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2）
转眼间，析木要上小学了，最近邹叔叔经常来他家附近找自己玩。周围的人也都渐渐了解了邹叔叔，最开始都还挺热情的，但得知他曾经坐过牢，也就没人再去和他接触了，像躲瘟神一样。邹叔叔倒是不以为然，依然经常来这附近，不仅是因为析木，还是因为这附近开的面馆很合自己的口味。
不过意外就是这么突如其来，一天傍晚，就在离山不远的一条小路上一位老爷爷被撞死了。整个居泽的室外都没有任何监控，目击证人只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爷爷，根据他的描述，似乎是一辆黑车歪歪扭扭地在路上乱晃，最后开到了人行道撞了人，没有救人反而逃逸跑了。
由于离自己家很近，当时析木也跑来凑热闹。听了老人的描叙，尤其是那辆黑车，析木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车好像何叔叔和邹叔叔都有啊。
晚上回家后，析木躺在床上一直没有睡着，一直在想之前的交通事故。到了半夜，他实在是睡不着，爬起来去上厕所。但刚出了厕所，析木听到屋外似是有什么声响。于是他把门轻轻推开了，露了条缝，看见了隔壁的韩奶奶和何叔叔。他们好像在吵架，不过析木听得不是很清楚。不一会，只见何叔叔拖出来一个大大的行李箱，神情萎靡地走下了楼。
往后的几天，析木一直没看见何叔叔，他特地去问了隔壁的韩奶奶，韩奶奶只是说他去南方出差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析木没有再问太多，不过他明显察觉出韩奶奶眼里有些异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果不其然，周围的人最后都怀疑是邹叔叔撞的人，毕竟他坐过牢。这几天和邹叔叔一起玩的时候，析木倒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周围人看自己的眼光也在一点点发生变化，唯一和自己玩的几个小伙伴也总是问他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只有小昔还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的，什么事都不在意。他最近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总是跟着自己和邹叔叔，但仔细打探了打探，却又没有发现任何人。
这一天，邹叔叔开车下山吃饭，析木也一起去。走入面馆，和往常一样点了两碗炸酱面。
老板走过来，看向邹叔叔。
“兄弟，我们这最近进了很多洋酒，像是龙舌兰、朗姆酒都有的，要不要来一点，我请你。”老板笑眯眯的。
邹叔叔看了看析木，向老板摇了摇头。“我今天开车了，不能喝酒。”
“你家不就住在那山上嘛。这么近晚上溜达回去不是正好解酒嘛。”
邹叔叔看了看析木，析木也看了看他，一句话也没说。也许是老板太热情了，邹叔叔只得喝了大半杯。
吃完饭刚出门，迎面走来一个老头。刚没走两步，嘴里吐了口血，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地哀嚎。析木吓了一跳，赶紧躲到邹叔叔身后。
邹叔叔赶忙走上前问道：“老先生，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送您去医院吧！”
老人点点头，颤巍巍的双手抓住邹叔叔的裤脚，邹叔叔赶忙把老人搀扶，析木也帮忙把老人扶进车后座里。邹叔叔赶忙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开往医院。路上邹叔叔连闯了好几个红灯，析木一直安抚着老头，神情紧张，老头一直在那哼哼，析木有些害怕，他害怕这人死掉。长这么大，他从来没见过死人，听小伙伴说，死了就永远只能一个人了。快到医院了，邹叔叔望了望后视镜，他透过镜子一直观察者后排的老头，那老头还在那哼哼，但声音一点也不虚弱，气息均匀，气色红润，脸上一滴汗珠都没有。他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笑了笑，神情惨然，解脱似的叹了两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了。析木也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邹叔叔的表情变化，很是不解，不过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以为快到医院了，所以叔叔轻松了很多。
邹叔叔通过后视镜看了看析木，想了想，最终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扔给析木：“小木，帮叔叔保管好...”
