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荆棘锋芒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黄金之月开始下沉，这意味着黎明即将到来，久别重逢的两人就靠坐在巨石边聊了许久，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他们没有在意被困在山谷之中，时间和空间已经不是两人间的障碍，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特有的世界之中，将彼此作为唯一的伴侣，神游到了无人知晓的地方，不再牵记世俗的烦恼。
“卓库洛，今天我和你交谈得到的答案比预想的还要多，我打算离开这个国家，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定居。”少女看向远方，像是留恋最后一点月光般略带感伤。
卓库洛身体一颤，“啊，什么时候啊？”
“今天别过后，我就打算出发了。”
“这么着急？”
葵调皮地斜过脑袋，“如你所见，我是人类，婶婶曾经告诉我，人类本就不是属于奥内德世界的，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时空的裂缝所致，我们在穿越的同时都会失去记忆，而且具体的情况各有不同。”
“你是怎么知道的？”
“婶婶告诉我的，她说曾经看过一本书，是著名的召唤系大法师埃米特所著，记载了许多人类穿越到奥内德世界的案例，其中大部分是失去记忆，变回婴儿时期，有极少数是保持原来的年龄，他成功的借助一些法术帮助他们恢复了部分记忆，最有意思的是，他还怀疑有些人类在穿越过来后会变成本地居民的样貌。”
唐西猫干笑两声，“那可就有意思了，也就是说也有些会变成犬族，有些会变成猪族。”
“是啊，还好我没有那样。”少女宽慰地拍拍胸口。
“你是不是想家了？”
“不知道，我不记得任何那个世界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想着，是不是应该回去。”
“所以你想离开是为了寻觅回家的方法？”
葵流露出不置可否的暧昧表情，“我也不确定呢，但是，当我知道了我原来不属于这里，总是会忍不住去想，在那个世界，我该是怎样的呢？”
卓库洛把目光落在人类的身边，好像是盯着对方的衣角，“你先不要着急离开吧。”
“哦？为什么呢？”
青年一时不知道如何表述，嘴巴开合了几次都没有发出声响，最后终于憋出一句话，“去了外国，可能就吃不到狼茄炒蛋了啊。”
葵被这句话说的一愣，然后没忍住捂住嘴笑的前倒后仰，好一会才停下来，这让一边红着脸的卓库洛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才好。
少女终于缓过神，“哎呀，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狼茄炒蛋啊？你这个理由还算像模像样嘛。可是，我心里的好奇怎么办呢？”
“这样，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陪你一道去寻找你想要的答案！”
“这样啊，也行，咱可说好了啊，不可以耍赖的哦。”
“好，一定！”
葵突然笑盈盈地注视着对方，冷不丁一推卓库洛的肩膀，“你脸红个什么劲啊？”
唐西猫愣在那里，也看着少女的眼睛，破晓之后从山边滑出的阳光和煦地拂在她的眼睛上，宛如清澈的湖面，甚至能够看到上面正在泛起的涟漪。青年深陷其中，天还未亮透，明暗之中难以看透葵正在想什么，她的双眼却蕴含着旖旎的光彩，仿似群星都都藏匿于此，他醉了，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底涌出，如此强烈，但不同于头巾中的那种力量，邪恶而蛮横，这是一种异样的愉悦，催促着他直视心底的渴望。
突如其来的尖啸声惊醒了两人，一支信号弹闪耀着鲜红的火焰刺破天空，突兀的让人不快。
一条绳索从山崖上被放下，接着一条，又是一条，前后竟放下十多条。
两人立即站起来，困惑这样的排场后面会发生什么。
整整一个中队的人从上面滑了下来，他们穿着统一，装备齐全，那颜色，那饰纹，和卓库洛身上所穿毫无二致，清一色是火烧云的士兵。十多人齐刷刷站成一排，面对着困在谷底的两位年轻人。
卓库洛很快发现，他们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不远处。另一批人马出现了，大约有两个中队，很快，两人就被围在近五十人中间。对方为首的穿着一身雕有华丽纹饰的筑银全铠甲，银白的金属在清晨柔和的光辉下一样熠熠生辉，更显眼的是他所戴的那顶头盔，任谁见过也绝忘不了，正是火烧云的都统布索尼。
“卓库洛先生，我来的有点迟，你不会生气吧，清理这一带的古怪爬虫确实废了我们一点功夫。”荆棘男爵的用词十分客气，也难掩其可怖面具下的冰冷气息。
“不，没事。”卓库洛往前半个身子挡在葵前面，“下来接我不需要这么大阵仗吧？”
“恰恰相反，卓库洛先生。”布索尼走近青年，背后的阳光将他勾勒成一具可怕的黑色剪影。“我已经安顿好了其他人，看到你们圆满地完成任务，是应当受到尊敬的。”
