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最后的花期
莫执如同往回一样跃上了门墙，他立马狗苟祟祟地蹲了下来，眼睛开始来回乱瞟，他首先把四周眼所能及的所有树木都瞟了个遍，确认没有等闲三两人藏匿其中，他再站直了身躯。
何府大院几百个院落，几千号人口，唯这西北侧最为清静。无嘈嘈的柴火烟水，也无奔忙的行人家仆，此处望去，还能望得到那洛邑湖的湖水像是天空的倒影，美得夺人心魄。
当日便是从这一路往里，再越过一道枪起之林，便到了将台大人那摆满了琳琅满目木头的院落。将台大人说要拿走他的树枝研究几日，让他七日之后再寻他取，也不知他琢磨出啥没。
说起来，要是有那树枝，昨日在那引水路里，怎么会如此狼狈？当时要不是有大师身随其侧，恐怕自己连那梁三月都救不出来。
算了，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引以为戒，绝不要只拿着一柄铁镐就去跟别人打架，别人还会以为你是来锄地的。
怎么还无人出现？莫执皱起了眉头，按理说何府大院总该戒备森严，上回自己便是刚越上墙，那一瞬间便立刻有高人来袭。但今天自己已经在这站了许久了，别说敌袭，连一只蚊子都不曾见到。难道他们以为自己是来赏景的？
此处又颇为清静，连人影都难以扫见。严管事呢？何同尘呢？关粤姑娘呢？难道今日何府送何同心上京，所有人都跑去招呼去了？
莫执轻轻地跃下门墙，这门墙足有数人高，他落在草地上，连丝灰尘都看不见。这何府果然便是何府，这儿只是一处小小的乘凉的院落，却仿佛山中仙境。草地刚施了水，比齐高郁郁葱葱。四周的灌木明显是刚修裁过的，露水凝在叶间，叶儿摇动枝蔓，一滴滴晶莹透亮，绿意与春色尽收眼底，间隔还长了几处淡雅的花儿，都是抹了浅色，无大红大紫，大浓大观。初一眼望去便觉生机盎然，却毫无艳丽之俗。讲究，讲究。
当日来这何府，有严管事在前领着，自己又是贸然闯入，内心自然忐忑不安，便也没来得及欣赏这何府仙人裁剪般的样貌，此时再细细看去，果然不凡。
莫执钻过了这小院的园门，这园门乃是周正之圆，寓意圆融圆满，圆门上还镶着错落的楠木，这一般人家哪镶得起，就算镶得起，怕是也没这般错落有致，大方大体的手艺。
出了这园门，便是当日那何同尘纳凉吐核的大院。这大院落山纳水，倚木成花，园中还长着几株参天的大树。这几株大树在莫执手上的那副羊皮地图上也有画着，只不过当时这儿还只是与吴怀山接壤的一片树林，这许多年过去，竟成了何府大院的一部分。
莫执看着眼前那空落落的木椅，还低头去瞧了瞧椅子下有没有落着枣核。
果然没有。
怎么会有。这何府大院种着这么多花花草草，尚且纤尘不染，这几日前的枣核，怎么可能还留在原处？
“快快快，走走走。”
“哎哟，别这么着急嘛！”
有人？还是两个莺声燕语的小姑娘，出于警觉，莫执一个晃身，跃上了眼前的那颗参天之树。
“你别跑那么快嘛，你再快也不会赏你一个钱的。”
“可是约定的时间早过了，都怪你，都说了不好打盹，不好打盹。”
“哎哟，妹妹，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是关小姐而已，没人会怪罪我们的。”
“可是那是同尘少爷交代的……”
“没事，没事，同尘少爷交代的事情多了，他兴许这会儿玩得上头，早就忘记啦！”
“那你还是快点，快点，别再慢慢吞吞的……”
莫执立于树木枝叶遮蔽之间，靠着自己的瞳力分辨着眼前的这两个姑娘。倒都是花样年纪的姑娘，戴了些简单的钗簪首饰，还化了浅浅的粉黛。她们篮子里提的是什么？如此千奇百怪？莫执细细看去，红枣，枇杷，青梨，石榴，还有几颗细小的石头和木块？这是给何同尘和关粤备的午后餐点？那石头与木块是做什么用的？摆在地上一同玩个捡石子游戏？抛一颗握一颗，抛两颗握两颗，看谁拿得多？
不是纳闷的时候，看着眼前两位姑娘半急半喘地穿到了隔壁的院落，莫执也赶紧跟上。虽说自己是贸然来此，但也不怪自己不是，每每来此，总有闲杂人等狗眼看人低，自己侧门进不来，大门也进不来，想通报一声都寻不到地，那也只能走个痛快。你如果一定要为难自己，最不济，当场与你闹翻算了，也正好省了跟你周旋兰因来去的问题。