析木接过，愣了一会，没有问为什么，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车速缓缓放慢，已经开到医院门口了。就当车停下时，周围花坛后突然冲出一群人，直接拉开车门，把邹叔叔硬拖了下去，老头也被一个人扶了下去，老头不慌不忙地下车，还不忘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析木没有再注意老头，因为自己也被带了下来。一个叔叔把析木拉了下来，笑得很和善，问道：“小朋友，你没受伤吧？别害怕啊，叔叔们会保护你的。”
析木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看向远处的邹叔叔，他被几个人用手铐烤着带上了一辆车。析木想追上去，但旁边的人一直拉着，不让他走。析木对着邹叔叔呼喊，渐渐有些害怕，忍不住哭了出来，那人一直摸着头安抚他，析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被坏人绑架了？
不一会，妈妈来接析木了。析木停止了哭泣，妈妈上去抱住析木，析木终于稍稍平静。
“妈妈，叔叔去哪里？这些人要干嘛？他们怎么把老爷爷也带走了？是医生吗？”析木声音虚弱。
妈妈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安慰道：“别怕了，小木，妈妈带你回家。”
析木没有再说话，不一会，睡了过去，妈妈抱着析木回了家。
第二天，析木心不在焉地走出家门，他还在想着昨天的事，小昔拉着他的手走下了楼。
“哥哥，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啊？”小昔问道，哥哥昨天回来的时候就精神萎靡，现在也是一副要死的样子。
“奥...没事，只是有点害怕...小昔，我以后会不会和邹叔叔一样被坏人抓走啊？”析木神情很丧，眼睛里也没有了神采。
“他们敢！小昔会保护哥哥的，谁欺负哥哥，我就把他打飞。”小昔亮了亮小拳头。
析木笑了笑，稍微开心了一点，两人一起走向了学校。
已经两个星期了，析木最近发现，每次只要自己去找别人玩，别的小伙伴要么就不理他，要么就找各种理由回避他。他自己一脸懵逼，怎么就突然这样了，一点预兆都没有，这些人什么也都不告诉自己。终于，他找到了他最好的朋友——小胖。小胖一开始也没敢和他说话，但析木一直追着不放，死缠烂打，小胖无奈，悄悄把他带到一个偏僻的花坛边，蹲下，贴近他耳朵说道：“阿木，我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啊。我以前对你不是挺好的吗？你别再找我了，求你了。”
析木一脸狐疑，问道：“到底是为什么？我怎么了吗？”
“你还在这装！我爸都和我说了，上次那个杀人犯被警察叔叔抓了，你以前经常和他玩，你就是他的同伙吧？现在谁还敢招惹你啊？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说完，小胖连忙作揖，一溜烟跑了。
析木愣在原地，表情扭曲。搞了半天是因为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但他心里却是越来越慌，像一条无辜又无助的猫，站在那里不知所以然。
那以后不短的一段时间，真的就没什么人再愿意搭理他了，他也努力去找别人，不过别人都不敢搭理他。小昔倒是不管那么多，整天说说笑笑的。析木曾想过找爸爸帮忙，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他现在突然很羡慕小昔和爸爸，他俩还是那么乐观，一点都不以为然。妈妈虽然总安慰他，但是也没有告诉过他具体的解决办法，还是只能他自己想办法。没人理他，他只能一个人呆着，无聊了也只能发呆，发呆了便开始胡思乱想。析木很害怕一个人，但实际情况就是那般，他渐渐有了许多与众不同的想法，而且还慢慢喜欢上了这种独处时的感觉。
最近，析木发现隔壁的韩奶奶对自己格外亲切，以前其实也挺好的，总是做蛋炒饭给自己吃，还教自己做饭，但最近有些太过了。给自己买一大堆玩具，他自然乐意，白给干嘛不要。不久后，韩奶奶突然就搬走了，说是何叔叔以后要去南方工作，自己要去照顾照顾儿子。析木很舍不得她，从小也算是被她带着长大的，还教过自己做蛋炒饭。难道相聚就是为了离别吗？如果是这样，析木觉得还不如不相聚来得好。
后来，析木无聊时便会跑去山上里邹叔叔的屋里，在那张木床上睡觉，晚上起来看星星，星星还是那样镶嵌在夜空中，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他发现邹叔叔的书柜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书，像是物理、数学、音乐，甚至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历史书和占卜书。以前自己居然从来没注意过，现在没人找自己玩，闲着的时候他倒是会经常翻阅，虽然很多都看不懂，但看了很多遍之后，倒是记下来不少。现如今，这座山像是析木的私有财产一般，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再进来了。
木屋里的东西也都没变过，床底还放着三瓶龙舌兰，都还有大半瓶，析木倒了一小杯抿了小口，还是那么难喝，只是味道淡了好多，也不冲鼻子了。析木把杯里剩下的酒倒掉，把杯子洗干净放回原位，走出门，踏出了黑夜中的又一步。
......
