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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

小说:村口烫头年师傅作者:郑三字数:0更新时间 : 2021-07-05 06:52:26
白宴睡到日上三竿起,  倒是不知道老太太对自己的那一番评价。

        他早上七点多钟的时候接到了好友郑何延的电话,得知他今天从部队出来,现在正在潭城,  准备下午找个时间带年晓泉过去,  一起跟他喝一杯茶。

        郑何延的亲妈是广省人,平时没事就爱往茶室里钻,桌面只要摆上两盘点心小菜,  他张嘴就能跑火车。

        去年这个时候,  他被家里人扔去了地方部队,  一年多没有音讯,  如今被放出来,有如壮士出山,得知白宴一夜之间改邪归正,正儿八经找了个女朋友同居,再一想到自己在部队里孤苦伶仃,连只母苍蝇都见不着,郑何延一时泪从中来,说什么都要白宴把美人带出来见上一见。

        白宴点头答应,从床上爬起来,进浴室把自己上上下下打理了一遍,  眼看时间已是下午,便把事情告诉年晓泉,  得到她的同意,跟家里老太太说了一声,两人开着车去了跟郑何延约定好的方圆茶室。

        方圆茶室在郊区,白宴开了四十多分钟的车才到,他此时跟在服务员身后走进包间,  抬头往里瞧了一眼,脸上一时间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他没有想到,郑何延这个一米六八的矮冬瓜一年不见,模样跟以前竟然已是大不一样,不仅个子高了一个头,眼睛也大了,胳膊粗了,连鼻梁都变得挺拔许多,皮肤越发白皙,瞧着比他去部队之前还要精细一些。

        白宴一时纳闷极了,走上去,把人肩膀一揽,开口便问:“你这是去了一趟部队,还是去整了个容?”

        郑泽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往外退开半步,指了指那头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堂弟,皱眉说到:“他整不整容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整的。”

        白宴这下才知道自己原来认错了人,有些尴尬的用手指摸了摸鼻子,侧过头来,看着身边的男人,面露不悦:“你丫谁啊?”

        郑泽当初在洗浴中心被傅娉婷塞了一张白氏的名片,之后心里就跟堵了块棉花似的,气出不去,化又化不开,偏偏林莫之是

        个老滑头,说什么都不肯透露傅娉婷的个人信息,他气得抓耳挠腮,今天得知自己堂弟从部队回来,要来见见他白家的发小,郑泽于是一时起了心思,便也兴致高昂地跟了过来。

        白宴平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那些当红的男明星他也不大看得上,毕竟,要按照那群小姑娘的审美来看,电视里的男明星再好看,能好看得过自己么。

        年晓泉虽也不追星,但她寝室里毕竟有个喜欢追星的刘杳杳,身边还有个喜欢人间美色的廖玉霓,受到这两人的影响,年晓泉对国内的当红男明星也算如数家珍,她此刻从外面进来,对着郑泽的脸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勾着脑袋小心翼翼走上前,轻声问到:“你是郑泽吗?”

        白宴见到年晓泉这一副模样,心气立马不顺了,一把放下手里的茶杯,皱着眉头把人拉过来,当即按在了自己身边坐下。

        郑何延第一次看见白阎王冷脸吃醋,只觉新鲜,于是张了张嘴,便开始努力添柴加火起来:“哟,二哥,我哥们儿这女朋友看来又是你一小迷妹啊。”

        年晓泉说是郑泽迷妹不至于,她其实只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见着活的明星,会喘气,还能说话的那种,一时有些诧异,所以她顺着郑何延的话,低头在包里找了找,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在白宴冷冰冰的眼神中,毫不畏惧地递到了郑泽的面前,笑着开口说到:“我有个好朋友好喜欢你,可以帮她签个名吗?”

