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
黄昏前，妇人将篮中吃食派发完毕，回头依诺带走招宝。
还有十几人被布施队伍相中，多是年青独身男女，态度卑微恭顺，只低头跟随信众脚步。若是无亲无故，尘缘已了的苦命人，投奔**，大多会被收留。毕竟灵泽上师弟子众多，僧人不事生产，潜心修行，总需要有人负责衣食住行等俗事。且只要留满一年，便可带上俸钱，去留自由。
当中有人顺势剃度出家，有人依赖发下的逍遥散，有人只为暂有安身之所，而随灵泽上师四处布施传善。但大部分信众，单纯被灵泽上师的慈悲与智慧折服，修行一段时日后，便将福报带回家中。
灵泽上师的佳话，籍此传遍大江南北。
妇人言笑晏晏，取出一物亲昵地交予徐长卿：“妹妹是个有福的，上师明日会在城外开一场法会，届时你凭信物入场便是。”
又圆滑说道：“妹妹此行似乎有些匆忙，没来得及准备路引，上师贤名广扬，法会信物也能临时充当路引使用，你们进城寻家客栈歇息，拜见上师前，勿忘熏香净身。”
徐长卿忙道：“姐姐有心了。”
唠叨几句后，终于到分别时分。
招宝跪在地上，再朝教主与徐长卿二人叩三个响头，直到额头渗血，才含泪无言而去。
与这布施妇人打交道，徐长卿觉得嘴皮子被迫磨薄一层，见教主仍面露惆怅，不由得抱怨一句：“招宝还算伶俐，以后日子不会太差，我尽力了。”
教主一愣：“不，我的意思是，多谢你因为我，对他如此尽心。”
徐长卿低头，把玩手中信物：“先趁早进城吧，晚了不好投宿。”
招宝不在，二人都仍惦记着前几天落在掌心的亲吻，多少有些尴尬，何况今夜又将要共处一室。
徐长卿向不曾信奉的神佛保证，他今晚绝对不会碰教主一根手指。
本来教主还有些将信将疑，结果守门将领看见法会信物后，果真放行。
城内熙熙攘攘，诸人皆在议论灵泽上师的奇闻异事，教主伸手为徐长卿挡开横冲直撞的路人。
徐长卿见他体贴，目视前方专心走路。
教主岔开话题：“**信物可充当路引使用，朝廷竟然应允？”
“也只仅限法会期间，灵泽上师影响力异常深厚，即使是宫中太后也每年派人供养上师，因此官府只能多番迁就，”徐长卿说，“更妙的是，灵泽上师有自己的护法武人，圣教难以插手**事务。今年灵泽上师将前往圣山朝拜，途经雪山，虽路程慢些，又有诸多食住束缚，却较为安全稳妥。”
或许能堪堪赶上时限。
至于任务完成后，自己将会如何，徐长卿已不再多想。
他会珍惜当下每一天。
只是在客栈洗漱就寝前，徐长卿打好地铺，拉好屏风，再慎之又慎地在二人间放上一盘水。
教主疑问：“这盘水有什么用途？”
徐长卿支支吾吾：“毕竟布施队伍中诸多束缚，男女分居，算是提早适应下？”
教主低头一笑：“随你吧。”
徐长卿汗毛直竖，吹熄蜡烛，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团。
****
赤芍和左护法，与徐长卿一行人几乎是擦肩而过。
赤芍比徐长卿得到的情报要更多，更有小半个圣教的支持，一早打点好沿途淄重，先一日到达城镇。
在客栈歇息一夜后，赤芍得知灵泽上师众人来到城池东门，因圣教与灵泽上师素有龌蹉，他们只好提早从西门出城绕道离开。他不着急与徐长卿汇合，若他没能发现徐长卿行踪，敌人更加找不到。
左护法是强大又可靠的诱饵，既可分散叛徒人手，又能保证他们顺利抵达雪山。一旦接近雪山，叛徒自然不敢进犯陈家的领域。
赤芍易容为朴素丫鬟，架着马车来到城门前，下马向城门守将递出路引及贿赂：“几位大哥都辛苦了，我家小姐出门游历，但家中长辈始终不希望未出阁的姑娘抛头露面，能否通融一下，让小姐留在车上？”
守卫一听，看向车厢的眼神马上变了：“我们当然得公事公办。”
赤芍苦笑，再加一张银票：“小姐涉世未深，还请大哥手下留情。”
守卫脸色稍缓：“始终要稍做检查，万一你在里面藏了逃犯呢？若非歹人，我等自不会无礼。”
赤芍唯有后退一步，让出路来。
守卫才刚踩上马车的脚踏，便闻到一股教人心驰神往的香气。
香车配美人。
守卫不由得放轻动作，缓缓掀开马车厚重的垂帘。
