不上热爱，但我也不讨厌这份工作。还有很多的业余时间可以干我喜欢的事，挺好的。我就是喜欢这样平静的生活...怎么样，是不是很没出息？”
小玥摇了摇头，显得理所当然：“没有啊，我觉得挺好...又不是每个人都非得有那么大起大落的人生，我也喜欢平平淡淡的生活。”
析木渐渐放松下来，心里更是无比安逸：“多谢，很少有人...就算是妈妈，她也只是说相信我，让我自己选择。”析木你一直以来在意的都不是别人对自己的认可，而是...
听析木这么说，小玥也想到了自己的妈妈：“我妈妈也一直支持我...唉，好久没回去看她了，这次回去，就不走了吧，回家好好陪陪她...你也一定很想家吧？”
析木笑了两声：“是啊，只是...我没有家。”
小玥有些意外：“怎么会没有家呢？”
析木从来都不觉得这种问题有什么不能谈论的：“找不到，我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的家...你觉得什么才算家？”
“有家人的地方应该就算家了吧。”小玥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么说，还真是没有了。我本来就没有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爸爸十几年前死了，妈妈几个月前，战争一开始的时候也死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妹妹了。她在汉州，她有自己的家庭，过得挺幸福，那边现在很安全，我总不能跑去和他们一家子一起生活吧。我不喜欢这样。”
小玥扭过头看了看小海：“那你老婆孩子呢。”
“我没结婚，女朋友都没交过。”
“哦，我还以为海伦小姐是你老婆呢？”小玥尴尬地笑了两声。
海伦原本一直在那专心致志地开车，突然听见有人这么说，有些不知所措，看了两眼析木，见他没什么反应，也就一点点平复下来，继续专心开车。
析木的语气有些轻挑，不知道是玩笑还是认真：“小海确实不错，人又好看有聪明能干，谁娶她还真是赚了大便宜了。”看了看海伦，见她竟也没什么反应。“我是没这福气啊。性情古怪，生活习惯也比较奇怪，一般人很难接受的，就这样单过最好了，没办法，我也许就是爱一个人。”
小玥想到了些什么：“你刚才那句话能不能重说一遍...算了...嗯，我觉得一个人生活也不是不行啊。也有很多好处的嘛...你做饭一定很好，你早上做的饼怎么会那么好吃啊？我还以为你是专业厨师呢？”
析手抱胸靠着座椅，把头向后仰了仰：“专业应该不至于，不过做饭确实是做了二十多年了，从小我就经常做饭给妹妹吃。这种饼我也是第一次做，我觉得做得还阔以...哦，说道做饭，有件事我得问一下，你们有什么忌口吗？有什么不爱吃的或者不能吃的？”
司幽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小玥想了一会：“哦，我们不吃血，其他没有了，我们不挑食的。”
析木也附和道：“我也不吃血。”
海伦好奇地问：“为什么，血有什么问题吗？”
小玥笑道：“没有啦，我妈妈从小就不吃，其实是我姥姥不吃，反正我们家都不吃的。”
“家族传统吗？”海伦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传统。
“可能吧，姥姥说过，好像是因为一些宗教原因。”
“宗教？”海伦很久没听见过这个词了，扭头看了看析木，“你也是因为这个么？”
析木不置可否地说道：“怎么，你对宗教有偏见吗？”
“不，现在已经几乎没宗教了...只是老师他一直都很信这些，经常和我聊，我自然也就知道一点了。”现在这个时代，宗教已经成了一种古老的传说了，海伦见过的人里，只有袁田似乎信仰者一种奇特的宗教，难道析木也会信这些？那可这的就有意思了。
析木来了兴趣：“袁哥也信教？”
“对，但他好像是恶魔崇拜者，有一些很奇特的教义。”海伦有些想笑，析木居然这么称呼袁田。
“恶魔？什么恶魔？撒旦、阿撒兹勒，还是别的什么？”
“对，好像就叫撒旦。老师以前说起...不过，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应该没有外人可以知道的...哦，又是书里看到的？”海伦笑着盯着析木。