“其他人呢？”葵大声问道，这一举动让唐西猫大吃一惊，她特殊的身份使得这一举动更显鲁莽。
布索尼略微低下头，似在端详人类少女，“求雨铃的宵小之辈，我任他们走了，毕竟这是焦土的活，我不想越权。”
人类愤怒地盯着对方，没有轻举妄动，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那恐怖的气势已经威压住这位少女，只得强压着。
荆棘男爵伸出手，“来吧，卓库洛，上去吧，好好休息一下，等待你的比你应得的多的多。”
青年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发现周围的士兵开始围上来，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葵。他惊醒般的抽离布索尼的身边，警觉地看着荆棘男爵，“你要对她做什么？”
“那还用说么，这名人类是被猫雨的人抚养长大的，如今还和求雨铃纠缠在一起，我当然要逮捕她。”说话者的语气平静而不容置疑。
米托卡兰立刻跑回少女身边，张开双臂护住身后的她，“不行！她什么都没做！”
“暂时确实如此，不过我更在意她打算做什么，这一切等我审问完后自然会见分晓。”
布索尼的后半句让卓库洛心头一紧，不假思索地抽出了自己的泉刀和短剑，双臂打开，兵刃直指两侧近在咫尺的火烧云士兵。后者见状也立刻举起连射弩，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哦？你要保护她？”男爵机械地侧过脸，无法看清面具之下的眼睛正看向何处，“你们两真打算对抗五十名全副武装的火烧云精兵？我给你提个醒，卓库洛先生，这女孩我今天一定要带走，如果你执意对抗，把尸体带回去也在我的许可范围之内。”
绝望感席卷唐西猫的内心，他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若真动起手来，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而且还可能连累葵。
布索尼一步一步走近，“现在跟我回去，你还是火烧云的功臣，一旦动手，你可曾考虑过后果，你的余生都将红色的威压下东躲西藏。我知道你武艺高超，所以更能看清现在的局面，你很聪明，不要做无谓的事情。”
话说完，荆棘男爵已经走到卓库洛跟前，面具下的凶狠眼神紧盯着后者。这个距离唐西猫可以轻易地攻击到对方，但是却僵在原地，完全被震慑住了，不得动弹。恐怖感逐渐转化为屈辱，倔强的脾气翻起心底的怒气，卓库洛咬得牙根咯咯直响，他面对过许多可怕的敌人，但眼前竟被几句话就吓得不知所措，好在理智并没有丧失，对方的自信提醒了他，可以借此赌一把，虽然自己都没有把握，但好歹有了占回上风的一线希望。
“哼，”笑容回到了青年脸上，“火烧云的荆棘男爵，也不过是个躲在手下身后的虚有其表之徒吗？若没有了他们的保护，你以为你能从我手中带走她吗？”
布索尼没有立即回话，他仔细端详卓库洛的表情，看到了挑衅背后的脆弱，以及支撑这股脆弱勇气背后的坚定信念，对方在害怕，但没有退缩的念头。他抬起右手，从背上取下佩剑，抽出宝剑将剑鞘丢给一边的士兵。“很有意思，你的刀法之快早有耳闻，今日就来领教一下。若你赢了，就让你带这女孩走。”
米托卡兰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爽气，之后，那就是实力的纯粹比拼了，他将实现焦点落到对方的双手剑上，那看似是一把古老的兵器，工艺却一点都不简单，好似数根金属条打压制成，规则地铸成剑的外形。虽然这应该是把神兵利器，可青年到不忌惮过多，自己手上的影触是绝不逊色的，况且，论起武艺，还是有些信心的。卓库洛手向后一挥，示意葵站远一些。
火烧云的士兵自觉的退到两边，位他们的长官腾出地方。
卓库洛标志性地将武器交叉架在胸前，调整步伐，缓缓踱步向对手侧面。布索尼随意地把剑拖在地上，与对方保持距离，绕着同一个环小步移动。这一场面犹如暴风雨前滚动的乌云，无声翻滚，包裹着可怕的能量，连旁观者都能感受两人意志交锋所产生的压抑感。
这支步伐的圆舞被米托卡兰率先截停，他已经决定战术，对方的身高比自己高，武器也较长，还有精良的全身铠甲，占据这些明显优势的布索尼所显示出的轻蔑态度让他愤怒，马上自己就会让对方明白，那些显而易见的并非是决定性的。
第一次进攻是试探性的，两把武器平行向同一侧削去， 看似简单但充满变数的起手，这是赤裸裸的示威，顺便探探对手真正的深浅。
布索尼并没有给卓库洛面子，向后一跃避开了。这种态度让年轻人更为恼怒，他一高一低错开两把武器，贴着身子紧逼上去，不给对手拉开空间的机会，一心要将他卷入自己的刀刃弧光中。这略有些花哨的招式没有激起面具武士太多的兴致，他依旧用简单的动作避开了攻击，灵活地就不像穿着全身铠甲。
荆棘男爵几番闪躲后忽然停住，不易察觉地转动脚踝，用最少的动作转守为攻，平举双手剑笔直朝对手空门刺去，动作干净利落。唐西猫知道自己的这时正面大开，却绝没料到对手竟能如此精准地抓住这一瞬的空隙，他急忙一个下腰，眼见剑锋几乎擦着自己的胸前划过，用手支住身体，飞快地甩腿踢开敌人的手臂，从危险中脱身出来。