“从那之后就在没见过那个邹叔叔了？”伍勇头靠在树上，转头问道。
“没有。”析木眨了眨眼，语气平淡。
“那他现在还活着吗？他要是老头的弟弟，我还真想见见他呢。”伍勇回忆了一下，老头以前确实提到过自己有个弟弟。
“几个月前应该还有可能活着，现在应该死了。”
“啊？为什么？”伍勇很是不解。
析木没有回答，盯着伍勇的眼睛。猛然间，伍勇好像就明白了。
“我去，老弟！不会吧？”伍勇歪过头，想了一会，又恢复了平静，“......算了，不管他了，老头都死了，我管他呢...不过，那个邹叔叔也太倒霉了，明明是救人，结果被当成违反交通规则带走了。”
“当时我没在意那个老头，不过他长什么样子，一直记得。后我见过他一两次，你猜猜是在哪见的？”析木笑了笑。
“我哪知道啊？”
“你不觉得这些都太巧了吗？”析木再次看向伍勇的眼睛。
伍勇好像又明白了什么，直接站了起来。“我靠！不是吧！这帮人这么阴险的吗？用这种手段坑他，这不是故意冤枉好人吗？现在这世道不可能还有这样办事的人吧？”
“冤枉什么好人？”析木皱眉。
“当然是邹叔叔啊。凶手明显就是你家隔壁的那个何叔叔，大晚上慌忙出逃，后来还把自己老妈接走跑路，这也太明显了吧。”伍勇自信地说道。
析木明白了伍勇的意思，解释道：“啊？抱歉，我刚才好像没说...后来我才了解到，何叔叔居然背着韩奶奶偷偷结婚了，那天他老婆生了，打电话的时候不小心被自己老妈听见了，连夜跑去了申扈，坐飞机去南方看老婆孩子了。韩奶奶后来想通了，也想见孙子，就去了南方。只不过她因为从小一直带着我，把我当成她亲孙子一样，所以临走了很舍不得我，就给我买了很多东西。何叔叔不可能是凶手。”
伍勇听罢，张着嘴眼睛瞪得老大。“卧槽！那你刚刚说得那么一本正经，我还真以为何叔叔是凶手。老弟啊，你说话能不能说明白了啊！”
“我说话好像总是这样...抱歉，下次会尽力把事情说全的。”析木抱拳致歉。
“哎？不对啊，那到底谁是凶手啊？”伍勇这回彻底蒙了。
“我一直以来都认为凶手是邹叔叔。”析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啊？你不是说他是好人吗？而且他还被坑了，这难道是假的吗？”
“对啊，现在也觉得他人挺好的，那件事也是真的，但这和他是凶手关系不大吧，好人难道就不会犯法嘛。”
“这...我真是服了你了，说了半天还是他是杀人犯？难道你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伍勇有种想打人的冲动，析木说话不紧不慢，但内容反转来反转去，他脑子都被玩坏了。
“是啊，那时也这么认为。毕竟那条路很少有车来往，况且邹叔叔心很细，事后处理作案痕迹并不难。”
“我靠，那他虽然被坑，但好像并不冤枉吧。”
“嗯，说的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你肯定不这么想，不然不会和我说这么多的。”
“你怎么想和我怎么想有什么关系吗？你不论怎么想都是你自己的事，有自己的想法，自然挺好的。”
“又来了，和你讲话是要被气死啊！”
“这是过去的事了...我看你也没什么兴趣了，天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平民都撤完了，明早也该去晋雍了，后天开始让战士们打游击，骚扰敌人。”析木又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转移了话题。
“好，好，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伍勇起身离去，析木今天说的事不算什么让人开心的事，但他还是挺意外的，这是他第一次听析木主动说起他小时候的事。
树下只析木一人，不一会，天空再次被阴云遮盖。析木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钥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没有生锈，保存完好。
析木此时披散着头发看着天空低声说道：“嗨......还记得座山吗？对啊，是我...们的那座山。那...还记得——那座山里曾经看见的星空吗？现在还愿意看星星吗？...这次也许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吧，希望有那么一天吧...坚持一下吧...谢谢。”
