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故人之事
“我说。”莫执直接临空站了起来，他步伐如影，瞬息之间来到了那人的身前，浮水轻点，他撩起了那一裾袍衫，“我是在说，这袍子，不是你的吧。”
“你胡说！”那人奋力一拉，那衣袍却如同黏在了莫执的手指间一动不动，任其如何拖拽使力，都纹丝不动。
“那你倒是说说，你这袍子是哪个衣衫铺子买的？用的是什么料子？这做的是什么制式？你花了多少个银两买的？”
“我……我……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莫执笑了笑，“一个小偷偷走了另一个人的东西怎么办？我指的东西是，那一个铜钱。”
“我不要了！那个铜钱我不要了！”那人疯狂地甩着袍子，但那袍子仿佛是被莫执用一缕细丝牵住了，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你有病！你有病！你要干嘛！我又不认识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莫执斜着嘴想了想，“我要，杀一只鸡。”
“鸡……”话音未落，莫执一个跃起，月勾银旋，一脚踢中了那人的下颌。扑通一声倒地，四周响起了一阵湖水荡漾般的惊呼声。
“都看见了啊！都看见了啊！”此时掌柜的大合时宜地跳出来为莫执扬起来场，“早跟你们说过了，我们这个陆少爷是练家子，你们寻常人等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你们全一起上也撑不了多久。早就告诉过你们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陆少爷心里门儿清！混不过去的，糊弄不过去的！别想了，不想跟这个一样趴在地上，就识相点赶紧跑吧。”
掌柜的这番说话果然有用，人群中有些人目目相识，都看出了对方心里的犹豫与害怕，他们勾勾手，摆摆路，识趣地离开了队伍。
如此甚好，只差一百来号人了，再清一些差不多可以收工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一下你啊，我杀鸡焉用牛刀的“鸡”，和杀鸡儆猴的“鸡”。
莫执一脚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说，你这袍子哪来的？”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那人的嘴被压扁在地上，只能鸭子般吐着半口气，“大人，这是小人捡的，捡的。”
“捡的？你以为我会信？”莫执略微一使劲，那人便在莫执脚下嗯嗯呜呜地叫唤起来。
“大人我错了，大人我错了，不过真的是我捡来的，真的是我捡来的。”
“还不肯说实话？”莫执捏了捏拳头。
“大人，真的是实话！真的是实话！”那人嗯嗯呜呜，哭哭啼啼，眼泪都顺着眼睛流了下来。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是哪捡的？
“是城外一片很孤僻的小树林里！我偶然跑过的！发现有一间破屋子，屋里没有人，堆了一些柴火，我也没想找到些什么，我就是进去想试试，结果发现了几本书，几张羊皮纸，还有这件袍子，我就，我就……”
“所以你就撂走了？“莫执冷哼一声，”那你这也算捡来的，你不是偷来的吗？”
“真的不是偷，不是偷！屋子里那个人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没看见人吗？”
“因为我知道他是谁！我知道他是谁！他已经摔死了，已经摔死了！我看见了的，我看见了的！”
“摔……“莫执有些语塞，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再说一遍，仔仔细细说清楚。”
“就是那天羽门节的时候，有一个坐着椅子点着炮仗飞天的那个，我不知道少爷你看见过没，他的椅子着火了，他从天上摔下来了，虽然有人接住了他，但他肯定活不成了，烧成那样，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啊。”
……
莫执的心里忽然翻涌出了无尽的苦楚。他本以将这件事情细心地埋藏在心里，谁曾想，谁曾想，它又如此念念不忘、阴魂不散地出现了。看来，徐福啊徐福，徐记啊徐记，若我有一天要领兵出征，你们或许便是那头两个，也是回不来的那两个。
“少爷，我没骗你，我没骗你。我看见那个羊皮纸上画的东西了，跟那个在天上飞的东西一模一样，一模一样，我不骗你的，我不骗你的。我根本不认识他，这件衣服我就是顺便捎走的，其他我什么也没碰，什么也没碰。“
“呵。“什么也没碰，无非是其他货件不值钱罢了。