“对啊，你别这么看我啊，会让人误会的。”析木清了清嗓子，“反正，我信的是最独一无二的...靠，扯远了啊，明明说的是吃。”析木又扭头看了看司幽，他正在撸猫:“小幽，阿布有什么不吃的吗？”
司幽摆了摆手：“没有吧。阿布有猫粮的，隔壁小陆阿姨给的，还有好多呢。”
“原来如此。”
小玥注意到析木的视线一直在闪躲，似乎很喜欢，但又像是不情愿看见阿布：“你，不喜欢猫吗？”
析木轻叹了一声：“没有，我不讨厌小动物。只是小时候养过小狗，死了...后来...就不太喜欢和这些家养的宠物有过多接触。”
小幽问道：“为什么会死啊？”
“那只小狗叫‘小猪’，是我和妹妹捡到的。当时我俩还小，有一次小伙伴带着她出门遛弯，结果就弄丢了，我问他们在哪丢的，他们也是支支吾吾的。当时，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第二天终于找到了。在海边的大石头边，她被放进一个铁盒子里，盒子还被上了锁。爸爸把锁砸开，她冰冷的尸体就躺在里面，盒子里头装满了水。她瞪大了眼睛，那种眼神我现在都还记得。”析木平淡地诉说着，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一样。
小玥眼圈有些泛红：“怎么这样！那你后来问过你那几个小伙伴了吗？”
析木冷哼了一声：“没有...我的意思是我的世界里再没有他们几个人了，他们被我剔除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马上就到了，到前面先休息一下吧，吃过中午饭再走。休息尽量还是找学校休息吧，虽然现在学校都没人了，东西也被搬走了不少，但从剩余物资来说算是最齐全的了，正好我们又都是老师，对学校应该会亲切一点。怎么样，你觉得可以吗？”
小玥还没缓过来，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车开进空荡荡的学校，径直开到食堂门口。几人下车，析木走进后厨，检查了一番，设施还算比较齐全，火也打得着。他从后备箱的大黑箱里拿出食材，开始做饭。
没多久，析木端上来四大碗面。炸酱面，朴实无华，配菜析木只做了黄瓜丝、鸡蛋丝、胡萝卜丝还有掐了头的豆芽。
小玥看了欣喜万分：“你还会做炸酱面？”
析木坐下：“对啊，是我一个叔叔教我的。不好意思，中午稍微吃得简单了一点，晚上我再多做几个菜。”
小玥狼吞虎咽，没一会就吃完了，析木又盛了一碗给她。吃了两大碗终于吃饱了，对析木抱了抱拳：“大厨，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啊。小时候经常吃我妈妈做的，我自己也学着做来着，但我就是二把刀，做得不太理想，今天吃了你做的，我是服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你能教教我吗？”
“可以...这样吧，我给你写个秘方，你以后按照上面写的做就好了。”说完，析木跑到后厨，找了张桌子，掏出纸笔，似乎是在上面开始偷偷地写了起来。写完后，他又找了个信封包了起来，走回来，递给小玥：“收好了哦。这是秘方，还有一些我要和你说的话，不过现在不能看，离开了申扈再看吧。”
小玥接过，揣进兜里。几人吃完后，析木洗了洗碗，东西收好，又稍微休整了一会，继续上路。几人懒洋洋地坐在车上，小玥突然说道：“鲸落，你好会生活哦。”
“怎么了？”析木突然听见这么一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刚才就在想啊，你平时都是自己做饭吗？”
析木点点头，小玥继续说道：“那就对了呀。你一个人生活，但还是坚持自己做饭，做得这么好吃，一定花了心思吧。碗还要第一时间洗干净，你很享受这个过程吧。这么普通的小事，你都做得有滋有味。你平时的生活应该都是很有意思的吧，再普通的事情也可以饶有兴致地去做，在平淡中好好地体会生活，这样真好。”
析木有些愣住了，身上像是有电流过，抖了两下：“...谢谢你...”
吃多了就容易困，司幽和小玥没一会就睡着了。析木依然努力地睁着眼坐着，虽然也有些困，但还是努力保持着精神。海伦开着车，看了看后视镜，对着析木问道：“这个人才是你吗？和平时很不一样。”
“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吧’。你平时可不像今天这么...”