布索尼重新站得笔直，称赞道，“好快的反应，我几乎以为能结束战斗了。”
米托卡兰死死盯住目标，一阵冷颤传遍全身，他开始紧张了，眼前的对手被过分低估，使自己陷入了被动局面。
“看来对手远强于你啊。”
“少废话。”
由于害怕分神，卓库洛没有过多理睬头巾的嘲讽，又把注意力击中到眼前的较量中。青年将短剑反持，泉刀横在身前，这是他准备全力战斗的标准架势，脚用力一蹬，似脱弦之箭般冲出，虽然没有摸透对方的实力，但可以明白肤浅的试探已经没有意义，敌人不在自己之下。配合灵活的脚步，刀锋缠着转动的身体甩向对手，两把武器遵循着主人的意志以难以察觉的规律弹射，凌厉的流光从刁钻的角度涌出，犹如海中的漩涡，带着致命的美感展开攻击。
兵刃相击产生的火星在两人之间炸开，米托卡兰舞出的黑白两色光带几乎将对手也完全覆盖，这让在旁观看的葵惊异不已，她开始相信卓库洛所说的话，若这就是他所说的使出全力，自己确实是毫无胜算的。可局面让她乐观不起来，荆棘男爵的动作没有卓库洛那般快，却总能恰当好处地格挡住黑鎏刀的致命攻击，余下的短剑偶尔能击中，不过在筑银铠甲的保护下，都造成不了的足够伤害，她开始明白，对手的策略是打算拖延时间，陷入盲目攻势的卓库洛迟早会体力缺失，落于下风。
卓库洛也发现了这一点，已经将剑技融入直觉中的自己开始失控，算盘的频频落空让他越发焦躁，在进攻中无法自拔。深陷泥潭的唐西猫深感恐惧，布索尼主要时间只是在招架就足以化解他大部分的招式，对手的防御是那样无懈可击，仿佛已经洞悉自己的所有套路，是的，卓库洛发现了，敌人太了解自己的招式了，可他还没有时间去细想为何如此，因为目前决不能停下，停下就意味着战败。
“你输定了，可能会被杀死，那样应该会更好，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这才是你这种弱者的归宿。”
唐西猫没有回应，他的心在悸颤，他害怕头巾所说的话，确实，暂时是用没有间断的攻击封住了对手的动作，却也没有占到半点便宜，体力的消耗开始迈向临界点，现在连信心都在动摇，自己离败阵已经不远。
青年想起哪位已经过世的好友所说的，人总是能有机会选择的，但必须准备好承担好选择的代价。目前的境地自己真的有选择吗，倘若一开始就放弃，葵就会被逮捕，选择反抗，目前看来，不仅没能扭转局面，自身的安危都成了问题。
“不！”
卓库洛再次聚集注意力，他的内心否定了任何一丝逃避的念头，事已至此，必须搏至最后一刻。
在无意识的洪流中疯狂冲撞的兵器再次感受到主人的征召，剑刃单纯的杀戮欲望被握着剑柄的手有力地驾驭住，欲望不再驱使意志，信念制服了本能。双刀的进攻路数回归优雅，步伐更为灵巧，整个身体统一了节奏，犹如化身为战斗之魂，青年找回了熟悉的感觉，那时他在绘画时经常感受到的，胸有成竹，形随意动。在米托卡兰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突破了自己，在意识上达到了新的境界，将自己所有的技巧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出来。
挥砍的力度变小了，更多的佯攻被加入进来，米托卡兰发现荆棘男爵很少主动进攻，只是在必要时才那么做，他还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但是必须要利用这一点。决斗已经持续了好一会，时间的流失对进攻方越来越不利，卓库洛确信对手通常只是格挡影触的进攻，而对短剑尽可能地采取避让，这简单有效的套路恰恰是一个转机。青年确定了战术，在下两次佯攻后，他要瞄准那套筑银铠甲的腰部，为了保证身体转动的灵活性，那里采用了链甲。即便面对传奇金属，黑鎏，链甲还是能对挥砍武器祈祷一定的保护，所以这一击必须精准而有力。
反击从对方最熟悉的进攻开始了，反持的短剑向布索尼的咽喉划去，对手轻松躲过了这一下，收回来又是一挥，第二下也闪开了，敌人拉开了距离，这是正合适泉刀攻击的距离。卓库洛没有心急，按照之前那般举起泉刀，佯装要从头部挥砍的架势，那把双手剑果不其然举起举起准备招架。时机已经成熟，唐西猫的双手迅雷般地变化了姿势，正持短剑，反持泉刀，短剑调转枪头咬住双手剑，泉刀急砍敌人腰部。
这几乎是无法防御的一招，可就在那一瞬，布索尼也转动腕部，松开剑柄，随即单手接住落下的武器，舞动兵刃直撞向近在咫尺的黑色疾影。影触已经破开了锁子甲，但双手剑在伤口扩大前制住了它。荆棘男爵发出一声难以察觉地惊诧，立刻提起一脚把对手踹飞出去。
没有料到对方也有这一手的卓库洛重重摔在地上，他刚想爬起来，竟有些力不从心，才惊愕地发现自己身上已是浑身伤痕。他难以想象，明明都没有被布索尼砍中过，为何会出现这般情况。惊恐把战意吓得全无，原本被忽视的疼痛感一下子涌到表面，青年人挣扎着用手撑在地上，再怎么努力也站不起身。
“很不错，卓库洛先生，比别人说的还要好。”布索尼俨然已是胜利者的姿态，大胆地走到对手面前，“你太过投入战斗，一直没有发现我的剑有什么秘密吗？”
“怎么回事？”被痛苦和懊悔折磨的青年绝望地看着敌人，“你怎么做到的？”
荆棘男爵将剑托在胸前，满意地欣赏着这件杀人的艺术品，“这把剑被称为荆棘之剑，是由冰琉打造，这面被附着了反弹魔法，你每次击中它，就会反弹同样的伤害。可惜你太过沉浸于战斗，都没有及时发现。”