车内的确坐着一位绝世美人。
她头戴珠花银钗，黑发如瀑，见守卫张望，匆忙举起绣有梅花的雪色团扇，堪堪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躲闪的美目，眼角的红妆艳丽异常，令小姐含羞的模样更添风情。
那衣着打扮，的确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只带一名丫鬟，约摸是谈婚论嫁前时偷偷出游吧。
赤芍在守卫身后用力拉他衣裳：“大哥！我家小姐不是什么可疑的人，你快些出来吧！”
守卫被美人倾倒，又收下不少好处，浑浑噩噩间便跳下马车，老实放行。
他太专注于姑娘的美貌，完全忘记搜查车厢内部，没有发现藏在暗格里的各式利器，以及姑娘裙子底下的男式短靴。
赤芍赶马车出城走了约五里路，在一偏僻处停下：“各位好汉，不知有何指教？”
这些人从他们昨夜留宿客栈时便已像牛皮膏药一般缠上，只是碍于城内守将没有出手。如今来到郊外，又被赤芍说破，便有一人从阴影中走出：“只想与车内左护法大人一叙。”
赤芍心下叹息：美貌果然是罪过。
左护法大力掀开垂帐，持剑从车厢中跃出，轻盈落于地上。他认出来人：“师兄，居然是你。”
男子面无表情道：“我可当不起左护法大人的一句师兄。”
左护法无动于衷：“据我所知，师兄运气比较好，没被赐下圣药，既无把柄，为何蠢钝到要与叛徒同流合污。”
男子驳道：“我忠诚的，不是林渊做主的圣教。而且，你害死师父，却霸占左护法之位。我视师父如再生父母，此仇不报，我妄为师门弟子。”
赤芍劝道：“当初老左护法大人也是同意的……”
左护法挥手打断赤芍的话。
他虽一身女子打扮，抽剑的动作仍然英气十足，锋芒毕露：“不需多言，既然几位师兄今日都来了，就出来一见吧。”
从暗处又走出数人，神情皆咬牙切齿，目眦俱裂。
男子怒道：“你若还有几分廉耻，就不应用从师父处偷来的内力。”
左护法缓缓吐息。
凤真年岁极小，性格刚直，却能被老左护法相中，除却他根骨上佳，还因为他是最适合的容器。
当年老左护法年事已高，门下弟子却并无出彩者，最中意的凤真还需多年时间修炼，才能担起左护法的大任。
但老左护法无法再等几年。
左护法乃圣教利剑，教主麾下第一强者，若实力不足，只会遭其他门派倾轧。
右护法蔡曲与程长老翻遍教中机要古籍，寻得一适宜功法，经教主林培月批准后，他们才向老左护法道出。
此功法改良后配合程长老的医术，可将老左护法多年内力逐月输送给凤真。如此一来，凤真继位后，便能拥有高深内力，配合独门招式与对敌经验，江湖中难有敌手。
只是当老左护法输送所有内力后，便会力竭而死。
老左护法淡定地接受了蔡曲的提议：“凤真虽年岁小，但最为适合。”
蔡曲也同意。
老左护法没有告知凤真一切，只让他每月与自己一同闭关修炼内功，程长老与蔡曲从旁协助。
三个月后，老左护法面露死相，牵着凤真的手交待后事，随即憔悴离世。
老左护法门下诸徒痛不欲生，有人结合教中古老传闻与程长老最近动向，再加上凤真的内力与先师如出一辙，他们马上猜出，是凤真害死他们的恩师。
杀父之仇，不过如此。
但凤真身居左护法之位，右护法蔡曲对教中动向了若指掌，尽管又恨又妒，他们却难以为先师报仇。
直到林长老与他们暗通款曲。
凤真也将老左护法当父亲一般看待。
他本是宗室女子偷情而出的孽种，自小便被遗弃在庄子自生自灭，却随着年岁渐长，呈现出与亲娘如出一辙的美貌。若不是老左护法出手相助，他早已被人多番作践。凤真言语粗俗，行事大开大合，也与厌烦自己容颜有关。可惜右护法蔡曲不允许他易容，他需要凤真引人注目，将林渊藏在暗处。
凤真也不愿老左护法身死，他曾希望老左护法长命百岁，由他与师兄们照看，颐养天年。
但他却在不知情下害死自己的恩师。
事后，右护法让他接下重担，为查明恩师憔悴真相，他便接了。
他终于一步登天，拥有替师父复仇的能力，但凶手却是他自己。
林渊需要他，且师父选择他，凤真便只好赖活着。
圣教是他的容身之所，即使身负骂名，他也要站在林渊身侧。
左护法凤真对昔日对他多番照顾的师兄缓声开口：“师父的事，其实我……”