莫执依靠脚步，一路跟在那两个姑娘的身后。这何府实在是大得有些离谱，左弯右绕，七拐八转，莫执一路走过了花团锦簇，又走过了巨木层天，还走过了淙淙小溪，棕棕林木，终于，那两个一路小跑的姑娘终于停了下来，她们跑到了一个足有玄仪塔那般大的院落里，停在了一汪湖水的面前，放下了手里的篮子。
那是……
关粤？
莫执看到关粤正站在那汪湖水之前。这院子，属实不凡，那正中心的湖水足有十丈宽，湖心还建了几座雅致的小亭，湖泊旁开达开阔，一条条林荫小道错落而生，要不是整个院落的四周围着密集的林木和严实的石墙，莫执真会以为这是哪个旖旎河山间搭的憩处。这儿一点不像正常人家里养花赏月、闲庭信步的地方，太有排场了，倒更是天上的自然扣在了这石墙中间似的。依莫执的地图上所画，这儿以前也是吴怀山的一部分。唉，这说起来，何府的人确实是太讲究了，划府的时候还特意划了一汪湖水进来。
关粤对着提着两个篮子来的姑娘微笑着欠了一下身，她兴高采烈地拿起了手边编好的两个花环，套到了那两位姑娘的头上。
她自己的头上也戴着一个花环，那个花环上的花儿也不知是她从院里哪个犄角旮旯里捡的，有些枯萎，有些残败，比之莫执刚刚在来路上惊鸿一瞥的花团锦簇也是万万不如。但她似乎也不以为意，是啊，其实，一眼望去，那花环竟已是她身上最为明艳的颜色了。她还如那日莫执在宿影城见到她时一样，脚踩木屐，衣衫朴素，她唯一的首饰便是她发间的一枚木簪。或者说，可能那也不是她的首饰，而是她的，武器。
但她的脸上却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她还轻轻地拍了拍那两个小姑娘的脸颊。
“嘁，拿什么玩意儿糊弄人呢！”那姑娘从湖水边退了出来，一路退到了远处进门的林木间，在关粤看不见她们的那一瞬间，她的脸忽地就变了，她把那花环扔到了地上，还狠狠的齑了一脚。
此处隐蔽，正好掩藏身形，莫执便一直在这蹲守着。本来为这俩侍女去了，他还可以上前去与那关粤招呼一声，未曾想这两姑娘倒浑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竟在这林木间窃窃私语了起来。
“是啊，还以为要赏我们点啥，没想到就是这破花篓子。”
“你也真是太看得起她了，你不看看她自己穿的啥，戴的啥，能赏咱们什么好东西？”
“也是。也是。不过，老爷不是对她挺好的么？经常赏点金银首饰什么的，她怎么什么都不戴着？”
“说是她自己不喜欢这些玩意儿。谁知道呢？或许是同尘少爷不让她戴的吧，她在同尘少爷面前缩得跟只乌龟一样，同尘少爷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同尘少爷让她吃饭她不敢喝稀。”
“嘘！来了，来了！看好了！看好了！”
来了什么？莫执有些疑惑，他本以为是有人来了，但他看着那两个姑娘屏息凝气大气都不敢出死死地盯着那湖水边，便把自己的眼睛也望了过去。
那是关粤，她踏着木屐站在那湖水边，微风吹动她灰色的衣裾，她仿佛是天地间飘飞的侠客，灰土的面庞遮掩不住她眉眼的锋利，破旧的衣物掩盖不住她身上的英气，她站着，神色凛然，表情肃穆，她一出手，一颗红枣如天之陨星，正正嵌入了湖水另一侧的石墙中。
她在干什么？红枣之后，枇杷，青梨，石榴依次掷出，每一颗都正中前一颗所在，枇杷瘫了稀，青梨烂了泥，石榴碎成瓣，接着是木头……石头……那颗最后的碎石雷霆万钧，它似一颗炮仗，将那原先插在墙上的木头一碎为二，生生地嵌入了第一颗掷出的红枣之中。
这水平，便是比之自己也不遑多让，自己可是练了整整十五年。只不过，她这是在做什么？单纯的习武练手吗？还以为她要和何同尘一边磕水果一边抛石子比数目呢……
“你看清了么？”底下的两个姑娘又开始了窃窃私语。
“没，没看清，不过看起来很厉害。”
“厉害是真的，据说在咱这何府里她也排得上前几。”
“啊？这么厉害？比严管事还厉害吗？”
“嗯……唔……那应该比不过严管事吧，我听说，听说啊，她这好些都是严管事教她的。”