唐西猫低着头一言不发，血液正从伤口不停渗出，与鲜红的制服融在一起，自己是如此虚弱，说什么都没用了。
布索尼抓住年轻人的领口，俯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随后一把将后者提离地面，扔到人类身边。“把他们两个都逮捕！”
葵悲伤地趴在满是伤痕的米托卡兰身上，原本英俊的脸庞变得呆滞，双眼已经失去焦点，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对方的名字，可没有得到回应。两边的军人走来强行将她拉开，另有两人架起已经近乎昏厥的伤者，朝山谷的出口走去。
火烧云的虫车和歩甲就停在悬崖上方，布索尼示意押送部队先走，他跨上坐骑，等在原地，不一会，从旁边的树林就传来了动静。
一只巨大的蝼蛄爬了出来，这在地面上并不是一种常见的载具，而且，它们在阳光下的活动性非常差。昆虫的主人包裹得严严实实，他驱使坐骑踱到布索尼身边。
来者的口气相当轻佻，“你的计划执行的很漂亮啊，小伙子，想不到你那么轻松地就打败了卓库洛啊。”
“还是受了点小伤的。”
“不要太过谦虚，布索尼，迄今为止你都做得很出色，出色得我都在怀疑你了，呵呵呵。”
“要是没有你的情报，想要捉到葵也没那么简单。”荆棘男爵的面具下冰冷地吐出这句听似恭维的话。
“哦？少来这套。你准备把他们押到哪里去？”
“普拉次-茅斯会处理他们的，我只是按照他的指示办。”
“哼！那个讨厌的无阳者，想不到他竟然说服了耶忒罗德，纵容它在这片土地下胡作非为，在我看来，那个怪物比整个帝国军都危险。”
布索尼没有直接回应，“既然女巫能控制第一个，就能控制第二个。”
“呵呵呵，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作为那种怪物的手下相比不会真的那么高兴吧？”说话者露出兜帽下那张狰狞的人类脸庞。
“乱大人，您是开我玩笑吧，他们的控制手段您应该是知道的，若我要是轻举妄动，死的必定是我。”
“哦？”人类装作一副好奇的表情，眼见对面没有任何反应，干脆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意外地坦诚呢，和你开玩笑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那本书你拿到了吧？”
武士侧过身，从甲虫鞍下的挂袋中取出一本厚重的古书，上面还挂着不少灰尘，递给人类。
乱接过书，瞥了对方一眼，慢慢翻开，随着一页页的翻阅，狐疑的表情逐渐舒展，“果然不错。啊，你真是个可靠的帮手呢，我都羡慕那只触手怪了。”
布索尼依旧没有吭声，双脚夹住甲虫腹部，摆出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
“哎！你干嘛！你干嘛！这就要走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乱大人，您有话尽管可以说，我还有时间能赶上我的部队。”
人类轻掩着嘴巴一阵娇笑，“哎哟喂，你瞧瞧你，刚说你好吧，又没有一点儿耐心。我说，不如跟着我吧，我可比那个黑漆漆、黏糊糊的怪物好说话多了。怎么样，把那个女孩和卓库洛都交给我，老怪物那边我去和女巫说。”
布索尼终于回过头，看着这位洛特索帕，“非常感谢乱大人的美意，不论是普拉次还是您，我所做的事都是位女巫效力。至于谁是我的上司，我并不在乎，我现在接到的命令是协助普拉次完成任务，这也是女巫大人的命令。鄙人会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我的任务上，请乱大人不要使我分心。”
话一说完，荆棘男爵用力一踢甲虫腹部，坐骑接到指示就立即飞奔出去。
被留下的人类看着原来越远的身影，咬牙切齿，忍不住咒骂，“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不过是垃圾堆里挑出来的废物再利用罢了！哼！”气急败坏地乱看了一眼手中的古书，忽又笑了出来，“哈！不管怎么样，东西还是拿到了，现在就到女巫那里邀功，或许她一高兴，就把卓库洛赏赐给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荆棘男爵鞭挞着坐骑一路疾跑赶上了自己的部队，情形一切正常，他放慢速度，随着第二辆虫车小跑。透过车厢的窗户可以看到卓库洛正躺在椅子上，身上的伤口已经得到治疗，虽然满身的绷带看上去很骇人，但应该已没有大碍。侧身探望的布索尼确认了自己的想法，那位顽强的年轻人确实已经安稳，才驱使甲虫到前面那辆虫车旁，那位人类少女双手被牢牢铐住，满脸愠怒地被按在椅子上。
少女也看见了窗外之人，那身筑银铠甲在阳光下更显刺眼，银白闪亮的金属，完全不同于武士本人给人的感觉。葵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嫌恶地瞪了一眼，就扭过头不再看窗外。