罢了。
过去多年，事已至此，既然他当年没有挥剑自刎，如今又何必多言。
左护法凛然而立：“我这便送几位师兄去与师父团聚，还望师兄代我向师父问好。”
他剑指前方，一扫阴霾，又是那位心高气傲的圣教左护法。
“请师兄赐教。”
激战过后，左护法割下某人衣衫一角，缓缓擦拭爱剑。
左护法脸色平淡，从容伫立于血泊之中，头上银钗一早插在某位师兄的喉间，黑发随意披散。
鲜血污了他的妆容，却令他更加妖艳不似真人。
赤芍受他气势震慑，只站在远处，备好替换衣物。他思考片刻后，忽然说道：“左护法大人，我方才有一个异想天开的猜想。”
左护法简略地命令：“说。”
赤芍态度更恭：“既然冒充先教主的逆贼，一早便与多位长老密谋逆反之事。或许他所用陈家内功，也是偷用教中秘法取得的？”
左护法露齿一笑，犹如闻到猎物气味的嗜血野兽：“若你说中，有陈家人被那假货吸干榨干，这趟去雪山，当地人必定摆出大架势来热烈欢迎我们。”
————————————————
【一点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每次暴露真实身份，赤芍都得为左护法重新设计衣着造型。
左护法探头：“你在看什么？”
赤芍将手中书卷放下：“闲书而已。”
左护法好奇张望，见封面上写着一行字：《闪耀暖暖高分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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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护法是强大又可靠的诱饵，既可分散叛徒人手，又能保证他们顺利抵达雪山。一旦接近雪山，叛徒自然不敢进犯陈家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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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芍在守卫身后用力拉他衣裳：“大哥！我家小姐不是什么可疑的人，你快些出来吧！”
守卫被美人倾倒，又收下不少好处，浑浑噩噩间便跳下马车，老实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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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芍赶马车出城走了约五里路，在一偏僻处停下：“各位好汉，不知有何指教？”
这些人从他们昨夜留宿客栈时便已像牛皮膏药一般缠上，只是碍于城内守将没有出手。如今来到郊外，又被赤芍说破，便有一人从阴影中走出：“只想与车内左护法大人一叙。”
赤芍心下叹息：美貌果然是罪过。
左护法大力掀开垂帐，持剑从车厢中跃出，轻盈落于地上。他认出来人：“师兄，居然是你。”
男子面无表情道：“我可当不起左护法大人的一句师兄。”
左护法无动于衷：“据我所知，师兄运气比较好，没被赐下圣药，既无把柄，为何蠢钝到要与叛徒同流合污。”
男子驳道：“我忠诚的，不是林渊做主的圣教。而且，你害死师父，却霸占左护法之位。我视师父如再生父母，此仇不报，我妄为师门弟子。”
赤芍劝道：“当初老左护法大人也是同意的……”
左护法挥手打断赤芍的话。
他虽一身女子打扮，抽剑的动作仍然英气十足，锋芒毕露：“不需多言，既然几位师兄今日都来了，就出来一见吧。”
从暗处又走出数人，神情皆咬牙切齿，目眦俱裂。
男子怒道：“你若还有几分廉耻，就不应用从师父处偷来的内力。”
左护法缓缓吐息。
凤真年岁极小，性格刚直，却能被老左护法相中，除却他根骨上佳，还因为他是最适合的容器。
