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魄析入药
笔戥归针，罐托虎撑，三足器，龙柄勺，长流匜，四金五银，五长四短。
麻沸散，软骨散，九苗丸，酥筋丸，还有……不太认识，总之是红色药丸，黑色药丸，红色间褐色药丸，大罐装的不能动，小罐装的要立马合上，这个要烧三升，那个要入温水……
“好了吗？”
“好了好了好了。”莫执手忙脚乱地拿着刚熬好的汤药跑了过来，这药理要比学武要难十倍，不，百倍，不，百倍不止！
“矮的那四针，全都敷三圈。长的，敷一圈。”
“好的好的好的。”莫执盲目地点着头，那叶怀恩此时已被拖得刺溜精光，身上扎了长短共九根针，五长四短，株株擎天。
“你习过武，自然知道经络与穴位吧？”
“知道，知道。”莫执细细地在那短针旁抹着圈圈。
“经络，亦即经脉，是从你的身体外部看不见却异常重要的东西，他是你整个身体流通的管道。你的容器里的水，血，以及气蕴，和力量，都会通过经脉流通。就如你，你现在在施展瞳力的时候，你全身的力量都会通过经络向你的眼睛汇集，所以你才会感觉身体失去控制。再比如，你扎马步，你腔内的气蕴和力量就会向下沉淀，你挥掌，你的胸鸣也会带动你的掌力。你既然知道穴位，你就应该知道，你可以通过特殊的方法，来控制你体内经脉的流动，抑制或者刺激，都有办法做到。”
“这个我知道。”他当日在搏武场内，依靠穴道来缓解莫怀鉴的毒带给他的疼痛感，便是靠的这招。
“用手力强行改变经络，其实是费力而收效甚微的行为，你既学过武，你肯定知道，想靠这招一招制敌，基本是不可能的行为。”
“是。”所以莫执基本只用在自己身上。
“但是，药物，不一样。你记不记得兰生提到过一种药叫“魄析”？魄析最大的作用，一是抑止人脑一侧经脉的流动，二是抑止血在经脉中的流动，所以服用魄析的人才会感觉不到疼痛，甚至被砍断一只手臂，他也要等到手臂滚到他脚下的时候才会发觉。”
“嗯。”莫执继续乖巧地画着圈圈，其实关于魄析，他隐约已猜到了一些。
“魄析出现的第一天，它是为了止痛的，就与沸血散一样，但后来，医者渐渐地发现其具有很强的致幻性和成瘾性，于是便告诫晚辈不要再用。其致幻性，来自于一味药，叫小韶子，成瘾性，则来自于你先前所见过的鹦鹉草。可惜，医者投军，总会有奇门邪道于深夜涌现，后来魄析便流入了军中，用于兵将杀敌，无往不戮。”
这个故事……倒是与兰生所说的，吻合得很。很好，至少兰生的话里还有真话。
“如此大祸，医者自知罪孽深重，于是私自逃之夭夭。但魄析的熬制之法早已传至军中，他为了偿还罪恶，便私自去烧了那魄析的七味药中最难寻的一位药，也就是小韶子，还撒了些异药，使那土地不再适宜作物生长。因那药物摘种地都是他告诉军里的，他又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军里便以为他投敌了，搜寻了他七天七夜。”
“你说的这个医者……”莫执隐约猜到了陆离要说什么。
“是的，便是我的师傅，也是洛伍笙的师傅。他最终逃过了官兵的追捕，隐居于世。”
“那他是怎么……”师傅居然会主动与他提这个，之前不是讳莫如深的嘛。
“你想问他是怎么死的？那是一段非常不好的回忆，我不太想说这个，或者，有一天，若是有缘，你去问洛伍笙吧，他知道得比我清楚多了。”
……刚还夸你主动热情，怎么这会儿又蔫了呢？而且，你让我去问洛伍笙，那不是自寻死路吗？那我还不如主动投诚，为人家做马前卒呢！
“不说这个了。”陆离抚着额头，这似乎是他深埋在心不愿提及的往事，“好了，说回今日之事吧，你手中端着的那碗药，便是魄析。”
“啊？”莫执精致的心肝不免抖了一抖，还好他习武多年，定力足够，才不至于一碗药撒在叶怀恩的身上。
“你不是说那什么小韶子被那师傅一把火烧了吗？”
“他只是烧了他告知军中的那几处，那是在原来羌凛郡的地方。这药物稀少，多见于寒凉之地，所以翃镕山脉上也有。但过于稀少，又难以采摘，不过即使是现在，军中还会定期让人开山辟路，去那翃镕山脉中寻此药的踪迹，所以，这魄析，即便是今天，军中，还有。”
“啊？那现在阵前的将士还是要喝这种药上战场？”