布索尼完全不在意，他走到队伍最前头，催促带头的士兵加快脚程，目的地还很远，不但是无阳者普拉次正等着他的消息，心底的另一个念头也也不停鞭笞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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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库洛，今天我和你交谈得到的答案比预想的还要多，我打算离开这个国家，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定居。”少女看向远方，像是留恋最后一点月光般略带感伤。
卓库洛身体一颤，“啊，什么时候啊？”
“今天别过后，我就打算出发了。”
“这么着急？”
葵调皮地斜过脑袋，“如你所见，我是人类，婶婶曾经告诉我，人类本就不是属于奥内德世界的，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时空的裂缝所致，我们在穿越的同时都会失去记忆，而且具体的情况各有不同。”
“你是怎么知道的？”
“婶婶告诉我的，她说曾经看过一本书，是著名的召唤系大法师埃米特所著，记载了许多人类穿越到奥内德世界的案例，其中大部分是失去记忆，变回婴儿时期，有极少数是保持原来的年龄，他成功的借助一些法术帮助他们恢复了部分记忆，最有意思的是，他还怀疑有些人类在穿越过来后会变成本地居民的样貌。”
唐西猫干笑两声，“那可就有意思了，也就是说也有些会变成犬族，有些会变成猪族。”
“是啊，还好我没有那样。”少女宽慰地拍拍胸口。
“你是不是想家了？”
“不知道，我不记得任何那个世界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想着，是不是应该回去。”
“所以你想离开是为了寻觅回家的方法？”
葵流露出不置可否的暧昧表情，“我也不确定呢，但是，当我知道了我原来不属于这里，总是会忍不住去想，在那个世界，我该是怎样的呢？”
卓库洛把目光落在人类的身边，好像是盯着对方的衣角，“你先不要着急离开吧。”
“哦？为什么呢？”
青年一时不知道如何表述，嘴巴开合了几次都没有发出声响，最后终于憋出一句话，“去了外国，可能就吃不到狼茄炒蛋了啊。”
葵被这句话说的一愣，然后没忍住捂住嘴笑的前倒后仰，好一会才停下来，这让一边红着脸的卓库洛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才好。
少女终于缓过神，“哎呀，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狼茄炒蛋啊？你这个理由还算像模像样嘛。可是，我心里的好奇怎么办呢？”
“这样，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陪你一道去寻找你想要的答案！”
“这样啊，也行，咱可说好了啊，不可以耍赖的哦。”
“好，一定！”
葵突然笑盈盈地注视着对方，冷不丁一推卓库洛的肩膀，“你脸红个什么劲啊？”
唐西猫愣在那里，也看着少女的眼睛，破晓之后从山边滑出的阳光和煦地拂在她的眼睛上，宛如清澈的湖面，甚至能够看到上面正在泛起的涟漪。青年深陷其中，天还未亮透，明暗之中难以看透葵正在想什么，她的双眼却蕴含着旖旎的光彩，仿似群星都都藏匿于此，他醉了，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底涌出，如此强烈，但不同于头巾中的那种力量，邪恶而蛮横，这是一种异样的愉悦，催促着他直视心底的渴望。
突如其来的尖啸声惊醒了两人，一支信号弹闪耀着鲜红的火焰刺破天空，突兀的让人不快。
一条绳索从山崖上被放下，接着一条，又是一条，前后竟放下十多条。
两人立即站起来，困惑这样的排场后面会发生什么。
整整一个中队的人从上面滑了下来，他们穿着统一，装备齐全，那颜色，那饰纹，和卓库洛身上所穿毫无二致，清一色是火烧云的士兵。十多人齐刷刷站成一排，面对着困在谷底的两位年轻人。
卓库洛很快发现，他们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不远处。另一批人马出现了，大约有两个中队，很快，两人就被围在近五十人中间。对方为首的穿着一身雕有华丽纹饰的筑银全铠甲，银白的金属在清晨柔和的光辉下一样熠熠生辉，更显眼的是他所戴的那顶头盔，任谁见过也绝忘不了，正是火烧云的都统布索尼。
“卓库洛先生，我来的有点迟，你不会生气吧，清理这一带的古怪爬虫确实废了我们一点功夫。”荆棘男爵的用词十分客气，也难掩其可怖面具下的冰冷气息。
“不，没事。”卓库洛往前半个身子挡在葵前面，“下来接我不需要这么大阵仗吧？”
“恰恰相反，卓库洛先生。”布索尼走近青年，背后的阳光将他勾勒成一具可怕的黑色剪影。“我已经安顿好了其他人，看到你们圆满地完成任务，是应当受到尊敬的。”
“其他人呢？”葵大声问道，这一举动让唐西猫大吃一惊，她特殊的身份使得这一举动更显鲁莽。
布索尼略微低下头，似在端详人类少女，“求雨铃的宵小之辈，我任他们走了，毕竟这是焦土的活，我不想越权。”