“少爷，你绕过我吧，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昨天没在这，我也不拿钱了，你放我走吧，你放我走吧。“
“那些东西……还在吗？“莫执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冰冷，有些颤抖。
“什么……什么？“那还被他压在脚下的人愣住了。
“他的其他东西。除了袍子以外的其他东西。“
“还在的，还在的，我没拿走，我没拿走。“
“那就……“莫执用那缕缠着袍子的双指轻轻一抖，地上那人兀自被滚了一个圈，飞花飘影，结印成旋，那件袍子被莫执解了下来，抚在了手中。
“把东西给我拿过来。“莫执用一种不可置疑的声音说道。
“是，是！“那人在地上连滚带爬，连胜诺诺。
“拿回来之后，我把这袍子归还给你。若是不来……呵呵。“莫执浅薄地一笑，”今日我在这客栈已布下天罗地网，你要小心，逃不出我的手心。“
“是!是！谢谢陆少爷！谢谢陆少爷！我一定带到！一定带到！”那人屁滚尿流地跑过了人群，他的脚，踏在纷至沓来的人群中，留下了一个个归属于他的瞳力的脚印。
他在那门前撒的那半包红粉，本就是依梁三月的意思来为学习瞳力用的。山河画卷之中，有一只他着意的脚印在上面踩踏涂抹，那人长得竹竿似的，脚印也远比常人的要细长，三分宽十分长，大拇指要比其他脚趾格外地大一些，他的右脚似乎是留有顽疾，踩在地上永远是前半脚深，右半脚浅，这倒使得他的脚印格外的好认。
啪，啪，啪，啪，那几个落荒而逃的脚印很快混在人群中被践踏涂抹了，这种情形之下该如何辨认？莫执依靠瞳力洞悉着，对了，深浅，莫执想起了梁三月曾跟他说过的话，深浅，脚印的深浅是有先后的。
莫执整个人趴到了地上，侧过脸看着眼前无垠的天空、兔子一样纷乱的脚步，还有那细细的一层脚印。果然，在他眼里，脚印是有高低之分的，那种不一样的深浅一个代表了每个人鞋跟的高低，一个代表了此人踏脚的力度，还有便是脚印踩下的先后。莫执看着那数百条腿在地上踏出的脚印，那是成百上千个脚印，新的覆住旧的，矮的覆住高的，如果只寻一个……还真的不如他想的那么简单，即便他能看得见，也不代表他能一眼洞穿，或许正如梁三月说的，这可能还是个需要长久累月练习的技术活。
突然，一个带着婴儿肥的嘟脸从天而降，向巨锤一样杵在了他的面前，那张脸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你在干嘛？”
那是掌柜的脸。
莫执吓得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裤子：“没事，没事。”
“还吃不吃午饭了？”
“吃！吃！”莫执看着排成一列的人群，那些人刚才也像看怪胎一样看着他，他说道，“掌柜的，已没剩多少来捣乱的了，看来，关键时分……”
“不好啦！不好啦！”莫执的身后忽然传来了惊恐的呼喊声，这声音是……王婶？
莫执回过身去，看见王婶正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客栈里跑出来，她一手扶着门梁，一手捂着腰，气喘吁吁。
“不，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莫执皱起了眉头，刚刚从这客栈进去的，可还只有王婶和那师傅的老相好两个人，难道这师傅的老相好如此不识相，这会儿便开始在客栈里胡作非为了？
“有，有个小姑娘……”
“小姑娘？”莫执疑惑了，刚刚哪有小姑娘进去，王婶你莫不是看错人了吧？
“有个小姑娘躺在地上，似乎是晕倒了！”
“晕……晕倒了？”莫执忽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那可不是什么小姑娘，那可是叶家的小姐，至于为什么会晕倒……呵，凡事皆有报偿，你在我的客栈，不随我的心意走，那岂能如你愿。
“掌柜的，你先帮我收了今日的饭菜，我去去就回。”
“啊……哦。”
“一人三个铜板，你帮我大略看一下，三荤三素加一汤，五人份的饭食，太少的打回重做，不要心软。”不要心软……这个话，莫执说出口总有些心虚，因为这里这么多人，似乎不会有比他更容易心软的人。
“这是钱。“莫执从兜中掏出了那些个铜板，交给了掌柜，他说道，“列队中总共有二十二人拎了饭食，但是我昨天算上王婶总共也才叫了二十人，这里边有三个是来浑水摸鱼的，分别是现在排的第二十个，背着个小篓子的女的，还有第四十五个，他手里是两盒烧饼，第四十六个，与他是一伙的，手里是两碗面，这些一看都是没备够的，让他们回去。“
“啊……你刚才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就是为了瞧这个啊？“
……像狗一样，掌柜的，您好歹也说自己是像猛虎一样，或者像鹰隼一样。