        郑泽平时在圈里见多了美艳大方会来事儿的女明星,如今见到年晓泉这样的,觉得还有些如沐春风,点了点头,伸手从胸口拿出自己的钢,挥手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郑何延盯着自家发小的脸,越发忍俊不禁,见他快要忍不住,终于岔开话题,开始喊着年晓泉喝起茶来,语气亲近,态度十分殷勤。

        郑何延跟顾析不一样,他对柳梦莹没什么特别的偏好,家里又都是部队出身的大老粗,所以此时跟年晓泉聊起天来,手脚并用,眉飞色舞,什么话都敢往外蹦,到了兴头处,还一拍桌子,拿出自己的手

        机,给年晓泉看白宴高中时期惨不忍睹的各种形象,照片里的头发什么颜色都有,其中最显眼的一张,是他跟顾析、郑何延三人的合照,三人往树下立开,站成一排,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脸上神情高傲不屑,旁边边框上还写着一行字,“你若伤我兄弟,我必毁了你整个天堂。”

        年晓泉坐在座位上,脸部肌肉憋得有些僵硬,最后没忍住,干脆趴在桌子上,脑袋埋进胳膊,“咯咯”地笑了出来。

        白宴被她这反应弄得耳根发红,撩起眼睛,目光狠狠地瞪了旁边郑何延一眼。

        郑何延对此毫不畏惧,装作眼聋耳瞎的样子,为逗美人一笑,还打开自己的qq,特地把他们三人以前用过的qq空间也给翻出来,无耻程度,简直没有下限。

        郑何延高中时痴迷武侠小说,qq空间里大多是些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江湖口号。

        顾析相比于他,要文艺多了。

        他那时被称为忧伤文学作家,空间里的大文豪也不为过,几十条语录,个个缠绵悱恻,痴情哀怨,为的都是不一样的姑娘,一路看下来,又是恋爱,又是分手,轰轰烈烈,可谓花心的坦坦荡荡。

        白宴的空间在他们三人里显得最为冷清,从头到尾,只有他初三毕业那年发的一句——“今天要去机场见柳梦莹,如果带着花,她会不会不喜欢?”

        年晓泉原本笑着的脸,因为这一句话,一下子就僵硬下来。

        她好像一时之间,就通过这样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感觉到了一种少年人内心异于常人的激动。

        她不敢去想象,这些年,白宴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在想念着柳梦莹,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态度在延续着;他们的无疾而终到底是年少不知的错过,还是无奈的妥协,又或是仅仅像顾析说的那样,一个长得漂亮又对自己有恩情的女人,即便没有深刻的爱,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她也注定是不一样的,她在那里坐着,就会是一轮月,是一束花儿,不开不败,不笑不哭。

        郑何延见年晓泉脸上笑意淡下去,有些疑惑的把脑袋凑

        过去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响,自觉做错了事。抬头往白宴那边看去,见他神情淡淡,端坐在座位里,也不说话,只是眼眉低垂,好似默认一般。

        郑何延一时间在心里生出了一股对于年晓泉的同情。

        他知道,自己这个发小,不是一个会为一时之欢选择长久欺骗的人。

        这也就决定了,他不会为了得到一个女人现在的爱情,而去刻意掩饰自己的过去。他的感情可以是坦诚的,但同样,他的默认也是最伤人的。

        坐在一旁看风景的郑泽不知茶室里气氛为何一时沉默了下来,他悠悠哉哉地站起身,刚刚开门往外走,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的经纪人此时正气喘吁吁,一个劲地对他说到:“泽哥你现在可千万别下来啊,梦仙这会儿正在你们那个茶楼里,下面里里外外都堵满了记者,你要出来,你两就真说不清了。”

        梦仙是郑泽公司刚捧出来的女明星,郑泽之前带过她几回,对她的行事风格不大看得上。偏偏两人的绯闻传得挺真,圈里一堆捕风捉影的人,连他们之前上综艺节目,偶尔说过的话,不经意间交错的眼神也被扒出来,打成了真爱的证明。

        郑泽对此头疼不已,想到自己下午还得参加潭州电视台的一档节目录制,心里越发烦恼,思考了一阵,便走到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白宴面前,张嘴问了一句:“哥们儿,换个衣服,怎么样?”