人类愤怒地盯着对方，没有轻举妄动，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那恐怖的气势已经威压住这位少女，只得强压着。
荆棘男爵伸出手，“来吧，卓库洛，上去吧，好好休息一下，等待你的比你应得的多的多。”
青年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发现周围的士兵开始围上来，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葵。他惊醒般的抽离布索尼的身边，警觉地看着荆棘男爵，“你要对她做什么？”
“那还用说么，这名人类是被猫雨的人抚养长大的，如今还和求雨铃纠缠在一起，我当然要逮捕她。”说话者的语气平静而不容置疑。
米托卡兰立刻跑回少女身边，张开双臂护住身后的她，“不行！她什么都没做！”
“暂时确实如此，不过我更在意她打算做什么，这一切等我审问完后自然会见分晓。”
布索尼的后半句让卓库洛心头一紧，不假思索地抽出了自己的泉刀和短剑，双臂打开，兵刃直指两侧近在咫尺的火烧云士兵。后者见状也立刻举起连射弩，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哦？你要保护她？”男爵机械地侧过脸，无法看清面具之下的眼睛正看向何处，“你们两真打算对抗五十名全副武装的火烧云精兵？我给你提个醒，卓库洛先生，这女孩我今天一定要带走，如果你执意对抗，把尸体带回去也在我的许可范围之内。”
绝望感席卷唐西猫的内心，他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若真动起手来，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而且还可能连累葵。
布索尼一步一步走近，“现在跟我回去，你还是火烧云的功臣，一旦动手，你可曾考虑过后果，你的余生都将红色的威压下东躲西藏。我知道你武艺高超，所以更能看清现在的局面，你很聪明，不要做无谓的事情。”
话说完，荆棘男爵已经走到卓库洛跟前，面具下的凶狠眼神紧盯着后者。这个距离唐西猫可以轻易地攻击到对方，但是却僵在原地，完全被震慑住了，不得动弹。恐怖感逐渐转化为屈辱，倔强的脾气翻起心底的怒气，卓库洛咬得牙根咯咯直响，他面对过许多可怕的敌人，但眼前竟被几句话就吓得不知所措，好在理智并没有丧失，对方的自信提醒了他，可以借此赌一把，虽然自己都没有把握，但好歹有了占回上风的一线希望。
“哼，”笑容回到了青年脸上，“火烧云的荆棘男爵，也不过是个躲在手下身后的虚有其表之徒吗？若没有了他们的保护，你以为你能从我手中带走她吗？”
布索尼没有立即回话，他仔细端详卓库洛的表情，看到了挑衅背后的脆弱，以及支撑这股脆弱勇气背后的坚定信念，对方在害怕，但没有退缩的念头。他抬起右手，从背上取下佩剑，抽出宝剑将剑鞘丢给一边的士兵。“很有意思，你的刀法之快早有耳闻，今日就来领教一下。若你赢了，就让你带这女孩走。”
米托卡兰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爽气，之后，那就是实力的纯粹比拼了，他将实现焦点落到对方的双手剑上，那看似是一把古老的兵器，工艺却一点都不简单，好似数根金属条打压制成，规则地铸成剑的外形。虽然这应该是把神兵利器，可青年到不忌惮过多，自己手上的影触是绝不逊色的，况且，论起武艺，还是有些信心的。卓库洛手向后一挥，示意葵站远一些。
火烧云的士兵自觉的退到两边，位他们的长官腾出地方。
卓库洛标志性地将武器交叉架在胸前，调整步伐，缓缓踱步向对手侧面。布索尼随意地把剑拖在地上，与对方保持距离，绕着同一个环小步移动。这一场面犹如暴风雨前滚动的乌云，无声翻滚，包裹着可怕的能量，连旁观者都能感受两人意志交锋所产生的压抑感。
这支步伐的圆舞被米托卡兰率先截停，他已经决定战术，对方的身高比自己高，武器也较长，还有精良的全身铠甲，占据这些明显优势的布索尼所显示出的轻蔑态度让他愤怒，马上自己就会让对方明白，那些显而易见的并非是决定性的。
第一次进攻是试探性的，两把武器平行向同一侧削去， 看似简单但充满变数的起手，这是赤裸裸的示威，顺便探探对手真正的深浅。
布索尼并没有给卓库洛面子，向后一跃避开了。这种态度让年轻人更为恼怒，他一高一低错开两把武器，贴着身子紧逼上去，不给对手拉开空间的机会，一心要将他卷入自己的刀刃弧光中。这略有些花哨的招式没有激起面具武士太多的兴致，他依旧用简单的动作避开了攻击，灵活地就不像穿着全身铠甲。
荆棘男爵几番闪躲后忽然停住，不易察觉地转动脚踝，用最少的动作转守为攻，平举双手剑笔直朝对手空门刺去，动作干净利落。唐西猫知道自己的这时正面大开，却绝没料到对手竟能如此精准地抓住这一瞬的空隙，他急忙一个下腰，眼见剑锋几乎擦着自己的胸前划过，用手支住身体，飞快地甩腿踢开敌人的手臂，从危险中脱身出来。
布索尼重新站得笔直，称赞道，“好快的反应，我几乎以为能结束战斗了。”
米托卡兰死死盯住目标，一阵冷颤传遍全身，他开始紧张了，眼前的对手被过分低估，使自己陷入了被动局面。
“看来对手远强于你啊。”
“少废话。”