“所以她练这么厉害就是为了保护少爷？少爷可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的。”
“可不是！少爷啊，估计也就拿她当个护卫看，没正眼儿瞧的。”
“所以，那传说是真的？她得要把这墙凿穿了，少爷才会和她同房？”
“嘘！嘘！嘘！你瞎说什么呢？不要命了？”
“我……我就是听说……”
“你听谁说的？”
“红……红姐……”
“那个死三八又在这儿嚼舌根，还不是仗着狐媚惑子骗了少爷一夜，以为少爷就会拿正眼瞧她？呸！”
“啊……还，还有这事……”
“左耳进右耳出，左耳进右耳出，你就当没听见没听见啊。”
“啊……啊。”
“不过这关粤也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嗯嗯耶耶的，比咱头低的都要低。半点本事没有怎么拴住少爷的心？也就老爷看重她，才做了这正妻，等有一天老爷去了，怕是第二天就被休了。”
“啊……啊？”
“呸呸呸！什么玩意儿？我瞎说的，瞎说的，你没听见，没听见啊。”
“哦……”
“好了好了，看也看了，东西也送到了，赶紧走赶紧走。”
“好，好。”
“等等！”
“怎么了？”
“花环，那个花环！”那姑娘又折返回去把那原先被她踩在脚下的花环捡了起来，“不能丢在这，不能丢在这，被看见了可不好，不好。可别留人把柄，留人把柄。”
“应该没事吧……不过是一个花环，而且，除了关小姐，谁知道这花环的来路？关小姐又说不上话，隔天就被扔了。”
“那你戴着干什么？你为什么不扔了？”
“我……好歹是小姐一番心意。”
“那我也是小姐一番心意。”那姑娘把手上花环吹了吹，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两个姑娘匆匆地走了，一片花瓣不经意地落在了地上，那片花瓣早已残败，落在地上也不显眼，微风吹过，树叶茫茫地遮住了她的倩影，似乎这是她最后的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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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便是从这一路往里，再越过一道枪起之林，便到了将台大人那摆满了琳琅满目木头的院落。将台大人说要拿走他的树枝研究几日，让他七日之后再寻他取，也不知他琢磨出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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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又颇为清静，连人影都难以扫见。严管事呢？何同尘呢？关粤姑娘呢？难道今日何府送何同心上京，所有人都跑去招呼去了？
莫执轻轻地跃下门墙，这门墙足有数人高，他落在草地上，连丝灰尘都看不见。这何府果然便是何府，这儿只是一处小小的乘凉的院落，却仿佛山中仙境。草地刚施了水，比齐高郁郁葱葱。四周的灌木明显是刚修裁过的，露水凝在叶间，叶儿摇动枝蔓，一滴滴晶莹透亮，绿意与春色尽收眼底，间隔还长了几处淡雅的花儿，都是抹了浅色，无大红大紫，大浓大观。初一眼望去便觉生机盎然，却毫无艳丽之俗。讲究，讲究。
当日来这何府，有严管事在前领着，自己又是贸然闯入，内心自然忐忑不安，便也没来得及欣赏这何府仙人裁剪般的样貌，此时再细细看去，果然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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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园门，便是当日那何同尘纳凉吐核的大院。这大院落山纳水，倚木成花，园中还长着几株参天的大树。这几株大树在莫执手上的那副羊皮地图上也有画着，只不过当时这儿还只是与吴怀山接壤的一片树林，这许多年过去，竟成了何府大院的一部分。