“药量稀少，现在他们一般都备着，非紧急之时是不会拿出来用的。”
“那你的这药是怎么来的？”
“你觉得呢？我只有两种来处，一种是去军营里偷，一种是去翃镕山脉中取。”
“或者，去暗市中买？”
“小韶子不是鹦鹉草，暗市中是没有的。就如当扈，你也不会从暗市中能买到。”
“那你是去军营里偷来的？”
“哈哈，你便是不相信我能去翃镕山脉中取来？”
“不是不相信，实在是……”莫执整个脸纠缠地扭曲着，支吾着，“相比于去翃镕山脉取，还是去军营里偷更简单一些。”
“哈哈，你这推断也没错。不过，其实不太对，其实两者皆有。我在军中有朋友，不必去偷，要也可以要来，至于翃镕山脉，你觉得我有去无回，不过，你觉得我挣这么多钱是为了什么呢？雇几个高手去翃镕山脉还是绰绰有余。”
……得，又让您显摆了个够，又是军中三两密友，又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略略略略略……
“今日救好叶怀恩，算是意外之喜。叶澜是个不错的姑娘，或许你可以与她交个朋友。”
……得了吧师傅，您那点小心思我刚出来时还参不透，现在早就悟得透透了好吗？你不就想让我攀上叶家这层关系吗？不必说得如此委婉，毕竟，结交朋友，探听情报，是您一天要唠叨二十回的事情。要不是叶家可能会与皇家姻亲，您是不是还上赶着盼我去叶家做个赘婿？
“师傅，您先讲完，您为什么要把魄析抹在这九针的旁边。”莫执巴巴地说道。
“魄析内服药力会散至全身，但如果外敷，则只会渗透入经脉中的一段，而且，会更深邃。比如，你现在所能看到的四金五银，五长四短的九针，乃是刺了人体内主头、左肢、右肢、胸腔、心脏、肾脏、肝脏、左腿、右腿九处地方的经脉，五长，说明刺得不深，你敷了魄析也不会渗透过深，五长主要是做平衡用，使他的器官不会难以适应他这个容器的变化；四短，说明刺得深，魄析会渗透进经脉，那四短，主左肢、右肢、左腿、右腿，这叶怀恩不是灵器，都是靠手脚动力，这点魄析够他出力松软，浑噩难明了。”
“他不会发现吗？”
“很难，他只会觉得力不从心而已，就跟人正常的衰老一样。其实以他今天所受的伤，找个寻常大夫医治，留下的病状只会比这个更严重，我还特地耗时耗力护住了他的心脉，还特地正了他的右肢骨和右腿骨，确保他不会留着碎骨在身上，他该满足了。”
“师傅，您真是……太，太厉害了。”莫执由衷的感叹，他只在心里祈祷，祈祷不要有一天身中重伤然后躺在病床上任由师傅宰割，对于师傅来说，你只是一具肉体，或许还是，一具比寻常人更有价值的肉体。
“这个量是要把握好的，拿好刚刚那只戥，记得你刚刚放入的药材的重量，其能支撑的刚好是四肢的衰竭。还有看准了那九针刺下的长度，长了短了，药效都会受影响。”
“这个……也太难了。这是谁想到的？是先人流传下来的吗？”
“若真要说，应该是我师傅想到的吧。他是天上繁星，我辈不过是地上的尘土罢了。”
“那这招只有师傅您，和师傅的师傅，他，两个人会？”
“或许，洛伍笙也会吧，他是主学容器的，经脉属于容器的一部分，看他悟不悟得到了。”
怎么又是他……难怪您视他为眼中钉啊师傅！
“好了，敷完了吗？”
“敷完了。”莫执甩了甩刚刚小心翼翼兢兢业业的小手。
“敷完了便休息会儿，让他静养约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候就可以拔针等他自然清醒了。”
“是！师傅！”在医治病人时，莫执决定对陆离言听计从。
“好了，今日算是赶趟，正好多与你讲一些药理。”
“好咧师傅！”莫执坐正身形。
“既然今日拿出了小韶儿，那便再与你讲这味药。我为何要特意去军中，去翃镕山脉取这味药，便是因为他的致幻性，它可以用作很多致迷的药物的制作，致迷之药，什么时候最有用？出其不意的时候。用于什么？杀人，或者逃跑。”
……好了，跟随师父这么多天，师傅终于第一次提到了，毒药。医毒本一家，师傅早说过。