由于害怕分神，卓库洛没有过多理睬头巾的嘲讽，又把注意力击中到眼前的较量中。青年将短剑反持，泉刀横在身前，这是他准备全力战斗的标准架势，脚用力一蹬，似脱弦之箭般冲出，虽然没有摸透对方的实力，但可以明白肤浅的试探已经没有意义，敌人不在自己之下。配合灵活的脚步，刀锋缠着转动的身体甩向对手，两把武器遵循着主人的意志以难以察觉的规律弹射，凌厉的流光从刁钻的角度涌出，犹如海中的漩涡，带着致命的美感展开攻击。
兵刃相击产生的火星在两人之间炸开，米托卡兰舞出的黑白两色光带几乎将对手也完全覆盖，这让在旁观看的葵惊异不已，她开始相信卓库洛所说的话，若这就是他所说的使出全力，自己确实是毫无胜算的。可局面让她乐观不起来，荆棘男爵的动作没有卓库洛那般快，却总能恰当好处地格挡住黑鎏刀的致命攻击，余下的短剑偶尔能击中，不过在筑银铠甲的保护下，都造成不了的足够伤害，她开始明白，对手的策略是打算拖延时间，陷入盲目攻势的卓库洛迟早会体力缺失，落于下风。
卓库洛也发现了这一点，已经将剑技融入直觉中的自己开始失控，算盘的频频落空让他越发焦躁，在进攻中无法自拔。深陷泥潭的唐西猫深感恐惧，布索尼主要时间只是在招架就足以化解他大部分的招式，对手的防御是那样无懈可击，仿佛已经洞悉自己的所有套路，是的，卓库洛发现了，敌人太了解自己的招式了，可他还没有时间去细想为何如此，因为目前决不能停下，停下就意味着战败。
“你输定了，可能会被杀死，那样应该会更好，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这才是你这种弱者的归宿。”
唐西猫没有回应，他的心在悸颤，他害怕头巾所说的话，确实，暂时是用没有间断的攻击封住了对手的动作，却也没有占到半点便宜，体力的消耗开始迈向临界点，现在连信心都在动摇，自己离败阵已经不远。
青年想起哪位已经过世的好友所说的，人总是能有机会选择的，但必须准备好承担好选择的代价。目前的境地自己真的有选择吗，倘若一开始就放弃，葵就会被逮捕，选择反抗，目前看来，不仅没能扭转局面，自身的安危都成了问题。
“不！”
卓库洛再次聚集注意力，他的内心否定了任何一丝逃避的念头，事已至此，必须搏至最后一刻。
在无意识的洪流中疯狂冲撞的兵器再次感受到主人的征召，剑刃单纯的杀戮欲望被握着剑柄的手有力地驾驭住，欲望不再驱使意志，信念制服了本能。双刀的进攻路数回归优雅，步伐更为灵巧，整个身体统一了节奏，犹如化身为战斗之魂，青年找回了熟悉的感觉，那时他在绘画时经常感受到的，胸有成竹，形随意动。在米托卡兰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突破了自己，在意识上达到了新的境界，将自己所有的技巧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出来。
挥砍的力度变小了，更多的佯攻被加入进来，米托卡兰发现荆棘男爵很少主动进攻，只是在必要时才那么做，他还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但是必须要利用这一点。决斗已经持续了好一会，时间的流失对进攻方越来越不利，卓库洛确信对手通常只是格挡影触的进攻，而对短剑尽可能地采取避让，这简单有效的套路恰恰是一个转机。青年确定了战术，在下两次佯攻后，他要瞄准那套筑银铠甲的腰部，为了保证身体转动的灵活性，那里采用了链甲。即便面对传奇金属，黑鎏，链甲还是能对挥砍武器祈祷一定的保护，所以这一击必须精准而有力。
反击从对方最熟悉的进攻开始了，反持的短剑向布索尼的咽喉划去，对手轻松躲过了这一下，收回来又是一挥，第二下也闪开了，敌人拉开了距离，这是正合适泉刀攻击的距离。卓库洛没有心急，按照之前那般举起泉刀，佯装要从头部挥砍的架势，那把双手剑果不其然举起举起准备招架。时机已经成熟，唐西猫的双手迅雷般地变化了姿势，正持短剑，反持泉刀，短剑调转枪头咬住双手剑，泉刀急砍敌人腰部。
这几乎是无法防御的一招，可就在那一瞬，布索尼也转动腕部，松开剑柄，随即单手接住落下的武器，舞动兵刃直撞向近在咫尺的黑色疾影。影触已经破开了锁子甲，但双手剑在伤口扩大前制住了它。荆棘男爵发出一声难以察觉地惊诧，立刻提起一脚把对手踹飞出去。
没有料到对方也有这一手的卓库洛重重摔在地上，他刚想爬起来，竟有些力不从心，才惊愕地发现自己身上已是浑身伤痕。他难以想象，明明都没有被布索尼砍中过，为何会出现这般情况。惊恐把战意吓得全无，原本被忽视的疼痛感一下子涌到表面，青年人挣扎着用手撑在地上，再怎么努力也站不起身。
“很不错，卓库洛先生，比别人说的还要好。”布索尼俨然已是胜利者的姿态，大胆地走到对手面前，“你太过投入战斗，一直没有发现我的剑有什么秘密吗？”
“怎么回事？”被痛苦和懊悔折磨的青年绝望地看着敌人，“你怎么做到的？”
荆棘男爵将剑托在胸前，满意地欣赏着这件杀人的艺术品，“这把剑被称为荆棘之剑，是由冰琉打造，这面被附着了反弹魔法，你每次击中它，就会反弹同样的伤害。可惜你太过沉浸于战斗，都没有及时发现。”
唐西猫低着头一言不发，血液正从伤口不停渗出，与鲜红的制服融在一起，自己是如此虚弱，说什么都没用了。