一阵微风吹来，析木额前的长发有几根吹进眼里，揉了揉眼，再次恢复明亮。此时眼里有些湿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头发扎的。眼中的温柔却如这夜色一般，黑暗的虹膜和幽黑的宇宙似乎就是同一把利刃。析木扯开左眼的眼罩，眨了眨眼，左眼视力其实根本没有受损，依然可以清晰地看清天空，这只眼里的温柔此刻化为一滴滴泪珠轻抚过析木“年轻”的面庞，剩下的希望却不愿轻易坠落，她不希望自己有迹可循，只是不知她是否已记取那印刻在心扉上虔诚的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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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离自己家很近，当时析木也跑来凑热闹。听了老人的描叙，尤其是那辆黑车，析木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车好像何叔叔和邹叔叔都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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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几天，析木一直没看见何叔叔，他特地去问了隔壁的韩奶奶，韩奶奶只是说他去南方出差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析木没有再问太多，不过他明显察觉出韩奶奶眼里有些异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果不其然，周围的人最后都怀疑是邹叔叔撞的人，毕竟他坐过牢。这几天和邹叔叔一起玩的时候，析木倒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周围人看自己的眼光也在一点点发生变化，唯一和自己玩的几个小伙伴也总是问他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只有小昔还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的，什么事都不在意。他最近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总是跟着自己和邹叔叔，但仔细打探了打探，却又没有发现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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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走过来，看向邹叔叔。
“兄弟，我们这最近进了很多洋酒，像是龙舌兰、朗姆酒都有的，要不要来一点，我请你。”老板笑眯眯的。
邹叔叔看了看析木，向老板摇了摇头。“我今天开车了，不能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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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木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看向远处的邹叔叔，他被几个人用手铐烤着带上了一辆车。析木想追上去，但旁边的人一直拉着，不让他走。析木对着邹叔叔呼喊，渐渐有些害怕，忍不住哭了出来，那人一直摸着头安抚他，析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被坏人绑架了？
不一会，妈妈来接析木了。析木停止了哭泣，妈妈上去抱住析木，析木终于稍稍平静。