莫执摆好小手端坐着，这可能是他从小到大听得最认真的一次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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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沸散，软骨散，九苗丸，酥筋丸，还有……不太认识，总之是红色药丸，黑色药丸，红色间褐色药丸，大罐装的不能动，小罐装的要立马合上，这个要烧三升，那个要入温水……
“好了吗？”
“好了好了好了。”莫执手忙脚乱地拿着刚熬好的汤药跑了过来，这药理要比学武要难十倍，不，百倍，不，百倍不止！
“矮的那四针，全都敷三圈。长的，敷一圈。”
“好的好的好的。”莫执盲目地点着头，那叶怀恩此时已被拖得刺溜精光，身上扎了长短共九根针，五长四短，株株擎天。
“你习过武，自然知道经络与穴位吧？”
“知道，知道。”莫执细细地在那短针旁抹着圈圈。
“经络，亦即经脉，是从你的身体外部看不见却异常重要的东西，他是你整个身体流通的管道。你的容器里的水，血，以及气蕴，和力量，都会通过经脉流通。就如你，你现在在施展瞳力的时候，你全身的力量都会通过经络向你的眼睛汇集，所以你才会感觉身体失去控制。再比如，你扎马步，你腔内的气蕴和力量就会向下沉淀，你挥掌，你的胸鸣也会带动你的掌力。你既然知道穴位，你就应该知道，你可以通过特殊的方法，来控制你体内经脉的流动，抑制或者刺激，都有办法做到。”
“这个我知道。”他当日在搏武场内，依靠穴道来缓解莫怀鉴的毒带给他的疼痛感，便是靠的这招。
“用手力强行改变经络，其实是费力而收效甚微的行为，你既学过武，你肯定知道，想靠这招一招制敌，基本是不可能的行为。”
“是。”所以莫执基本只用在自己身上。
“但是，药物，不一样。你记不记得兰生提到过一种药叫“魄析”？魄析最大的作用，一是抑止人脑一侧经脉的流动，二是抑止血在经脉中的流动，所以服用魄析的人才会感觉不到疼痛，甚至被砍断一只手臂，他也要等到手臂滚到他脚下的时候才会发觉。”
“嗯。”莫执继续乖巧地画着圈圈，其实关于魄析，他隐约已猜到了一些。
“魄析出现的第一天，它是为了止痛的，就与沸血散一样，但后来，医者渐渐地发现其具有很强的致幻性和成瘾性，于是便告诫晚辈不要再用。其致幻性，来自于一味药，叫小韶子，成瘾性，则来自于你先前所见过的鹦鹉草。可惜，医者投军，总会有奇门邪道于深夜涌现，后来魄析便流入了军中，用于兵将杀敌，无往不戮。”
这个故事……倒是与兰生所说的，吻合得很。很好，至少兰生的话里还有真话。
“如此大祸，医者自知罪孽深重，于是私自逃之夭夭。但魄析的熬制之法早已传至军中，他为了偿还罪恶，便私自去烧了那魄析的七味药中最难寻的一位药，也就是小韶子，还撒了些异药，使那土地不再适宜作物生长。因那药物摘种地都是他告诉军里的，他又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军里便以为他投敌了，搜寻了他七天七夜。”
“你说的这个医者……”莫执隐约猜到了陆离要说什么。
“是的，便是我的师傅，也是洛伍笙的师傅。他最终逃过了官兵的追捕，隐居于世。”
“那他是怎么……”师傅居然会主动与他提这个，之前不是讳莫如深的嘛。
“你想问他是怎么死的？那是一段非常不好的回忆，我不太想说这个，或者，有一天，若是有缘，你去问洛伍笙吧，他知道得比我清楚多了。”
……刚还夸你主动热情，怎么这会儿又蔫了呢？而且，你让我去问洛伍笙，那不是自寻死路吗？那我还不如主动投诚，为人家做马前卒呢！
“不说这个了。”陆离抚着额头，这似乎是他深埋在心不愿提及的往事，“好了，说回今日之事吧，你手中端着的那碗药，便是魄析。”
“啊？”莫执精致的心肝不免抖了一抖，还好他习武多年，定力足够，才不至于一碗药撒在叶怀恩的身上。
“你不是说那什么小韶子被那师傅一把火烧了吗？”
“他只是烧了他告知军中的那几处，那是在原来羌凛郡的地方。这药物稀少，多见于寒凉之地，所以翃镕山脉上也有。但过于稀少，又难以采摘，不过即使是现在，军中还会定期让人开山辟路，去那翃镕山脉中寻此药的踪迹，所以，这魄析，即便是今天，军中，还有。”