“是。“莫执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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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那人奋力一拉，那衣袍却如同黏在了莫执的手指间一动不动，任其如何拖拽使力，都纹丝不动。
“那你倒是说说，你这袍子是哪个衣衫铺子买的？用的是什么料子？这做的是什么制式？你花了多少个银两买的？”
“我……我……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莫执笑了笑，“一个小偷偷走了另一个人的东西怎么办？我指的东西是，那一个铜钱。”
“我不要了！那个铜钱我不要了！”那人疯狂地甩着袍子，但那袍子仿佛是被莫执用一缕细丝牵住了，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你有病！你有病！你要干嘛！我又不认识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莫执斜着嘴想了想，“我要，杀一只鸡。”
“鸡……”话音未落，莫执一个跃起，月勾银旋，一脚踢中了那人的下颌。扑通一声倒地，四周响起了一阵湖水荡漾般的惊呼声。
“都看见了啊！都看见了啊！”此时掌柜的大合时宜地跳出来为莫执扬起来场，“早跟你们说过了，我们这个陆少爷是练家子，你们寻常人等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你们全一起上也撑不了多久。早就告诉过你们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陆少爷心里门儿清！混不过去的，糊弄不过去的！别想了，不想跟这个一样趴在地上，就识相点赶紧跑吧。”
掌柜的这番说话果然有用，人群中有些人目目相识，都看出了对方心里的犹豫与害怕，他们勾勾手，摆摆路，识趣地离开了队伍。
如此甚好，只差一百来号人了，再清一些差不多可以收工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一下你啊，我杀鸡焉用牛刀的“鸡”，和杀鸡儆猴的“鸡”。
莫执一脚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说，你这袍子哪来的？”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那人的嘴被压扁在地上，只能鸭子般吐着半口气，“大人，这是小人捡的，捡的。”
“捡的？你以为我会信？”莫执略微一使劲，那人便在莫执脚下嗯嗯呜呜地叫唤起来。
“大人我错了，大人我错了，不过真的是我捡来的，真的是我捡来的。”
“还不肯说实话？”莫执捏了捏拳头。
“大人，真的是实话！真的是实话！”那人嗯嗯呜呜，哭哭啼啼，眼泪都顺着眼睛流了下来。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是哪捡的？
“是城外一片很孤僻的小树林里！我偶然跑过的！发现有一间破屋子，屋里没有人，堆了一些柴火，我也没想找到些什么，我就是进去想试试，结果发现了几本书，几张羊皮纸，还有这件袍子，我就，我就……”
“所以你就撂走了？“莫执冷哼一声，”那你这也算捡来的，你不是偷来的吗？”
“真的不是偷，不是偷！屋子里那个人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没看见人吗？”
“因为我知道他是谁！我知道他是谁！他已经摔死了，已经摔死了！我看见了的，我看见了的！”
“摔……“莫执有些语塞，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再说一遍，仔仔细细说清楚。”
“就是那天羽门节的时候，有一个坐着椅子点着炮仗飞天的那个，我不知道少爷你看见过没，他的椅子着火了，他从天上摔下来了，虽然有人接住了他，但他肯定活不成了，烧成那样，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啊。”
……
莫执的心里忽然翻涌出了无尽的苦楚。他本以将这件事情细心地埋藏在心里，谁曾想，谁曾想，它又如此念念不忘、阴魂不散地出现了。看来，徐福啊徐福，徐记啊徐记，若我有一天要领兵出征，你们或许便是那头两个，也是回不来的那两个。
“少爷，我没骗你，我没骗你。我看见那个羊皮纸上画的东西了，跟那个在天上飞的东西一模一样，一模一样，我不骗你的，我不骗你的。我根本不认识他，这件衣服我就是顺便捎走的，其他我什么也没碰，什么也没碰。“
“呵。“什么也没碰，无非是其他货件不值钱罢了。