“妈妈，叔叔去哪里？这些人要干嘛？他们怎么把老爷爷也带走了？是医生吗？”析木声音虚弱。
妈妈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安慰道：“别怕了，小木，妈妈带你回家。”
析木没有再说话，不一会，睡了过去，妈妈抱着析木回了家。
第二天，析木心不在焉地走出家门，他还在想着昨天的事，小昔拉着他的手走下了楼。
“哥哥，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啊？”小昔问道，哥哥昨天回来的时候就精神萎靡，现在也是一副要死的样子。
“奥...没事，只是有点害怕...小昔，我以后会不会和邹叔叔一样被坏人抓走啊？”析木神情很丧，眼睛里也没有了神采。
“他们敢！小昔会保护哥哥的，谁欺负哥哥，我就把他打飞。”小昔亮了亮小拳头。
析木笑了笑，稍微开心了一点，两人一起走向了学校。
已经两个星期了，析木最近发现，每次只要自己去找别人玩，别的小伙伴要么就不理他，要么就找各种理由回避他。他自己一脸懵逼，怎么就突然这样了，一点预兆都没有，这些人什么也都不告诉自己。终于，他找到了他最好的朋友——小胖。小胖一开始也没敢和他说话，但析木一直追着不放，死缠烂打，小胖无奈，悄悄把他带到一个偏僻的花坛边，蹲下，贴近他耳朵说道：“阿木，我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啊。我以前对你不是挺好的吗？你别再找我了，求你了。”
析木一脸狐疑，问道：“到底是为什么？我怎么了吗？”
“你还在这装！我爸都和我说了，上次那个杀人犯被警察叔叔抓了，你以前经常和他玩，你就是他的同伙吧？现在谁还敢招惹你啊？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说完，小胖连忙作揖，一溜烟跑了。
析木愣在原地，表情扭曲。搞了半天是因为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但他心里却是越来越慌，像一条无辜又无助的猫，站在那里不知所以然。
那以后不短的一段时间，真的就没什么人再愿意搭理他了，他也努力去找别人，不过别人都不敢搭理他。小昔倒是不管那么多，整天说说笑笑的。析木曾想过找爸爸帮忙，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他现在突然很羡慕小昔和爸爸，他俩还是那么乐观，一点都不以为然。妈妈虽然总安慰他，但是也没有告诉过他具体的解决办法，还是只能他自己想办法。没人理他，他只能一个人呆着，无聊了也只能发呆，发呆了便开始胡思乱想。析木很害怕一个人，但实际情况就是那般，他渐渐有了许多与众不同的想法，而且还慢慢喜欢上了这种独处时的感觉。
最近，析木发现隔壁的韩奶奶对自己格外亲切，以前其实也挺好的，总是做蛋炒饭给自己吃，还教自己做饭，但最近有些太过了。给自己买一大堆玩具，他自然乐意，白给干嘛不要。不久后，韩奶奶突然就搬走了，说是何叔叔以后要去南方工作，自己要去照顾照顾儿子。析木很舍不得她，从小也算是被她带着长大的，还教过自己做蛋炒饭。难道相聚就是为了离别吗？如果是这样，析木觉得还不如不相聚来得好。
后来，析木无聊时便会跑去山上里邹叔叔的屋里，在那张木床上睡觉，晚上起来看星星，星星还是那样镶嵌在夜空中，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他发现邹叔叔的书柜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书，像是物理、数学、音乐，甚至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历史书和占卜书。以前自己居然从来没注意过，现在没人找自己玩，闲着的时候他倒是会经常翻阅，虽然很多都看不懂，但看了很多遍之后，倒是记下来不少。现如今，这座山像是析木的私有财产一般，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再进来了。
木屋里的东西也都没变过，床底还放着三瓶龙舌兰，都还有大半瓶，析木倒了一小杯抿了小口，还是那么难喝，只是味道淡了好多，也不冲鼻子了。析木把杯里剩下的酒倒掉，把杯子洗干净放回原位，走出门，踏出了黑夜中的又一步。
......