莫执看着眼前那空落落的木椅，还低头去瞧了瞧椅子下有没有落着枣核。
果然没有。
怎么会有。这何府大院种着这么多花花草草，尚且纤尘不染，这几日前的枣核，怎么可能还留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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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别这么着急嘛！”
有人？还是两个莺声燕语的小姑娘，出于警觉，莫执一个晃身，跃上了眼前的那颗参天之树。
“你别跑那么快嘛，你再快也不会赏你一个钱的。”
“可是约定的时间早过了，都怪你，都说了不好打盹，不好打盹。”
“哎哟，妹妹，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是关小姐而已，没人会怪罪我们的。”
“可是那是同尘少爷交代的……”
“没事，没事，同尘少爷交代的事情多了，他兴许这会儿玩得上头，早就忘记啦！”
“那你还是快点，快点，别再慢慢吞吞的……”
莫执立于树木枝叶遮蔽之间，靠着自己的瞳力分辨着眼前的这两个姑娘。倒都是花样年纪的姑娘，戴了些简单的钗簪首饰，还化了浅浅的粉黛。她们篮子里提的是什么？如此千奇百怪？莫执细细看去，红枣，枇杷，青梨，石榴，还有几颗细小的石头和木块？这是给何同尘和关粤备的午后餐点？那石头与木块是做什么用的？摆在地上一同玩个捡石子游戏？抛一颗握一颗，抛两颗握两颗，看谁拿得多？
不是纳闷的时候，看着眼前两位姑娘半急半喘地穿到了隔壁的院落，莫执也赶紧跟上。虽说自己是贸然来此，但也不怪自己不是，每每来此，总有闲杂人等狗眼看人低，自己侧门进不来，大门也进不来，想通报一声都寻不到地，那也只能走个痛快。你如果一定要为难自己，最不济，当场与你闹翻算了，也正好省了跟你周旋兰因来去的问题。
莫执依靠脚步，一路跟在那两个姑娘的身后。这何府实在是大得有些离谱，左弯右绕，七拐八转，莫执一路走过了花团锦簇，又走过了巨木层天，还走过了淙淙小溪，棕棕林木，终于，那两个一路小跑的姑娘终于停了下来，她们跑到了一个足有玄仪塔那般大的院落里，停在了一汪湖水的面前，放下了手里的篮子。
那是……
关粤？
莫执看到关粤正站在那汪湖水之前。这院子，属实不凡，那正中心的湖水足有十丈宽，湖心还建了几座雅致的小亭，湖泊旁开达开阔，一条条林荫小道错落而生，要不是整个院落的四周围着密集的林木和严实的石墙，莫执真会以为这是哪个旖旎河山间搭的憩处。这儿一点不像正常人家里养花赏月、闲庭信步的地方，太有排场了，倒更是天上的自然扣在了这石墙中间似的。依莫执的地图上所画，这儿以前也是吴怀山的一部分。唉，这说起来，何府的人确实是太讲究了，划府的时候还特意划了一汪湖水进来。
关粤对着提着两个篮子来的姑娘微笑着欠了一下身，她兴高采烈地拿起了手边编好的两个花环，套到了那两位姑娘的头上。
她自己的头上也戴着一个花环，那个花环上的花儿也不知是她从院里哪个犄角旮旯里捡的，有些枯萎，有些残败，比之莫执刚刚在来路上惊鸿一瞥的花团锦簇也是万万不如。但她似乎也不以为意，是啊，其实，一眼望去，那花环竟已是她身上最为明艳的颜色了。她还如那日莫执在宿影城见到她时一样，脚踩木屐，衣衫朴素，她唯一的首饰便是她发间的一枚木簪。或者说，可能那也不是她的首饰，而是她的，武器。
但她的脸上却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她还轻轻地拍了拍那两个小姑娘的脸颊。
“嘁，拿什么玩意儿糊弄人呢！”那姑娘从湖水边退了出来，一路退到了远处进门的林木间，在关粤看不见她们的那一瞬间，她的脸忽地就变了，她把那花环扔到了地上，还狠狠的齑了一脚。
此处隐蔽，正好掩藏身形，莫执便一直在这蹲守着。本来为这俩侍女去了，他还可以上前去与那关粤招呼一声，未曾想这两姑娘倒浑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竟在这林木间窃窃私语了起来。