“少爷，你绕过我吧，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昨天没在这，我也不拿钱了，你放我走吧，你放我走吧。“
“那些东西……还在吗？“莫执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冰冷，有些颤抖。
“什么……什么？“那还被他压在脚下的人愣住了。
“他的其他东西。除了袍子以外的其他东西。“
“还在的，还在的，我没拿走，我没拿走。“
“那就……“莫执用那缕缠着袍子的双指轻轻一抖，地上那人兀自被滚了一个圈，飞花飘影，结印成旋，那件袍子被莫执解了下来，抚在了手中。
“把东西给我拿过来。“莫执用一种不可置疑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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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门前撒的那半包红粉，本就是依梁三月的意思来为学习瞳力用的。山河画卷之中，有一只他着意的脚印在上面踩踏涂抹，那人长得竹竿似的，脚印也远比常人的要细长，三分宽十分长，大拇指要比其他脚趾格外地大一些，他的右脚似乎是留有顽疾，踩在地上永远是前半脚深，右半脚浅，这倒使得他的脚印格外的好认。
啪，啪，啪，啪，那几个落荒而逃的脚印很快混在人群中被践踏涂抹了，这种情形之下该如何辨认？莫执依靠瞳力洞悉着，对了，深浅，莫执想起了梁三月曾跟他说过的话，深浅，脚印的深浅是有先后的。
莫执整个人趴到了地上，侧过脸看着眼前无垠的天空、兔子一样纷乱的脚步，还有那细细的一层脚印。果然，在他眼里，脚印是有高低之分的，那种不一样的深浅一个代表了每个人鞋跟的高低，一个代表了此人踏脚的力度，还有便是脚印踩下的先后。莫执看着那数百条腿在地上踏出的脚印，那是成百上千个脚印，新的覆住旧的，矮的覆住高的，如果只寻一个……还真的不如他想的那么简单，即便他能看得见，也不代表他能一眼洞穿，或许正如梁三月说的，这可能还是个需要长久累月练习的技术活。
突然，一个带着婴儿肥的嘟脸从天而降，向巨锤一样杵在了他的面前，那张脸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你在干嘛？”
那是掌柜的脸。
莫执吓得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裤子：“没事，没事。”
“还吃不吃午饭了？”
“吃！吃！”莫执看着排成一列的人群，那些人刚才也像看怪胎一样看着他，他说道，“掌柜的，已没剩多少来捣乱的了，看来，关键时分……”
“不好啦！不好啦！”莫执的身后忽然传来了惊恐的呼喊声，这声音是……王婶？
莫执回过身去，看见王婶正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客栈里跑出来，她一手扶着门梁，一手捂着腰，气喘吁吁。
“不，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莫执皱起了眉头，刚刚从这客栈进去的，可还只有王婶和那师傅的老相好两个人，难道这师傅的老相好如此不识相，这会儿便开始在客栈里胡作非为了？
“有，有个小姑娘……”
“小姑娘？”莫执疑惑了，刚刚哪有小姑娘进去，王婶你莫不是看错人了吧？
“有个小姑娘躺在地上，似乎是晕倒了！”
“晕……晕倒了？”莫执忽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那可不是什么小姑娘，那可是叶家的小姐，至于为什么会晕倒……呵，凡事皆有报偿，你在我的客栈，不随我的心意走，那岂能如你愿。
“掌柜的，你先帮我收了今日的饭菜，我去去就回。”
“啊……哦。”
“一人三个铜板，你帮我大略看一下，三荤三素加一汤，五人份的饭食，太少的打回重做，不要心软。”不要心软……这个话，莫执说出口总有些心虚，因为这里这么多人，似乎不会有比他更容易心软的人。
“这是钱。“莫执从兜中掏出了那些个铜板，交给了掌柜，他说道，“列队中总共有二十二人拎了饭食，但是我昨天算上王婶总共也才叫了二十人，这里边有三个是来浑水摸鱼的，分别是现在排的第二十个，背着个小篓子的女的，还有第四十五个，他手里是两盒烧饼，第四十六个，与他是一伙的，手里是两碗面，这些一看都是没备够的，让他们回去。“
“啊……你刚才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就是为了瞧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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