“从那之后就在没见过那个邹叔叔了？”伍勇头靠在树上，转头问道。
“没有。”析木眨了眨眼，语气平淡。
“那他现在还活着吗？他要是老头的弟弟，我还真想见见他呢。”伍勇回忆了一下，老头以前确实提到过自己有个弟弟。
“几个月前应该还有可能活着，现在应该死了。”
“啊？为什么？”伍勇很是不解。
析木没有回答，盯着伍勇的眼睛。猛然间，伍勇好像就明白了。
“我去，老弟！不会吧？”伍勇歪过头，想了一会，又恢复了平静，“......算了，不管他了，老头都死了，我管他呢...不过，那个邹叔叔也太倒霉了，明明是救人，结果被当成违反交通规则带走了。”
“当时我没在意那个老头，不过他长什么样子，一直记得。后我见过他一两次，你猜猜是在哪见的？”析木笑了笑。
“我哪知道啊？”
“你不觉得这些都太巧了吗？”析木再次看向伍勇的眼睛。
伍勇好像又明白了什么，直接站了起来。“我靠！不是吧！这帮人这么阴险的吗？用这种手段坑他，这不是故意冤枉好人吗？现在这世道不可能还有这样办事的人吧？”
“冤枉什么好人？”析木皱眉。
“当然是邹叔叔啊。凶手明显就是你家隔壁的那个何叔叔，大晚上慌忙出逃，后来还把自己老妈接走跑路，这也太明显了吧。”伍勇自信地说道。
析木明白了伍勇的意思，解释道：“啊？抱歉，我刚才好像没说...后来我才了解到，何叔叔居然背着韩奶奶偷偷结婚了，那天他老婆生了，打电话的时候不小心被自己老妈听见了，连夜跑去了申扈，坐飞机去南方看老婆孩子了。韩奶奶后来想通了，也想见孙子，就去了南方。只不过她因为从小一直带着我，把我当成她亲孙子一样，所以临走了很舍不得我，就给我买了很多东西。何叔叔不可能是凶手。”
伍勇听罢，张着嘴眼睛瞪得老大。“卧槽！那你刚刚说得那么一本正经，我还真以为何叔叔是凶手。老弟啊，你说话能不能说明白了啊！”
“我说话好像总是这样...抱歉，下次会尽力把事情说全的。”析木抱拳致歉。
“哎？不对啊，那到底谁是凶手啊？”伍勇这回彻底蒙了。
“我一直以来都认为凶手是邹叔叔。”析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啊？你不是说他是好人吗？而且他还被坑了，这难道是假的吗？”
“对啊，现在也觉得他人挺好的，那件事也是真的，但这和他是凶手关系不大吧，好人难道就不会犯法嘛。”
“这...我真是服了你了，说了半天还是他是杀人犯？难道你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伍勇有种想打人的冲动，析木说话不紧不慢，但内容反转来反转去，他脑子都被玩坏了。
“是啊，那时也这么认为。毕竟那条路很少有车来往，况且邹叔叔心很细，事后处理作案痕迹并不难。”
“我靠，那他虽然被坑，但好像并不冤枉吧。”
“嗯，说的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你肯定不这么想，不然不会和我说这么多的。”
“你怎么想和我怎么想有什么关系吗？你不论怎么想都是你自己的事，有自己的想法，自然挺好的。”
“又来了，和你讲话是要被气死啊！”
“这是过去的事了...我看你也没什么兴趣了，天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平民都撤完了，明早也该去晋雍了，后天开始让战士们打游击，骚扰敌人。”析木又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转移了话题。
“好，好，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伍勇起身离去，析木今天说的事不算什么让人开心的事，但他还是挺意外的，这是他第一次听析木主动说起他小时候的事。
树下只析木一人，不一会，天空再次被阴云遮盖。析木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钥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没有生锈，保存完好。
析木此时披散着头发看着天空低声说道：“嗨......还记得座山吗？对啊，是我...们的那座山。那...还记得——那座山里曾经看见的星空吗？现在还愿意看星星吗？...这次也许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吧，希望有那么一天吧...坚持一下吧...谢谢。”
一阵微风吹来，析木额前的长发有几根吹进眼里，揉了揉眼，再次恢复明亮。此时眼里有些湿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头发扎的。眼中的温柔却如这夜色一般，黑暗的虹膜和幽黑的宇宙似乎就是同一把利刃。析木扯开左眼的眼罩，眨了眨眼，左眼视力其实根本没有受损，依然可以清晰地看清天空，这只眼里的温柔此刻化为一滴滴泪珠轻抚过析木“年轻”的面庞，剩下的希望却不愿轻易坠落，她不希望自己有迹可循，只是不知她是否已记取那印刻在心扉上虔诚的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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