“啊？那现在阵前的将士还是要喝这种药上战场？”
“药量稀少，现在他们一般都备着，非紧急之时是不会拿出来用的。”
“那你的这药是怎么来的？”
“你觉得呢？我只有两种来处，一种是去军营里偷，一种是去翃镕山脉中取。”
“或者，去暗市中买？”
“小韶子不是鹦鹉草，暗市中是没有的。就如当扈，你也不会从暗市中能买到。”
“那你是去军营里偷来的？”
“哈哈，你便是不相信我能去翃镕山脉中取来？”
“不是不相信，实在是……”莫执整个脸纠缠地扭曲着，支吾着，“相比于去翃镕山脉取，还是去军营里偷更简单一些。”
“哈哈，你这推断也没错。不过，其实不太对，其实两者皆有。我在军中有朋友，不必去偷，要也可以要来，至于翃镕山脉，你觉得我有去无回，不过，你觉得我挣这么多钱是为了什么呢？雇几个高手去翃镕山脉还是绰绰有余。”
……得，又让您显摆了个够，又是军中三两密友，又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略略略略略……
“今日救好叶怀恩，算是意外之喜。叶澜是个不错的姑娘，或许你可以与她交个朋友。”
……得了吧师傅，您那点小心思我刚出来时还参不透，现在早就悟得透透了好吗？你不就想让我攀上叶家这层关系吗？不必说得如此委婉，毕竟，结交朋友，探听情报，是您一天要唠叨二十回的事情。要不是叶家可能会与皇家姻亲，您是不是还上赶着盼我去叶家做个赘婿？
“师傅，您先讲完，您为什么要把魄析抹在这九针的旁边。”莫执巴巴地说道。
“魄析内服药力会散至全身，但如果外敷，则只会渗透入经脉中的一段，而且，会更深邃。比如，你现在所能看到的四金五银，五长四短的九针，乃是刺了人体内主头、左肢、右肢、胸腔、心脏、肾脏、肝脏、左腿、右腿九处地方的经脉，五长，说明刺得不深，你敷了魄析也不会渗透过深，五长主要是做平衡用，使他的器官不会难以适应他这个容器的变化；四短，说明刺得深，魄析会渗透进经脉，那四短，主左肢、右肢、左腿、右腿，这叶怀恩不是灵器，都是靠手脚动力，这点魄析够他出力松软，浑噩难明了。”
“他不会发现吗？”
“很难，他只会觉得力不从心而已，就跟人正常的衰老一样。其实以他今天所受的伤，找个寻常大夫医治，留下的病状只会比这个更严重，我还特地耗时耗力护住了他的心脉，还特地正了他的右肢骨和右腿骨，确保他不会留着碎骨在身上，他该满足了。”
“师傅，您真是……太，太厉害了。”莫执由衷的感叹，他只在心里祈祷，祈祷不要有一天身中重伤然后躺在病床上任由师傅宰割，对于师傅来说，你只是一具肉体，或许还是，一具比寻常人更有价值的肉体。
“这个量是要把握好的，拿好刚刚那只戥，记得你刚刚放入的药材的重量，其能支撑的刚好是四肢的衰竭。还有看准了那九针刺下的长度，长了短了，药效都会受影响。”
“这个……也太难了。这是谁想到的？是先人流传下来的吗？”
“若真要说，应该是我师傅想到的吧。他是天上繁星，我辈不过是地上的尘土罢了。”
“那这招只有师傅您，和师傅的师傅，他，两个人会？”
“或许，洛伍笙也会吧，他是主学容器的，经脉属于容器的一部分，看他悟不悟得到了。”
怎么又是他……难怪您视他为眼中钉啊师傅！
“好了，敷完了吗？”
“敷完了。”莫执甩了甩刚刚小心翼翼兢兢业业的小手。
“敷完了便休息会儿，让他静养约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候就可以拔针等他自然清醒了。”
“是！师傅！”在医治病人时，莫执决定对陆离言听计从。
“好了，今日算是赶趟，正好多与你讲一些药理。”
“好咧师傅！”莫执坐正身形。
“既然今日拿出了小韶儿，那便再与你讲这味药。我为何要特意去军中，去翃镕山脉取这味药，便是因为他的致幻性，它可以用作很多致迷的药物的制作，致迷之药，什么时候最有用？出其不意的时候。用于什么？杀人，或者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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