        白宴虽对郑泽感观不佳,但也不至于小肚鸡肠,扬着脑袋“哦”了一声,站起来,把外套脱下来往郑泽那边一扔,动作干脆利落,知道的是在帮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认了个孙子。

        郑泽此时有求于人,也没跟他计较,等换完衣服,戴上口罩,自我感觉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大安全,皱着眉头,显得还很苦恼。

        年晓泉此时走过来,看了看他的头发,轻声建议道:“要不…我再给您换个头发吧…您现在这个发型太打眼了。”

        郑泽听见她的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问:“上哪儿换发型?”

        年晓泉笑着指了指

        自己,回答:“我以前是月色的发型师,车上后备箱也有工具,手艺还可以的。”

        郑泽平时不大喜欢用女发型师,他倒也不是对女性工作人员有什么偏见,只是跟大多数男人一样,生来不习惯让女人碰自己的脑袋,于是此时,他听见年晓泉的提议,迟疑了一会儿,看一眼外面堵着的记者,知道这群人一时半会不会离开,“啧”上一声,便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年晓泉于是出门下了楼,路上琢磨了一会儿郑泽的脸型,再回来时,只花二十分钟就把发型给做好了。

        郑泽原本想着让年晓泉随便剪短一些,造型就算难看,等到了电视台,还能再找个专业的人改一改,但他没想到,这年晓泉瞧着年轻,做发型的手艺却实在不错,比他工作室里现在养着的季托尼甚至还要贴合他的心意,两边鬓角往上剔,刘海也清爽自然,整个人看上去干干净净的,显得五官也格外俊挺。

        郑泽一时大感意外,离开的时候,说什么都要跟年晓泉交换手机号,一来想着自己以后到潭城录制节目,就专门让她做发型,顺便,他也想有空找个时间,私下从年晓泉这里套出点傅娉婷的消息来。

        白宴原本就对顾析不甚喜欢,因为一直顾忌着顾析说的那些话,硬生生控制着自己,没有干涉年晓泉的交际,此时见她高高兴兴地跟郑泽交换了电话,终于有些忍不住,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搂,开口就告诉她:“明星这行当乱得很。一般我们这样的家庭,是不会让小孩去做明星的。”

        白宴这话虽是为了挤兑郑泽,但也没有过分自吹。

        郑何延把自己的堂哥送走,听见他这句话,点头附和道:“没错,老白以前还真被不少猎头看上过,说是让他去做明星,一准能红,可惜他爹没同意。对了,小年,你还没见过白叔叔吧?嚯,别见的好,他那人啊,一般人遭不住,往那儿一站特别吓人。”

        年晓泉早些时候在网上倒是见过白玄宁的照片,觉得并不像郑何延说得那样吓人,反而看上去,很是清俊儒雅。

        郑何延见

        年晓泉不相信,便指着白宴,嚷嚷起来:“你不相信啊?呵,这事儿可不光我这么觉得,你问问他亲儿子,你看他亲儿子有没有这想法。”

        白宴见自己被问起,挑了挑眉毛,便投过去一个淡淡的眼神,问到:“怎么,听你这意思,好像还挺怀念我家老头子,要不,多住一天,正好明天他老人家就过来了,到时候再让他给你看看筋骨,你说怎么样?