“是啊，还以为要赏我们点啥，没想到就是这破花篓子。”
“你也真是太看得起她了，你不看看她自己穿的啥，戴的啥，能赏咱们什么好东西？”
“也是。也是。不过，老爷不是对她挺好的么？经常赏点金银首饰什么的，她怎么什么都不戴着？”
“说是她自己不喜欢这些玩意儿。谁知道呢？或许是同尘少爷不让她戴的吧，她在同尘少爷面前缩得跟只乌龟一样，同尘少爷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同尘少爷让她吃饭她不敢喝稀。”
“嘘！来了，来了！看好了！看好了！”
来了什么？莫执有些疑惑，他本以为是有人来了，但他看着那两个姑娘屏息凝气大气都不敢出死死地盯着那湖水边，便把自己的眼睛也望了过去。
那是关粤，她踏着木屐站在那湖水边，微风吹动她灰色的衣裾，她仿佛是天地间飘飞的侠客，灰土的面庞遮掩不住她眉眼的锋利，破旧的衣物掩盖不住她身上的英气，她站着，神色凛然，表情肃穆，她一出手，一颗红枣如天之陨星，正正嵌入了湖水另一侧的石墙中。
她在干什么？红枣之后，枇杷，青梨，石榴依次掷出，每一颗都正中前一颗所在，枇杷瘫了稀，青梨烂了泥，石榴碎成瓣，接着是木头……石头……那颗最后的碎石雷霆万钧，它似一颗炮仗，将那原先插在墙上的木头一碎为二，生生地嵌入了第一颗掷出的红枣之中。
这水平，便是比之自己也不遑多让，自己可是练了整整十五年。只不过，她这是在做什么？单纯的习武练手吗？还以为她要和何同尘一边磕水果一边抛石子比数目呢……
“你看清了么？”底下的两个姑娘又开始了窃窃私语。
“没，没看清，不过看起来很厉害。”
“厉害是真的，据说在咱这何府里她也排得上前几。”
“啊？这么厉害？比严管事还厉害吗？”
“嗯……唔……那应该比不过严管事吧，我听说，听说啊，她这好些都是严管事教她的。”
“所以她练这么厉害就是为了保护少爷？少爷可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的。”
“可不是！少爷啊，估计也就拿她当个护卫看，没正眼儿瞧的。”
“所以，那传说是真的？她得要把这墙凿穿了，少爷才会和她同房？”
“嘘！嘘！嘘！你瞎说什么呢？不要命了？”
“我……我就是听说……”
“你听谁说的？”
“红……红姐……”
“那个死三八又在这儿嚼舌根，还不是仗着狐媚惑子骗了少爷一夜，以为少爷就会拿正眼瞧她？呸！”
“啊……还，还有这事……”
“左耳进右耳出，左耳进右耳出，你就当没听见没听见啊。”
“啊……啊。”
“不过这关粤也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嗯嗯耶耶的，比咱头低的都要低。半点本事没有怎么拴住少爷的心？也就老爷看重她，才做了这正妻，等有一天老爷去了，怕是第二天就被休了。”
“啊……啊？”
“呸呸呸！什么玩意儿？我瞎说的，瞎说的，你没听见，没听见啊。”
“哦……”
“好了好了，看也看了，东西也送到了，赶紧走赶紧走。”
“好，好。”
“等等！”
“怎么了？”
“花环，那个花环！”那姑娘又折返回去把那原先被她踩在脚下的花环捡了起来，“不能丢在这，不能丢在这，被看见了可不好，不好。可别留人把柄，留人把柄。”
“应该没事吧……不过是一个花环，而且，除了关小姐，谁知道这花环的来路？关小姐又说不上话，隔天就被扔了。”
“那你戴着干什么？你为什么不扔了？”
“我……好歹是小姐一番心意。”
“那我也是小姐一番心意。”那姑娘把手上花环吹了吹，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两个姑娘匆匆地走了，一片花瓣不经意地落在了地上，那片花瓣早已残败，落在地上也不显眼，微风吹过，树叶茫茫地遮住了她的倩影，似乎这是她最后的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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