布索尼抓住年轻人的领口，俯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随后一把将后者提离地面，扔到人类身边。“把他们两个都逮捕！”
葵悲伤地趴在满是伤痕的米托卡兰身上，原本英俊的脸庞变得呆滞，双眼已经失去焦点，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对方的名字，可没有得到回应。两边的军人走来强行将她拉开，另有两人架起已经近乎昏厥的伤者，朝山谷的出口走去。
火烧云的虫车和歩甲就停在悬崖上方，布索尼示意押送部队先走，他跨上坐骑，等在原地，不一会，从旁边的树林就传来了动静。
一只巨大的蝼蛄爬了出来，这在地面上并不是一种常见的载具，而且，它们在阳光下的活动性非常差。昆虫的主人包裹得严严实实，他驱使坐骑踱到布索尼身边。
来者的口气相当轻佻，“你的计划执行的很漂亮啊，小伙子，想不到你那么轻松地就打败了卓库洛啊。”
“还是受了点小伤的。”
“不要太过谦虚，布索尼，迄今为止你都做得很出色，出色得我都在怀疑你了，呵呵呵。”
“要是没有你的情报，想要捉到葵也没那么简单。”荆棘男爵的面具下冰冷地吐出这句听似恭维的话。
“哦？少来这套。你准备把他们押到哪里去？”
“普拉次-茅斯会处理他们的，我只是按照他的指示办。”
“哼！那个讨厌的无阳者，想不到他竟然说服了耶忒罗德，纵容它在这片土地下胡作非为，在我看来，那个怪物比整个帝国军都危险。”
布索尼没有直接回应，“既然女巫能控制第一个，就能控制第二个。”
“呵呵呵，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作为那种怪物的手下相比不会真的那么高兴吧？”说话者露出兜帽下那张狰狞的人类脸庞。
“乱大人，您是开我玩笑吧，他们的控制手段您应该是知道的，若我要是轻举妄动，死的必定是我。”
“哦？”人类装作一副好奇的表情，眼见对面没有任何反应，干脆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意外地坦诚呢，和你开玩笑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那本书你拿到了吧？”
武士侧过身，从甲虫鞍下的挂袋中取出一本厚重的古书，上面还挂着不少灰尘，递给人类。
乱接过书，瞥了对方一眼，慢慢翻开，随着一页页的翻阅，狐疑的表情逐渐舒展，“果然不错。啊，你真是个可靠的帮手呢，我都羡慕那只触手怪了。”
布索尼依旧没有吭声，双脚夹住甲虫腹部，摆出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
“哎！你干嘛！你干嘛！这就要走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乱大人，您有话尽管可以说，我还有时间能赶上我的部队。”
人类轻掩着嘴巴一阵娇笑，“哎哟喂，你瞧瞧你，刚说你好吧，又没有一点儿耐心。我说，不如跟着我吧，我可比那个黑漆漆、黏糊糊的怪物好说话多了。怎么样，把那个女孩和卓库洛都交给我，老怪物那边我去和女巫说。”
布索尼终于回过头，看着这位洛特索帕，“非常感谢乱大人的美意，不论是普拉次还是您，我所做的事都是位女巫效力。至于谁是我的上司，我并不在乎，我现在接到的命令是协助普拉次完成任务，这也是女巫大人的命令。鄙人会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我的任务上，请乱大人不要使我分心。”
话一说完，荆棘男爵用力一踢甲虫腹部，坐骑接到指示就立即飞奔出去。
被留下的人类看着原来越远的身影，咬牙切齿，忍不住咒骂，“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不过是垃圾堆里挑出来的废物再利用罢了！哼！”气急败坏地乱看了一眼手中的古书，忽又笑了出来，“哈！不管怎么样，东西还是拿到了，现在就到女巫那里邀功，或许她一高兴，就把卓库洛赏赐给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荆棘男爵鞭挞着坐骑一路疾跑赶上了自己的部队，情形一切正常，他放慢速度，随着第二辆虫车小跑。透过车厢的窗户可以看到卓库洛正躺在椅子上，身上的伤口已经得到治疗，虽然满身的绷带看上去很骇人，但应该已没有大碍。侧身探望的布索尼确认了自己的想法，那位顽强的年轻人确实已经安稳，才驱使甲虫到前面那辆虫车旁，那位人类少女双手被牢牢铐住，满脸愠怒地被按在椅子上。
少女也看见了窗外之人，那身筑银铠甲在阳光下更显刺眼，银白闪亮的金属，完全不同于武士本人给人的感觉。葵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嫌恶地瞪了一眼，就扭过头不再看窗外。
布索尼完全不在意，他走到队伍最前头，催促带头的士兵加快脚程，目的地还很远，不但是无阳者普拉次正等着他的消息，心底的另一个念头也也不停鞭笞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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