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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无名之墓

小说:行者莫执作者:谷盐字数:2002更新时间 : 2022-02-16 22:53:00
一个时辰之后。

莫执的身前立着一座无名之墓。

这世界堆积了太多的无名的丰碑,有幸,在莫执手里,已是第二座了。

莫执为眼前的黄土立上青石,为它扫去身边的落叶。愿你来生有青衣辞高堂,愿你来生有白衣赋同袍。莫执摘下一根树枝,刻上志铭,插在了那黄土之上。

“这是送别你的最后一程了。”莫执为他抔了抔地上的黄土,倒上一杯从山间取来的溪水,“以后,我路过这儿的时候,都会来看你的。”

一阵风忽然吹过,地上的落叶纷纷扬扬地堆积在丰碑之上,就像是,落叶依依不舍为她的爱人披上了晚装。

地下埋的是,那个山上被他救下的猎户,他的名字,应该叫作丁乙。这个名字,是叶家差人查到的,朴实无华。叶荣还曾玩笑般地说道:这名字取得,好像再多几个笔画,他父母便不认字了一样。

莫执与他不算相识,只能说是匆匆见过。但只是这短短几次相见,莫执对他的印象便翻天覆地地变化。在泊爻城初见时,他乖戾跋扈、目中无人,但最后到八流口中的故事里时,他就是一个为了兄弟不顾一切的疯子。可既是疯子,也是傻子。莫执救他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两人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这一次相见,就是天人永隔了。山上的乱葬坑里没能见到他,他是死在了山下。

“我真的都已经全部都说了。”在一旁站着的是八流,他为莫执找到了这具尸体,被掩埋在茫茫林业中的一具尸体。若不是八流来过这,恐怕这具尸体便要成为荒岭野尸,在一天天的风吹日晒中化为累骨,无人记得。

“你说你是随着叶荣和叶怀恩一起进山的。”莫执站起身。

“是。”

“是在夜里?”

“是啊,那个人来报信的时候,就已经是快傍晚了。”

“没有怀疑?”

“没……有。叶荣胡乱抓了两个包子就拉着我们上山了。”  

“……等你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掠走了何同尘?”

“是啊!”

再接下来的故事,双方对峙、出手,再到山洞被堵、叶荣中毒,与何同尘的人手交战,在穹顶之上,叶荣撑天覆地,宛若神佛……八流的故事,都是与叶荣在一起的。

“你全程都没出手?”

“是啊,我这点三脚猫功夫能干嘛啊,而且是他们让我别出手的,连声都别出。”

这夜里发生的故事,着实已经超出了莫执的想象。这最古怪的事,莫过于,叶荣这边的动向,看着像是一分一毫全部被何同尘掐着算准了,甚至好像连被猎户生擒被叶荣咫尺之间救下都算到了。莫执有些难以相信,他反复地梳理、推演,却依然无法明白何同尘是如何做到环环相扣、严丝合缝,这明明是一个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的局,可他却安然无恙,他甚至绑走了叶荣,带走了叶怀恩和猎户的性命。难道他真的只是幸运吗?故事中,叶荣说的一句话令他毛骨悚然,不是害怕的毛骨悚然,而是惊悚的毛骨悚然,他说:何同尘习惯只赢别人一个子。

你若是把这话形容叶秉或者何同心,他都只是会怀疑一下是否夸大其词,可是……何同尘?你说何同尘能够布这么大的一个局?他还是自己见过的那个何同尘吗?

你要说,唯一的一个可能,最令莫执怀疑的那个可能,也是故事中叶秉三番五次提及的那个可能——那个丁魁,实在是疑点重重。

“你说你们调查过丁魁的身份?”

“是啊,就在叶秉和叶荣谈完之后。而且,是由那个叶秉少爷亲自去查的,他说的话,我全都信。他说,那个丁魁,是什么‘青弓派’的掌门,门里只有两个人,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就是丁乙。另外,他们两人长居泊爻城,与何家长子何同心的护卫丁寅关系密切,他们三人,是丁堥乡的同乡。只不过,比较可惜的是,那个丁魁,来往很是谨慎,没有调查到他的住处。主要是没那么多时间,叶秉第二天就要领军去京师城,只剩下我们几个孤汉子。”

“嗯……”这的确称得上是叶家下任家主的样子。只不过,即便如此思虑周密,却还是……

莫执摇了摇头,难道说,是他的思路出了问题?董瀚文之前教他,说是要看清楚一件事,要学会从结果分析脉络,从利益看待关系,这世间万事也的确很多便是这样。一家鱼塘的鱼死光了,两天之后卖鱼最多的那家就最可疑。他也的确是以这种思路思考问题的,所谓见微知著,探果循因,莫不如是。

只是,这一切,看着实在过于吊诡。猎户抓人的时机、猎户进洞的时机、叶荣出现的时机,还有何同尘消失的时机,看着都是随性之事,但却一件件叠加到大厦倾落。莫执甚至怀疑起了,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只是巧合……  

“你有看见山洞之中,何同尘是如何逃走的吗?”莫执问道。 

“这……我真不知道,里面太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叶荣或许知道,他离的最近,武功又高,而且,他还没死。你要不……找机会去问问他?”

是啊,叶荣故事里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已神识不清被何同尘像狗一样绑着的人,也是以一己之力击退尸骨和伏兵的人,这种人,若是战场之上两军对垒,该称得上是英雄。

尸骨,尸骨……还真是凑巧,在这种地方又见面了。上次相见,还是在引水路里,看起来,他根本便不隶属于满一笑,倒更像是个看钱走路的雇佣兵。

“那个尸骨,你有发现什么猫腻吗?”

“什……什么猫腻?我吓都吓死了,看都不敢看。”

“你……知道什么是灵介吗?”

“什么?零借马?这是什么马种?没听说过啊。”

……算了算了,要跟他解释,怕是要解释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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