当年老左护法年事已高，门下弟子却并无出彩者，最中意的凤真还需多年时间修炼，才能担起左护法的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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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护法乃圣教利剑，教主麾下第一强者，若实力不足，只会遭其他门派倾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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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左护法淡定地接受了蔡曲的提议：“凤真虽年岁小，但最为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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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左护法没有告知凤真一切，只让他每月与自己一同闭关修炼内功，程长老与蔡曲从旁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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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父之仇，不过如此。
但凤真身居左护法之位，右护法蔡曲对教中动向了若指掌，尽管又恨又妒，他们却难以为先师报仇。
直到林长老与他们暗通款曲。
凤真也将老左护法当父亲一般看待。
他本是宗室女子偷情而出的孽种，自小便被遗弃在庄子自生自灭，却随着年岁渐长，呈现出与亲娘如出一辙的美貌。若不是老左护法出手相助，他早已被人多番作践。凤真言语粗俗，行事大开大合，也与厌烦自己容颜有关。可惜右护法蔡曲不允许他易容，他需要凤真引人注目，将林渊藏在暗处。
凤真也不愿老左护法身死，他曾希望老左护法长命百岁，由他与师兄们照看，颐养天年。
但他却在不知情下害死自己的恩师。
事后，右护法让他接下重担，为查明恩师憔悴真相，他便接了。
他终于一步登天，拥有替师父复仇的能力，但凶手却是他自己。
林渊需要他，且师父选择他，凤真便只好赖活着。
圣教是他的容身之所，即使身负骂名，他也要站在林渊身侧。
左护法凤真对昔日对他多番照顾的师兄缓声开口：“师父的事，其实我……”
罢了。
过去多年，事已至此，既然他当年没有挥剑自刎，如今又何必多言。
左护法凛然而立：“我这便送几位师兄去与师父团聚，还望师兄代我向师父问好。”
他剑指前方，一扫阴霾，又是那位心高气傲的圣教左护法。
“请师兄赐教。”
激战过后，左护法割下某人衣衫一角，缓缓擦拭爱剑。
左护法脸色平淡，从容伫立于血泊之中，头上银钗一早插在某位师兄的喉间，黑发随意披散。
鲜血污了他的妆容，却令他更加妖艳不似真人。
赤芍受他气势震慑，只站在远处，备好替换衣物。他思考片刻后，忽然说道：“左护法大人，我方才有一个异想天开的猜想。”
左护法简略地命令：“说。”
赤芍态度更恭：“既然冒充先教主的逆贼，一早便与多位长老密谋逆反之事。或许他所用陈家内功，也是偷用教中秘法取得的？”
左护法露齿一笑，犹如闻到猎物气味的嗜血野兽：“若你说中，有陈家人被那假货吸干榨干，这趟去雪山，当地人必定摆出大架势来热烈欢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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