“明白。人有很多面，平时你看见的只是我的一面而已。还是那句话，人是会变的，也可能是不变的，我一直在成为新的自己，每时每刻都在。”
“是吗？你觉得自己和最初的自己完全不一样吗？”
“有可能。不过应该有一些东西一直没变过，未来就不知道了。未来什么都说不好，想要知道的话，只能等到未来变为现在的那一刻才能确定吧？”
“今早就注意到了，你风衣扣子为什么没扣，就这么敞着。”
“哎，你不说我倒忘了。这不也挺好的嘛。无所谓的，这都不是事儿。”析木也是刚刚才注意到，今天一个扣子都没扣，里面的铠甲都可以看见。他原本就比较魁梧，加上这种打扮，看着有种混黑道的感觉。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交谈。车子开得一直不快，出了保护圈以后他们就再没见过一个人了，像座鬼城一样。太阳渐渐向西落下，车缓慢地追着太阳行去，两侧的树随风摇曳，树影疏朗。阳光透过大气散射到树叶上，各个部位透光程度均不相同。大多都比较暗沉，但那些边边角角处的小叶在光照下更像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光也照在了析木的眼上，他微微眯起眼睛：“最喜欢夕阳了。”
夕阳带了的西风吹醒了惺忪，小玥已经睡醒了，析木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听见了：“为什么？”
析木猜到她醒了，语气轻柔：“夕阳过后就是黑夜，落下的帷幕后的舞台才是属于我的，自己的戏，由我自己盛装出席，肆意表演。”
“我也挺喜欢夕阳的，尤其喜欢看这些树被夕阳照着，最有意思了。不过...这些树都没有我高中学校里的那些好玩。”小玥也痴痴地看着窗外。
析木若有所思：“...你说的高中学校的树...你也觉得很有趣吗？觉得哪里有趣？”
小玥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很清楚呢。就在高中学校通往操场的一条路上，路一侧树的树干是白色的，另一边则是黑色的，对比太明显了，特别有趣。”
“呵呵，你知道那都是什么树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要是知道了也许就不会那么有趣了。”
析木眼神更加柔和，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车开进了又一所学校里，析木这次做晚饭费了点功夫，做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海伦和小玥想来帮忙也都被他打发走了。
开饭了，析木只做了三个菜，主要是这几个食材量有点多，不然他倒是愿意做得丰富一些。一大盆米饭，一大盘干煸四季豆，一大盘干锅花菜，还有一大盘梅干菜扣肉。做了很多，但析木觉得从目前的状况看来应该也才勉强够吃。
“厉害了，大厨。”小玥一边吃一边夸析木。
“的确，你做菜确实不做。”海伦附和道。
析木轻叹一口气：“唉，老夫做菜二十多个年头了，现在才算勉强拿得出手...其实，最开始确实也翻车过。以前给妹妹炖牛肉，觉得很费时间，我也不想一直站边上干等着，就跑去看电视，结果睡着了，没注意火，后来家里都是黑烟，我是被烟熏醒了，赶紧把火关掉，一锅肉炖成了一锅结石，家里都快失火了，差点都叫消防队了。”
小玥不敢相信：“不会吧，你还失手过...不过没关系，现在你做菜没问题了。做得这么好，而且正好都是我最喜欢吃的菜。”
“多吃点吧，做得有点多了，就靠你了。”
不负众望，全部吃完。析木准备洗碗，不过被小玥和海伦拦住，小玥说道：“我们帮你吧。你做饭够累的了，碗我们来洗吧。”
析木笑道：“不用，你们手这么漂亮，洗碗洗多了对手不好，我能做的事不多了...我最讨厌光做饭不洗碗的男人，我来吧。哎，等我洗好了，我们来打牌好了。”
“好吧，那你洗吧。我们等你洗好了一起打牌。”
析木洗好碗，从包里找出两幅扑克牌。他一向不太喜欢打牌，上次从居泽离家时不知道为什么突发奇想拿了两幅牌装进包里，现在是派上用场了。不过可惜，析木一晚上一盘都没赢，他倒是真没放水，自小打牌就没赢过，无论怎么玩都是输，一辈子都没有赢过一局...
小玥笑嘻嘻地说：“你也太衰了吧，一盘都没赢啊。”
“唉，我从小到大都没赢过，可能和个性有关...对于赢没什么执念，太费脑子的事我都不太情愿赢，我经常直接认输。如果非要我和别人竞争，我也是不太想出力，装个样子而已。搞到后来，就算出全力也赢不了了。力量被自己磨光了，原本能做的事都做不了了，失去了可以做事的能力...反正，我不怎么在意...你觉得，我是不是很软弱呢？”
小玥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啊，没觉得软弱啊。要是你真的不在意，输也好赢也罢，都一样的啊。而且，换个角度想一想，自己没有损失，给了真正在意这件事的人一个赢的机会也挺好的吧。”
析木哈哈笑道：“好吧，谢谢...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析木早就把这所学校的宿舍打扫干净了，把几人安顿好了，自己找了张床，拖到楼道口，抵着门把门堵上，把床铺好，身上依然全副武装，盔都没脱。他刚准备躺下，司幽便从房里溜了出来：“叔叔，你怎么睡这里啊。”
“叔叔睡这安稳点，心里比较踏实，以防万一嘛。赶紧回去睡觉吧。”析木站起来，准备把他送回房。
“我也要睡这，这里比较好玩。”
析木想了一会，居然同意了，又从屋里拖出来一张床，挨着自己的那张放好。帮他铺好床，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阿布也跑过来，钻进了司幽的被窝里。床就在门边，门上半部分是玻璃，析木可以透过狭小的窗户看见天空，中午过后好不容易乌云散去出了太阳，但才几个小时不见现在乌云反而更厚了。他想了想问道：“小幽啊，你妈妈她——”一边说一边扭过头来看他，司幽居然睡着了。“我去，小老弟，你怎么这么牛啊。这才几分钟你就睡着了啊...算了，睡觉吧。”
屋外的路灯虽然早没人管了，但还是都开着，到了设置的时间就会自动开灯、关灯。这大半座空荡荡的城市，现在终于有了一丝人气。这是析木几个月以来睡过的最安稳的觉了，也是最安静的夜晚，就在这黑暗的帷幕被撕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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