        郑何延一听这话,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屁股拔腿就跑。

        他不怕家里直接动手动脚的几个大老粗,就怕面无表情“教育”人的白玄宁。

        毕竟,白玄宁这人眼里向来没有人情世俗的概念,比起武来,老人、小孩、男人、女人,一视同仁,压根不能用正常思维去衡量。

        年晓泉因为郑何延这一番插科打诨,心里那些被柳梦莹勾起来的愁绪渐渐的又给抹下去了不少。

        郑何延见茶喝得差不多了,挥挥手,便说要去找自己战友。

        白宴点头答应,也带着年晓泉开车回了碧湾小区。

        两人停完车,刚刚进了一楼大厅,往前走了几步,抬头便看见林莫之和旁边一身道士服的白玄宁。

        林莫之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年晓泉,此时迈步向前,递过来一盒像是保健品的东西,笑盈盈地说到:“听说年小姐的奶奶和妈妈到潭城来了,这是我们白总的一点心意,感谢你之前对我们少爷的照顾。”

        年晓泉跟林莫之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两人之前话没少说过,相处起来还算自在。

        可当她看向旁边的白玄宁时,身上也不知怎么的,骤然之间,便多出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她好像突然之间就明白了郑何延的感觉,等白玄宁侧过脸来,目光直直投向自己时,年晓泉更是一瞬间头皮发麻,后背隐隐冒起了一层薄汗来,僵着嘴角的肌肉,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叔叔。”

        白玄宁对年晓泉的仪态显然算不上满意。

        他与性格阴晴不定的白宴不一样,白玄宁身上更多的,其实是一股清冷超脱的气质。只是那气质里,含着无数平静的窥

        探,好似一堆腐肉、一身白华、在他眼里其实相差无几,只要你往他跟前一站,草草几句话,他便能看透你的内心,然后唾弃你皮囊里的这一身肮脏。

        白玄宁兴许的确没有多少话能与年晓泉讲,点了点头,便走到白宴面前,皱眉说到:“苟知惜精,先宜静心。苟知性命,先宜节制。你现在还年轻,不应该早早掏空了身子,精魄乃人之根本,妄动淫/念,是在害人害己。”

        白宴从小听着白玄宁这一类话长大,对此态度很是敷衍。

        可年晓泉站在旁边,却是整张脸都红胀起来,眼睛看向地面,有些要哭不哭的样子。

        白宴见状,觉得不高兴了,转过头来,毫不客气地看着白玄宁道:“你别管我。”

        白玄宁倒是也不想管他,他巴不得自己没有这个儿子,元阳未泄。那样他兴许还能更加顺利修成大道一些。但白宴既然生出来了,作为万物生灵的一员,他自然也不能就此把它视作一个石头。更何况,白家给予了他生命以及生活的稳定富足,于情于理,白玄宁觉得自己都应该让这位白家的继承人,活得更长久一些。

        父子俩于是站在原地又一次沉默下来。白宴瞧不上白玄宁的假正经,白玄宁也瞧不上儿子的散漫不羁。

        老太太此时拿着垃圾袋从电梯里出来,刚往外走了几步,见到大厅里站着的几个人,脸上表情微微一愣,而后走过来,看着白宴身边的白玄宁,感叹一声,“这城里果然还是不一样,牛鼻子道士都能长得这么眉清目秀。”

        年晓泉只觉心惊胆战,连忙伸手拉着老太太的胳膊,轻声说道:“奶奶,这是白先生,白宴的爸爸。”

        老太太的感叹戛然而止,一脸不敢相信地张开嘴,“啊”了半天,往后退开半步,嘴里问到:“什什么!?这兔崽子的爸爸是个出家的!?”

        年晓泉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老太太的话,白玄宁虽没有真正出家,但身上常年着道袍,可你要说他是出家人,他却也在俗世行走。所以,她低着脑袋,一时有些沉默下来。

        老太太此刻

        像是忽然顿悟了一般,往地上一躺,捶胸顿足起来,老泪纵横,还在那里哭天喊地着:“好啊,感情他说的家里有几分薄产,是指家里有几个道观,还有一屋子牛鼻子道士!?我的老天爷啊,这玩意儿它能顶什么用,论斤卖都不如村口的猪值钱呐!我的幺幺怎么这么惨啊!”

        作者有话要说:  “苟知惜精,先宜静心。苟知性命,先宜节制。”

        这个论点是出自张景岳的《景岳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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